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這些東西全都送到老頭子那兒去,我才不管什麽破事兒。”雲洛情指著雲椛抱著的一摞賬本,搖搖頭,讓她做當管家婆,她才不幹。


    “小姐,這是老王爺吩咐送來給你的,現在若再送迴去老王爺那,鐵定挨罵的,還得再送迴來,結果還是一樣。”雲椛道。


    “那蘇側妃以前,是誰管的這些?”雲洛情問道。


    “蘇側妃沒迴王府之前,一直都是我爹打理的這些事情。”雲浮跟在雲老王爺身邊四十多年,雲王府這麽些年沒有一個當家主母管事,都是交給雲浮管的,後來雲浮在暗殺中受傷,而蘇側妃又恰好迴府,得到雲王爺的寵愛,便接掌了王府主母。


    “那便再送迴去給雲伯啊!”反正她是不管。


    “啊?!”雲椛怔愣了,這王府的掌家之權,是多少人勾心鬥角的終極目標,可是送到她麵前,她卻如此不屑,還將掌家之權看成是個麻煩,這天下,隻有她雲洛情會這般吧!


    “啊什麽?雲伯的傷該是已經好了,還不快送過去?”雲洛情瞪著雲椛,這小子,還枉為跟她一起長大,難道不知道她最怕管麻煩了?


    “不準胡鬧!”雲洛情話一落,門口就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三個丫頭喜出望外,雲洛情一抬頭,就看見一身將軍戰袍的雲隱,他的皮膚比剛從南漠迴來之時要白一些,將軍戰袍越加襯得他豐神俊朗。


    “世子。”雲椛和三個丫頭即刻朝雲隱行禮,雲隱大手輕輕一抬,梨落趕緊上前去幫雲隱接過手中的帽子,雲隱走到雲洛情對麵坐下,青衣立刻為他斟茶。


    “你啊,這麽大個人了還任性,馬上就要及笄了,也該學著管事了。”


    “哥~”雲洛情聲音拖了老長,撒嬌十足。


    “如今爺爺把掌家之權交給你,一定有他的道理。”雲隱繼續道。


    “雲隱!”雲洛情皺眉,這整個雲王府,就沒有一個真正了解她的人麽?


    “你叫天神也沒用了,爺爺既然派雲椛送過來這些,你覺得他還能再收迴去嗎?爺爺的脾氣你應該知道,況且,雲伯這幾日也忙得很,沒工夫幫你管這些事兒。”雲隱依舊道。


    “雲伯在忙什麽?”她也發現,這幾日府中好像的確有些忙,隻不過她忙於別的事情沒有去問。


    “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忙些什麽,連自己的及笄之日都忘了,三日之後,是你的笄禮,你將從雲王府到皇宮,接受皇後娘娘親自挽發。”雲隱道。


    “是差點忘了。”雲洛情自己嘟囔了一句,行過及笄之禮後,她便是真正成年了,這是東爵每一位及笄少女的大日子,而東爵三大王府的嫡女,將由皇後親自為其挽發。


    “所以這幾日你就專心學著掌管家事,在你及笄日之前,別再出去惹事了。”


    “哦,知道了。”雲洛情歎了口氣,繼而又問道:“哥,你說老皇帝會不會在我的及笄之禮上給我賜婚啊?”東爵女子成年之日,一般都會有媒婆上門提親,若是早就定下親事的,男方則會在女方及笄之日八抬大轎來迎娶,她不得不擔心。


    雲椛忽然神色一變,垂頭靜靜聽著二人說話。


    “這個我也不知道,目前為止,皇上還沒有任何動向。”雲隱有些不自然的看著雲洛情:“你在擔心皇上會將你許給誰?”他心中隱隱有個答案,就在旁邊的屋子裏的那人。


    澹台聿若是真心愛著洛情,定會在那日遞上求親的國書,而老皇帝也定會因為東爵而欣然同意與西楚聯姻,最重要的一點是,對方是澹台聿,似乎在點蒼大陸上,他,無所不能。


    “哥哥覺得我是任人擺布的人嗎?”雲洛情斜著眼睛看雲隱,不管那日會不會有人對她求親,也不管老皇帝會不會給她指婚,她雲洛情自己的人生,她自己做主!


    雲隱揚了揚眉梢,看著自家小妹那一臉的堅定,他會心的笑了一下。其實他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她是他的妹妹,怎麽會受人擺布?


    雲洛情手杵著下巴,抬頭看看雲椛,他一直低著頭,那樣子像是受盡了委屈的小綿羊,若是真叫他把賬本送迴給老頭子,定會挨罵的,於是道:“要我掌家也不是不可以,以後雲王府的大事小情還是歸雲椛來管,有什麽拿不定主意的大事再來找我就好了,其餘的事,我相信雲椛會做的很好。”


    她與雲椛從小一塊長大,雲椛的才能,她自然知道。


    “小姐,我……”


    “別我了,你了解我,我說出的話,不會收迴的。”雲洛情朝雲椛一抖眉,雲椛即刻不再說話。


    “雲椛,既然洛情都這麽說了,那就這麽辦吧,以後雲王府的事情你管,不知道如何管的就請教雲伯,需要拿主意的再來找洛情。”雲隱道,他了解這個妹妹,現在能做到這個讓步,已經不容易了。


    “是。”雲椛應著站在一旁,三個丫頭都樂壞了,小姐最終還是成了王府掌權的人,這以後,看誰還敢再欺負小姐?


    南嶽行宮,一抹頎長的身影立在窗前,天際的半輪月亮,光輝無限,正如他清眸中那抹醉人的神采。他與西楚太子,同樣是少年成名,且是國內的掌權者,兩人同樣清冷,若說他們之間有什麽不同,那便是,一個是西楚太子,一個是南嶽攝政王,澹台聿如一抹陽光掛在天空,容離卻是像一盞清茶。


    他書桌上的畫像,不知道已經被他看了多少次,卷軸的地方已經滑不留手,可方毀發現,近幾日,爺他每日看畫像的時候,提筆寫下的,卻是雲王府嫡女,雲洛情的名字。


    少頃,一個黑影飄進行宮,跪在他身後。


    “辦得如何?”他醉人的聲線響起。


    “已經辦妥,請爺放心。”黑衣人答道。


    方毀站在旁邊,道:“爺這麽做,是為了什麽?”他的眼中,盡是想不明白。


    “方毀,你跟我在身邊多年,還不知道我想要做什麽?”清冷的聲音反問他。


    方毀眸光一閃,道:“爺真的隻是為了引開西楚太子?南嶽國內,九千歲趁您在東爵之際,大肆打擊我們的勢力,擴充了兩萬東廠士兵,爺不立刻趕迴去處理,反而派人在西楚搞內亂,自己卻要留下來參加雲小姐的及笄之禮,這……”


    “方毀,你是在懷疑本王?”手握著的毛筆停頓一下,打斷了方毀的話。


    “屬下不敢。”方毀繼續道:“隻是,爺您應該明白,那是東爵的雲王府嫡女,她與萱憶小姐沒有一絲關係,不過是長得相像罷了,況且,她是西楚太子要了的人,您此番作為,等於是在與西楚太子為敵。”


    “本王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你們執行便是。本王與澹台聿,從來不是朋友,又何來敵人之說?當今的點蒼大陸,除了我南嶽,其餘三國皆是能人輩出,人人都想結束四國鼎立,一統大陸,本王不想爭霸,隻想守好南嶽,幫九皇子守好容家江山,守好……我想守護之人。”


    容離說完這番話,突然扔掉毛筆,桌上的畫也不收,徑直走出了書房,方毀看著書桌上的畫許久,暗暗歎了口氣。


    黑衣隱衛起身,對著方毀道:“首領,你剛才不應該與爺那樣說話。”


    “琉破,我在想,這次東爵之行,我們是不是不該來?”方毀歎息著,兩手負在身後,也出了書房。


    琉破想不明白首領的話,這個時候的他尚不能預測到,首領的這句話竟然會在將來的某一天,真的應驗,自然,這是後話。


    人的心,往往是最不誠實的,就像現在的容離。


    ……


    雲洛情將雲王府所有的藏書,醫書全都搬進了流雲閣,白日在書房看書,晚上用金針幫澹台聿打通全身經脈,有時候兩人會坐在月光下弈棋,澹台聿的眼睛看不見,墨歌就在一旁說給他聽,雲洛情經常會悄悄動他的棋子,然後噓嘴不準墨歌說,澹台聿雖然失去了全部內力,但耳朵卻極其靈敏,自然知道,可他仍舊每日陪她這樣下棋,且甘之如飴。


    這日,雲洛情有些忙,因為明日就是她及笄之日,她還要忙著準備為澹台聿治眼睛的一切工序和藥材,她打算在她及笄之後,立刻帶澹台聿去溫泉別苑治眼睛。


    澹台聿坐在旁邊的屋子裏,聽著隔壁房間裏雲洛情不停的吩咐三個丫鬟做這做那的,他卻並不覺得吵,隻覺得這樣的聲音,悅耳極了。


    墨歌從外麵拿著剛從行宮送來的急奏,匆匆而來。


    “什麽事情這麽匆忙?”他聽出了墨歌腳步中的急促。


    “殿下不好了。”墨歌拿著手中的急奏,道:“三皇子突然領兵控製了西楚皇宮,並且,羈押了皇後娘娘,殺了鳳貴妃和十七皇子,逼皇上退位。”


    “澹台奕笙!”澹台聿眉間驟然蹙緊。


    “他大概是生氣皇上將他發配到嶺南,而當年是鳳貴妃害的他陰謀敗露,所以殺了鳳貴妃和十七皇子,又生氣皇後和皇上不相信他,所以才會逼宮,不過,屬下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勢力,竟然有本事闖進皇後挾持皇上皇後,還控製了整個皇宮,他不是已經被褫奪兵權了嗎?”


    “他既然有謀逆之心,就自然有他的辦法,隻是,澹台奕笙還真會挑時間。”澹台聿說話之間聲音沒有多大的起伏,但墨歌知道,殿下已經生氣。


    “皇上和皇後已經被挾持多日,若殿下再不趕去,恐怕,西楚將有大變。”墨歌提醒道。


    “本宮知道。”沒有焦距的雙眸中,卻是一片濃霧。


    “澹台奕笙能控製八大將軍,定是抓住了他們的把柄,立刻出動絕情宮,在本宮到達西楚皇城之前,本宮要知道他控製八大將軍的把柄,以及他身後支持他的那股勢力。”


    “屬下這就去辦,但,殿下什麽時候動身迴國?”


    “今夜。”耳邊還不斷傳來雲洛情罵三個丫頭的聲音,他垂下眼瞼,喉珠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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