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家仆飛也似的跑出人群,從街道的另一個方向飛奔而去,家仆轟散人群,幾人合力總算把人弄上了華貴的轎攆。


    鳳驚瀾聽見身後的嘈雜之聲,轉身,看到了一聲淡紫色衣裙的女子,隻看到她青絲如墨,身段婀娜,肌膚雪白,女子從他身旁擦肩而過,他轉身之際隻看到了女子的側顏,以及背影。


    從身旁的議論聲中他方知曉,這位女子便是眾人口中的“錦小姐”。


    從西楚到夜秦,一路上他聽到無數的人在談論這位錦小姐,無不是說她東爵金鑾殿論禮之事,如何的冠蓋風華。


    就這樣,夏侯錦引起了他的好奇之心。


    去查探的人迴來說,今日街上被閹割的那個人,便是夜秦稷王府唯一的世子,稷王府世代功勳,在夜秦權勢滔天。他想,這下有好戲看了。


    接下來幾日他都隨著西楚皇出入夜秦皇宮,意外的是,他沒從夜秦的皇宮裏聽到有人說過關於此事的隻字片語,似乎這件事情從未發生過一般。


    直到這時,鳳驚瀾方才感慨,所謂冠蓋京華的“錦小姐”,不外如是。


    夏侯錦的名字已經如雷貫耳,至於她的容貌,鳳驚瀾在此事很久之後迴想起來,腦海裏仍舊隻有他當時轉身之際看到的那個側顏。


    與夏侯錦相識,像是一場命中注定。


    那是在歸國三個月之後,他去西駝山接妹妹鳳無雙迴京,接受皇上的賜婚,在迴京途中,遇上了身負重傷正被追殺的一名女子。


    女子從樹林中突然衝出來,攔住了他的馬車,車夫被她的侍女挾持,他掀開車簾,鋒利的匕首橫在了他的喉嚨,耳邊傳來女子清冷的聲音:“別出聲,讓我上車!”


    當時,鳳驚瀾並沒有馬上認出眼前的女子就是三個月前,在夜秦帝都見過的夏侯錦,鳳驚瀾當時心中另有計策,便讓女子上車,女子手裏的匕首始終抵在他的脖子上,馬車疾馳了許久,殺手定是追不上的,就在鳳驚瀾手中運滿內力,打算反擊之時,抵在脖子上的匕首突然滑落,他側頭去看,女子已經暈厥。


    “小姐,小姐?”她的侍女著急的喚著她,但明顯她已經聽不見了。


    撿起滑落的匕首,鳳驚瀾的刀橫在了那名侍女的脖子上:“你們是什麽人,追殺你們的又是什麽人?”


    那名侍女骨頭很硬,即便刀抵在脖子上,也未曾見她麵露一分畏懼。


    鳳驚瀾知道,他從侍女口中問不出什麽來,靈機一動,見匕首橫在了已經暈厥的女子身上:“你不說,她就要死!”


    “別,不要……”侍女終於露出驚慌之色。


    其實在這一刻,鳳驚瀾從這名侍女身上看到了她主子的氣節。一個不堪的奸小之徒,是絕不可能教導出一個忠誠侍主的侍女的,但出於天生的防範心理,他必須弄清楚對方的底細。


    “說!”


    侍女猶豫之後,終於說話了:“我家小姐是夜秦忠勇侯府的嫡女,我是她的侍女,追殺我們的是紅石宮的殺手。”


    鳳驚瀾一怔,立刻低頭去看暈厥的女子,腦海中無端浮現出夜秦帝都那一瞥驚鴻的側顏。


    滿肚子的疑問鳳驚瀾沒有再問,他更改了行程,把夏侯錦送到了途中的一個寺廟,親自為夏侯錦療傷。


    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在夏侯錦昏迷的三天三夜裏,他也沒有好好休息過,甚至耗費了大半內力替她療傷。


    作為旁觀者的妹妹鳳無雙很是不解的問他:“哥,那女子是誰?你為何對她如此放心不下?”


    直到這時,他才恍然反應過來,他與夏侯錦不過兩麵之緣,甚至還沒有正式的認識過對方,他竟然……


    他迴答不上來,隻是告訴鳳無雙:“她是夜秦的皇族,在我西楚境內若是出了問題,恐怕會影響兩國邦交,我不過是做了一個丞相應該做的事情。”


    這個理由鳳驚瀾說的理所當然,可是轉身,他鳳驚瀾的人生第一次迷茫起來了。


    三日之後,夏侯錦醒來了,除了感謝,她沒再對他說過多餘的話,從她憂愁的麵容上,鳳驚瀾知道她有事,但他沒有多問。


    被紅石宮的殺手追殺,說明幕後之人花了足夠的人力物力財力要她的命,她定是有了不小的麻煩。


    普陀寺後山,夕陽的餘暉下,鳳驚瀾看到了一個孤寂的背影,那麽嬌弱,那麽單薄,仿佛一陣風吹來,就能把她吹倒。


    夏侯錦迴過頭來,看見身後的他,淺淺一笑:“沒想到這裏的日落這麽美。”


    莫名的,鳳驚瀾的心被震動了。


    他走到夏侯錦身旁,與她齊齊站在山頂,看著還剩下半截的落日,他忍不住再次側頭去看她。


    “你知道嗎?我活了兩世,從沒有今日這般悠閑的看過落日。”她笑著說。


    餘暉之下,他看到女子長長的睫翼,撲閃著像蝴蝶的翅膀。


    “聽說夕陽和日出是世上最美的風景。”她說,似乎還有下一句,可她沒有繼續下去。


    鳳驚瀾收迴目光,看著隻剩下一圈紅暈的落日,開口道:“你是夜秦的皇族,怎麽會出現在西楚……”荒蕪的山林裏,被人追殺?


    “如果可以選擇,我一定會選擇當一個與世無爭,閑事不管的富貴小姐。”鳳驚瀾的話尚未說完,夏侯錦已經接過話頭,她沒有正麵迴答他的問題,但這句話中,包含著多少無奈。剩下的問題,鳳驚瀾已經再也問不出口了。


    兩人沉默著等到落日完全沒入山頂,夏侯錦雙手抱在胸前,轉身離去,身後傳來她好聽的聲音,她說:“謝謝你救我,鳳驚瀾。”


    那是夏侯錦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內心湧上一股雀躍,突然對著那抹身影大聲道:“明日,我陪你看日出。”


    夏侯錦邊走邊迴頭來:“謝謝。”


    直到很久以後,鳳驚瀾才明白,或許就在這一刻,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心跳的感覺。


    為了感謝鳳驚瀾的救命之恩,身體痊愈之後的夏侯錦親自下廚,為他做了一份家鄉的特色牛排,鳳驚瀾想,這是他吃過最可口的食物。


    簡單的告別之後,夏侯錦帶著她的侍女離去,沒有說她們的目的地,或許,她們是要返迴夜秦。


    心中莫名的失落並沒有讓鳳驚瀾意識到自己的心意,他隻是一味的安慰自己,夏侯錦隻是一個過客,一段插曲罷了。


    鳳府小姐鳳無雙由皇上親自賜婚,太傅主婚,這個消息早已經在大婚前半個月就已經人盡皆知,百姓口中的說法不一,有的是祝福,但也不乏不看好這段姻緣之人。西楚人所眾知的,鳳家小姐雖然身份貴重、才藝雙絕,但是阿堵之貌,不足以與麵容俊美的寧國侯府世子相配。


    可無論什麽謠言,都無法撼動當時鳳無雙對美好未來的憧憬。鳳驚瀾看著妹妹並沒有北市井謠言所影響,心中還鬆了口氣。


    但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大婚當日,喜轎臨府,寧國侯府的府門卻緊閉,良久之後,小廝送出來一紙休書。


    他的妹妹鳳無雙,未婚先休,這對鳳家來說是何等的恥辱,對鳳無雙又是怎樣的打擊?


    麵對著眾人奚落的指責和譏笑,鳳無雙許久不敢踏出喜轎。


    重重圍觀的人群之外,不知何時停了一輛華麗的馬車,趕車之人是一個年輕俊秀的男子,腳蹬在車架上,杵著下巴正看的高興,從馬車上走下一個容貌明麗的年輕女子,周身氣質獨特,直朝人群走過來。


    “讓開……”


    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喧鬧的人群中響起,流露著與她性別身形不符的氣勢。所有人同時轉身,便看見藍色長衫的女子,長的很美,臉上卻沒有一點笑意。


    眾人紛紛讓道,都在互相議論著,猜測著來人的身份。


    女子走到喜轎前,聲音不大不小,開口道:“無雙小姐,這是我家主子送你的新婚之禮。”話落,眾人才發現女子手中提著一個包袱,她拉開轎簾,將她口中的“禮物”遞了進去。


    鳳無雙六神無主之際,打開包袱,看了看裏麵的東西。


    人群中再是掀起一陣浪潮,不停的轉身去看身後的馬車。


    包袱裏的禮物是什麽?華車之上坐著的又是何方人物?


    片刻之後,在眾人的嘩然喧鬧聲中,鳳無雙掀起了轎簾,踏出喜轎,明亮的陽光之下,染著紅蔻丹纖細白皙的手揚起,揭下頭頂的喜帕,露出額頭上有紅豔的胎記的容貌。


    眾人瞪大了雙眼,倒吸一口涼氣。


    果然如傳言所說,鳳家小姐阿堵之貌,配不上寧國侯府的世子。


    然而在眾人的議論紛紛中,鳳無雙舉起手中的一紙明黃,昂首闊步,走向緊閉的侯府大門。


    “皇上賜婚聖旨在此,聶世子確定要違逆皇上聖旨,將皇上欽定的世子妃拒於府門之外,未娶先休,朗朗乾坤之下,聶世子確定擔得起這個責任?寧國侯府確認擔得起忤逆聖旨的罪名?”鳳無雙的聲音不大不小,圍觀的每一個群眾皆能清晰的聽見。


    話落,片刻之後,緊閉的寧國侯府大門終於姍姍打開,從裏麵走出一個身姿秀逸,麵容俊朗的年輕男子,他一身華貴常服,踏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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