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淡水的一個小工廠裏做了一年,這一年裏幸好相安無事。在事發的幾天裏,我原本想看看新聞或者報紙,心想總會搜索到一點關於商場的消息,但我取消了這個念頭。要想安全,最好是一切不聞不問。

    這期間,那個說她是小邪的女孩出現過五次,亦或是幻覺。幾乎每次都是我一個人坐在某處發呆的時辰。最後我確定那的確是幻覺無疑,我開始懷疑我的神經是不是出了問題。有時候我找來鏡子,反複對著自己看,可怎麽也看不出來問題出在哪裏。那個女孩還是始料不及的出現,要麽一個在水籠頭下洗衣服,要麽一個人側身靠著牆壁,儼然跟我一樣無所事事。有幾次我都想跟她開口說話,很想告訴她我是從東莞來的,以及尋問她來至哪裏。但每次話到口邊,要麽是吞口水的刹那間注意力引開了,要麽是她知道我要說話她就悠然間不見了蹤影。在這個時候,我會上樓,找遍所有的樓層以便再次尋得她的芳跡,但每次都是徒勞無益。

    以下的日子,就跟我預想的一樣,怪事嶄露頭角。有時我會在牆的轉角處忽然撞到一個人。那個人總會莫明其妙的看我一陣,然後想起什麽似的說:“哦,你是李白!”

    我也莫名其妙,更為奇怪的事居然還坦誠的迴答他:“對啊,我就是李白。”

    那個人更奇怪了,盯著我說:“你是李白,那怎麽還不迴家呢?”說完轉身上樓,而隨著腳步的踢踏之聲人就一下子不見了。

    晚上,我偷偷摸摸溜出來,悄無聲息的走到電話亭去給家中打電話,電話好不容易接通了,那個電話不是我家的,我家裏還沒有按電話,是別村裏一戶鄰居的。電話接通了,我報了我的姓名。對方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我問對方姓什麽。那個婦人迴答說姓馬,隔壁好象是有這麽個人家。然後我又報了爸爸的名字。想不到她卻大吃一驚,說那個人死幾年了,你怎麽現在才打電話來。

    我說:“我是他的兒子。我媽媽還在嗎?”

    她說:“李自成就一個兒子啊。他兒子叫李漁。他的媽媽好像還在的吧。”

    我說:“我的名字叫李白,有聽說過嗎?”

    “沒有聽說過。好久沒過去了,遠。不曉得!”

    我哦了一聲,說了聲謝謝,把電話掛了。她所說的李漁是我的哥哥,看來在村人的眼裏我已不存在了。腦裏忽然覺得空蕩蕩的。打了電話迴來,我躺在床上展轉反側,心想我要迴家。

    幻覺在早上又出現了,女孩子好像一早就在門上等我。我看到她後愣了一下,我迴想昨晚是不是做夢了還沒醒,但按照夢的線索拚命尋找記憶卻不得要領。不管怎麽挖空心思,眼前這個女子至始至終都是真實的。

    她對我說:“你不是要迴家嗎?”

    我吃了一驚,迴答說:“是啊,你怎麽知道呢?”

    “你昨晚上是不是請了假?”

    “是請了。”

    “那還有什麽好懷疑的呢?”

    我一想也是。她說她剛好也要迴去,倒不如跟我一起。

    就這麽著,我們同路了。我一直在想來,她來至哪裏呢?又將何處而去呢?她很少說話,有時離我很遠,有時又近在遲遲。最後,我什麽也不考慮了,權當她就是小邪吧。

    我坐的是火車,在湖南嶽陽下車後,就要搭乘輪船。在去江邊的路上,我忽然想起以前和一個少婦發生的事。本來想把此事永遠埋葬在心底,哪想一路的行程腦裏翻江倒海,幾乎所有的在我身上發生的事都攪了個底朝天。而且有想傾訴的衝動。不知道是以前我跟小邪有那樣說過話,亦或是情景使然,就有了下麵我們的對話。

    我問她說:“你是不是也喜歡那種女的呢?”

    這話毫沒緣由,想不到她照樣迴答,而且全部按照我的意思。她說:“沒別的什麽感覺,算是喜歡吧。那種女人不管哪類人看了都喜歡的。”

    “我非常喜歡。”我說。

    “看得出的,你當然喜歡。”小邪挖苦說,“人漂亮嘛,又結過婚。沒有你不喜歡的。”

    “因為我還沒有結婚,不全因為這,”我坦誠的說,“說不出原因,就是喜歡。或許是喜歡她的身體,喜歡她身體與其臉部五官的搭配。反正她作為女孩子總是讓人喜歡的,就跟我喜歡爬樹一樣。”

    我不知道要表達什麽為好,反正就想說話,或許我一年都很少說話了,悶得慌。我什麽都想告訴她。小邪也大至懂得了我所要表達的,她“哦”了一聲。我們走出一條巷子後,拐彎上了一條大路。大路直通江邊,我似乎聽得見波濤聲了。

    “喂,我說,”走一段路後她忽然迴頭說,“那次我們去桂林旅遊,你很想和那店主發生點什麽關係的吧?或者說已經發生過了吧。”

    “我們?我們有去旅遊嗎?”

    “對呀。忘記了?”

    接下來她說了某年某月。看似的確如此。我哦了一起。

    她接著說:“是想發生點什麽吧。”

    我吱唔著,不知所雲:“沒有的事。看你說哪兒去了。”

    她卻一本正經的說:“別騙我,我看得出來的。你以前一直喜歡女性。所以就忘記了還有爸爸媽媽。如真是那樣,不可思議。不想再理你了。她們是一對本分的夫妻。”她不笑,語氣誠懇,“男的勤快,女的賢慧,像個過日子的。你就別癡心妄想了,不過,就純粹的睡上一覺而言,也未嚐不可。”她望著我,語氣少有的調侃:“如果你真想那樣做,我看你就淹死在河裏祭奠你的青春算了。”

    麵對我過去潰爛的生活,她說得不無道理。不知道她還知不知我是個人命要犯,我顯得痛苦極了。

    她最後說:“你那種痛苦是假的,如果你仍一如既往,仍然沉迷於遊戲般的生活,我就要防備了。我的世界絕對不許的。”

    我看著她。她到底在說些什麽呢?她好像與我有關,而且習習相關似的。我沉默。臉上開始發燒。我看表,離天黑將近一個小時。我加緊步伐,正如我意料的那樣,買船票非常順利,隻是上船時出人意料的擁擠,輪船剛一到,人群就一窩蜂的向江麵傾泄而出。不過我順利的上了船。於是我開始了水上的旅行。有時我覺得她不在,有時又覺得她就是我的一部分。不管怎麽說,自始至終,她一直在我身邊。

    有時我在想,她會不會知道出了大事,悄聲沒息的來到我身邊呢?為什麽不可以有奇跡發生呢?這麽一想,那幻覺也不再是幻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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