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說的是,是屬下考慮不周。”


    “今日派去攝政王府的探子還沒迴來?”龍嘯滄問道。


    “已經來了,正等在門外。”龍鱗說著朝門外叫了一聲:“進來吧!”


    一個小廝弓著身子走進來,跪在龍嘯滄麵前:“參見九千歲。”


    龍嘯滄看著地上的小廝,問道:“今日攝政王府有什麽動靜?”


    “迴九千歲的話,倒沒什麽特別的,隻是攝政王府中來了一位年輕的公子,屬下去打探過,說是請來給攝政王治病的。”小廝道。


    “治病的年輕公子?”龍嘯滄仔細想了想,問龍鱗:“你確定這江湖上年輕有名的醫者全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是,這點千歲可以放心,左不過請了一個三教九流的江湖郎中,有個安慰罷了,宮契是鬼穀子的嫡傳大弟子,他去看過了,確定容離的病天下無人能救,隻要再過半月,定是他的死期!”龍鱗說得十分肯定,龍嘯滄也點了點頭。


    容離身上的病自出生便有,若是能救,他當年叱吒天下之時就治好了,也不會苟延殘喘至今。


    小廝跪在地上聽著二人說話,心中卻想著白日裏扮做送菜的小販進了攝政王府,似乎看見攝政王正與那位年輕的公子弈棋。


    可是龍鱗大人說的如此肯定,九千歲也那麽相信,他也不敢確認自己當時看到的是不是攝政王,因此也不敢再說什麽。


    “你下去吧,繼續盯著攝政王府,一有什麽消息,立刻通知。”


    “是。”


    小廝退下了,龍嘯滄走出正堂道:“我們也去攝政王府給攝政王探探病去。”這世上沒有誰是他絕對相信的,所以他要親自登門去確認。


    府兵匆匆進扶雲水榭稟報的時候,雲洛情與容離用了晚膳之後,剛剛施針結束。


    方毀有些不安道:“王爺,龍九千歲這個時候過來想必不會是什麽好事,屬下這就去迴了他,不見為好。”


    “龍嘯滄,龍九千歲?”雲洛情念著這個名字,若有所思。


    “他已經到了門口且已經有人進來稟報,即便本王臥榻不起,也是要見一見的。”容離道。


    “可是王爺,他肯定沒安什麽好心的……”龍九千歲這個點上門,肯定是來探查王爺病情的。


    “聽本王的,請進花廳去,本王在那兒見他。”容離剛剛施針結束,精氣神還不錯。


    方毀隻好聽從王爺的話,轉身出門。


    “等等!”雲洛情叫住方毀:“你去迴了龍嘯滄,就說你家王爺已經病得起不來榻了,沒精神見他。”


    “是!”方毀十分讚同雲洛情的做法,一時間竟然忘記再征詢自己的主子了,快速出了門。


    “我為什麽不能見他?”容離沒有再堅持見龍嘯滄,看著雲洛情問道:“你覺得龍嘯滄會相信方毀迴的話,就真的不見我了?”


    “那我們就等等看,方毀應該很快就迴來了。”雲洛情胸有成竹道。


    果真,才不過半盞茶的時辰,方毀神色輕鬆的進了扶雲水榭。


    容離見方毀的神色,眉稍微一蹙:“龍嘯滄走了?”


    “是,屬下就按照雲公子說的話迴,龍嘯滄先聽了似乎不相信,還在花園裏看了一圈,最後什麽也沒說就走了。”方毀道。


    容離側頭去看雲洛情:“你不讓我見龍嘯滄,又有辦法讓他相信我病情嚴重不能下榻,是出於什麽目的?”


    收針結束,雲洛情將一盒金針放於八仙桌上,自顧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第一,龍嘯滄來隻是為了確認你還活得了幾日,方毀剛才滿臉擔憂的去迴話,他自己又在王府裏看了一圈,每個家仆臉上都如喪考妣一樣的傷悲,就算不用見到你,他也猜得出你現在的情況,自然會走。第二,他昨日才派人暗殺納蘭丞相未果,並且他覺得林王和懷王得知你不久於人世,一定會配合他造反,還有如此多的大事等他去做,他是沒耐心在此多耗的。第三,你的確病得很嚴重,也的確將不久於人世,若是想多活幾日,就少算計些,少耗費些精力,或許還能熬到夏至。”


    方毀聽著雲洛情的話,從最初的欽佩,逐漸變成擔憂,最後是驚慌。


    “雲小姐,你不是說你有辦法治好王爺的病,隻是不太容易而已?你現在……”方毀著急的不行,反而當事人容離一臉的淡定,生死在他眼中,如浮雲一般,他根本就不在乎。


    雲洛情瞥了一眼淡定如斯的容離。


    “我是說過這話。”雲洛情繼續道:“如果他肯聽我的話,這段時間好好靜養,我自然有辦法治他,可他明顯是閑不住,我那時候過來到現在,他從沒有一刻停止過他的謀劃,這能怨得了我麽?”


    “可是雲小姐你也知道,現在南嶽麵臨著改朝換代的危險,龍嘯滄野心昭然,王爺他……”


    “這我可管不了,我隻管我的病人,病人要是不聽話,大夫也無奈爾何。”雲洛情看著容離那張依舊還慘白的臉,道:“容離,你一生背負著南嶽老皇帝托付給你的南嶽國,這麽些年你扶保幼帝、整頓朝綱、嘔心瀝血,你有功於南嶽社稷,到了現在這個樣子,你也算盡心盡力了。”


    “說到底,幼帝容沐言,林王容沐乾,懷王容沐塵皆是老南嶽皇的親生兒子,你不過是他們的叔輩,人家的家庭鬥爭關你容離何事?即便南嶽江山被他自家人斷送了,又幹你何事?”


    扶雲水榭中極為安靜,容離腦海中徘徊著雲洛情的話,方毀看了看自家王爺,雲小姐說的不錯,這些年王爺為容家江山付出的實在太多了,因為他姓容,就必定要擔負起一份責任,可這份責任到底是義務還是已經超出的職責,就連他們自己也從未細想過。


    如今雲小姐一句話點醒了他,也希望能點醒王爺吧!


    “好了,聽說安陽城內的花燈尤其出名,我出去逛逛。”雲洛情出了屋子,青裳拿上金針盒隨了上去。


    “方毀,跟上去保護她。”容離未抬頭,隻吩咐方毀一路跟著雲洛情。


    方毀出去沒一會兒就又折迴了扶雲水榭,悶著頭,容離見他沒有跟著雲洛情,便抬頭看著他,等他迴答。


    方毀知道自家主子看著他,想了半晌才組織好語言開口:“雲小姐不要屬下跟去,讓一府兵給她領路了。”


    容離繼續看著方毀,雲洛情第一次來南嶽,不認識路,但是卻不要方毀領路,反而叫了一個府兵當向導,看方毀的樣子,定然有別的原因。


    方毀知道自己實在瞞不住主子,吞吞吐吐的說道:“屬下就是剛剛出門的時候叫了她一聲‘雲小姐’,屬下是看周圍沒人才叫……”


    “自己到小黑屋麵壁思過三日。”沒等方毀解釋完,容離已經阻斷他的話,解釋來解釋去,也掩蓋不了他實在是笨!


    南嶽處於點蒼大陸的南端,南麵臨海,氣候溫暖濕潤,人情風俗也較東爵開放些,南嶽早已經進入夏季,晚上氣溫涼爽,夜市尤其發展的好。


    安陽城是南嶽的皇城,夜市中的花燈最為出名。


    十裏長街是安陽城裏最長的一條街道,也是最為熱鬧的,從皇宮可一直通到南海,中間橫穿兩條大河,兩條大橋橫貫江麵,大橋上花燈繁簇,尤為壯觀!


    江中有打漁歸來的漁民,也有附庸風雅的公子小姐遊江賞景,一路走來,街道兩旁各種稀奇的叫賣,青衣早已經忍不住買了一堆東西抱著。


    街上熱鬧無比,雲落情搖著折扇步履優雅的走著,隨意的一笑便會吸引許多老少女子的側目迴頭。


    八仙酒樓的窗口邊,站著兩個人,一人紫袍,一人青衫。


    雲落情正與兩個侍女打趣,笑得非常開心,引得多少人看傻了眼。


    “九千歲,據消息,那個年輕人便是攝政王府請來給容離看病的。”龍鱗指著街上雲落情的身影道。


    在龍鱗說話之前,龍嘯滄已經看到了雲落情,此人隻是在街上走了一圈,幾乎吸引了整條街的目光,就連他都不得不關注到他。


    “叫什麽?”龍嘯滄問道。


    “這個還沒有查到,隻聽攝政王府的人叫他雲公子。”龍鱗道。


    龍鱗發覺九千歲的目光暗沉了下去,他趕緊繼續說道:“千歲爺請放心,此人定不在江湖名醫之列,至於他的底細,屬下已經加緊調查了。”


    龍嘯滄的目光追隨著雲落情在街上轉了許久,未發一語便離開此處。他細細想來,這位雲公子看上去的確年輕,但沒有名氣不代表沒有醫術,難道容離身邊的人會拿他的性命來賭?這絕不可能。


    第二日,雲落情尚還在睡夢之中,聽得外麵吵吵鬧鬧的,該是容離的身體又不好了。


    她匆匆來到浮雲水榭,容離吐了一口血已經神誌不清。


    “雲公子,王爺他怎麽樣?”方毀非常著急,有人稟報他王爺出事,他立刻從禁閉的小黑屋裏衝了出來。


    雲落情替容離把脈,臉色一直不太好,緊皺的眉頭也未輕鬆一刻,屋內人人心中皆知此事不好。


    雲落情把脈之後依舊隻字未發。


    “王爺他到底怎麽樣啊,雲公子!”方毀實在著急了。


    雲落情皺眉道:“是他自己不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照他這樣熬下去,活到下個月的今日也算他高壽了。”


    “什麽!”方毀震驚,知道王爺病情嚴重,可是沒想到竟能嚴重到此等地步,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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