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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通”,“噗通”,兩顆眼珠子一前一後落入潭水之中。


    那修士的屍首從空中墜落,一個女修士素手一托,一團墨綠光華便將其卷起,帶到潭邊。


    眾人圍上前來一看,此人全身筋肉已經從骨骼之上被剝離,一雙腿隻剩森森白骨,兩顆眼珠也不翼而飛,留下兩個血窩,軀幹慘不忍睹,髒腑潰爛流膿,渾身無一處肌膚完好!


    雲霧將其噬盡,身處其中,他除卻感到一些麻癢酸軟、六識鈍化,竟是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生機已去!


    “旋華階修士,看樣子肉殼還遠超普通修士,居然都落得如此下場!”


    一個中年女子麵黃肌瘦,說道:“難道隻得從那門戶進入?”


    “若是再無所收獲,越來越多的修士會趕到此處,那啼軒宗的弟子離這想必也不遠了。”


    一青袍老者解下腰間的葫蘆,仰頭“咕嚕”“咕嚕”喝著其中的美酒:“是非之地呐……獨善其身……哈哈……你們……大夢一場而已……哈哈哈……去也……”


    言罷,手中葫蘆迎風見漲,他一躍而上,留下一股醇香的酒風。


    “那是……”


    “很多人都聽聞過他的大名!”


    “杜蒼!”


    “那位酒極天翁?”


    一眾修士驚疑不定地望著遠天,未曾料到在此見到那等人物。


    “快看!啼軒宗的那位弟子!”


    正在此時,天空中,一個模樣年輕的男子淩虛踱步,他身背一柄巨劍,綢緞束發,閑庭信步般踏在眾人頭頂之上,卻無人敢出聲嗬斥,皆靜觀其變。


    “的確是達到旋華階了……”


    “許多人終其一生都隻能仰望的層次,他竟然達到了……”


    “才不過二十歲……”


    “即便是在啼軒宗內,也應是數一數二的強者了吧?”


    一眾修士推崇備至,溢美之詞不絕於口,突然,一道響亮的聲音傳來:“不過爾爾,在啼軒宗內,他那修為,也算不了什麽。”


    眾人咂舌,循聲望去,想要看看是誰這般大膽。啼軒宗的年輕弟子耳力過人,這等層次,六識不能以常理揣度。


    那啼軒宗的弟子自然聽到了那口吻不屑的話語,眸子瞟向地麵,身形緩緩落下。


    三人從林中緩緩走出,他們皆身披甲胄,左胸之上刻有一隻似獅似龍的生靈,盤臥在一朵芙蓉之上。


    為首之人掀起獅頭胄,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麵龐,整個人英挺不少。


    旁邊二人也都掀起獅頭胄,露出兩張冷峭而美豔的臉,兩人都是女子。


    “是獬芙衛的標誌!”


    “獬豸與芙蓉,的確……”


    “王朝已經有人趕往此處了麽?”


    “那豈不是聖上也會過來?”


    修士們再度被引燃,有生之年能見上王朝聖上一麵,也不枉身為道炎王朝之人。


    九曦宮外,人山人海,其中修為最低的都達到了淨昧期天絏階,正是這麽一群超然物外、被凡人視為太古神明的人,竟隱隱間在翹首以待。


    這時,高天之上的啼軒宗弟子說道:“原來是獬芙衛之人,我們啼軒宗與你們三衛向來同氣連枝,在下自知修為不夠,那便當個馬前卒,先行打探一番,也好為聖上鋪路。”


    那為首之人說道:“我三人隻是碰巧在此附近執行任務,聖上雖已得知消息,卻也不能即刻駕臨。”音浪滾滾,修為不高的相近之人,一陣心悸。


    啼軒宗弟子大笑:“閣下,還請上來一敘。”


    那獬芙衛男子臉色閃過紫紅之色,抱拳道:“不必,我等隻是在鎮守此地,以免生靈塗炭!”


    “閣下該不會還未達到旋華階吧?”啼軒宗弟子揶揄,“倘若我在宗門之中算不得什麽,那你,在獬芙衛中,豈不是墊底的存在麽?”


    “兩個小輩!莫要爭吵!先想辦法將門戶破開!”火雲之上,一位老者大喝,聲音竟如敲鑼打鼓,嘈雜無比。


    “那人是誰?竟敢這般嗬斥兩人!”


    “袍火宿老!三百年前就已名動八方的強者!”


    那獬芙衛之人連忙拱手:“袍火前輩!”


    啼軒宗弟子也屈降身形,不敢再淩其之上。


    袍火宿老屈指彈出一道炎龍,沒入雲霧之中,轟擊得屏障發出震耳欲聾之聲,火光衝天,雲霧依舊繚繞。


    成千上萬的修士大唿,此等壯麗的場麵,著實震撼人心!


    “這壁障傳承自上古,即便是聖上,或許也得費一番工夫才能將其擊碎。”袍火宿老道。


    天空中眾修士竊竊私語,一些形單影隻的則煢煢孑立,思索著破陣之法。


    突然,石階處傳來一道微弱驚唿之聲:“有人進去了!”他聲音雖不大,卻被許多修為高深莫測的有心人聽到了。


    “什麽?!”


    “誰?”


    “有深諳陣法之人在此?”


    眾修士將目光投向石階處,門戶前的石階上,屍首堆積如山,不過確有一道沾滿鮮血腳印從門戶延伸至甬道中。


    一個吐息如蘭的女子問那發出驚唿之人:“那人是如何進去的?”


    那發出驚唿之人一指向某處,眾人紛紛迴首,見那裏有一個人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那人將其擄來,摔在地上,一連擒住數人,將他們丟入門戶之中,然後他一躍而進,竟然毫發無損!”


    另一皓首老嫗拄著拐杖喝問那匍匐在地之人:“你可知那破陣之法?”


    趴倒在地那人,被諸多強者氣勢所懾,元威濃鬱如水,浸溺其中,幾近窒息。


    “給你三息,否則身首異處!”


    那人霎時屎尿齊流:“小……小人是南鯤都蔡家之人!因家主之命,來此古跡探尋,不料旁生枝節……”


    不待此人將來龍去脈說罷,一個脾氣火爆的男子大喝:“如何破陣!再廢話,我將你都盤挖出來!”


    “是……是……是用活人生命獻祭,每十二人死於門戶之內,便可有一人入內……”話音剛落,那男子便一腳將其踢入門戶之中,紅光閃過,這蔡家的漏網之魚便全屍不保。


    這男子出手迅速,接連送入三人,皆是開玄境化脈階修為,就這樣被殺雞屠狗般抹滅。


    其他人也接連出手,不一會兒,便又有十二具新屍陳列於門戶內。


    那男子本想一衝而進,卻生生止住腳步,若是那人出言欺騙,豈不是白白送命?


    他一把抓起先前那驚唿出聲的那名修士,丟入門戶之中,那人一穿而過,竟也是順利進去其中!


    眾修士,紅著雙目,沸騰了……


    身居獬芙衛的男子,見此情景,情知大事不好,一場屠殺在所難免。他現在已不考慮如何製止,隻希望自己能幸免於難,不要成為別人手中的鑰鍵。


    袍火宿老蘊含火焰的元魄一瀉如注,裹起十二人,扔入門戶之中,本還在爭搶的眾人,見他出現,不敢飛蛾撲火,紛紛罷手。


    袍火宿老入得門戶之後,其餘人再度出手搏殺,弱者即為墊腳石,棄之如敝履,即便是一同到此的同門師兄弟,也立馬自相殘殺,皆欲入得門戶。


    一些修為驚人的絕強者,自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入得門戶之中。


    而另一些實力出於中上遊的修者,隻得瞻前顧後、如履薄冰,一不注意便會被人盯上。


    一個身著夜行衣之人腳步輕靈,他尋了一個與他有仇的門派,將其中十二人手腳盡數砍斷,用一根蠻筋將其捆綁在一起,尋不起眼之處下到潭中。


    此時,已有上百人進入宮中,在外搏殺的隻剩一些開玄境的修者。


    往往門戶中有新屍十一具,某修士想著,再扔入一具便能破入門戶,而那最後一具,便是那修士自己,徒作他人嫁衣!


    不遠處,一顆象樹冠頂上,一隻渾身布滿紫金羽毛的禽類,單足獨立,遙遙望著九曦宮,歎道:“機緣……殺戮。”


    夜幕之下,一個老翁坐在大葫蘆之上,自斟自酌:“徒勞無功……哈哈……咦?皎月兄!好久不見!我杜某先幹為敬!哈哈哈……”他望著天上的月亮,紅光滿麵,對月而飲。


    石麓山脈這一域,依然有著人蜂擁而至,難以避免,又是一場殺戮。


    潭水已被染紅,腥味刺鼻,周遭古木藤蔓化為灰燼的、寸斷絞爛的,數不勝數。


    一片片肥壤沃土被踏碎,一些修士留下的毒穢將這方森林搞得烏煙瘴氣,可以說已化作一片死域!


    屠戮仿佛沒有盡頭,九曦宮門戶之中殘屍已堆積不下,開始向潭中滾落。那紅光每一次閃過,也愈發熾盛妖異。


    身著夜行衣的男子見機行事,從水中躍上石階,從十數人之間飄過,見縫插針,一把將那十二個捆作一團的人彘扔入門戶之中。


    那十二人溺入水中不到一炷香,故而隻是昏迷,生機倒是還在。


    紅芒貪婪地將十二條生命奪去,身著夜行衣之人身法飄忽,猶如一條泥鰍,眾人催發的元魄都無法擊中他,速度卻又沒他快,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進入門戶之中。


    旋即,又有幾人加入搏殺。


    石階上、潭邊、水中、夜空之上,都有修士在鬥法。


    術式灼灼、玄法爍爍,無盡元氣在此消散凝聚,皓月之輝不斷被掩蓋,氣浪四散,又是上百顆螺紋杉、玉淩柏被卷集到天上。


    不知千年過後,此地還能否像初時那般生機盎然。


    身著夜行衣之人在甬道中奔跑,到達出口處,隻見不少人圍在不遠處。


    他潛伏在陰影中,順著黑暗向前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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