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裏,鬼影逐漸散去。


    而基地中央,是過去駐紮此地的研究員關於兩頭鳥形殘象的影像研究資料。


    影像裏,哀聲鷙一次又一次的衝入迷霧之中,它收集著各種形狀的殘象殘骸,引動雷暴,繼而變得虛弱。


    “讓我想想,它為什麽要這樣做?”九月皺著眉頭,“生命體征的削弱……收集殘象殘骸的異常行為……結合先前我們在迷霧之中檢測到的強能量波動,難道!”


    一瞬間,九月的眼睛瞪得老大,驚訝道:“它是在嚐試複活那頭鳥形殘象!”


    突然之間,好像一切都說得通了。


    哀聲鷙想要複活自己的愛人,他銜來帶有殘響頻率的殘骸,用自己生命和一切,想要重現過往,複現那個它日夜思念的身影。


    但它沒有成功。


    反而造成了怨鳥澤的雷暴迷霧和淤泥現象。


    “死去的殘象是無法複活的,哀聲鷙一遍又一遍努力著的,隻是無用功罷了……”


    九月歎了口氣道:“雖然無法複活,但它收集的殘骸裏還帶有部分過去的頻率,類似於曾經的意識……”


    “也就是我們所看見的鬼影。”


    “沒錯,怨鳥澤的最後一大奇異現象,鬼影,其實就是哀聲鷙的努力之下,另一頭鳥形殘象的最後意識,她一遍遍的呢喃,希望哀聲鷙停下自殺式的複活行為……”


    “隻是,哀聲鷙卻是已經聽不見了。”


    外界,再度傳來哀聲鷙淒厲的啼叫聲。


    雷霆陣陣,龐大的能量反應從怨鳥澤中心逸散出來。


    感受著這股力量,淩安朝基地外走去。


    哀聲鷙正在進行的,是一場注定沒有結果的挽留。


    都說人會被遺憾困在原地,困在過去,而如今這頭鳥,又何嚐不是呢?


    從另一頭鳥形殘象死去的那一刻,它的餘生就被永遠困在那裏。


    當你離去,天空已成樊籠。


    所以它寧可損失自我,也要憑它怒濤級的實力,來複活自己的愛人。


    淩安心底一歎。


    區區怒濤級,能做些什麽?


    就連愛人被喚醒的鬼影,那些一字一句的呢喃,它都聽不見。


    最後的結果,恐怕就是死在它親手締造出的迷霧中,它用自己生命催動融合的那些頻率,注定已經不是它過去的愛人了。


    直至最後,它會死。


    淩安已經知道了這個結果,哀聲鷙也知道。


    “淩安巡尉,如果我們能將那頭死去的鳥形殘象的心意傳遞給它,說不定這一切都會迎來轉機。”


    九月看向淩安,詢問他的意思。


    抑製裝置已經激活,迷霧漸漸散去。


    但哀聲鷙的問題不解決,怨鳥澤仍舊會迴到過去的模樣。


    淩安點點頭,無言的走向散發出能量的殘骸處。


    天空中,哀聲鷙來迴奔飛啼鳴。


    聽見淩安的聲音,它似乎更急切了。


    它已經足夠努力了,卻依然無法複活愛人。


    如今居然出現其餘殘象,想要破壞它的努力,破壞它的一切!


    它如何能允許?


    躺在那裏的不是殘骸,是它的愛人,是它的夢!


    “淩安巡尉,你先攔住它,我需要研究一下。”九月看向這堆殘骸。


    哀聲鷙悲鳴一聲,撲動四翼,朝著淩安俯衝而下。


    在即將接觸的千分之一秒間,一股龐大的力量從淩安掌心顯露。


    將哀聲鷙阻隔在外。


    站在那堆殘骸麵前,淩安直麵哀聲鷙,淡淡問道:“你不過是怒濤級,會死的。”


    嚦!!!


    哀聲鷙掙紮著脫離束縛,身形一震,直衝蒼穹。


    它勉力朝著最高、最高處衝去。


    淩安的實力,它已經感受到了。


    強大到令殘象心驚膽寒。


    倘若壓在它們所有殘象頭頂上的鳴式現世,也不過如此了吧。


    他們之間,是天塹鴻溝。


    但。


    哀聲鷙仍在上升。


    僅憑現在的它,想要戰勝淩安,完全不夠。


    它要竭盡全力,攀到最高!


    縱使會粉身碎骨,但它怎麽能允許,允許它們玷汙自己死去的愛人。


    天穹。


    一縷火光忽現。


    哀聲鷙在火焰中哀鳴。


    它正在從天穹俯衝而下,尖銳的嘯叫聲驟響。


    目標,是下方的淩安。


    “淩安大人!”九月望著天際的火光,蓬勃的壓力匯聚在頭頂。


    哀聲鷙這是要和他們拚命!


    它攜帶強大的動能,從天穹砸下。


    “研究出來了麽?”淩安望向天空,不悲不喜。


    “這些殘骸中聚集著大量的能量和頻率,相信其中還殘存著大量意識,雖然不太完整,但如果隻是構築軀體的話,應該夠了!”


    哎……


    怨鳥澤中響起一聲歎息。


    淩安伸出一隻手臂。


    九月忽然感覺,天變了。


    怨鳥澤之中,大量的頻率開始匯聚。


    淩安心無旁騖,自言自語道。


    “想要將死去之物複現,是一件極難的事情,那些頻率早已逸散,匯入天地……”


    “就像一顆種子,墜入大地,重新長出花朵……”


    “這是這個世界的道理,逸散的頻率重新構建入這個世界,甚至可能被其他殘象所吸收,連我也沒有辦法。”


    彼時,哀聲鷙已經俯衝至半空之中。


    它的身形,透露出無法阻攔的決然。


    “本來,應該如此才對,但……”淩安看向怨鳥澤。


    不知何時,一團團幽藍色的鬼影忽然出現,在怨鳥澤中飄蕩。


    “癡情,豈是某一方的專利?”


    “他不願放手,她也不會走,執著的鳥兒終會相見。”


    話落,一道道頻率從鬼影中,匯聚入殘骸之中。


    淩安轉頭看向九月:“我有沒有說過,我這個人不喜歡bad ending?”


    在九月的迷茫中,殘骸綻放出溫柔的光輝。


    “站起來!”淩安低唿一聲。


    一頭和哀聲鷙七分形似的鳥形殘象,猛地從殘骸的光輝中撲出。


    它發出清麗的啼鳴聲。


    像一道光箭。


    急促著,迫切著,喜悅著……


    撲向自上而下的哀聲鷙。


    在這一刹那,哀聲鷙感覺自己喪失了所有的力氣。


    任由身體墜向地麵,任由那道身影映入眼簾。


    和她撞了個滿懷。


    就像很多很多年以前那樣,就像死亡降臨前那樣,它們交頸纏綿,在空中共舞。


    一瞬間,漫天光羽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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