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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鯨吞牛飲地灌入甘冽的清水,稍稍緩去口幹舌燥之意。他感到盤冠之上多出一團蘊著冷光元氣,正緩緩地滋養著自己的真念。


    左胸傳來一陣劇痛,心髒每躍動一次,便像是被人攥著狠捏了一般。他氣喘如牛,見黃正心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他乍然挺直脊背,壓下喘息之欲,冷眸迴視。


    “我此行,千算萬算,也沒算到你。”黃正心目露死寂之色,臉上陰鷙一片,向著關磨遊去。


    關磨語氣不善道:“謬讚!我不知僥幸了多少次,才撿得這條小命!”


    黃正心離關磨還有一丈處止住,道:“我們之間,並沒有深仇大恨,何必不死不休?”


    “……”關磨一陣沉吟,“方才我倒地不醒,這正是你的良機,為何你不殺我?”


    “因為我沒有把握。”說著,他瞟了瞟立在關磨肩頭的影鷂,“我得到傳承之後再殺你才是萬全之策,隻可惜……”


    倘若當時他不顧一切置關磨於死地,影鷂必定會將其阻撓,以他當時的狀態,難以預料勝敗輸贏。


    關磨道:“那你現在更是窮途末路。”關磨胸膛之上,傷痕全無,他屈指輕彈,竟有鐵震之聲迴響。


    黃正心癲狂地一笑:“那又如何?你我都難逃一死,入了那所謂黃泉路,有人作伴,豈不美哉?”


    他話音剛落,九個大洞之中,異變再出!


    九尊金色的石墩從地洞中升起,與水麵持平,金光燦燦,閃耀之輝,化作一把把兵刃,向著高天劈砍而去。


    無形壁障將其擋住,沉響聲如鍾鼎擊鳴,一柄柄淩厲無邊的兵刃铩羽而歸,化作點點星芒。


    石階之上,那些金蟾石像,陡然張嘴鳴叫,頃刻間蛙鳴聲震天。


    關磨頓覺數柄鐵錘落在他身上,發出了打鐵之聲,將其血肉骨骼震得狂顫。好在他肉殼不可以常理忖度,當下隻略有不適。


    關磨細細一數,發現石階之上,正好有九座蟾蜍石像!


    “這……難道……”


    九座石像之上,金蟾被賦予了生機,皆一躍而起,落在九個金色的石墩之上。


    八隻金蟾皆從嘴裏吐出一枚方孔圓幣,金光燦燦,頭顱大小,有著橫折彎勾遒勁地烙刻其上,繪出某種字符,不知是哪一域、哪一國的文字。


    還有一隻金蟾,口中卻銜著一團耀眼絢爛的金色光華!甘冽清水沾染一絲,整池水刹那間變為金色,像是熔化了無數黃金,填滿的一池金水!


    關磨浸泡其中,並無異樣,與先前一般無二。


    黃正心被蛙鳴震得飛而出,咳出髒器血塊,步履蹣跚地向著那九座石像走去,他心中已其他,忘卻了自我,甚至連關磨的存在也已忽視。


    僅憑那滔天執念,他已不願思慮今後,達到了某種癡狂之境。


    “哈哈哈……我心血耗盡,老天待我不薄,得償所願!哈哈……我得到這傳承,看你們誰還敢動我!”


    陡然,音嘯聲從遠天傳來,何等的刺耳,關磨鼓膜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難以言喻的尖銳從天邊降臨,似乎隻差毫厘,便會捅穿自己紙糊般的肉殼。


    那是一道銀光,如流星橫空而過,猶似勁弓出箭掠過闊野。


    關磨抬頭,隻見一道不知幾十丈的劍芒破虛而來,不見其尾,迅猛無比!


    劍芒對著九曦宮以萬鈞之勢落下,其沉猛之威,讓關磨肝膽欲裂,隻能希冀這九曦宮的壁障能將其擋住。


    “轟!”似有無盡宮殿樓宇坍塌,山河崩碎、風卷殘雲,大地凹陷之音不斷傳來,地動山搖,草木無助地拔地而起,隨風飄絮。


    饒是以關磨的肉殼,也忍不住口鼻溢血,影鷂直接被從其肩頭震落,落在地上,動彈不得,隻有一隻小爪子不時抽搐一下。


    蔡平淵被大力拋起一丈之高,沉重落入池中,又濺出一片鮮血,彌漫在金光之中。


    金池水光瀲灩,狂浪翻湧,黃正心隨波逐流,骨骼寸寸碎斷,被池水擠壓地傷勢更重。


    漫天銀芒散去,關磨心下大定,九曦宮依舊完好無損,那壁障不知何等逆天,即便是這道威能無邊的劍芒,也不能破開。


    緊接著,又是一條長不知幾裏的炎龍,一口咬在壁障之上,僵持半晌,以炎龍化作漫天火星告終。


    大人物齊齊駕臨,術式衝天、玄法紛呈,更有絕強者,口誦咒語,引動先古遺人之力,聚納天地元氣,發動無法想像的一擊。


    關磨輕情知此事已迫在眉睫,他將影鷂拾起。方才他衣衫消失,那塊木牌亦落入池中,一時半會兒,竟是難以找到!


    九曦宮外,人聲鼎沸,喧闐之意盈天。爭鬥聲不時傳來,應是某些大勢力在肅清不自量力之人,抑或是在掃除渣滓,殺人越貨。


    金色水波蕩起蕩落,關磨不能見其底,潛入水中,同樣是一片金色,其餘物什皆不可見!


    關磨冷汗直冒,九曦宮那些人,已然發現了那座門戶,有人魯莽衝入,被紅光掃滅,攔腰斬斷。


    亦有絕強者,想要以強橫之力將其摧毀,結果隻是徒勞無功,反噬而出的幾道赤雷,讓不少修士蒙受無妄之災,念形俱滅。


    九曦宮門戶內屍體陳列,鮮血順著石階流下,滴入潭水之中,血腥之氣飄蕩。


    殘肢斷臂、肝腦塗地,令人作嘔的畫麵使得一些年輕的女修士胃袋翻湧,即便是一些閱曆頗豐之人,亦頻頻皺眉。


    “此等大兇之地,真的有那傳說中的東西?”一須發盡白的老者撫須發問。


    幾個年輕人立即說道:


    “那是自然,那道蛙鳴,定是亙古以來流傳於古籍中的‘鎮封’無疑!”


    “得鎮封者,以己身鎮封歲月,與日月同輝、與天地同壽,肉殼不朽、戰骨無雙,腑腔一片欣欣向榮,與另一方世界無異,不似你我,唯有血淋淋的五髒六腑。”


    “那可是與‘洞元’齊名的秘境之一!而且,洞元秘境散於天地間,但凡尋得其中一角之人,皆可埋下洞元種子,以生命之力與元魄灌溉,使其生根發芽,皆可運用洞元威能。”


    “而鎮封,卻是獨一無二!古往今來,不見其首尾,唯有曆史車輪易道之時,才有著鎮封的影子,無論如何,我也要得到!”


    一個身長八尺的壯漢,仗著身上覆著的一層古樸鎧甲,欲強行突破門戶。紅光閃過,他那套引以為傲的古鎧寸寸碎裂,他亡魂皆冒,超越極限施展身法之術,得以保命,雙腿卻不堪重負,爆為血霧。


    又有一人,投出一個遍布花紋的圓球,它通體暗沉,閃爍著冷硬的色澤。赤芒掃過,直接將那圓球擊飛,化作一道黑影,倒射而出。


    那人連忙接住,布滿花紋的圓球在其掌中舒展開來,竟是一個奇異的生靈,此刻已是血跡斑斑!


    “連以防禦著稱的‘符肚’都奄奄一息了!這陣法究竟是……”


    “就連化去凡淤,點燃琉璃寶體的修士,都難以傷這符肚,這赤芒也太過強悍了吧!”


    眾人紛紛施展手段,一些修士祭出寶物,飛入門戶,依舊被紅芒擋出,一些器物,直接變作破銅爛鐵,讓一些修士氣極,惱怒不已。


    諸多大人物禦空而上,俯察九曦宮中狀貌,不料卻有煙霧彌漫,無論手起幾重風浪,也難以將這玄異薄霧吹開。


    一身形有如蠻貐般壯碩的巨漢,雙目如電,立於雲頭。四周諸多修出旋華之力的人,盤旋高空,看不破那雲霧,卻也不敢上前試探。


    巨漢豹頭環眼,環顧四周,猛然大喝一聲:“諸位看我如何破陣!”


    潭邊、石階上的人抬頭仰視,目中滿是豔羨,修出旋華,禦空有術,掌握力與風之技巧,在高天之上如魚得水。


    夜空中的修者,也都循聲望去,見巨漢縱身躍下雲頭,猛狠地直衝而下!


    他周身泛起火花與電弧,那是某種玄法醞釀時的異象,幹柴烈火之聲與閃電霹靂之聲交替而出、不絕如縷。


    月華凝聚為虛影,盤繞在他周身,不多時,俯衝之姿牽引天地之力,自身元魄噴薄,玄法施展,威勢震天。


    虛影凝成,幻化為一隻手臂,巨漢身形為拳,遠遠看去,便如那太古生靈再現世間,猛揮一拳!


    雲霧被一透而過,珍貴至極的元魄暗含某種陣法,附著在巨漢周身。


    他透過難以看穿的迷霧,猛然撞擊在那壁障之上,元魄與之發生難以抑製的摩擦。巨漢艱難地睜開眼,欲要一探究竟。


    眼前的一切,則令他大驚失色!


    隻見一個少年赤身站在九隻金蟾之中,正怔怔地望著自己!


    而那少年的手,已然搭在了一團金色光華之上!


    “鎮封秘境!”


    一刹之後,巨漢被屏障彈飛,轟然落地,帶倒幾顆古木。


    一眾修士將其圍得裏三層外三層,可他竟一時之間不省人事。


    一道銀色劍芒再次出現,卻是一個女子,淩於塵埃、風華絕代,劍鞘吟鳴之聲蕩出去七八裏,驚得飛禽走獸四散奔逃。


    劍芒再度刺向九曦宮的壁障,頓時,覆蓋其上的神異雲霧翻滾,反而更令人難以看清其中。


    隨後,一修士自覺肉殼無雙,欲駕馭旋華穿過雲霧,隻身前去,一探究竟。


    不料他甫一進入雲霧,便覺得通體酸軟,繼而麻癢難耐,眼眶之中似盈滿了淚水,唿吸不暢,耳中似有異物。


    穿過雲霧,他暗道僥幸,那種即將被腐蝕之感令他毛骨悚然。


    突然,他全身一陣劇痛,不過,在他臨死之前,他終是看見,九曦宮中光芒萬丈,隻是被雲霧掩蓋,外界難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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