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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篝火熊旺,王亦昆正拿著一根鐵簽,其上串著幾塊大肉,在火焰的漂染下,肉塊變得油光可鑒、濃香四溢。


    大賢風洞的人,能這般有耐心地烤熟食物再吃,已是極為難得。王亦昆旁邊,就有一個披著髒亂長發的漢子,拿著一隻冰粼雀就開始啃,吃得一嘴的冰屑。


    施涵等人亦在不遠處大快朵頤,大賢風洞的人,除了修煉便是吃,而且他們不僅是茹毛飲血,他們自古流傳下來的宗訓便是:專挑不能吃的東西吃。


    有毒之物,大賢風洞的人會蜂擁而上,爭搶著吞入腹中,以此來錘煉自己的肉殼。更有甚者,大賢風洞的洞主,遍遊石麓山脈,尋一些神兵利器來吃,那更是離奇。


    王亦昆始終記得,某日,在七星洞府外,他首次見到洞主,那是一個扛著一隻身上插滿了劍戟刀槍的兇禽的老頭子。


    那時,身旁的長老淡淡地說了一句:“洞主有口福了。”


    王亦昆搖搖頭,繼續專心地烤著他手中的青獓肉。洞中時常有人勸他吃一些東西,不是那蠕動而肥大且花花綠綠的蟲子,就是那張牙舞爪、生有無數小眼的異昆,這都令王亦昆難以消受。


    “亦昆,我帶了條八須蟲來,這可是大補,我挖了幾十丈泥土才找到的,來一條麽?”施涵晃了晃手中一條雪白的肉蟲,它不斷扭動,身側的紅色長須擺來擺去。


    王亦昆一陣反胃,連連擺手。


    “亦昆,你是我大賢風洞近百年來稟賦第一的人,不依靠這些外物錘煉便能達到這種境界,若是依靠這些外物,修為更是一日千裏,你又為何這般倔強呢?”施姓男子皺眉,問道。


    王亦昆幹笑了一聲:“師兄、長老,你們的好意我自然知道,但這種修煉方式的確不適合我。”


    施姓男子還欲再說什麽,卻被施涵以眼神製止。


    “亦昆,修煉一途,切不能有執念,倘若你何時能放下一些東西,那麽你勢必和得到一些東西,但那些都尚未可知。”施涵定定地看著他,不希望大賢風洞未來的希望有任何瑕疵。


    王亦昆答道:“弟子明白。”


    這時,一個胸前掛著兩顆獸牙的修士走到施涵等人麵前,稟報道:“稟長老,有苦駝山的人求見,是亦昆師兄的摯友,釋裟。”


    施涵望向王亦昆,王亦昆說道:“應是找我敘敘舊。”


    施涵道:“苦駝山的人雖大多古道熱腸,但其中定然也有奸邪之輩。你與你那摯友被譽為大賢風洞和苦駝山年輕一代的第一人,你們交好,那自然是我們兩方都樂見的,但萬事小心,不要被那些別有用心之人利用了。”


    王亦昆一口吞掉鐵簽上的肉塊,應了一聲是,起身走向林木之外。


    穿過一片充滿禽鳴獸語的蔭庇之後,王亦昆遙遙地看見釋裟正盯著樹枝上一隻枯足鴉怔怔出神。


    “許久未見到你這種神情了,心事重重的樣子。”王亦昆說道。


    釋裟一個激靈,迴過神來,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肅穆,凝重的眉宇之下一雙眸子充斥著狂喜與激動。


    王亦昆從未見過自己的好兄弟這種神情,不禁詢問道:“發生了何事?”


    釋裟一把握住王亦昆的臂膀,嘴唇開始哆嗦了起來:“大……大哥,三弟他……他……”


    一道無形的氣流自王亦昆腳下迴旋起來,而後輻散向四方,一時間煙塵滾滾,強悍的血肉氣息,這一刻竟是有些暴躁,不再深沉如水。


    “三弟……小磨子?”王亦昆口舌有些幹燥,語言同樣不流暢了起來,“他不是……被關押在玄封地堡麽!”


    釋裟默不作聲,以眼神示意王亦昆跟著自己走。


    兩人的腳下不自覺地凝出了一層元魄,速度暴增,化作兩道模糊的影子。


    一棵鼎楠之前,二人止住身形。釋裟一躍而起,足尖在鼎楠幹上輕點了數下,便踏入鼎楠的枝繁葉茂之中。


    王亦昆正欲躍上,釋裟已經抱著一個少年從樹上跳了下來。


    釋裟將手中的少年平放在地上,那稍稍殘餘著些許風霜的麵龐,拔高了不少的身形,長而披散著的頭發,竟是讓得王亦昆這兇神惡煞的人雙目濕潤起來。


    “真的……真的是三弟。”王亦昆極力克製自己激動到無以複加的心情。


    五年前,他們從居風村中走出,各自踏上了最適合自己的修煉之路,一路披荊斬棘,成為了大賢風洞與苦駝山年輕一代之中的巔峰人物。


    其間,常人難以想象的曆練與折磨數不勝數。王亦昆曾為了挖掘自己肉殼之中最精純原始的潛能,不惜從千仞之崖上縱身躍下。


    釋裟同樣飽經磨礪,世間許多活了幾十歲的人都無法堪破的東西,他都已經看了個透徹。


    而且,最為重要的是。在外界,甚至是他們自身所在的宗門,都認為他們倆年齡應該是在二十歲左右。


    無論是王亦昆的嗜血野蠻的外形,抑或是釋裟超人空靈的舉止,都讓這鄰近的幾個大域的修士覺得他們高深莫測,必是修煉了一些歲月之人。


    然而,年紀最大的王亦昆,也不過十五歲,釋裟更是隻有十二歲,排在末位的關磨,則隻有十一歲。


    這要是說出去,隻怕是連一些所謂的“古世家”都難以淡定!


    王亦昆與釋裟曾立誓,此生定要攪動雲雨,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將那玄封地堡給翻出來,將自己三弟救出。


    釋裟自覺六根清淨,唯獨放不下這個執念。


    而今日,一場慘戰之後,在這片如今正是整個道炎王朝所聚焦之地,他們竟是與自己朝思暮想的三弟會首,那種喜出望外不能用語言表達。


    “大哥,直接脫離門派麽?”釋裟問道。


    他們雖在各自的門派中享譽,不論是長輩或是門中德高望重的人,都對他們禮讓三分,但這些比起關磨的驟然迴歸,皆不足為道。


    王亦昆堅定地點了點頭,問道:“你在何處發現三弟的?”


    釋裟的心中,這才掠過一絲疑惑:“是在一塊石盤之上,那是我們苦駝山施術救人的地方……”


    王亦昆一驚:“難道三弟也是某個門派的弟子?碰巧卷入了這場戰鬥之中?”


    釋裟搖搖頭,看了看關磨身上的袍服,他一眼就看出這隻是尋常的粗布,旋即說道:“看袍服應該不像,這與那九曦村村人的袍服相近。”


    “況且這附近也沒有其他村子。”


    王亦昆一手覆在關磨額上,兀自說道:“三弟如今已經到達都盤階中期了,開辟的顱宇還算穩固。”


    釋裟道:“想必他應是從那玄封地堡之中脫出,而後陰差陽錯在這村子之中落腳,不過這之中無法解釋的疑惑還是太多了。”


    王亦昆道:“一切,還是待他醒來再說吧,無論如何,從今往後,我們一定得守護好三弟,否則,實在有愧於……”


    “大哥,別再說了,這件事,一定不能讓三弟知道。”釋裟歎道。


    “那現在將三弟安放在何處?”


    王亦昆想了想:“我們先不用脫離門派,大賢風洞之中有件東西我誌在必得,二弟,你也在苦駝山好生曆練,據我所知,你們苦駝山似乎與當世一個‘龐然大物’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你留在苦駝山,說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釋裟道:“我近來準備破入開玄境,不過我想尋求一種早已湮沒的方法。”


    王亦昆問道:“什麽方法?二弟,如今三弟已經找到了,一些太過冒險的方法還是三思而後行。”


    “苦駝山有幾位長老,多次暗中出手抹殺我。這些爭端放在一向以與世無爭自居的苦駝山,著實可笑。我想就此破入開玄境,順循那傳說中的大乘佛法。”釋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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