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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山之外,潭水邊,華翟老人盤坐於犁水背上,衣袂飄飄,閉目養神。突然,他眉頭一挑,心中大石落下:“吞血顏花,化身幽來烏,一切按照推演行進。”


    隨後,他睜開雙目,掐指眺望荒山某處,臉上浮現決然的神色,“隻有讓你徘徊在生死之間,那篇符文才有機會烙印在你的真念上,成功成仁,一念之間”。


    一道黑芒削下關磨一縷頭發,若是偏移一點,便徑直切在他脖頸上。


    真念之中,《大羅算術》繁複玄奧的符文蕩漾開來,一圈圈韻律盤繞在關磨心頭,他巧妙地利用幾棵古樹來隔避影鷂,使其不斷與古木擦碰,減緩了它的衝勢。


    “草葉稀少、地麵平滑之處,阻礙之力相對弱小許多。通過占據這些極其細微之處的優勢,我竟能不被其追上,這便是《大羅算術》的妙處麽?”關磨在心底暗暗計較。


    “嘩”的一聲輕響,關磨一驚,想不到稍稍鬆懈,影鷂就趕上來發動攻擊。他頭也不迴,縱身臥倒,黑芒便貼著他的頭皮劃過。


    兩年來,這是他第一次遊走在生死邊緣,按常理來說,他應是肝膽皆寒。雙股戰戰。可似乎對這種危機得心應手,心中沒有恐慌之意不說,還能步步為營,融入周遭,如魚得水。


    自三個月前,他陷入那一次玄異的境態後,便有著這種感覺。平日間,他能一眼看出兩級台階之間高矮不一,有著毫厘之差。


    關磨並不明白此種能力有何用處,華翟老人聽聞之後,也隻是告訴他要善加利用,千萬莫要荒廢。


    有時一陣風揚起地上散落的花瓣,他便瞬間在腦中演化出花瓣飛舞的軌跡,每每視野中與腦海中的兩道軌跡終會重合在一起。


    思緒迴到現實,影鷂依舊窮追不舍,“這家夥報複心可極強”,關磨搖頭無奈,繞到一棵古樹後,幾道黑芒狠狠斬在古樹之上。


    深吸一口氣,關磨看著沒有邊緣的森林,既無躲藏之處,也無可以利用的地勢。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會脫力,那是便是砧板之肉了。


    不容關磨多想,影鷂剛勁有力的利爪便撲麵而來。屈腿,驢打滾,鯉魚打挺,一氣嗬成,關磨順勢還抓起一把泥沙,灑向影鷂。


    本著拖一息便有無限生機的原則,關磨無所不用,直欲故伎重演,將象鬆弓扔出。


    影鷂仿佛有著無盡精力一般,黑芒傾瀉,沙石四濺、草木凋殘。此時,關磨每邁出一步,腿肚子都會隱隱一抽,他明白,自己的肉殼快支撐不住了。


    在這樹林中,舉目四望全是古木,一個木樁突兀出現在關磨眼中。陷入絕境之時,變數就意味著生機,他自然地向著木樁跑去,欲從中覓得生路。


    十人合抱粗細,一丈高,與其說是木樁,倒不如說是木樁式的木台。這棵極為龐大的古樹,直接被人生生斬去,留下一截樁子。


    關磨想也不想,縱身一躍,欲站在木樁上,眺望一下四周。不料當他高高跳起之時,並沒有看到想像中的年輪,有的隻是一個無比巨大的黑洞,這木樁竟被掏空,連通著地底某處。


    關磨再如何壓製內心,恐慌之情還是爆發,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到,這裏竟然有個深不見底的坑等著他。


    “啊!”墜入黑暗的無力感,擠壓著關磨。看著亮光一點點被吞噬,關磨懼怒交加,失卻六識,昏厥過去。


    遠在荒山之外的華翟老人有所感知,長出一口氣,起身向著荒山走去……


    徐子霖四人一路追著蹤跡,沿途一片狼藉,令人驚心動魄。


    “好在沒有發現血跡。”嚴褚聲音凝重地說道。


    王媚一雙丹鳳眼不複往日的神采飛揚,方才影鷂的狂暴讓她心有餘悸,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落在徐子霖眼中。


    “媚兒師妹,可是有話要說?”徐子霖出言詢問。


    王媚糾結起來,隨即銀牙一咬,柔弱地說道:“不如我們先撤迴去,等著緒清師兄和師父前來,再一起尋找關磨。”


    柳庭萱柳眉登時豎立起來:“關磨他可是為了我們才引走影鷂的,你竟然說出這種話來?不覺得有些忘恩負義了麽!”


    王媚臉一紅,硬氣道:“就算我們現在去,也隻是白白送死,而且關磨既然引走了那影鷂,自然是有著信心解決掉它。”


    柳庭萱嗤笑一聲,語氣中滿是戲謔:“我們幾個真念掌控圓滿的人都傷不到那影鷂,關磨他才修煉三個月,你莫不是在跟我說笑吧?”


    “可是……”


    “別吵了!”


    王媚正欲反駁,被嚴褚厲聲打斷,“王媚,你若自覺實力不足,便下山去,彼時將師父帶到此處就行”。


    柳庭萱冷笑一聲,別過頭去。徐子霖暗歎一聲,不知如何是好,畢竟他心底對王媚存有一絲好感。


    王媚眼神躲閃,不敢與眾人對視,隻是抬頭看了看徐子霖,卻發現他一副失望的樣子,她淚水奪眶而出,不再停留,轉身離去。


    見王媚毅然迴身離去,嚴褚亦歎氣,柳庭萱氣惱地跺腳,徐子霖神色複雜,心中想必很是難受。


    而後,三人繼續前行,尋找關磨的蹤跡。


    潘緒清足底元氣升騰,健步如飛,今日對他造成的衝擊不小,本以為自己在五十幾位同門之中算是佼佼者,心中還有幾分埋藏著的驕矜,不料在影鷂異變之後,他那點自以為是的實力不過是笑話。


    憑借過人的記憶,他找著來時的路,抱著李悅竹狂奔而去,也正是因為他的過目難忘,眾人才讓他尋路出山。換個人,還不一定能找到歸路。


    駐足停頓了一下,他細細迴想,選定一個方向繼續飛奔。


    突然,一道白影在他眼前一晃,他驚喜地叫出聲來:“師父!”


    華翟老人麵色凝重,一手覆在李悅竹頭上,發出蒙蒙綠光。


    “出了什麽事?我在山外有心驚肉跳之感,影鷂與我有著一絲聯係,它是否有異樣?”華翟老人麵色凝重。


    潘緒清放下李悅竹,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血顏花……想不到這荒山竟生有血顏花。緒清,你可知道他們在哪?”華翟老人問道。


    潘緒清指了一個方位,華翟老人說道:“你將悅竹扶到潭邊,我去找尋他們。”白袍獵獵作響,揚起滿地塵屑枯葉,隨即,化作一道白影離去。


    潘緒清心下大定,“師父出手,應該是沒問題了”。抱起李悅竹,他向著山外走去。


    突然,他身子一軟,和懷中的李悅竹一起摔倒在地,昏睡過去。華翟老人去而複返,一抬手,兩人便懸浮而起,伴隨著華翟老人,一同向著山中飛去。


    下墜之勢驟然散去,劇烈的疼痛讓關磨從渾渾噩噩中清醒過來,這一下,幾根骨頭怕是出現了裂痕,肌肉蠕動,淪肌浹髓的疼痛便會隨之傳來。


    關磨手中抓著一撮毛發,背部有著柔軟的觸感。微弱的藍紫亮光照耀下,他發覺自己摔在了一具毛茸茸的獸屍之上。


    “若不是有此物緩解下衝的勢頭,粉身碎骨是必然的。”關磨暗道鴻運當頭,可即便如此,他依舊受傷不輕。這種疼痛,可是他兩年來第一次承受。


    令他匪夷所思的是,自己並未覺得有什麽大不了,仿佛自己對肉殼的折磨早已視若無睹一般,他隱隱間覺得這種種都與自己喪失的記憶有關。


    費力地站了起來,他略微打量了一下這具獸屍,發現它體型堪比五頭犁水,渾身覆蓋在長毛之下。一張巨口,嘴角處伸出兩根獠牙,險惡至極。


    六隻有著光滑皮膚的手臂充滿力感,肌肉輪廓明顯,兩隻粗壯的獸蹄則包裹著鱗片。


    關磨並未發現它的頭顱,隻在其胸口處發現一隻緊閉的巨眼,關磨便是落在這獸屍的眼睛上。


    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點綴著幾顆不知名的石頭,發出藍紫色的光芒,關磨被眼前這一幕著實震驚了良久。


    天地自然的瑰麗,不過冰山一角,就讓這個涉世不深的少年如癡如醉,暫時忘記了自己的處境。


    定了定神,關磨四下一掃,發現有一個漆黑的洞穴,除此之外,便是頭上無法估量深度的通道。


    狹小的洞穴,關磨決計不會去涉險,隻得躺在那獸屍上,思考對策。


    所幸影鷂沒有追下來,否則他還真不知如何是好。轉念一想,他倒是希望影鷂下來陪他,才不過半個時辰,他便感到手足無措。略一移動,便會痛得呲牙咧嘴。


    畢竟是少年心性,不一會兒便想方設法要敲一塊那藍紫光芒的石頭。天不從人願,若是平常,這一丈高,隨心所欲便能躍起。


    可此時,他走動一下,肌肉筋骨牽引之下,疼得直吸涼氣。


    靜躺了半柱香,他又開始使勁捶打自己身下的那具獸屍,“咚”,“咚”,“咚”的聲音迴蕩在這方空間,他妄圖以此製造聲響,引起別人注意。


    不一會兒,他便感覺天旋地轉了起來,“看來是用力過猛,導致的眩暈”。


    關磨閉上雙眼,正打算觀摩《大羅算術》,身下的肉墊竟慢慢豎立起來,他重重摔在地上,茫然比之疼痛更甚。


    那具“獸屍”仰躺而起,六隻手渾身撓癢,渾然不知地上還有一個呆若木雞的人。


    關磨徹底無語,啞口無言,喉嚨“咕嚕咕嚕”的發不出聲音。方才還以為喪失生機了的東西,現在竟像是睡了一覺蘇醒過來一般,完全顛覆了他的觀念。


    從不知幾何的高處墜下,砸在其眼睛之上,這生靈竟然毫發無損,甚至一點反應都沒有,難怪關磨會認為這是一具屍體。


    關磨側臥在地,眼睜睜看著這龐然大物緩緩站起,已然忘記了該如何應對這種境況。


    倏爾,沉悶的聲音清晰地傳入關磨的耳中:“人族少年,你到此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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