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天,悶熱與蚊蟲的叮咬是讓人最難過的季節,適逢場站分管安全的值班人員經常查夜,發現在集裝箱外麵露天而睡的民工大有人在。機械司機開著叉車有時就在附近轉來轉去,難說哪天會有人喪命於車輪之下,集裝箱堆場存在著嚴重的安全隱患。於是,包工頭便被迫給民工們租了座廢棄的庫房當宿舍用,這樣一來,一些在外麵租房困難的人大都迴來了。

    晚間,二十多號人住在一起,年長的喜歡找年長的聊天,大多數人是年輕的,有搞三教九流的喜歡拉幫結派、稱兄道弟的,誰不服就給誰的顏色瞧,有的在一起賭博喝酒,說著下流的語言,如何偷看城市裏的年輕女士上麵的胸部,下麵的白大腿。包工頭有時擔心會出問題,偶爾到宿舍檢查一番,不安分守己的人漸漸有了約束。但偷雞摸狗的一些五花八門的事情還是控製不了,膽小的人從集裝箱裏偷點包裝散落的吃的、穿的、用的;膽大的人從場站偷來自行車,立馬改頭換麵地塗上一層黑油漆,以蒙混人的眼目。常言說得好:沒有不透風的牆。

    一天晚上,郭亮飯後正在看書,有人過來逼他去油漆自行車。郭亮無奈,隻好蹲在地下,拿起了刷子。大約十幾分鍾後,場站上的幾名職工突然闖了進來,二話沒說,扭起郭亮的胳膊就要送往派出所。郭亮急了,連聲叫冤,多虧一個年長的民工挺身而出,再三證明的確不是郭亮幹的!場站的職工發現自己丟失的兩輛自行車都在這裏,真是火冒三丈,非要找出當事人來。郭亮明知是年長民工的侄子幹的,想說又不敢說,隻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來。年長的民工對職工連連鞠躬認罪,場站的職工才氣消了一些,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訓斥了一番後,才將自行車推出了門外。

    場站的職工剛離開,年長的民工一把揪住侄子的衣領,掄起手打了他兩巴掌,逼他必須當場向郭亮道歉。侄子羞愧難言,一邊朝郭亮鞠躬,一邊道歉。年長的民工又告誡大家,以後誰敢再欺負郭亮,他就和誰沒完!在大家同情的議論聲中,郭亮暗暗發誓:隻要掙多了錢,一定要先解決住宿問題,有了安靜的住宿條件,讀書才是唯一的樂趣。

    人都是感情動物,郭亮忍受冤枉的事情讓小偷小摸的人漸漸有了愧疚感。從此,有的人對郭亮便親熱起來,有意無意地給郭亮起了綽號叫秀才。家鄉人來信了,有人總願意讓秀才幫忙寫個迴信,使得秀才與打工者們很快融合在一起了。

    庫房就在場站的附近,人一旦住慣了庫房,有的人吃午飯也習慣迴到庫房,飯後,身體乏力的人可以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有一天中午,庫房進來一幫打工的年輕人,正在邊吃飯邊看書的郭亮一看是三男兩女,手裏都提著行李。其中一個長得挺秀氣的姑娘要找大個子工頭。大個子工頭一直在外麵租房子住,有人知道大個子工頭剛吃了午飯後,便去住處取換洗的衣服去了。年輕的姑娘有點為難地想請個人幫忙帶帶路,迴來吃飯的民工也沒幾個人,還是郭亮主動答應了她的要求。

    大個子工頭自從上次在打架鬥毆中,因為郭亮能出手幫忙,兩人的關係馬上融洽起來。為人講義氣的大個子還特意在自己的住處請郭亮幾個人喝過一次酒,因此,郭亮才能帶這幫人去找大個子工頭。

    路上,郭亮知道了這幫人都是大個子工頭的老鄉,秀氣的姑娘還是大個子工頭的表妹,而且還和另外一個姑娘都在本市一家服裝公司打工。除她們之外的三個小夥子是同在一家建築公司打工的。郭亮從他們憂鬱的臉色上看,每個人的心裏似乎都有什麽心事。快到大個子工頭的住處時,郭亮一夥人迎麵遇上了正返迴場站的大個子工頭。大個子工頭同老鄉們親熱了一番,接著帶大家進了他的住處。

    裏外兩間的租房,外間做飯,裏間睡覺,總共不到20平方米。七個人坐滿了裏間,不到十分鍾的時間,大個子工頭便明白了其中的緣故。原來在建築公司打工的三個男人最近到了年底發錢的時候了,包工頭支支吾吾的,拖了今天,還想拖到明天,到頭來逼得幾十個民工都罷了工。包工頭被逼到最後才攤牌,先發兩個月的工資做為迴家的路費,其餘的工錢要拖到下年開春以後再補發。一半膽小的人屈服了,一半膽大的人打傷了包工頭後,又怕惹麻煩而溜走了。三個男老鄉帶著行李找到女老鄉,和往年一樣,為了旅途上更有安全保障,還是想護送兩個女老鄉結伴迴家過年。兩個女老鄉因為還差一個月的日期,一時走不了,隻好來找大個子工頭拿主意了。

    大個子工頭建議下個月女老鄉可以隨同他結伴返鄉,讓三個男老鄉在這裏借宿兩天,買到適當的長途汽車票後,即刻返迴家鄉。表妹有意想打聽一下在場站能不能臨時打一個月的工,這才使大個子工頭知道了他們此次來的真正目的。趕巧,年前正是活多人手緊張的時期,找包工頭商量一下,大個子工頭估計問題不算太大。表妹欣慰地笑了,臨走,又和郭亮交談了一會兒,直到郭亮熱情地送她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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