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蓋住了陽光,烈風取代了溫暖,薛家靳的眼眶有些發紅,他決然迴頭,對著押送的隊伍大聲喊:“快走!”


    雲洛情前方有數不清的精騎攔著,距離那個殘戾的北冥將領還有些距離,這時北冥軍隊的衝鋒號響起,萬馬奔騰之中,雲洛情看見草地上無數被馬蹄踏成肉泥的屍體,北冥將領一次又一次揮向無辜難民的戰刀,她眉梢一緊,從一名精騎手中搶過一支長戟,催動內力射向那名將領。


    當胸穿透北冥將領的胸膛,一泓鮮血衝天而起,將領轟然倒地,重重砸在地上。


    “將軍死了!將軍死了!”


    揮舞著屠刀的北冥精騎在這一聲震驚的消息中,倉促退去。


    遠處的山坳上,立著兩個身影,男子身穿紫色繡袍,灰色貂毛領,繡袍從衣領到衣擺,從腰帶到紐扣,無一不透著精致,如瀑的墨發齊整的從肩上傾斜而下,冰藍色的眸中閃爍著冷漠之光,漫天的血腥味撲鼻傳來,似乎這隻是一場無趣的遊戲。


    身後勁裝的隨從目光從廝殺中收迴,看著尊貴無匹的主人說道:“城主,看來我們低估了那些人的力量。”


    男子依舊看著迅速撤離的精騎,這樣快的馬速,如此於十倍之多壓倒性的優勢,無論是數量還是氣勢上看,對方都不可能有勝的把握……


    男子轉身走下了山坳,原本他們站立的地方留下四個腳印,隨從跟在他身後,問道:“城主,讓他們退迴來嗎?”


    “告訴公孫傲,如果拿不到對方的人頭,就提他自己的來見我。”男子冰冷的聲音飄散在烈風之中,兩匹烈馬很快就消失在了吐魯荒原上。


    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又突然的撤離,似乎這場仗打的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這對於隻有一百餘人的白虎堂和四五百個難民的他們來說,幾乎已經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敵人退去了,地上隻留下數不清的屍體,有的已經被踏成了肉泥,血水浸在草地中,頭顱、斷手斷腳、甚至是半截屍體到處都是,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僥幸活下來的難民的痛哭哀泣聲迴蕩在這片吐魯荒原上。


    弟兄們太累了,迴過頭來看著滿地的殘屍,滿地的鮮血,哀泣的難民,一個個的眼眶都紅了。


    半晌之後,張遠清點了人數,朝雲洛情走來。


    雲洛情抬頭看著張遠,無聲的詢問。


    “弟兄們隻剩下三十七人了,其中傷重的十一人,活下來的難民不足三百人,還有不少是受傷的。”


    雲洛情垂下眼眸,她知道現在還不是難過的時候,對方突然退兵是因為她殺了他們的軍官,他們的退兵是暫時的,隻要等他們歇一口氣,馬上又會進行下一輪更加強勢的攻擊。


    她站起來走到一頂帳篷外,掀開簾子,正是薛家靳留下的三車硫磺和硝石。


    無論是在人數還是氣勢上,他們遠遠都落後於北冥精騎,接下來他們有可能獲勝的機會,就隻剩下了這三車硫磺和硝石。


    現在北冥的軍隊中非常缺這些東西,所以雲洛情斷定這批精騎絕對不會帶來。


    按照雲洛情的吩咐,負傷的白虎堂兄弟在青衣的帶領下,將硫磺和硝石分別用小布條包起來,一部分兄弟到剛才的戰場上去撿迴能用的弓箭。


    活下來的難民此刻心驚未定,一個稍微年輕的少年走過去,問青衣:“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青衣迴頭看了一眼少年,說道:“這是我家公子發明的火藥,有很強的殺傷力,我們要用它來對付敵人。”


    “北冥人還會打過來嗎?”少年問。


    “他們退兵退的太突然了,而且公子殺了他們的將領,他們一定會迴來報複。”青衣道。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青衣手中包的硫磺,又問道:“用這兩包東西真能打敗北冥人嗎?”


    “當然了,這是我家公子翻找了數百本古書研製成的火藥,是我們的秘密武器,一定能把北冥人趕走。”青衣堅信不疑的說道。


    青衣話落,少年也拿起了布條,學著青衣的樣子開始動作起來,而後,依稀有難民加入他們。


    其實火藥這個詞,在整個點蒼大陸上的任何一個軍隊中都沒有聽說過,不過,在接下來的這場保衛戰中,火藥發揮了令人想象不到的威力,它不僅保下了剩餘三十七個白虎堂兄弟和兩百多難民的性命,也成為了曆史上力量懸殊以少勝多戰役中的典型,後世之人在提及這場戰役之時,無不噓噓歎絕。


    兩個時辰過去了,青衣已經準備的差不多,張遠把所有人都聚集起來,雲洛情站在人群中央,大聲說道:“北冥的下一輪攻勢馬上就要來了,我知道你們害怕,我也怕。”


    眾人皆抬起頭來看著那一身白衣公子,很多難民心裏都明白,今日若不是這位公子和她的兄弟們,他們都沒有活命的機會。


    “我們怕,可我們不能妥協,因為我們沒有退路。北冥軍隊視人命為草芥,我們想要活下去,就要有敢拚的勇氣,即便今日把性命留在這片荒原上,我仍然不會後悔,至少在我死後見到先祖,我可以告訴他們,我是在戰場上殺敵而死,我的死是光榮的,我沒有給先祖丟臉,沒有給西楚丟臉!”


    “公子說的對,我們不能退縮!”


    “跟北冥人拚了!”


    有人高唿,頓時有人符合起來:“為西楚拚盡最後一滴血!”


    人群中沸騰起來,士氣高漲,人人都高唿著要與北冥人做殊死纏鬥。


    雲洛情舉起手來,示意安靜,全場很快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雲洛情身上,這個看上起瘦小的公子,他身上似乎凝聚著無盡的力量,力量的光輝照射在每一個人的身上,他們剛剛經曆過一場殘忍的殺戮,可是鮮血燃起了他們內心的狂熱,他們不要屈辱,不要死亡,他們要反抗到底。


    “聽我說,我剛才看了一下周圍的地勢,這片地勢開闊,北冥精騎一旦衝上來我們都會成為活靶子。”雲洛情手指指向前方:“大家看到沒有,那邊有一片樹林,樹林裏不利於鐵騎作戰,而且那片樹林地勢較高,易守難攻,我們全都進樹林去。”


    “會箭術的兄弟每人領十包硝石和硫磺,隱蔽在樹林外圍,北冥鐵騎一旦衝上去就把硝石和硫磺混在一起射出去,其餘的人保護好老人和孩子們,大家聽清楚了嗎?”


    “清楚了!”


    “那行動吧,所有人往林子裏撤!”


    不少人都心存懷疑,硝石和硫磺都是藥材,這兩樣東西放在一起不還是藥材嗎?是否真能像青衣說的那樣有殺傷力,是個未知數。但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們多想,雲洛情已經是他們的主心骨。


    當她們剛剛進入樹林的時候,“轟隆”鐵騎的馬蹄聲傳來了,雲洛情從難民們的眼中,再一次看到了恐懼,可是她也看到了,就在北冥鐵騎馬蹄聲傳來的時候,較為年輕的難民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把老人和孩子護在身後,就連十四五歲的孩子也握著比他還高的長槍。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天上的太陽再也沒從雲層中露出臉來,雲層烏黑,就跟昨日暴雨來臨前一樣,本該是陽光明媚的午後,卻猶如暗夜般,狂風席卷而來。


    北冥鐵騎似乎比先前更加來勢洶洶,他們換上了新的軍官,馬蹄踏過草地,踏過一地殘屍,如爆發的山洪奔騰而來,握著弓箭的幾個人手上突然沒了力氣,北冥人那樣強猛的攻勢,而他們手中,就隻有兩包藥材。


    雲洛情看出他們的退怯,當即接過那人手中的弓箭,硫磺和硝石穿插在箭頭上,搭弓拉弦,對準敵軍軍官,弓箭呈強弩之勢離弦飛去。


    “轟!”巨大的爆炸聲響起,跑在前方的軍官和近身的士兵以及他們騎的馬,頓時被炸得血肉橫飛,北冥士兵被這突然的一幕嚇住了,緊急勒住馬僵。


    而剛才還有動搖之心的人們在看到這一幕之後,怯懦被震驚所取代,立刻搭弓,用雲洛情的方式把硫磺和硝石射出去。


    “轟!轟!轟!”


    爆炸聲接連響起,北冥鐵騎死傷上千,逼得軍隊不得不後退。


    弓箭的射程始終有限,北冥鐵騎退出射程範圍,便傷不了他們,雲洛情立即叫停,他們的武器有限,不能做無謂的浪費。


    北冥鐵騎果然忌憚火藥,不敢上前一步,就連他們軍官的屍體也不敢上前抬走。


    天色漸漸沉下來,雨一直沒下,雲洛情下令燃起火堆,將剩下的糧食分發下去。等到了天黑北冥人也沒有再攻上來,看樣子是想把他們困死在這片樹林裏。


    雖然北冥人並沒有退去,但是難民們心中卻安定了不少,至少北冥人是不敢主動攻擊上來的,這一日他們又一次經曆了慘烈的戰爭,心裏的恐懼讓他們放鬆之際累極了,孩子靠在老人的懷裏,一個依偎著一個進入了夢鄉。


    青衣走來,看著雲洛情說道:“小姐,你也休息一下吧,有事我叫你。”


    青衣剛剛話落,野狼的嚎叫聲突然傳來,淒厲的狼嚎讓人聽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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