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洛情腳步輕緩的走向大殿,南宮冷易身上披著一件灰色的狐球大衣,立在窗前看著外麵掉落的樹葉,劇烈的咳嗽令他單薄消瘦的身影不停顫著,又一陣咳嗽之後,他險些站不穩,雲洛情趕緊大步上前扶住他:“進去吧,風挺冷的。”


    南宮冷易迴頭看了一眼雲洛情,倒是很聽話的開口道:“好。”隨後在雲洛情的攙扶下,走進了內殿,此刻的他,竟像是一個沒有脾氣聽話的孩子。


    扶他坐在軟榻上,雲洛情鬆開她的手。


    “秘密叫你進宮,你難道就不奇怪嗎?”南宮冷易抬眸看著雲洛情,蒼白憔悴的麵容與他平日裏霸道傲世的姿態全然不同。


    她入宮是齊海親自去丞相府傳旨,入宮也走的是西大門,沒有向外人透露一點消息,既然如此神秘的宣她進宮,就必然是有事,因此雲洛情未說話,隻聽著他說。


    南宮冷易從懷中拿出一個精致的木匣遞給她:“給你的。”


    雲洛情上前接住,打開一看,木匣內是一塊皇帝禦令,有此禦令在手,北冥境內任何地方皆可自由出入,木匣內還有一樣東西,那是一把鑰匙。


    雲洛情看著木匣內的東西,疑惑的抬頭對著南宮冷易。


    “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留在北冥的目的。”南宮冷易臉上,是雲洛情從未見過的淡然。


    “你的父親雲霽被鎖於夜王府中的禁地,這把就是鑰匙……”


    “南宮冷易……”雲洛情驚愕出聲。


    “你先別說話,聽我說。”南宮冷易打斷她,繼續道:“你出宮之後馬上去找你的父親,千萬不能再迴丞相府,拿著這塊禦令和你的父親離開北冥,東爵也好西楚也罷,永遠不要再來北冥咳咳……咳咳……”南宮冷易話沒說完又是劇烈的咳嗽。


    “你沒事吧?”雲洛情上前扶住他的肩膀,遞給他一塊手絹:“你別說話了。”


    南宮冷易咳嗽突然停住,垂下的眼眸盯著雲洛情握住他肩膀的手指:“沒……沒事……”強製穩住身子,他慢慢的緩著氣。


    “噗——”強壓了半天的血突然噴湧而出,他強撐著的狀態也在頃刻之間瓦解,若不是雲洛情在一旁給他倚著身子,恐怕已經栽到了地上。


    “你還當真是不想活了,知道自己身子不行還偏站在窗欞邊吹風,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風靡萬千少女的南宮冷易嗎?”雲洛情突然怒了,她本來心裏在想南宮冷易是怎麽知道她身份的,是不是南宮樾告訴了她,還是他派人去查了?可是直到他剛剛說的那些,她的怒火突然燒到了頭頂。


    然而看到雲洛情生氣,南宮冷易反而笑了起來,慘白的臉,嘴角的血,綻放出一抹冷豔至極的笑,像極了永開不敗的彼岸花,可如此冷豔的笑容,讓人為他心痛,他眉宇之中再也沒有往昔的冰冷狠厲,僅剩隻為一人存在的柔軟。


    “雲洛情,今日,是你的壽辰,是不是?”


    此話一出,雲洛情如遭雷擊,她怔怔的看著南宮冷易。


    不顧雲洛情臉上的震驚之色,南宮冷易嘴角凝著冷豔無比的笑,繼續開口:“從前……還是以後,再也沒有誰送你的生日禮物……有我今日……送你的……讓你開……心,你說對嗎?”


    “南宮冷易,你……”雲洛情開口,可是想說的話突然被什麽堵住了,看著他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她忽然之間找不到了自己的聲音。


    “雲洛情,我為你想的如此周到,你答應我一個條件,如何?”南宮冷易緩了緩氣息。


    “什麽?”雲洛情呆呆望著他。


    “永遠……永遠不要再見南宮樾……”他無法完成一統大陸的霸業,寄托在了南宮樾的身上,一個霸主不應該有心,不應該有柔情,所以,他提出了這個要求。


    “南宮樾?我這輩子的確也不想再見他,你提的條件,正合我意!”雲洛情想都不想便答應了。


    南宮冷易唇角凝著血,忽然笑了笑,推開雲洛情:“你快走,午時二刻西門值守的換人,趁那時候溜出去。”


    雲洛情抬頭,看見牆上掛著一幅君子蘭的畫,她執起南宮冷易的手:“神域之都邙山,君子蘭盛開之季,不見不散!”


    雲洛情腳步虛浮的從軒轅殿內走出來,周圍沒有一個守衛,就連過路或者巡邏的羽林衛都沒有一個,她整理好思緒,按照南宮冷易所說,朝著西門而去。


    從軒轅殿到西門,雲洛情發現隻有軒轅殿守衛很鬆,其餘各門各殿皆是加強守衛,巡邏更是增加了不少,西門的守衛也從原來的四人變成了八人。


    “眼睛都放亮點,若是丟了太後皇上要找的人,全家都要陪葬!”一個都尉交代西門的守衛道。


    “是!”守衛們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皇宮守衛森嚴,但是對於雲洛情來說,一個人從皇宮遁出並非難事,她出了皇宮便徑直往夜王府而去。


    拿著南宮冷易給的禦令,她不用翻牆,光明正大的走到了夜王府中的禁地門口,守門的兩個禁衛軍見了禦令,先是一愣,但並不讓路。


    “怎麽?見到禦令還不給本相讓路嗎?”雲洛情還穿著丞相的朝服,拿出丞相該有的態勢斥道。


    “請丞相大人見諒,此處禁地,沒有太後手令,任何人等均不得……”


    “砰!”守衛話還沒說完,雲洛情已經動手,撂倒兩個守衛,還不是什麽難事,況且兩個守衛幾乎沒有防備,怎麽也想不到丞相大人竟然會私闖禁地,不過三兩招,人已經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迅速拿出鑰匙開門,此刻雲霽正立在窗前,看著外麵的貼梗海棠,思念著心中的人兒,忽然聽見後門有聲音,他仔細聽起來。太後每次來都是走密道,從未有人從後門進來過。


    “父王……父王……”雲洛情進來之後小聲的叫喊著。


    雲霽仔細一聽,猛然朝後門跑去。


    “洛情!”


    聽見聲音雲洛情忙轉身,雲霽看到雲洛情的臉,心裏說不出是激動還是別的心情,大步過去抓住她的手,神色焦急:“洛情,你怎麽會來?”


    “現在來不及解釋,父王我們快走,離開北冥!”此時此地並不適合敘舊,雲霽領會過來,點頭隨著雲洛情一起出了夜王府。


    “父王,你先出城,我必須迴丞相府一趟,扶搖和李泉還在那裏,還有澹台聿……”


    “父王和你一起去!”不由分說的,雲霽果斷調頭。


    “好!”這一刻,雲洛情似乎能感受到父女齊心的那種力量。


    可是他們還沒到丞相府,整個白水城內就貼滿了抓捕奸細西延淩的告示,他們躲在丞相府對麵的巷子裏,探聽著府內的情況,這時有一隊士兵從丞相府走了出來,向站在門口的都尉稟報。


    “將軍,府內已空無一人,什麽也沒找到。”侍衛報道。


    “什麽?家仆,侍女,抓起來嚴刑拷打,本將軍就不信……”


    “將軍,整個丞相府,別說是一個家仆一個侍女了,就連一條狗也沒找到。”侍衛打斷將軍的話說道。他們當了侍衛七八年,抄家也抄了幾十家了,還從未見過逃走如此幹淨的,明顯是早已經預謀好了的。


    雲洛情聽到這裏算是放心了,其實有澹台聿在,她還有什麽不放心的,隻是心中始終有些擔心,現在知道他們沒有落入南宮樾和龐太後之手,她便放心了。


    出了白水城,在出城的官道上有一條三叉路口,分別通往西楚、南嶽、東爵三國,身後有追兵,麵前有三條路,按照南宮樾的聰敏,會把追兵重力放在東爵和西楚兩條路上,她必須和父王分開走,盡管迴東爵的路有多難,可是眼下,她必須盡快迴一次東爵。


    父王被救出來,龐太後派在雲王府中的爪牙定然不會什麽也不做。況且之前的消息說容離已經前往東爵迎接九皇子,如果雲隱跟著容離迴了南嶽,雲王府中就隻剩下年邁的老頭子和不會武功的月喬,那個假父王定會有動作。


    一想到這裏,雲洛情就恨不得立刻自己有雙翅膀,飛迴雲王府去。當然這是不可能了。


    “蘭萊啊!你怎麽不早幾千年發明飛機……”


    紅石鎮,這不知是雲洛情從北冥出來,經過的第幾個小鎮了,鎮子不算大,但是來來往往叫賣聲不斷,倒是給這個不大的鎮子一種熱鬧繁華的景象增添了不少色彩。


    整日奔波的疲累,讓雲洛情沒了仔細逛一逛這個鎮子的心思,經過一個占卜的小攤之時,一個老頭忽然攔住了前行的雲洛情:“姑娘請留步!”


    雲洛情一怔,側頭盯著攔住她去路的老頭,一看就是神棍的模樣,雲洛情擰眉道:“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本公子不是什麽姑娘!”為了方便上路,她特意打扮成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一路來都沒人說她像個女子。


    “是姑娘還是公子,姑娘心裏自然明白。”


    “本公子是男是女有你屁事!走開!”雲洛情有些不悅。


    “姑娘,你是天命鳳格,但一生命途多舛,輾轉四國無你容身之所,你此次前往故國等待你的將是血雨腥風……”老頭不顧雲洛情的冷眼,一路追在她身後說道。


    命途多舛,四國之內無容身之所,前往故國,這三點的確被他給說著了。


    看見前方有茶寮,雲洛情便走過去坐了下來:“一壺碧螺春。”


    “來嘞!”


    “客官,您的碧螺春。”老板高興的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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