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鬼!”朱珠望著開始從掌心消失的小子,驚聲道。


    蒼黎這貨是何時知曉她到伽蘭營中的事,竟然還如此囂張地來傳信。


    朱珠並未懷疑這是蘇懷柔設下的陷阱,畢竟除卻蒼黎,世上再也找不出能夠知曉她與蒼姬之間恩怨的人了。


    這也就說明,伽蘭麾下藏著魔族的細作,而且還是個本事不小的。


    朱珠自然猜不出那個細作究竟是誰,即便那個細作就站在她麵前,她也是認不出的。


    是以,她壓根就沒糾結究竟誰才是細作這個問題,而是十分苦惱地思考著,她要如何才能潛去魔族。


    她雖剛到戰場,卻也知道,兩族的紮營地究竟隔了多遠,悄悄溜過去是沒問題,可若是被伽蘭發現她不見了,迴來的時候又該如何解釋。


    朱珠整日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整個人看上去魂不守舍的。


    不知情的人瞧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還以為她是失了伽蘭的寵,獨自憂傷著。


    事實上,也的確可視為朱珠暫時失了寵。


    她來戰場三日有餘都未與伽蘭單獨相處過,伽蘭整日忙著行軍布陣,又有蘇懷柔以商討軍事為由整日糾纏著,又豈有機會與朱珠單獨相處,即便如此,她依舊對朱珠的日常安排的滴水不漏,毫不誇張地說,她雖未與朱珠見麵,卻對朱珠的生活了如指掌,這也是朱珠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


    又足足過了兩日,在自己帳篷裏冥思苦想、捂得快要發黴的朱珠才被伽蘭召喚到平日裏研討軍事的帳篷裏。


    朱珠依舊是滿腹心事,整個人魂不守舍的,一直都是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


    眾人見了朱珠這幅模樣,皆以為她在與伽蘭置氣,甚至連伽蘭本人都以為如此,她雖不滿朱珠的“小家子氣”可一想到朱珠吃味生氣的模樣,卻又莫名覺得高興,整個人蕩漾得不得了,雖然她的內心是激動的,表麵卻依舊一副雲淡風輕、高冷得不得了的樣子。


    其實這次召喚朱珠不過是想召集大夥來吃頓鼓舞士氣的“戰前飯”。


    被伽蘭臨時派去做探子的湫漪到現在都未歸來,近幾日朱珠忙著思考潛入魔族的事情,並未想到湫漪的問題。


    直到大家都撤出去,準備圍成一圈用餐的時候,朱珠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湫漪還沒迴來。


    然而伽蘭卻渾然不在意地讓朱珠不必擔心,朱珠雖還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忍住了,既然伽蘭如此篤定,那麽她也沒必要繼續去懷疑。


    於是朱珠開始繼續糾結潛入魔族的問題。


    朱珠思考得十分入神,未與任何人進行交流,獨自啃著擺放在矮幾上的烤肉。


    除卻伽蘭會時不時地瞄朱珠幾眼,蘇懷柔也一直像防賊似得盯著朱珠,生怕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若不是朱珠此時無心來思考其他問題,定會十分恐慌地以為蘇懷柔愛上自己了。


    連續盯著朱珠麵無表情地啃完整整兩盤肉後,蘇懷柔終是沉不住氣了,她不動聲色地朝某個角落發了個暗號。


    於是,未過多久,便有個滿臉絡腮胡的粗獷仙君刷地一聲站了起來,那仙君不僅長得粗獷,說話聲更是如雷鳴一般,一開口就仿佛有天雷在耳旁隆隆炸響,實在是聽得腦仁都疼了。


    “那位著紫衣的仙子倒有些眼生,可能讓本君認識認識。”


    朱珠被那絡腮胡子的大嗓門震得收迴了心神,她輕飄飄瞥了絡腮胡一眼,十分不在意地道:“無名小卒,不蒙仙君惦記。”


    那絡腮胡又豈料到朱珠如此不給他麵子,剛欲發作,朱珠又道:“我本是豐登島上一棵蘿卜,數百年前有幸化為人形,借著伽蘭帝君的東風在隱世的古神哪兒修行了些日子。”停頓半晌接著道:“無父無母無師從,遂隨意給自己取了個名兒,朱珠,仙君若不嫌棄,直接喚我朱珠便是。”


    朱珠這話看著低調謙和,實則暗搓搓告訴了大家不少重要訊息。


    總結起來可通俗地翻譯成:


    我雖出身低賤是棵蘿卜,卻擋不住我運氣好,老早化成人形也就算了,還有紫微大帝給我作介紹去隱世的古神那裏去深造學習,哼哼,別看我隻是棵蘿卜,其實我不但後台硬還潛力無限,所以,都乖乖的,別惹我!


    朱珠在大紫明宮裏雖是人人皆知的緋聞女王,卻隻限於在仙娥中傳播,那些整日忙著操練去前線打仗的將領們自是不識得朱珠身份的,隻當朱珠是個想靠伽蘭上位的膚淺女仙。


    當即那絡腮胡便愣住了,他著實沒想到朱珠有著這樣的身份,故作大氣地笑了兩聲訕訕坐迴了位上,以喝酒吃肉來掩飾自己的異常。


    蘇懷柔暗自啐了那絡腮胡一口,也無再動歪心思的念頭,安安靜靜地坐著吃肉。


    這頓飯吃得可真夠久,從正午吃到日落都未散席,各路神仙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高談闊論好不盡興,唯有朱珠一人覺著無聊的緊,吃了整整一下午肉的她著實覺著自己該活動活動消化一下了。


    卻不想,她剛準備先退下,就莫名散了場。


    眾人一改喝酒吃肉時的“放蕩”形象,整齊有序地站立著,端起滿滿一碗酒仰頭豪飲,連位於上席的伽蘭也不例外。


    這是朱珠記憶裏伽蘭最接地氣的一幕,亦是朱珠第一次看到伽蘭喝酒。


    朱珠對伽蘭的印象是華貴而矜持,覺得她像是華貴無雙的世家女公子,身上缺少了一代帝王所具備的豪氣與霸氣。


    如今見了伽蘭飲酒的樣子,朱珠不但不覺得她顯匪氣,反倒覺得她身上有種飛揚的恣意,是了,或許伽蘭本就該如此,如出鞘的絕世利刃,而不是內斂華光的明珠。


    許是朱珠此時的眼神太過炙熱,導致伽蘭朝朱珠這邊望了好幾眼。


    然而每一次伽蘭望過來,朱珠都心虛地移開了視線,假裝在看別處。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願意讓伽蘭發現自己在偷看她。


    二人就以這種奇怪的模式相處到完全散場。


    然後,整片空曠的地就隻剩她們二人。


    朱珠依舊偏著腦袋一副,我看天、看地、看雲、看草就是不看你的模樣。


    不知伽蘭今日是興致高還是喝高了,破天荒地走到朱珠麵前,掰正了朱珠的腦袋,俯身在朱珠唇上印下一吻。


    “你一直在偷看本座。”


    或許是這舉動太過驚世駭俗,兩人唇瓣緊緊相貼,感受到對方鼻腔裏散發出的熱氣時,朱珠和伽蘭都僵住了。


    而後伽蘭率先反應過來,親完人的她甩甩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隻留滿臉驚恐的朱珠站在原地發愣。


    此時朱珠的內心是崩潰的。


    她似乎被人吻了,那人是個帝君,然後還是個女的。


    似乎有些不對勁啊,她雖然一直都在想著法勾.引人家,卻沒想到真能上鉤啊!


    不對!不對!她才沒想著勾.引人呢,隻是在試探而已,哼哼,就是試探!


    朱珠正天人交戰地替自己辯解著,身後赫然傳來一道讓她感覺十分不舒服的視線,那種感覺,讓她覺得自己仿佛被一條毒蛇盯上了一般。


    她猛地迴頭,恰好撞上蘇懷柔不加掩飾的怨毒目光。


    朱珠的突然轉頭把蘇懷柔嚇得不輕。


    她正欲對自己的眼神稍做掩飾,朱珠卻直勾勾看著她,露出一個及其邪.惡的笑。


    每次看到朱珠露出這樣的笑,都必然會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蘇懷柔當即警惕起來,愣在原地,用一種“我看你能使出什麽幺蛾子”的眼神看著朱珠。


    結果幾息過去卻什麽都沒發生。


    蘇懷柔瞬間有種自己被耍了的感覺,剛要開口說話,天空上邊“呱呱呱”飛過一群烏鴉,並且某隻腸胃十分不好地在她高高盤起的發髻上貢獻了一團別致的“裝飾物”。


    高貴的懷柔仙子預感不妙地僵直在原地,而後,整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綠了。


    朱珠終是忍不住笑了出聲,原本她隻是腦補那排烏鴉會不會飛過來拉一團便便在蘇懷柔身上,卻不想,真給實現了。


    笑著笑著她又開始想,今天的目標似乎很容易實現啊,要不要趁伽蘭喝高了直接爬她床上去呢?


    哎呀!她什麽時候變這麽齷齪了!


    一定是蘇懷柔最近總盯著她,用視線把她給染汙了!


    沒錯!肯定就是這樣!


    努力克製住爬伽蘭床上對其進行勾引的猥.瑣念頭,朱珠用十分欠揍的語氣對蘇懷柔道:“哎呀,懷柔仙子今日真是行大運呐!”


    綠了整張臉的蘇懷柔氣得牙都在打顫,朱珠卻笑得沒心沒肺的拔腿就跑。


    她決定了!一定得乘著今日運氣好,去試試能否勾.引到伽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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