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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際處逐漸泛白,眾修士在黑霧球團邊駐守了一夜,毫無寸功,倒是有幾人在嚐試時受了些輕傷。


    那幾名開玄境的修士商量了一番,皆遣門下弟子迴本門稟報門主,彼時集聚更多人手在此守候,以防有外敵入侵。


    八大門派如今最怕的便是走漏風聲,倘若被相鄰幾個域的那些門派或勢力得知,那勢必會鬧得滿城風雨。


    那時候,隻怕是炎煌城的人都會來此興師問罪!


    “此事為最上級機密,門中弟子不可泄露一絲一毫,違者就地行刑……自然是死刑。”


    “這件事若是傳了出去,不僅我門派會變得朝不保夕,唇亡齒寒,你們這些喪家之犬,自然也會變得無比淒慘。”


    “莫要以為能用這消息換取某些大人物的青睞,你在那些人眼中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卒子,利用完便過河拆橋。”


    八大宗門的領頭之人皆對自己門下的弟子諄諄善誘,讓他們權衡利弊,不要自誤。


    苦駝山的卿音大師經過一夜的研習,最終得出一個結論:“這幽來烏可能擁有最原始的洪荒血脈,絕不會是蒼元大州的生靈!”


    一席話,更是令眾修士沸騰不少。


    畢薪以紫氣凝火,燒向黑霧,火焰瞬間被吞沒,但他感知到一絲生命躁動,繁複多次後,他不確定道:“這其中有一股生機,時而幽靜,時而如飛瀑。”


    李翛雲在眾長老級人物麵前明顯矮了一頭,不過他依然開口猜測道:“那幽來烏約莫是在覺醒血液中來自上古的遺因。”


    “何謂遺因?”有修士問道。


    施涵枯朽的身子一晃,說道:“那是一種很玄的說法,並沒得到過證實。”


    十幾位開玄境的強者在此討論,朝陽曦輝普照無疆地域,九曦村的村民在不遠處的林中遙遙看向這邊,那一片片森林廢墟、滿目瘡痍,令這些凡人歎為觀止。


    卿音大師說道:“上賢駝尊,這樣守候下去,也不是辦法,昨夜還有很多傷殘的修士,現在需要一個安靜可以讓他們靜心休養的地方。”


    諸長老級人物合計了一番,最終決定留下一些弟子在此守候,餘者皆迴到九曦村等候本門傳來的消息。


    日上三竿,猙獰的景色觸目驚心,一些地方還殘留有熾犴元魄的元威,幸存的修士多年後迴想起這個夜晚,皆覺得如夢似幻,那是許多修士最後一次見到這般珍惜的元魄。


    淩劍湖聚集之地,幾座破落的小屋,是往昔九曦村村人居住之處,隻因後來經常受到青獓等元獸侵擾,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地方。


    常無鋒閉目而坐,旁邊站著鄧驃和李邈邈等一幹淩劍湖的弟子,一張粗布上,躺著披頭散發的姑荷芸,依然未見醒來的勢頭。


    辰時一刻,紫氣東來,這正是一些塵翳階、天絏階的修者修煉的最好時機,而此時,在場卻無一人敢心有旁騖,都靜靜地佇立在原地。


    雖有晨光,但涼風刮過,依舊使人感到一種來自骨子裏的冰冷。也不知是風吹而冷,還是那坐在一塊石墩上的常無鋒所致。


    常無鋒突然抬起頭來,眼皮稍稍抬起,像是拔出了一截的劍刃,霎時有一道絢芒在虛空中出現。


    一眾修士雖聽說過無鋒長老眸光都能斬人,但親自領略卻是第一次。眾人覺得雙目一澀,頭皮發麻,眼睛酸痛不已。


    而這之中,李邈邈眸光瞬間變得無比銳利,無聲的鏗鏘之意散開,她堪堪能使自己無恙。另一邊,鄧驃僅是挑了挑手指,動了動嘴唇,便以陣法將那一道無形劍光震散。


    常無鋒氣勢收斂,瞟了一眼鄧驃,道:“聽聞你在姑師姐暈厥過後,不僅沒有護著本門弟子,反而還針對同門,可有這迴事?”


    鄧驃微微躬身說道:“弟子隻是見到李師妹手中的素鐵劍失而複得,心中存有一些疑……”常無鋒吐字如劍,斬斷了他接下來的話:“那把素鐵劍,是我給她的。”


    鄧驃語氣依舊不卑不亢:“弟子也是為了淩劍湖著想。”


    常無鋒沉默了一陣,不再說什麽。李邈邈眼神飄忽,不知在想些什麽,一眾淩劍湖弟子之間,氣氛極為肅穆與冰冷。


    “姑師姐怎麽樣?”常無鋒開口問道。


    守候在姑荷芸旁的一名女弟子說道:“姑長老除了氣息有些紊亂以外,其餘的生機波動已然歸於平穩。”


    “那幽來烏,我淩劍湖不再插手,姑師姐這次捅下了這樣大的婁子,我等不可再節外生枝。”常無鋒口中說道,心中卻想:“姑師姐心中的執念竟這般之深,這……掌門那邊該如何交代。”


    眾人默不作聲,常無鋒閉上雙目,道:“你們自行散去吧,切記不可節外生枝,靜待淩劍湖來人。”


    李邈邈等人應諾,四散離去。


    “損兵折將,卻竹籃打水一場空……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聖……”


    九曦村村門外不遠處,一片茂密的樹林之中,當初蔡家之人便在此安營紮寨。


    此地草木蓁蓁、芳芬掩映,是舟車勞頓的旅人休憩的上等場所。此時,有不少修士打扮的人,在鼎楠與攬雲杉之間來來往往。


    有的手中塗著漿糊般黏稠的東西,有的則懷抱著十幾個瓷瓶或是雙手提著兩個碩大的瓦罐,神色匆匆。


    “上賢駝尊,將二十顆清神丹研磨成碎末,倒入蘭蕊瀝,混合之後塗抹在他的傷口之上,他被熾犴元魄擊中,先暫時緩解一下其中狂暴之力。”一名上了年歲的女子在幾個年輕修士身旁說道。


    卿音大師看著苦駝山的弟子施術,老懷大慰。他們將那瘡痍之地的死去修士安葬之後,便將各門各派負傷的修士聚集在此處,進行更進一步的治愈。


    釋裟將一名女修士的抹胸包好,隻覺自己救死扶傷,神清氣爽,走向另一名緊咬著嘴唇、衣衫不整的女子。


    “姑娘,哪裏痛?”釋裟祥和地問道,沒有一根煩惱絲的頭上,似乎綻放出了人性的光輝。


    那女子傷勢較重,不久前悠悠醒轉,見到釋裟那溫柔倜儻的的容顏、聽到他和煦如春風般的言語,竟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釋裟立時將其摟入懷中,悲戚道:“原來如此,肉殼上的瘡痍可以口述,心靈上的創傷卻難以言喻麽?”


    那女子哭得泣不成聲,斷斷續續說道:“我不想……我不想再當修士了……”


    釋裟一怔,莫名地呆愣了良久,歎道:“一上修途,如淵似海,現在抽身,隻怕是……”


    那女子淚水斷絕,她與死亡擦肩而過,在戰場上飽受無助與恐懼的折磨,她原以為修煉便是飛天遁地,便是花前月下,便是與心儀之人共覽天下瑰麗,然而,第一次從門派之中走出,她便受到了這樣的打擊。


    釋裟見她雙目空洞,已然失魂落魄,他兀自歎氣,走向另一處。


    他走向一塊平整的巨石旁,他隱約見到其上躺著一個少年,走近了,那體型果然是個男子沒錯。釋裟見是男子,便與轉身離去。


    他隻救女子。


    釋裟轉身之時,餘光輕輕一瞥,想看看那男子麵容,這一看之下,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驚濤駭浪般衝擊著他的頭顱,顱宇一片山崩地裂,他脖子僵硬,那輕描淡寫的一瞥,變得無比聚焦。


    那是一個麵容稚嫩的少年,年齡約莫在十歲,他臉上沾滿了泥塵,頭發因為很長時間沒清洗,一綹一綹地垂下。


    釋裟震驚愕然到了極點,他急忙上前,抄起這少年,向著林子深處跑去。一棵鼎楠之後,人影一閃,早已在此旁窺了許久的卿音大師,露出了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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