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後手都拽成青紫色,她都不想去分辨蔡確有沒有這麽說過,朝堂上坐著的不僅僅是她,還有小皇帝。這會讓小皇帝如何想。


    梁燾的這句話的意思是,所謂策立之功,蔡確說新黨的人把小皇帝扶上了皇位,這在其他時候這句話是沒有問題的,但這句話今天這麽說就是意指高太後沒有關係,她還想做武則天呢?!你看,新黨的人都被清出朝堂了。


    趙煦是當時神宗的大兒子,高太後也好,政事堂當朝的人也罷,這是毫無爭議的事,恰恰傳言蔡確還有過其他想法。


    高太後不會想她另外兒子做這個皇帝,對於她來說兩個看似沒差別,其實差別大,他兒子做皇帝她連垂簾的資格都沒有,他兒子早就成年。當然她太後反正都是穩的,這事她也不會去多說,那小皇帝呢?他會想自己這個奶奶願不願?


    高太後從來沒想過要立她其他兒子,實際這場接位沒多少彎繞,甚至隻有她立她孫子,她才有機會垂簾。但今天這事放在朝堂上這麽講出來,蔡確這把倒黴到家了。


    高太後努力讓自己聲音平靜下來,不能慌不能亂。


    高太後:“今日散朝,政事堂把蔡確的事給哀家查清楚,他敢如此離間祖母關係,人我是不輕饒了的。”


    ……


    高太後和小皇帝趙煦離開以後,蘇軾出離憤怒的指著幾個人:“你們?你們?!安敢如此?!”都在這朝堂折騰,誰都知道這話不可信,但這話和你信不信沒關係,高太後和小皇帝也不一定信,隻是到了這一步,政治容不得半點溫情。莫須有一旦涉及皇權那就是有,或許蔡確真的這麽說過,這就足夠了!


    呂大防惱怒的看了他們幾個一眼,這事從一上到朝堂開始他就輸了,就不該論也不能論。吳處厚是要報私仇也好,是想爬升也罷。把蔡確找個好點地方貶謫了再說,迴頭再去搞吳處厚都好。(吳處厚這個人物後麵不怎麽會出現,當時他有個進士兒子,這個奏章發出去以後,據說他兒子都罵他不像人幹的事,他那個時候已經來不及收迴來了。終其一生,他們也沒再有任何成就。)


    ……


    範純仁這個老好人終於趕緊趕慢的跑了迴來,範純仁也想不通事怎麽會弄成這樣。


    呂大防找到範純仁、劉摯協商時候,順便拉來了蘇軾,這事本來不該蘇軾來,但那會朝堂上最強硬的隻有蘇軾。


    範純仁突然發現他就不該來趟這渾水,這時候呂大防和劉摯是打算處理蔡確了,發狠的那種,這事到了這份上,誰都不敢小覷。


    蘇軾心情輕鬆了,原來有的時候堅持某些道理,心真的能安,或許當年新黨那些大佬也有怕心不安,後世名難寫吧。


    呂大防頭真的很大,範純仁早不來,現在來了,貶謫蔡確這事又較勁,蘇軾不同意貶謫蔡確不要緊,他一個翰林學士意見可以說,他不聽就是,範純仁現在迴來可是右宰執,他的話亦然極重。


    四個人商議,二對二,這事搞不下去了。範純仁有句話讓呂大防頭皮發麻,大意是今日我們做了這事,煌煌史書那一筆不論,明日時過境遷,沒有人會認為不得已!做了就是做了,哪天朝堂人換了一批,做了就得認!你有你的不得已,別人也可以有別人的不得已。


    這事麻煩在於貶謫之地,呂大防最後悔也是這裏,早把蔡確貶謫到底,找個地方安頓,比如一擼到底讓他迴家養老,這事都要小很多,至於後麵找他麻煩,今日他心安,明日也會有人為了自己的心安。


    台諫奏章給的地方是新州(嶺南),文官殺人不用見血,當時那裏是一個瘧瘴橫行的地方,極其陰濕,別說蔡確一個外地老人家,本地人都活不長命。


    呂大防覺得這事搞不下去了,還得去找高太後。


    高太後這時候也差點發瘋,她要多恨有多恨,蔡確這句話真的假的不重要,這話傳到舊黨,那新黨有的可不僅是蔡確。


    這話朝堂上一出來,那新黨全得倒黴,畢竟她兒子死的時候的確是新黨當政,的確也是她孫子這麽個少年坐上了那個位置。她鬱悶在於明明她兒子死的時候,她是更願意孫子接位的,現在她倒是因為想做武則天這麽幹了。(她當時還讓人做了小孩子的皇帝衣服,隻為給她孫子披上,她擔心她另外一個有本事的兒子。)


    她內心深處還有一個極大的擔憂,她這個孫子太崇拜自己的父親了,他認為新法是對的。這是一種少年無法掩飾的心態。將來怎麽辦?哪怕她孫子不信這些,新黨真要上來她估計已經死了,她的娘家呢?她太懂了,哪怕孫子不信,隻要新黨有人想幹,他就很難攔。


    新黨坐穩要砍人,都不用再找其他理由,你們不是說蔡確這麽說的嗎?對,大家就是這麽說的,所以你們這幫舊黨人為了高太後,把小皇帝晾著,把新黨全趕出京城去了。


    小皇帝信不信不重要,他隻要用了新黨人,有些事就會這麽發展,總得把人清出去,大家才好進來啊。小皇帝要用新黨人就得信,他身邊新黨一多也會信。


    呂大防帶著範純仁、劉摯和蘇軾過來。


    高太後差點哭出聲來,這事已經這樣了,她必須處理。當範純仁和蘇軾明確反對的時候,她更想哭,她知道這事他們或許沒錯,但放在她這裏就是錯。她要連蔡確都不動,那小皇帝就認為她真這麽想的了。


    高太後隻有把敢說她要做武則天的人都處理了,然後自己不做那個武則天,她的孫子好歹還能信她。她也隻有把政局好好穩下來,自己走前把她孫子送上去,這個結才能解。


    這裏大家還在鬧,那邊她詢問的一個老臣迴了話,那是幾朝老臣,曾經舊黨的核心,文彥博。


    文彥博沒多說,隻是簡單的幾個字:處理蔡確吧。他太老了,也看不到未來會如何。到了這時候,還爭論個啥,趕緊事情做了繼續幹活。這事鬧到人盡皆知,你做不做梁子已經擺著了。幹脆越狠越好,最好新黨能被折騰作鳥獸散。


    文彥博沒看清一點極其重要的,新黨能結合成勢,不僅僅利益。他們還有一個重要的核心,王安石的《新法》,這就有點像後世黨團,一個有明確執政方針的黨,不會因為打擊了黨首就會散去,比如王安石倒了?新黨不一樣幹的風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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