指頭上纏了白紗布,祁謨也要將那腕子緊緊攥在手中。小福子又坐迴塌邊,將身子別過去,故意不看這邊,擺明了等著太子來哄來勸。過了一瞬像是又怕太子真著急了,便勉強將臉半扭過來,算是給一丁點兒的暗示。


    「咱家這是生氣了呢。」他說,說完又把臉扭迴去了,「要哄的。」


    「好了,拂兒莫氣,孤給你賠不是。」祁謨這才明白小東西是生氣了,在一旁悶著聲兒,原來是氣自己生死關頭拋下他,還將他推給了旁人,「拂兒轉過來叫孤看看,孤哄,孤哄,還將你摟一摟。」


    廖曉拂像雪堆的石佛,不去看太子祈求的眼神。祁謨拽著他的衣袖,知道自己再軟一軟就能將拂兒哄迴來了,又說:「再拂兒臉上啄一口?」


    「什麽這個那個的,殿下就沒個正經時候,身上都傷著了……」廖曉拂耷著眼角說道,手指慢慢往太子手邊靠,指頭挨上了指頭才轉過臉來,滿眼心疼不已,「殿下往後可不許了,莫要將奴才扔給旁人。」


    這算是哄好了九成,自己的拂兒總是這般天真爛漫,要哄著又不叫人難做,祁謨想著心裏就軟得不行,又說:「孤今日並非執意將你推走,若不是馬匹直衝著自己來,孤才不會把拂兒推給楊參將。」


    「那殿下為何要……」


    「拂兒你想,那馬原本好好的,又無人去招惹,為何會忽然受驚嚇?」祁謨打斷他說,引著他往下去想:「旁人或許不懂,孤與青鬆自幼識馬,遠眺一眼便知那馬是直衝我而來,否則怎會不踩了旁人呢?孤也想帶你一同脫險,絕不將手鬆開,可……」


    廖曉拂本就不是狂三詐四的性子,不用殿下全數說完就懂了個大概,先將方才鑽牛角尖的勁兒拋之腦後,急道:「莫非是殿下看出來什麽?」


    「算不得看出來,也是猜了個八.九成。剛剛孤又與青鬆商議,他也覺得此事甚異。」祁謨答道:「石洲邊境已是人煙稀少了,再往北想必更是荒涼。求生艱難,林中走獸皆是靠祖先遺留在血中的本能求得生存。你想,若說在荒地中偶見一瞥猩紅,拂兒能想到何處去?」


    「猩紅?」廖曉拂歪著腦袋猜測道:「那必定是走獸的屍首了,莫非殿下猜測是身上的將披將馬驚著了?」


    「嘖,你這小奴才,腦瓜子比蘇青鬆還快。」祁謨用沒受傷的指頭在小福子的腦門兒上戳了一下,隱隱苦笑:「拂兒說得不錯,孤猜想馬若是在山中得以見到猩紅,肯定是瞧見走獸的屍身,而屍身又能勾起它們心底的警戒,提醒四周有捕食的猛獸。那馬剛受過傷,再次見著猩紅才會受驚,看似暴跳如雷,實乃嘶鳴中驚懼萬分。若是你大哥在,問一問行走山中的忌諱便能斷定,隻是眼下都是孤的猜測。」


    廖曉拂一聽,沒有立即應話,而是左手來迴摸索著右手拇指上的扳指,緩了半刻開口道:「殿下思慮周全,是奴才錯了,不該與殿下置氣。」頓了頓,廖曉拂幹脆又蹲迴了一旁,下巴磕兒放在太子掌心裏,沒了脾氣,乖巧兒地說道:「奴才也給殿下賠個不是……隻顧著自己了,沒想太多。」


    祁謨微一側身,擦破的指節抬著小福子的下巴,一笑道:「好啊,孤也生氣了呢,要哄的。」那雙淩厲的眼眯得勾人,似乎又不是方才神勇的將軍了。廖曉拂最耐不住被太子撩撥,上湧的血色浮上了麵頰,轉身又坐迴去,顫聲說:「殿下也學壞了,竟學一個奴才說話,沒羞沒臊的,不搭理了。」


    「誒誒,拂兒可不準不搭理太子啊,天下之大,老祖宗看了都要落淚了。」祁謨像捧著一顆珍貴無比的東海明珠,懇求道:「拂兒躺下,與孤一同歇歇吧,孤身上疼,看著你會好受些。」


    眼瞼下猶如塗了胭脂,紅得蹊蹺,好似有什麽話不吐不快,快要將牙磨碎了,隻聽小福子緩緩開口:「那殿下方才說的……要摟一摟呢?」


    「摟,拂兒躺下孤就摟著。」祁謨笑得肩頭直顫,額角的青筋都要凸起來了,別看小福子不耐哄,哄好了也是異常可人。


    廖曉拂聽了立即低頭又問,聲音更小了,眼神朝太子這邊斜睨:「那方才還說要啄一口呢?」說著身子微不可查地一顫。能叫廖曉拂說出這話來,必定是喜歡狠了,好似清新雨後的小蝸牛,探出犄角來觸碰試探著,一不留神就全數縮迴殼子裏,再不出來。生氣了便兇著要哄,與人動怒片刻淚珠子還盈滿眶往下掉,叫人怎麽疼都不為過。


    「啄!」祁謨深深吸了口氣,攬住人家的肩頭,顧不上疼,一起躺下了。


    胤城,花街。


    「哎呦,王大人慢走,記著再來,娘子們熱乎著惦記您呢……」桃娘搖著一柄鴛鴦戲水雙麵繡的春.宮團扇,笑盈盈送走一位恩客,轉手將一錠元寶收進袖子裏。風月場的營生也就這十幾年,等人老珠黃歲月去的那日便告老還鄉去。


    正當桃娘想著下年的花魁要打個什麽名頭時,忽然抬起頭驚道:「誒呀,這不是玉公子嘛?快快,裏邊請著,玉公子一來,尋柳居當真是蓬蓽生輝,幾麵高牆都亮堂了。往後還請公子不計較賜墨寶一副,將尋柳居的牌匾換一換,那個……公子今日還是等著雨卉?」


    廖玉林將胳膊從桃娘懷裏抽迴來,還未開口,又聽她說:「不是桃娘多嘴,玉公子不看看別的麵孔?都是花一般的娘子,也沒差上許多,隻是雨卉弄了一手好茶藝,又彈了一手好琵琶,可王富公子剛走,雨卉是絕不見外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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