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子孟此刻正在番邦府邸的馬廄中搗磨草籽。那日自己被三皇子下獄,又糊裏糊塗被人提出來,後心隻挨了獄吏幾拳頭,當真想不通這裏頭的緣由。出了大獄廖子孟便急急往端午門去,怎料身邊熟識的弟兄一個都不見了。既然弟兄們不見了,那他必定是要先迴嬸子家看看文武。誰知還沒脫完鱗甲,一錦衣侍衛前來通報,說應宮裏大人的令,即刻帶廖子孟至番邦府中醫馬,不可耽誤了。


    若此人不來,廖子孟也必定要將此事告之城門郎的。番馬所中的斷骨響之毒不祛,隻用鐵嚼子生生將馬兒勒住鎖住,那牲口必定活不過幾日就要力竭而死了。故而他也不敢耽擱時辰,收拾了包袱與侍衛去番邦府邸領命。


    怎料一進番邦府就傻眼,廖子孟揉了幾把眼睛,還當自己花眼。馬廄中臥著的女子可是前日救過的郡主?看她今日不曾蒙麵的樣子,淚眼漣漣不止,便知是真心疼自己的雪馬。可就算再心疼,郡主也是千金之軀,怎得能和牲口一同睡在馬廄裏了?這……下人也不攔著?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終於要征戰沙場一雪前恥並抱得美人歸了!!激動!吼!可是身為小福子親媽,每次寫太子毛手毛腳都好想勒令他住手!放開你的爪爪!你要對我兒子做什麽!


    太子祁謨:好香好香好好香,麽麽麽麽麽麽麽麽麽麽……親不夠。


    廖曉拂:哎呀癢癢癢癢癢癢癢癢……殿下不要留下印子哦……


    小白菜:mdzz,兩個人有多重你們心裏沒有點兒那啥嗎!


    第66章


    廖子孟當真是冤煞了郡主的侍女,四個小丫頭皆與郡主一般大,姐妹樣地長起來。是當年郡主苦命的阿母自知身子熬不了多久,親手給女兒挑選的貼身侍女。郡主被番儲送來和親已是叫四姐妹心裏頭含了大恨,誰料郡主一入城便被中原男兒刁難,這樣的皇子不嫁也罷。隻是姐妹們心中難過,一路辛苦而來,郡主和使節不僅人受了折辱,連番馬也跟著受罪。


    番人愛馬,郡主也是急得上火,眼看雪馬唇齒勒出血痕數條,可領旨前來的軍醫竟探不出癥結所在。僅僅一日郡主便消瘦許多,當晚竟舍了精心預備的臥房,搬了褥子和雪馬同睡。


    隻是這八匹雪馬現下連主人都識不出了,四蹄皆束縛著鐵鎖,橫倒於稻草垛子之中。郡主本就是一雙藍眼,沾了淚珠倒像一汪山泉眼,叫廖子孟不知該說此乃妖異還是神祗。


    大任在身,廖子孟隻得先吩咐侍女將郡主請迴臥房。怎料郡主倔強又不驕矜,說什麽都要留下親眼看著英雄醫馬。一聲英雄喊得廖子孟差些摔了跟頭,隻道不敢當、不敢當。再如何他也就是個守衛,可郡主再如何也是番儲之後,哪裏就能當得起姑娘一聲英雄。再抬頭,郡主鬆籠著髮髻,身上披著藕荷曳金雪羽的寬鬆鬥篷,爍如星光的幽藍眼珠當真如貓子一般。隻是這迴再看,便不覺得是初見時的妖異,更因徹夜湧淚,眼中猶如碧波翻瀾,漣波藍漪。


    廖子孟心裏如同揣了大鑼,隻敢低頭去看馬。真一坐下醫起番馬來那就是另一幅認真樣子。熟知斷骨響習性的必定當屬山民,隻因一旦進山,牲口的命就比人還貴重了。人若不熟識摩羅子的葉樣,將其混入草料被牛馬誤摘誤食,不消半柱香就能跑光所有的牲口。這些牲口不僅擔負要交於貨郎的貴重山貨,更要緊的是識途出山、躲避猛獸。若是牛跑光還有一線生機,若是馬匹跑散,人必定要生生困死山澗穀底了。


    故而跑山之人頭一物怕斷骨響,次一物才是怕毒蠍惡蟲。


    廖子孟蹲下細看,這些番馬的眼褶子都快翻不動了,口鼻皆有血沫,當即對軍醫喝道:「不好,還請大人們速速取來藜蘆草吧,切勿不可再與細辛同用。將這些番馬催吐是無用的,隻因那毒物不是口舌之禍,馬肚中並沒有什麽東西。」


    軍醫都是聖上親自下旨派來的人,大多身有官職。番馬之症顯然是中毒所致,故而理所應當灌入了催吐的藥湯。誰知幾碗藥湯灌下去,馬兒不僅吐得白沫橫生,甚是可憐,竟連眼褶都無力合上了。而對廖子孟這等無名小卒的話更是不會輕信,將人晾在馬廄半日都不見一個藥童上前。


    眼瞧著這一排排的好馬要沒了,廖子孟才頂著掉腦袋的罪過去唐突郡主,朝那幾名侍女拜了一禮,說道:「麻煩四位姑娘與郡主通報通報,在下廖子孟,雖隻是個城門守衛,可確實知道如何醫馬此症。再不快些恐怕隻會抱憾了!」


    侍女聽完急急跑去與郡主說,大有死馬當活馬醫的勢頭。不消一會兒,西番使節掛傷前來,怒氣夾在吼聲中震耳欲聾,朝廖子孟喊道:「中原賊人!你可當真會治?與我來!前去給本將看看坐騎,如若有效再給郡主通報!」喊完如同鷹叼野兔般將廖子孟架進另一馬廄,廖子孟定住一看,又是一匹千載難逢的金血汗馬被折騰得沒有生氣了。


    「你仔細看清楚了!可當真會治?本將的馬已隨軍數次征戰大勝,救過本將性命!若是死在了你手中必定要用你的命來祭它!」話畢高於九尺的大漢竟猛轉過頭去,眼中死死憋住幾滴淚,皆是不舍之悲慟。可見番人於戰馬的情誼當真是深厚了。


    「是,是,在下盡力就是!將軍還請派人找來去年年尾時分採挖的藜蘆草,隔年的也勉強能用!這藜蘆草又稱七厘丹,軍醫不拿在下所說當真也是情有可原,隻因七厘丹本就是毒草一株。但卻恰恰可治摩羅子的藥性!」廖子孟也不知此人什麽身份,胡喊一氣,總歸看著是個將軍,又道:「七厘丹長於深山溪水旁,年尾便可採挖。除去其苗葉,滾水浸燙後曬幹,性味寒苦辛毒,質脆而易折斷。將軍的人若不識中原草藥,也可帶來交於在下。那七厘丹斷麵是粉霜白沫,可命人掰開看看,越呈粉越是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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