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為她用濕帛淨手時,她的腕部看著也隻是有些泛紅。可沒成想今晨一早,那腕部就變得青青紫紫,甚至有些淤住了。


    她肌膚凝白,氣質纖弱,冷不丁出現這一處痕跡,竟是讓人遐思更甚。


    男子對女子,多少都存有些淩弱的念頭。


    這種念頭邪祟的很,顧粲隻得強加那些異樣的情緒壓下心頭。


    他想著,今日趁休沐,想法子好好哄哄林紈。


    今日哄不好,那就明日再哄。


    總有一天,林紈能不再生氣,同他和好如初。


    上官衡說過,女子都是要哄的,而且她們一但鬧脾氣,最是難哄,不過男子也可從中獲得些許的樂趣。


    顧粲已經做好花上數個時日的準備了。


    林紈用了幾個小籠後,便喚香芸和香見伺候她洗漱更衣。


    她見顧粲站在羅漢床不遠處,正凝神思考著些什麽。


    林紈猜不出他的心思,覺得顧粲可能是被公事紛擾,又見小籠將冷,便喚他:「子燁,你也過來用些早食,小籠快涼了。」


    顧粲頷首,拂袖端坐在了羅漢床處。


    她聽林紈的語氣如故,氣似是都消了。


    她還主動給他夾了個小籠,放在食碟中,還輕聲告訴他:「我喜歡牛肉餡的,吃起來是甜的。」


    顧粲並未拾筷,而是看著對麵的妻子,探尋地問道:「你不生我的氣了?」


    林紈今晨吃小籠吃的開心,昨夜又因著顧粲幫她搖紈扇,睡得也算安慰。


    顧粲對她好,她便將他對她的好都記在了心中,隻記恩,而不記那些不愉快的事。便將昨夜顧粲所為,那對她而言是惡劣的行徑拋在了腦後。


    林紈一直將今世的顧粲和前世的顧粲,割裂來看。


    對待前世那人,林紈選擇慢慢忘卻。


    對待今世的他,她隻當他是個全新的人,當他是值得信賴的丈夫,是至密的親人。


    香見端來了淨手的螭龍銅盆,林紈將纖白的手浸在水中清洗著,迴顧粲道:「我不生氣啊,你早上差元吉給我買了小籠,我為何要生氣?」


    顧粲在心中猜測著林紈的心思,見她麵容恬淡平和,絲毫沒有慍色,看著確實像是消了氣。


    看來上官衡說的也不大對。


    他家紈紈並不是難哄的女子,吃上一頓小籠,氣便全消了。


    林紈剛要從羅漢床處起身,顧粲卻當著下人的麵,捏住了她的下巴,另一手圈著她的腰肢,不讓她動彈。


    他細細地端詳著,覺得林紈還是太瘦了。


    這一月,她的臉倒是略微圓潤了點,但下巴仍是過尖,臉頰上也沒什麽肉,手腕細得似是一擰就要斷。腰也是,不堪一握,他都不敢使多少力氣。


    還是得將這隻白兔再餵得肥一些。


    林紈被顧粲看得有些不自在,便讓他鬆開她,顧粲依言鬆手,林紈如獲大赦般踩著繡鞋逃離了偏廳處。


    洛都盛夏的清晨,難得有幾日涼爽的時候。


    林紈梳洗過後,顧粲要主動幫她畫眉。


    畫眉對於林紈而言,是夫妻間很親昵的舉動,前世顧粲不曾為她畫過眉,所以當他提起時,她心中存了些新鮮感。


    兩世的男人雖然長著同樣的臉,擁有著相同的姓名,但有許多地方都太不同了。


    林紈總忍不住,將眼前溫柔且寵愛她的夫君,和前世的那個人做比較。


    越比較,她越覺得,前世的那個人什麽都比不過他。


    若要按女子的角度重新審視這兩個人,前世的那個人冷漠倨傲,有些目中無人,可是卻沒有能同他傲氣匹及的實力。


    今世的夫君依舊性情孤傲,但卻有了傲氣的資本。


    若要論及待她的態度,前世的那人冷淡寡情,她無論怎麽做,都捂不熱他的那顆心。


    今世的夫君待她從不冷漠,在意她的感受,疼著她,護著她。


    最重要的是,他說他喜歡她。


    這是她第一次被男子喜歡。


    跟她強烈的愛慕一個男子,卻得不到任何迴應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林紈每每想起前世之事,覺得心中揪痛時,都反覆告訴自己——


    此顧粲非彼顧粲。


    林紈微仰著頭首,任由顧粲在她的眉間細細描畫,他的指腹微涼,輕輕抬起了她的下頜。


    她不能亂動,眼神無處移放,隻得看著顧粲專注的精緻眉眼,和斂淨深邃的麵部輪廓。


    有幾縷墨發垂散在了他的白衣上,看著略有些淩亂,但襯在他的身上,卻是疏野和落拓不羈。他身上好聞的雪鬆和廣霍香絲絲縷縷,沁染了她的鼻息,像是要鑽進她的心裏去。


    隻單單這麽靜靜地看著他,似是已許久都未曾有過。


    林紈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許多。


    顧粲喉結微滾,問她:「清晨還沒那般熱,你臉怎麽紅了?」


    林紈有些慌張,下意識地閃避了一下。


    顧粲不察,將她的眉毛畫多了一處。


    白皙清麗的麵容冷不丁多出這一條黑痕,看著略有些滑稽。


    顧粲輕笑出聲,笑意是難得的爽朗,他拿起濕帛為林紈擦拭著黑痕。


    林紈自覺失態。


    適才心中的悸動已許久都未曾有過,這一世隻有在豫州館驛,顧粲定定地看她那迴,才有過這種感覺。


    林紈從他手中奪迴了青黛,故作鎮定地迴道:「我還是自己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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