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會問,智氏跟魏氏、韓氏結盟,結果魏氏、韓氏跟趙氏的合作變得更為緊密,智氏與魏氏、韓氏結盟做什麽。


    要知道的是,魏氏沒有跟智氏正式結盟之前,智氏與韓氏已經是盟友的關係,然而智氏與魏氏的聯動要多得多,心裏有想法的韓氏答應帶著趙氏在衛國一起玩,四個卿位家族的關係看上去簡直就是太過於錯綜複雜。


    雖然智氏跟趙氏的實際關係很不好,但是雙方的下一代又定下了親事,總要維持一個表麵上看得過去的局麵。


    恰是智宵與季嬴有婚約在身,智氏與趙氏並未進入到明麵對抗階段,導致魏氏、韓氏可以假裝不知道智氏在針對趙氏,兩家再與趙氏進行合作,乃至於是進行扶持。


    是的,韓氏答應帶趙氏到衛國一起玩耍,包括魏氏不排斥趙氏在衛國一塊分潤,出發點都是在增強趙氏的實力。


    至於魏氏和韓氏為什麽想要增強趙氏的實力,壓根不用過多猜測的嘛。


    今天,司馬寅特地來智氏府宅拜訪,代表趙鞅邀請智宵前往“晉陽”作客,說法是代國之主與中山國之主都在“晉陽”那邊,智宵過去便能與未來的連襟先行熟悉了。


    “代國便罷了,中山乃是狄人之國,有何資格稱我連襟?”智宵看上去非常不悅。


    代國盡管隻有上層是諸夏苗裔,餘下八成以上不是狄人便是戎人,好歹是周王室承認的分封國之一,算是諸夏文明的一員。


    中山國是個什麽情況?他們是由諸多支狄人合並而成的勢力,很努力想要諸夏化,問題是血緣關係上跟諸夏體係壓根就是一點都沒有關係。


    現在是什麽社會?是宗族社會。


    而宗族社會又是個什麽?說白了就是以血緣關係來辨認親疏的社會環境。


    宗族社會永不過時,隻是到春秋晚期階段,各諸侯國並不純粹看血緣關係,講究的是利益。


    諸夏的各分封國可以看利益選擇立場,無非就是自家內部的紛爭,輪到與中山國接觸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很早之前,管夷吾就已經提出了華夷之辯的理論,進而建議齊桓公采取“尊王攘夷”的國策。


    也就是說,管夷吾在世的時代,諸夏就出現了種群族裔的區分。從某方麵來看已經有“民族大義”的概念,並非像有些人所說的那樣,民族大義是近現代從西洋舶來。


    二十一世紀之初的謬論有許多,不過是由於長期落後,國力真的不強大,再遭到輿論戰的誤導,搞得大多數人出現認知上的錯誤。


    諸如外國月亮比較圓,外國空氣非常香甜,外國醫療全麵免費,巴拉巴拉一大堆。內部各種各樣的劣根性,男女之間的矛盾,等等的很多。它們其實就是輿論戰失利下產生的錯誤認知。


    拿分餐製來說,諸夏大地在蒙元之前,從諸夏有王朝建立的那一刻起,有點身份的人都是采用分餐製,結果在輿論戰的誤導之下,分餐製的起源地變成在西洋了。


    東西方都出現過璀璨的文明,隻是西方在羅馬變成東羅馬之後,歐羅巴大陸就進入到蠻族統治的黑暗時代,要到文藝複興時代才重新步入文明社會。


    現階段,歐羅巴大陸的凱爾特人和原氏日耳曼人還在過茹毛飲血的生活,羅馬是一個疆域範圍不超過七百平方公裏鼻屎大的共和國,希臘半島上密密麻麻的城邦才是歐羅巴的文明之光。


    倒是在西亞有一個疆域麵積橫跨亞洲、歐洲、非洲的龐大帝國,她的名字叫波斯,亦被稱為波斯第一帝國(阿契美尼德王朝)。


    純以文明等級來論的話,第一梯隊便是諸夏、波斯、希臘,其餘……諸如以後很是牛逼轟轟的羅馬,她們在當前什麽都不是。


    中山國要是在文明等級有個排名的話,大概能排在第二梯隊?


    哪怕是那樣,智宵仍舊有絕對的資格去蔑視中山國,不認可中山國之主始均遼能夠在地位上跟自己並列。


    司馬寅被智宵一問,問得臉上無法控製地出現尷尬的表情。


    趙氏因為家庭背景的原因,確實對華夷之辯不是那麽看重。


    說到底,趙氏的大宗一支本身就有狄人的血統,他們肯定要模糊掉華夷之辯,要不然自己豈非也要因為有異族血統被詬病?


    正是因為趙氏有狄人血統,他們選擇跟中山國聯姻,不止趙氏本身沒有覺得丟臉,連帶外部的家族或諸侯國也是誰都沒有感到詫異。


    智氏並沒有與諸夏之外任何人聯姻的記錄,認可諸夏文明才是最牛逼,根紅苗正的智宵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去講那些話。


    萬分尷尬的司馬寅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站起來行禮之後,選擇了立刻告辭。


    智宵完全是故意將場麵搞得那麽難堪。


    去“晉陽”那邊?智宵隻會在某一天率軍前去,作客是永遠不可能去“晉陽”作客的。


    信不信智宵敢去“晉陽”作客,趙氏就敢動手將智宵扣押住,或是製造意外讓智宵死亡?


    在司馬寅離開沒有多久,智申過來了。


    “為何致使難堪?”智申問道。


    看來司馬寅去找智申告狀了?


    智宵嗤笑一聲,說道:“代君、中山國之主,命不久矣。”


    智申先是眨了眨眼睛,想到了什麽似得,憤怒地吼道:“趙氏爾敢!?”


    為什麽智申會在突然間發怒?因為智申相信智宵的判斷,趙氏會選擇代國之主和中山國之主在“晉陽”作客的時候動手,然後趙氏也邀請智宵前去“晉陽”作客了啊!


    該說的預言,智宵多多少少透露一些給智申知道,會不會發生且待日後。


    智申說了另外一些事情便離開了。


    那些事情之中,包括智申已經通知趙氏,請趙鞅或趙毋恤迴到“新田”城中,雙方好走三書六禮的流程。


    智宵說什麽都不可能親自去“晉陽”那邊。


    在今年,智宵與季嬴的婚禮必須舉行。


    所以,趙氏如果沒有足夠分量的人待在“新田”城內,三書六禮的程序就走不動了。


    恰是因為趙氏沒有足夠分量的人在“新田”城內,智宵才有時間前往衛地。


    目下,趙鞅在“晉陽”地,趙毋恤人在衛地。


    如果趙鞅沒有迴到“新田”意願的話,前往衛地的智宵正好辦完事跟趙毋恤一同迴到“新田”城中。


    半個月後,智宵來到了衛地。


    地方仍舊是那一片地方,山川河流沒有出現變化,土地與人員的歸屬卻是發生了轉變。


    智宵在“平陽”見到魏駒、韓庚、趙毋恤,三個人在事先已經得知智宵會過來,並且智宵路過“棘津”踏入衛地,他們不可能沒有收到消息。


    “宵攜兩‘旅’前來?”魏駒先問這個。


    智宵本身的武力值不差,極可能是當世的單挑之王。


    問題在於敵人一旦數量太多,智宵的體力總有被消耗完的那一刻,為了安全保障肯定要帶上充足的戰鬥人員。


    兩個“旅”就是包括戰車組成員在內的三千名武裝,春秋之初的列國進行交戰,強國能夠出動的參戰人員也就這麽多,現下也有舉國上下湊不出三千部隊的袖珍型諸侯國。


    智宵帶著疑問看著魏駒,用眼神反問魏駒問那個做什麽。


    魏駒比較玩味地說道:“衛庭妥協,眾民不甘。”


    重複了很多次,春秋時代想有“民”的頭銜並不容易,一般特指有大夫爵的貴族。


    衛國為了保住國祚自願被瓜分,但是當前時代之下,國君隻是大家的首領,不存在什麽“口含天憲”的權威。


    一國之君可以割舍疆域,國家由多個貴族的封地組成,每一塊封地都有屬於它的主人,統治者放棄了那些土地,等同於土地的主人遭到拋棄。


    衛地當前是個什麽情況?真的不是衛國高層舍棄那些疆域,從土地到人口就屬於勝利者,一國之君不願意反抗,作為土地和人口實際上的主人,貴族怎麽可能說交出土地或人口就交出去。


    所以了,衛國從國家形勢上放棄抵抗,各處的貴族卻是仍舊在抵抗,隻不過失去了中樞的統籌與調度,各個家族的抵抗屬於各打各的。


    智宵本來就清楚魏駒為什麽會那樣一問,直白地說道:“宵此次前來並非參與征戰,僅接收魏氏、韓氏、趙氏應予之口眾。”


    智氏的三千作戰人員是智宵的保鏢,同時也是護送人口的隊伍,憑什麽在魏氏、韓氏和趙氏沒有履行約定的前提下擔任作戰任務了?


    “如此,乃是駒謬誤了。”魏駒見智宵說得那麽清楚,一句謬誤就打算揭過。


    智宵分別掃視了三人一眼,假裝不解地問道:“衛人各自為戰,你等無力克服?”


    這話不傷人。


    如果他們連各自為戰的衛國貴族都搞不定,隻能說這一代的晉國卿大夫真的能力不行。


    換句話說,要是魏駒、韓庚或趙毋恤連那種困難都沒有能力克服,不是無能又是什麽呢?


    魏駒開始搖頭苦笑。


    韓庚向前一步,解釋道:“如今所難,乃是需挑出半數給予智氏。”


    趙毋恤接過話題,接著往下說道:“若僅是轉為晉人,衛國舊民僅是轉換門庭,並無不甘。”


    魏氏、韓氏和趙氏都能夠獲得衛國的領土,他們的做法是保證那些衛國舊貴族仍舊享有本來的權益,隻是從國家的貴族轉為某個家族麾下的附庸家族。


    正如三人接龍所說的那樣,衛國舊貴族保持繼續抵抗,問題就出現在有半數的人口歸屬於智氏,少有衛國舊貴族願意交出治下的人口。


    智宵本可以坐視,等著魏氏、韓氏、趙氏解決那些麻煩,關鍵在於繼續打下去,本就不多的衛地人口必定會被持續消耗。


    “宵召可見孔悝、史鰍、石曼姑?”智宵問道。


    魏駒、韓庚和趙毋恤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再由魏駒開口說道:“宵如意便是。”


    他們麵對的難題就在不想讓進入口袋的收獲減少,才沒有那個膽子向智氏毀約。


    要是智宵可以用約見衛國舊貴族的方式解決掉麻煩,對於任何一個卿位家族來說都是好事。


    智宵當天就再次出發,花了一天多的時間來到“濮陽(帝丘)”的地界。


    接近晉國與衛國新的邊界線時,智宵這一隊伍的人,他們遠遠就能夠看到遠處新修的亭子有人在等候。


    雙方碰麵,兩幫人馬看上去涇渭分明。


    以孔悝、史鰍、石曼姑三人為首,一大幫人麵向智宵行禮,口唿:“拜見晉卿!”


    智宵迴禮,說道:“見過諸位大夫。”


    在接下來,智氏的人到亭子邊上搭建營地,智宵與孔悝、史鰍、石曼姑等人談話的區域最先被搭建起來。


    智宵與他們談天說地,真正講正事的卻是彌子瑕與衛國這些家族的核心族人或是家臣。


    算起來,智宵與孔悝已經是老相識,平時也有一些書信往來,探討關於學術的話題。


    至於其他衛人?智宵以前會聽說過名字,見過倒是未必了。


    這一次見麵不存在劍拔弩張的氣氛,哪怕是有人心裏再不舒服,腦子沒有被門夾過的話,誰敢向智宵當場發難?


    一些衛人話裏話外隻是埋怨衛君輒少不更事,以及南子作為婦人缺少理智,使得智氏放棄繼續庇護衛國,導致有後來的劫難。


    智宵並不接那些話茬。


    能夠決定衛國整體命運的人,早就不是衛國的某某誰,取決於晉國卿大夫對衛國是什麽態度。


    說得更明白一些,衛人無法決定自己會有什麽遭遇,無論嚐試做什麽努力都一樣。


    不止衛國是這樣,除非小破球一統,要不然無論哪個時代,多的是這樣的國家。


    這一次,智宵不會前往“濮陽”城內,連十裏範圍內都不會靠近。


    並不是智宵在避諱什麽,純粹不想親眼見證必定會發生的血淋淋事件,再以晉國卿大夫的身份對要當衛君的衛蒯聵進行恭賀。


    什麽血淋淋的事件?衛蒯聵早就想要殺死南子,衛國被迫舍棄除了都城之外的城池,殺起來不就更有理由了嗎?


    衛國現在的鍋已經不是光南子能夠背得動,必然還要有其他人一同背鍋。


    隻要衛蒯聵上任衛君,一場大清洗就無可避免。


    “宗子,衛君路過。”豫讓中間過來向智宵稟告這個消息。


    哪個衛君?隻能是出奔的衛君輒,很快就要變成衛先君,薨逝後必然是“出公”這個諡號。


    包括智宵在內,聽到豫讓說話聲的人,全部都假裝根本沒有聽到。


    既然衛君輒出奔,說明衛蒯聵很快就要上位,南子也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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