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不明白東方朔為何會讓她來西山大營,而她自己也竟然聽信他的話,在西山中繞了七日,找到了西山大營。


    如今西山大營就在腳下,可是她該如何混進去?


    這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


    幹掉一個小兵,換上衣服混進去,這是最簡單的法子。但這並不長遠,若她隻是混進去很短的時間,那就容易了,可她是要打長期攻堅戰的,如此方法太容易被發現,到時候在德親王麵前,就更加說不清楚了。


    深思熟慮之後,雲洛情打算在天黑之後先摸進軍營去探探情況,然後再見機行事。


    初冬的夜帶著絲絲寒風,密集的林子裏抬頭看不見夜幕上的繁星點點,連綿的山蟄伏著,猶如沉睡的雄獅,夜色朦朧之中,雲洛情從包袱裏翻出一身夜行衣換上,身形如狸貓一般,竄入了軍營。


    深山之中的黑夜,成為雲洛情隱身的一道屏障,她靈巧的身影探過幾個軍帳,肚子空空如也,雲洛情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找吃的,找了多間屋子,終於在最邊上發現了廚房的所在。


    貓著身子竄進廚房,四下找了找,除了一個饅頭,是什麽也沒找到。


    “不是吧!偌大一個軍營就剩一個饅頭?!東爵何時變那麽窮了!”深深歎息一聲,還是不舍得將唯一能果腹的饅頭扔下。


    “什麽……?”饅頭剛送到嘴邊,還沒咬下去就被人給發現了,雲洛情條件反射的將手中的饅頭朝著聲源地扔過去,準確無誤的塞在了那人的嘴裏,然後以閃電的速度移到那人身後,一個手刀砍下去,那人應聲倒地。


    “嚇死寶寶了!”拍了拍蹦蹦跳的小心肝,雲洛情終於舒緩了一口氣,然而肚子的“咕嚕”聲提醒了她一件事,唯一能填飽肚子的東西,被她當成暗器給使了……


    雲洛情又是懊惱,又是懊悔的。隻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買。


    在一陣的垂足頓胸之後,雲洛情決定用這個饅頭來換與這個小兵的交情。


    於是迅速找了一身兵士的衣服換上,把倒地的小兵拖到廚房的角落,她自己尋了一個角落假寐。


    第二日,雲洛情以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利用了一係列理由來搪塞並掩蓋了昨夜發生的真相,謊稱自己因為肚子餓了,偷偷到廚房來找吃的,結果被他發現,一不小心把他打暈了。


    那個小兵也很好對付,對雲洛情的說辭沒有生出一絲懷疑,隻摸著頭警告她以後不準半夜偷吃,便罷了。


    西山大營中每一個兵士都是有編製的,雲洛情對西山大營裏的情況一點不了解,因此事先並沒有給自己想好一個身份。


    穿著士兵的衣服,手裏拿著長槍在軍營裏四處走動,對麵走來一隊巡邏的士兵,領頭的隊長之前在另一個地方就看見了她,如今又看見了,上前攔住雲洛情:“站住!”


    雲洛情被突然的一喝驚了一下,站定。


    “你是哪個營房的?為何一人在軍營中瞎逛?”


    哪個營房?雲洛情一下怔住了,這西山大營中每個士兵穿的衣服都是一樣的,她也不知道有些什麽營房,該如何迴答才好?


    隊長見她神色有異,但看著雲洛情如此嬌弱的身板,不可能混得進來,又問道:“你難道是少帥的隨從?”少帥三日前剛從京城入營,隨身帶了一個小廝進來的,也沒仔細看過那個小廝的模樣,所以猜測道。


    “對對對,我就是和少帥一起來的。”雲洛情連忙應道,雖然她不知道隊長口中的的少帥是誰,但是能解目前的危機啥都行。


    聽她這樣一說,隊長點了下頭,領著小隊繼續前進,但是走了幾步覺得不對,又迴過頭來叫住雲洛情:“哎,少帥今日要進山獵狐,再過一刻鍾就要出發了,你為何不跟去?”


    “哦,那個,我過來找點東西,迷路了……”雲洛情急中生智。


    “我們綠驍營也要跟隨少帥出動,你跟著我們走。”


    “…啊…好。”當下沒有不去的借口了,隻能硬著頭皮跟在小隊的後麵。


    此時此刻,楚玄痕一身少帥服飾在身,金黃色的鎧甲映著他雋秀的容顏,不過幾個月而已,他已經如換了一個人一般,往日的桀驁紈絝已經不再,轉而是個眸光深沉的將帥。


    腦海裏一遍一遍迴想著他來西山大營前發生的事情。


    親自到西楚送小丫頭出嫁之後,他便雲遊江湖,不願再迴到德親王府中,參與盛京之中那些權勢的爭奪,可是一個月之前,德親老王爺病重的消息傳出,他匆匆趕迴盛京。


    他一入德親王府便被父王鎖在無酔居中,父王隻說要收他的心,讓他專心做好德親王府的世子,可直到半月前,他闖出無酔居,在茶館裏聽到西楚太子妃於四月前墜海的消息,他才明白,父王用爺爺病重的消息將他騙迴盛京,不是為了讓他收心。防止小丫頭死去的消息傳入他耳中,這才是目的。


    可笑他在江湖中飄蕩了三個多月,為了麻醉自己的心,隻要關於西楚的一切消息,他盡數拒絕入耳,所以小丫頭墜海的消息,竟然是在三個月之後他才得知。


    那種錐心刺骨的痛,深入骨髓的痛,像是一個魔咒困住他,他的心裏腦海裏隻有唯一的一個念頭:小丫頭死了,他此生再也見不到小丫頭了……


    多少個日日夜夜,他睜眼看著太陽東升又西落,時間仿佛是能看到的一條清晰的脈絡,它流動的如此緩慢,又如此快速。他漫無目的,又渾渾噩噩的走在他和小丫頭一起走過的街道,一起吃過飯聽過書喝過茶的地方,腦海裏滿滿的都是迴憶。


    京畿五門的統領帶著一班弟兄在郊外的小巫山上抓到了一隻成年的猛虎,不知怎地,他跟著到了京畿五門的鐵牢裏,竟然和老虎打了起來。


    很快,他一身華貴的綠色錦袍上就被染成了鮮紅,手臂上被抓傷一條長長的傷口,鮮血噴湧,可是他卻像是沒有知覺一般,手裏握著鐵鏈,與籠子裏的老虎對視,不管周圍多少人來勸都不聽。


    “參見德親王!”鐵牢門口的人看到德親王來了,都齊齊行禮。


    德親王踏進鐵牢,身上還穿著朝服,應該是方才京畿五門的人去稟告之時剛剛下朝,還來不及更衣。他看了一眼同樣血跡斑斑的猛虎,眉頭稍稍蹙起,一揮手:“你們全都下去。”


    眾人聽之退下,楚玄痕仍舊固執的盯著老虎,不語。


    “你想耗光你的性命嗎?”德親王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


    楚玄痕身軀筆直,盯著鐵牢內的老虎,靜靜不語。


    “玄痕,這些年你遊曆江湖,都學到了什麽?”


    楚玄痕眸光微沉,沉默半晌,沉聲說道:“為官處世,排兵布陣,識天下大局之道。”


    “嗯。”德親王點了一下頭繼續說道:“還好你並沒有將這些忘掉。”


    “玄痕,在皇室眾多宗親子嗣當中,你是最為聰敏,悟性最高的一個,你生性瀟灑張揚,但心思細膩,做事謹慎。所以皇上選中了你,要你遊曆四海,洞悉各國局勢,接替暗夜之王的使命,幫助東爵完成統一大陸的目標,你爺爺曾十分堅定的說過,你行!為父也曾經如此堅信過,可是如今,我不得不懷疑,皇上和你爺爺,他們是不是看錯了你?”


    “父王?”楚玄痕抬起頭來,深深蹙起眉頭:“我……”


    “你身體裏留著暗夜之王的血,你不該有兒女之間的柔情。當年,你為維護雲洛情與太子鬥毆,為幫她掩蓋所犯的錯誤,入宮盜走鳳印,你當真以為皇上相信你是出於好奇才盜走鳳印的說辭嗎?”


    “兩年前,你放棄親王之位,不過是因為你不想娶慕容丞相府的嫡出小姐,所以推脫說還想在江湖多遊曆幾年,你以為你的這些理由你爺爺和為父就完全相信你了嗎?”


    德親王的臉色更加嚴肅了起來,沉聲繼續道:“本以為你繼續在外遊曆的這兩年會有所長進,沒想到一遇到關於雲王府嫡女的事情,你就方寸大亂,分寸全無。若為父不將你鎖起來,任由你跑到西楚去,你知道這會有怎樣的後果嗎?對於德親王府,對於你自己的仕途將帶來怎樣的災難?”


    “兒子知錯!”楚玄痕轉身,砰一聲重重跪地,低頭道。


    “你當然錯了,你錯得離譜!”德親王抬起頭來,沉聲道:“太子在位十年,即便沒有了皇上的信任,朝中勢力依然強大,四皇子的勢力就更不必說,除了軍中勢力之外,四皇子在朝中也有一批人脈,端王府敗落之後,原來的端王府謀士輕塵倒向了四皇子一黨,成為四皇子府的幕僚,他帶去的,還有原來端王府的一些舊臣。”


    “皇上的心思誰也猜不透,無論是太子還是四皇子,都不可有一點偏差,若是一步走偏,引起皇上對德親王府的懷疑,端王府就是前車之鑒,德親王府之所以能在百年的血雨腥風之中屹立不倒,就是因為有著皇上的信任,如今的德親王府,既要繼續取得皇上的信任,在兩個皇子奪嫡之中保持絕對中立,又要與各世家大族相互依存、相互防備,如此局麵,你怎可分心於別的事情?至德親王府百年的基業於不顧?”


    楚玄痕低著頭,許久之後,緩緩說出一句話:“兒子知錯,兒子不會再讓父王失望。”


    德親王看著鐵籠中的猛虎,半晌之後轉身離去。


    楚玄痕也迴過頭去,望著猛虎在鐵籠裏不停咆哮,他一個字也沒再說,扔下鐵鏈。


    “為父希望今日所言你皆能記在心上,整理一下情緒,三日之後迴西山練兵。”鐵牢之外,傳來德親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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