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之間,祁謨從這種鳴聲裏分辨出一絲恐懼,他壓低腰身,有力的雙臂絞死了馬的脖頸,同時絞盡腦汁思慮,一邊夾緊胯.下的馬肚保命。若馬真是受驚了,憤怒至極又何來的恐懼?


    從馬兒發狂到太子上馬好似隻用了眨眼間的功夫,待蘇青鬆取來弓箭與套馬索,太子已經在顛簸的馬背上掙擰出一隻手,撕開了猩紅色的將披,揮手一甩將整張披風蓋住了馬兒的眼。


    登時遼馬便失去了目力,猶如暴怒的野獸,險些將太子甩出去。祁謨抓準了逃生的時機,從馬背一躍而起,摔落後又借力滾了幾圈。那馬隱約知覺身上的人被甩掉,死命把將披撕下,嘶鳴著瘋狂踏上它,幾下就踏碎了。而後朝空曠無人的方向奔馳去了。


    祁謨逃出生天,可算是精疲力盡,身旁的將士又欲去追,他抹了一把臉,不想卻將手上的血沾到了臉上,喊道:「不必了!那馬降不住的,放了也罷……」忽地一抹茶白色的小影兒也掙脫了桎梏,夢一般地鑽出了人群。隻看小福子不知從哪兒脫出身來,明明一個極愛幹淨的人,卻將滾成了泥人的太子從身後的腰部抱住,白嫩的臉貼在刮破了的布料上,一動又不動的。倒是嚇得祁謨一怔。


    「拂兒?」他試探地問道,用手攥住腰上冰涼的手腕,才驚覺手上的指甲都掀了幾枚。不心疼自己險些喪命,祁謨倒心疼自己把小福子素白的腕子都弄花了,「孤在,拂兒莫怕,莫怕。」


    迴了大帳,又是隔著那扇屏風,隻不過脫衣卸甲的人換作了太子。祁謨特意交代不讓叫廖公公過來伺候,等身上的泥沙清幹淨了再來。小福子喜愛潔淨,如今自己身上連土帶傷都混成一起,祁謨也不願將他嚇住了。


    幾位軍醫一邊仔細檢查太子的各處骨節一邊嘖嘖搖頭,險,太險了,說是絕處逢生也不為過。蘇青鬆在府上時常與家父馴馬,最清楚人在馬背上容易傷到何處,也一一提點出來。好在太子身手了得,隻留下皮肉上的挫傷,沒有傷到根本。再有就是自救上馬時候發力過猛,傷了指甲。


    這點小傷不值得什麽,祁謨根本不放在心思裏。他自小與蘇青鬆打打鬧鬧一起長大,該傷的地方也傷得齊全了,斷了指甲算什麽?這條性命撿迴來才是萬幸。廖曉拂在另一端如熱鍋螞蟻,走過來走過去,隔著屏風問殿下這處如何了、那處又如何了,好不容易等軍醫包紮過,蘇大人又與殿下低聲商討了幾句,這才輪到太子準他過去。


    傷及肩背,禍及肌理,盡管已經將背上挫傷的沙子擦淨了,可血滴子卻陸陸續續從傷口往上殷著,好似一把銼刀弄出來似的。「殿下……」廖曉拂小聲道,坐在了旁邊。


    「誒,這傷就是看著唬人,方才軍醫說的你也聽清了,並未傷筋動骨,就是怕你多想才不叫你過來。」方才還不覺得疼,這會兒子疼勁兒上來,從背到大腿凡是被馬拖曳過的地方都疼上了,祁謨勉強地扯著嘴角,又道:「真的不疼,比魏教頭那一掌差遠了……」


    「殿下又唬我,還不叫我過來伺候。」廖曉拂也是有性子的,聲調微微拔高,眼中盡是關心的神色,「咱家又不是見不得,破了這麽多地方,幹嘛不叫咱家過來,真是的……殿下總想瞞著,這算是頭一迴,往後再有傷可不準把咱家支開,若再有一次……若再有一次……」


    祁謨伸手捏了捏他薄薄的耳垂,趕忙哄道:「拂兒的擔憂孤自然都明白,隻是方才人多,軍醫上來就將孤脫了個精光,這我是不在意的,早知道拂兒想見孤的赤身……」


    「咱家才不想呢,誰想見誰去見去……破了這麽多處,殿下還有心思說笑!」廖曉拂不依不饒地說,還未來得及清洗腕上的血印。


    「是是是,拂兒不想,是我想晾著給你看。哎呦……」祁謨見好就收,絲毫不介意自己將小福子的脾氣慣得越發大了,甚至想將他養成恃寵而驕的性子:「哎呦,疼了,真的疼了,手疼,腿疼,屁股疼。要不拂兒給孤揉一揉?」


    「殿下又要裝疼來唬人,什麽屁股不屁股的……咱家才不心疼呢……」廖曉拂幹脆在太子麵前蹲下,臉近近的,麵對著麵,臉色帶著幾分埋怨幾分心疼:「咱家還委屈著呢,那馬原本好好的,驚就驚了罷,殿下憑什麽把我推給楊參將……咱家還委屈著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fine的霸王票,首先和小可愛們說一聲抱歉!昨天家裏出了些事,斷更一日,這周會找一天雙更補上的!抱歉!


    下一章武樂賢又要出來耍流氓了~~~~~~


    馬兒:啊啊啊我是誰!我在哪兒!生命的意義是什麽!宇宙的奧義在哪裏!


    太子:臥槽這馬要瘋,趕緊趁機耍個帥!


    楊義:我的天爺!天上掉下個廖妹妹!我接住!


    廖曉拂:你是誰啊啊啊,你你你不能拽我的小手手!


    蘇青鬆:太子你就作吧……丟人……


    第97章


    祁謨沒想到小福子會與他計較這個,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殿下與咱家說好的,共患難、同享福,怎麽到了關鍵一刻就變卦呢?那馬離得尚遠,就算真驚著了……殿下帶著我,又不是跑不開,偏偏要把咱家推給旁人看護,自己以身涉險……莫非殿下以為自己出了事咱家還能獨活不成?」


    「別說這樣喪氣的話,拂兒得活著,得好好的。不管何人出了何事,拂兒都要活著。」祁謨身上塗了藥,隻穿褻褲一條,趴在榻上等藥膏晾幹。一聽小福子說什麽獨活不活的,立馬半起身來止住。這算是他的一處死穴,當真聽不得,聽了渾身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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