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酒樓上的楚非寒將樓下百姓的議論紛紛聽進了耳去,手裏的紫砂壺已經溢滿了茶杯,他尚未反應過來。


    “殿下,殿下!”身旁的侍衛劍吟一連喚了他兩聲,他這才迴過神來,放下紫砂壺。


    “殿下,平頭百姓什麽都不懂,胡說一通而已,殿下不必放在心上。”劍吟出言安慰道。


    “劍吟你錯了,無風不起浪,父皇的性子我最了解不過。”


    “皇上雖然廢了殿下的太子之位,但是殿下手上管轄的錦衣衛和盛京護城軍皇上並未收迴,說明皇上還是倚重殿下的,越是在這個時候,殿下越是不能灰心。”


    楚非寒直起眼睛,看著酒樓下麵走過的一輛華貴的馬車,劍吟也順著看去,看到了楚君臨的馬車。


    “殿下,要不要……”劍吟比了一個“哢擦”的手勢。


    “不。”楚非寒立即阻止。


    “聯絡一下尚還支持本太子的朝臣,今晚在花澗坊會麵。”楚非寒吩咐完,目光從楚君臨的馬車上收迴來,起身離去。


    再說雲洛情和雲月喬楚君臨三人到了錦繡坊,錦繡坊是皇商,雲月喬又是皇帝賜婚,因此嫁衣是要費心思去做的,掌櫃的將三人恭恭敬敬的迎入內堂。


    “來人,將雲三小姐的喜服拿過來。”掌櫃的一聲吩咐,立刻有幾個丫頭魚貫而入,衣裙,配飾各放置一旁,掌櫃的指著第一個丫頭手中捧著的火紅色衣裙道:“三小姐,您的喜服按照規格要求,是以上等的紅緞為料,花紋以鴛鴦石榴為主題,蘊意為婚姻美滿和順,早生貴子。”


    掌櫃再指著霞帔介紹道:“外衫是紅雙孔雀瓔珞霞帔,取天家富貴之意。”


    “裙上繡的是百花百子圖案,尾裙長擺兩側繡的是並蒂荷花,取意多子多福,夫妻白首偕老……”


    掌櫃還在不停的向雲月喬解說他製作這套喜服的各種含義,雲月喬也聽得開心,雲洛情環顧四周,這錦繡坊不愧為皇商,綾羅、綢緞、雲錦、軟煙羅……各種名貴衣料應有盡有,一匹月白色的緞子吸引了雲洛情的目光,她走過去摸了摸,觸感極好。


    澹台聿總是喜歡穿一身銀白,若用銀白色繡成香囊掛在腰間,應該會不錯。


    “小姐,您要買布料做什麽?”青衣有些不明。


    “我看這顏色不錯,做成香囊掛在腰間應該不錯。”雲洛情說著便對著身旁的店員道:“包起來,送到雲王府去。”


    “好的小姐。”店員仔細的拿著布匹去包裝了,青衣納悶的盯著自家小姐:“小姐你不會是真要學刺繡吧?”


    “不可以嗎?”雲洛情不以為然。


    青衣頓時嚇得怔怔的,以為自己幻聽了,小姐說她要學刺繡?天呐!


    雲月喬在侍女的伺候下去試穿喜服,而楚君臨似乎卻並不在意喜服是否合身,迴頭看見雲洛情在看紅色的布料,腳步不自覺的便朝著雲洛情走了過去。


    “已經嫁了一次,難不成還想再穿一次嫁衣不成?”半譏半諷,語氣並不友好,黑亮的瞳仁中卻映著雲洛情的臉。


    “四皇子有必要如此嗎?”雲洛情側頭,雙眸對上楚君臨深若寒潭的雙眼,眼前的這個人,曾經是這世上對她最好的,可如今……難道這世間,就僅存在兩種選擇,不是路人就注定要對立嗎?


    “沒有你,我一樣能做到,一樣能把楚非寒從太子位上拉下來,一樣能娶雲王府的女人……”楚君臨的深眸之中,忽然閃現出黑色的旋風。


    “你娶月喬,究竟是因為真的喜歡她想要跟她過一輩子,還是為了當前的時局你需要把雲王府拉攏,亦或者,你隻是想報複我?”雲洛情臉色一冷,盯著楚君臨的眼睛。


    “這世上沒有比你更聰明的女人了,除了第一個,其他兩個都是理由!”楚君臨唇角忽然拉出一抹邪惡的笑容,像極了地獄兩旁的彼岸花。


    “為了你自己的私欲,你想要毀掉一個愛你的女人嗎?”何況那個人是雲月喬,唯一與她有真情的妹妹,她早就該想到,楚君臨既然恨她,又怎麽會真心對她身邊的人呢?


    “卑鄙!”雲洛情脫口而出,揚起一巴掌就打過去。


    “卑鄙又如何?”楚君臨快速製住雲洛情揮來的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腕,邪魅而危險的笑容拉開:“既能讓你感到痛苦,又能壯大我的羽翼,一舉兩得之事,我為何不做?”


    “放開我家小姐!”青衣上前,想要扯開楚君臨製住的雲洛情的手腕,但是被楚君臨一推,摔在了地上,隨後莫影攔住了青衣。


    “我今日心情不錯,不如再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楚非寒與羅卿瑤……是我安排的,楚非寒處事十分小心,在出發之前,他的馬疆上邊已經塗上了銷魂散,至於羅卿瑤,她一心想嫁給楚非寒,有了與楚非寒獨處的機會,她哪裏肯放過……”後麵的已經不用再說下去了,銷魂散,那是能讓人浮想聯翩的媚藥,馬疆上塗抹了銷魂散,便會順著人的肌膚滲入,加上楚非寒一路騎馬,汗漬吸收了更多的銷魂散,藥力發作也更快了。


    雲洛情不可置信的看著楚君臨,這個她曾經最在乎最依賴最相信的人,竟然為了皇位做出如此低劣下流之事。


    太子與羅卿瑤在暢春園姌合,目擊者眾多,就連皇後也是目擊者之一,即便楚非寒有一千張嘴,他也解釋不清楚。


    按照老皇帝一向多疑的性格又會如何想呢?


    太子與四皇子明爭暗鬥,水深火熱,老皇帝固然知道,對於此事老皇帝隻會以為,那是楚非寒為了得到兵部尚書的支持,有目的有陰謀的設計。


    朝中正直言官們並非擺設,出了此等醜事,言官們盡數上表,皆是數落太子德行不當,不堪太子重任,而結黨營私又觸碰了老皇帝逆鱗,即便楚非寒不被拉下馬,也離廢棄之日不遠了。


    心思布局之巧妙,雲洛情不得不為他點讚,可是他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法子陷害楚非寒,實則是她沒有想到的。


    “你不必覺得驚訝,以楚非寒的性子,為了拉攏兵部尚書,即便我不推波助瀾,也難保他不會想到這樣的辦法,我隻是在後麵推了他一把而已。”楚君臨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手段卑鄙齷蹉,或是不堪,反而覺得那是理所當然之事。


    在一重重布幔中,楚君臨冰冷的手用力的握住雲洛情的手腕,纖細白皙的手腕已經紅腫,雲洛情尚不感覺到疼痛,曾經這雙手是多麽的溫暖,這雙手曾經拉著她,從禦花園到喧嘩鬧市,從雲王府到城外山郊,這雙手就是帶領她前行的方向。


    可是這一切忽然好像是一場早已經安排好了的命運,命運將他們引向了一場永遠也無法相交的軌道,不是漸行漸遠,就是同行陌路不相識。


    “我所認識的楚君臨不是這樣的,我所認識的楚君臨外表冷豔卓絕,可卸下冰冷的鎧甲,他溫柔平和,我所認識的楚君臨手段鐵血狠辣,但他從不做低賤下作之事,我所認識的楚君臨看似冷酷無情,但他心中永遠都有孝義二字……”


    “夠了!”楚君臨猛地推開雲洛情,憑什麽傷害了他之後,還要他什麽都不變?


    這時,雲月喬恰好換好了喜服高高興興的從內室走了出來,卻見楚君臨臉色發黑,似乎正在生氣,而雲洛情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料想他們又發生了不愉快,趕緊走過去。


    “情姐姐,四皇子,你們……”


    “月喬,皇後上次說想吃卿諾齋的點心,我先去一趟卿諾齋,下午進宮給皇後送去。”雲洛情當下說道。


    “情姐姐……”


    “月喬,你的喜服很美。”雲洛情打斷雲月喬要出口的話,打量了一下雲月喬的喜服,這麽說了一句之後便轉身出了錦繡閣。


    雲月喬看著雲洛情離去,迴過頭來看楚君臨,他臉色尚還未恢複。


    “四皇子,你和情姐姐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你想多了。”楚君臨淡淡說了一句。


    “可是你們……四皇子,月喬能不能請求你一件事情呢?”雲月喬小心翼翼的看著麵色發黑的楚君臨。


    “何事?”楚君臨在盡力平複自己內心的不快,他內心極其懊惱,明明是恨著雲洛情的,可是她的言語之間,竟然會讓他如此不安和憤怒。


    “情姐姐是這世上除了母親對我最好的人,若沒有情姐姐,便不會有今日的雲月喬,月喬視她如母如姐,所以,為了月喬,不要和情姐姐生氣好不好?無論你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麽不愉快或者是誤會,都請為了月喬,放下成見好不好?這話我也會和情姐姐說的。”雲月喬十分誠懇的看著楚君臨。


    不知雲月喬的話楚君臨有沒有聽進去,他還是十分冷淡的抬起頭來,看著雲月喬:“本王還有政事商議,衣服你喜歡就好。”


    話落,不等雲月喬多說一句,轉身便離去。


    “聽雨,你說君臨和情姐姐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為什麽他們每次見麵都要麵紅耳赤?如何才能讓他們好好相處呢?”看著楚君臨離去的身影,雲月喬失落的對著身旁的丫鬟聽雨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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