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一抹纖瘦高挑的身影站在樹影下,望著漸漸西沉的落日,臉上的表情冷凝。


    “皇上,若是娘娘一日不能清醒,你要一日都不肯進食麽?墨雲肆雙手端著一疊點心,麵前站著的男人正是日漸清瘦的北慕寒。


    北慕寒驀然的看著墨雲肆,“諾兒今日如何了?”


    墨雲肆一頓,“娘娘還在昏迷之中。”


    北慕寒身體一晃,墨雲肆慌忙扔了手裏的盤子,“來人,快來人,皇上昏倒了。”這是北慕寒徹底失去意識聽到的最後一句話,自從與越天決一死戰之後,越天自爆而終,他和蘭諾站在最近的地方,本來絕無生還的機會,是真龍始祖用身體護住了他們,才得以幸存,然而蘭諾卻陷入睡夢中,遲遲不肯醒來,蘭諾的樣子讓北慕寒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到今日已有兩周的光景。


    北慕寒睜開眼,眼前的景色還有些模糊,北慕寒用手肘用力的撐起身體,躺在床上自己的骨頭竟然膈得生疼,北慕寒自嘲的笑了笑,就要下床。


    “你做什麽?”墨雲肆一進門,就看到這個固執的男人,拖著虛弱的身體就要下床。墨雲肆冷著臉將藥碗放到了龍榻旁的小凳上。


    北慕寒斂了眼眉,“我去處理政務。”


    “你的身體已經不能支撐到你上朝了。”


    “已經過了二更?”北慕寒驀地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墨雲肆,墨雲肆心裏更加的難受,雖然和北慕寒是君臣,然從小長到大何時看到北慕寒這般的模樣。


    墨雲肆走到窗前,將厚重的簾子拉開,刺眼的眼光突兀的射了進來,北慕寒不適的用手遮擋,心裏也清楚這是過了午時了。


    墨雲肆舉著鏡子伸到北慕寒的麵前,鏡子裏的人臉色蒼白,眼眶下黑青一片,胡子已經參差不齊的冒了出來,在那張駭人的臉上爬了半壁江山,北慕寒僅僅是瞥了一眼,揮開了墨雲肆的手,“你做什麽?”


    墨雲肆卻是執著的舉著鏡子,逼著北慕寒直視著自己的樣貌,“作為天翎國最俊美的男人,此時已經變成了駭人骷髏。”


    北慕寒眼眸閃了閃。


    是的,每天每次對北慕寒的勸慰都是沒有用的,即使知道是浪費精力,墨雲肆仍然不知疲憊的每天上演一次。


    北慕寒已經將衣服穿好,背對著墨雲肆,“雲肆,日後莫要再做了,我這樣很好,她不願醒來,我便陪著她沉睡。”


    墨雲肆看著那碗的冒著苦味的藥,歎了口氣,“蘭諾還有救。”


    北慕寒一頓,迴過身,“你說什麽?我的諾兒還有救?”


    北慕寒幾乎是從門口飛奔到床邊的,雙手緊緊的握著墨雲肆的兩肩,雙眼滿是渴求。


    墨雲肆用力的掙開了北慕寒的手,想不到這人半月不進食,力氣還可以大到這般的地步,墨雲肆嫌棄的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皺,這件衣服可是他軟磨硬泡磨了阿諾兩日才求來的。


    雖然衣服的針腳有些粗糙,顏色也不是他所鍾愛的,可是這是他的阿諾親手縫製的第一件衣服,怎麽能被北慕寒蹂躪?


    北慕寒也不同墨雲肆計較,“你說你有法子讓諾兒醒過來可是真的?”


    墨雲肆眼珠子一轉,端起了已經涼的藥,北慕寒未等墨雲肆開口,一把奪過了藥碗一飲而盡,墨雲肆張了張嘴,他本來是想說將藥熱一熱再用的,罷了,罷了。


    墨雲肆在原地來迴踱步,北慕寒不耐煩,“你這男人怎麽比女人還要婆媽。若是有法子,快些道來。”


    墨雲肆遲疑了片刻,“我每日為娘娘診脈,娘娘的脈象正常,腹中的胎兒,也,也很正常,所以娘娘昏迷不醒隻是因為娘娘不願醒來。”


    “朕當然知道。”北慕寒的聲音夾雜著淡淡的怒氣。每次思及是蘭諾自己不肯醒來的時候,北慕寒的心裏就痛到發狂,他愛她勝過愛自己的生命,她為什麽不願醒來。


    “皇上且先息怒,待我慢慢道來。”


    北慕寒冷眸看了墨雲肆片刻,“繼續說。”


    墨雲肆眼眸一轉,“娘娘不願醒,可能是人在昏迷中被心裏的心結糾纏住了,逃不出來,所以這就需要皇上作為娘娘摯愛之人的唿喚。”


    “唿喚?”北慕寒凝眉望著墨雲肆,他每日都會坐在蘭諾的床邊守著她,可是已經過去了半月,並不見蘭諾醒來的跡象。


    “你若是騙我,知道後果,墨雲肆。”墨雲肆三個字幾乎是北慕寒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他似乎開始懷疑墨雲肆是不是為了騙他吃藥而特意編造的謊話。


    墨雲肆心底冷汗直流,北慕寒是何等的精明,咬了咬牙,“此事事關娘娘的生死,皇上為何不嚐試過再做定論呢?”


    北慕寒一甩衣袖,背著手大步流星的就往外走,墨雲肆急忙攔住了北慕寒,“陛下莫急。”


    “又有何事?”北慕寒太陽穴的血管跳動著,這墨雲肆近日愈漸的婆婆媽媽。


    “陛下您的樣子,難道不怕嚇到娘娘麽?”墨雲肆的話令北慕寒突然意識到,剛剛在鏡子中見到的人卻是有幾分駭人,北慕寒臉色一僵,狠狠瞪了墨雲肆一眼,“多事。”


    北慕寒摸著自己的下巴,看來是應該去打理一下了。


    墨雲肆鬆了口氣,伸了個懶腰,將北慕寒安撫好,他才可以去正大光明去纏著阿諾。


    “啊,皇上,皇上吉祥。”太監見到整潔的北慕寒,嚇了一大跳,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北慕寒皺起了眉頭,“起來吧,娘娘今日可還好。”


    太監愣住了,一個昏迷不醒的活死人,何談好與不好,“好,好,娘娘的脈象一切正常。”太監壓著嗓子,大氣都不敢喘,每次北慕寒定會大發雷霆,責怪奴仆照顧不周,長此以往,眾人無不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伺候蘭諾。


    北慕寒淡淡的應了一聲,“恩。”


    太監更是不知所措,北慕寒竟然什麽也沒說就這樣進去了。


    “連公公。”小丫鬟被被北慕寒趕了出來,不知所措的尋求太監的幫助,可是他又能知道些什麽?今天的皇上太怪異了。


    “諾兒,孩子今天還好麽?”北慕寒目光柔和的看著蘭諾安靜的睡顏,手一下一下輕撫著蘭諾的肚子,如今孩子已經六個月大了,像是塞了個西瓜一般。


    “諾兒,你知不知道孩子還等著出世看娘親呢,你為何還不醒來?難道真的是不願麵對我麽?”北慕寒的聲音帶著些許的顫抖,難道她的諾兒真的不願意醒來麵對他,北慕寒心如刀絞。


    蘭諾一直重複著打打殺殺的畫麵,自己死去的場麵,一遍一遍不知疲憊的重複著,忽的,蘭諾隻感覺手背一涼,低頭一看,竟然被打濕了,難道是下雨了?


    那聽不清的低喃聲響了起來,蘭諾頭痛不已,每次出任務的時候,便會聽到那如同和尚念經般的聲音。


    “諾兒。你醒了。”北慕寒抹了一下眼角的淚跡,驚醒的將剛剛睜開眼的蘭諾擁進了懷裏,蘭諾咳嗽起來,“你誰啊?快放開我,不然對你不客氣了。”


    蘭諾眼眸冰冷的看著北慕寒,北慕寒一愣,緩緩的抬起身子,看著蘭諾眼底的疏離,心底一痛,試探性的問道,“諾兒,不記得我了?”


    蘭諾微微皺起了眉頭,這聲音完全和那念經的聲音一模一樣,忽的伸手拽住了北慕寒的衣襟,“就是你這混蛋在我耳邊一直念?”


    北慕寒以為蘭諾記起了自己,點頭,“諾兒,你想起來了?你睡了這麽長時間,一定餓了,我去讓人給你準備些吃食,你久未進食,應該吃些粥才好。”


    不知為什麽,蘭諾看著一直念念叨叨的北慕寒,心底一痛。


    “來人,去吩咐禦膳房送些粥過來,對,清淡些的,娘娘醒了,正準備用呢。”北慕寒煥了剛才的連公公進來。


    連公公一愣,他本來以為自己要伺候那活死人一輩子呢,想不到今日竟然醒了。


    “怎麽還不快去?”北慕寒臉色冷了下來。


    連公公扯出一抹笑容,狗腿道,“恭喜皇上,娘娘洪福齊天,是九天玄女轉世”


    北慕寒踹了一腳連公公,“得了,別說些廢話。”


    然而北慕寒臉上的歡喜卻是怎麽掩飾都掩飾不住的。


    “你怎麽跑下來了?”看著蘭諾光腳踩在地上,北慕寒不禁皺起了眉頭,快步走過去,將蘭諾打橫抱了起來,而蘭諾正盯著自己的肚子怔怔出神,“這是怎麽迴事?”


    北慕寒笑了,“我們的孩子,六個月了。”


    蘭諾臉色一沉,“我不生。”她怎麽就重生在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身上,而且前世的殺手生活,讓她無法接受一個即將為人母的事實。


    “為什麽?”北慕寒蹲在了床邊,一手撫摸著蘭諾的肚子,眼神關切的看著蘭諾,“這個孩子是你不惜用自己的命換來的,你十分珍惜這個孩子,我們的孩子。”


    蘭諾打下了北慕寒的手,皺著眉,“不要動手動腳。”


    北慕寒站起身,吩咐人,去請了墨雲肆過來,蘭諾看自己的眼神陌生,現在竟然還要打掉他們的孩子,北慕寒審視著蘭諾,眼睛一眨不眨。


    蘭諾被他看的極其的不自在,“若是沒事,請這位先生出去吧。”


    “先生?”北慕寒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味,蘭諾的小動作和以前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蘭諾的眼睛裏沒有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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