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幫人那麽做無非是在維護禮法,智宵是禮法的受益者,固然心裏有些鬱悶,更多清楚的是他們以後會成為自己治理智氏的基石,動怒那是沒有的事情。


    在接下來,眾多族人與家臣前往各處,智氏幹的事情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厲兵秣馬!


    邯鄲稷拉中行氏與範氏下場,晉國的內戰就那麽爆發了。


    最先出兵的自然是邯鄲氏,兵力約有一個“師”的規模,出“邯鄲”直接攻打周邊的城邑。這些城邑皆是屬於趙氏,也是邯鄲氏早就垂涎已久的肥肉。


    在邯鄲氏真的用兵之後,範氏和中行氏也開始攻打趙氏的城邑,一時間晉國大部分區域燃起了戰火。


    因為趙鞅早早將力量龜縮到“晉陽”的關係,起兵相攻的三個家族在征討趙氏封地時做到了勢如破竹。


    一座座城邑上麵趙氏的旗幟落下,升起了範氏、中行氏或是邯鄲氏的旗號。這三個家族在占領城池之後,沒有縱兵多做殺戮,搶劫、強奸等事情肯定有,隻是案例並不多。


    說到底,時間雖然是到了春秋晚期,以職業士兵組成的軍隊在素質方麵比較有保證,自律之下不會去做無意義的殺戮或其它亂掉軍紀的事情。


    當然,軍律嚴明是晉國的特色,其他諸侯國就要亂許多,尤其是西部一隅的秦國軍隊紀律最差。


    秦國軍隊紀律真的比喊出“我蠻夷也”的楚國軍隊還要差,並且不是一種詆毀。


    曆史上,諸夏列國第一個讓軍隊進行無差別屠殺的國家就是秦國,同時代的其餘列國比較守規矩,進行的是一種“君子之戰”的打法。


    秦國也是諸夏列國中第一個跟異族正式結盟的國家,為此被嘲笑到秦二世滅亡。


    隨著冬季的來臨,戰事不得不中斷,趙氏也因此獲得了喘息之機。


    在變得冰天雪地之後,離開“新田”四個月之久的範吉射和中行寅迴來了。


    他們迴到“新田”的第一時間前往宮城,要求晉君午將趙鞅定位為逆臣。


    範氏和中行氏會有這種要求,想要的是得到大義名份,某種程度上也是在逼迫國君服軟。


    宮城裏發生了什麽事情根本做不到密不透風,很快就鬧得人盡皆知了。


    “範吉射、中行寅如此跋扈,不為人臣也!”梁嬰父看上去很氣憤,內心裏卻是非常迫切。


    這個梁嬰父是智躒表現出非常喜歡的一個人,不知道智躒是真的昏聵,還是別有目的,明知道梁氏是趙氏的小宗,無法幫助梁嬰父取代趙氏的話,想讓梁嬰父入主中行氏。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智宵都在納悶智躒是被梁嬰父灌了什麽迷湯,以至於自家的祖父竟然想讓梁嬰父入主中行氏。


    按照本來的計劃,智躒應該向國君以及魏氏、韓氏推薦士皋夷和梁嬰父,內戰打得如火如荼的現狀下,智躒卻是沒有按照計劃推出士皋夷和梁嬰父。


    士皋夷那邊看上去很是穩得住。


    倒是梁嬰父顯得很是火急火燎,三天兩頭就要來拜訪智躒,一會是趙氏就要完蛋,講著講著又會開始謾罵範吉射和中行寅,無論怎麽看都是一個小人的作態。


    說起來,梁嬰父既是趙氏小宗的梁氏之主,還是趙鞅的家臣,看上去卻效忠於智躒,人際關係簡直是有夠亂的。


    “正卿怎能坐視?”梁嬰父問道。


    智躒沉穩地說道:“欲行大事,不可急切,稍安勿躁,以待後續。”


    梁嬰父能不急嗎?


    如果趙氏就此完蛋,且不提範氏、中行氏和邯鄲氏會不會連梁氏的城邑一塊攻擊,哪怕梁嬰父最終能夠取代趙鞅成為趙氏之主,屆時趙氏還能剩下多少封地?


    另外,中行氏得勢,一旦得知梁嬰父曾經想要接手治理中行氏,中行寅肯定是會跟智氏和梁氏沒完的。


    這讓梁嬰父怎麽會不急?心裏簡直是急死了!


    智躒表情不變,低聲說道:“一切我自計較,你且歸去。”


    梁嬰父像是感到難以置信那般,一下子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全程安靜觀看的智宵別過頭撇了撇嘴,臉上出現了不屑。


    以前智宵不是那麽理解,看到形勢出現變化,智躒對梁嬰父態度上的改變,怎麽可能還不知道智躒在玩什麽。


    明擺著了的事情,智躒之所以表現得寵信梁嬰父,或是為了拉攏梁嬰父才一再畫大餅,要的就是在趙氏內部埋下一顆釘子。


    隨著智宵一再給智躒分析形勢,一些事情上起到了變化,不免會讓智躒根據形勢改變一些策略,不至於馬上將梁嬰父撇到一邊,態度上則是肯定會出現變化的。


    “大夫。”智宵先喚了一聲,再對梁嬰父說道:“此亂局一時難解,君上受辱必召我祖、上軍佐(韓不信)、下軍將(魏侈)。”


    梁嬰父的臉色還是有些呆滯,怔怔地點了點頭,表示會有那麽一迴事。


    智宵繼續往下說道:“想來上軍將(中行寅)與下軍佐(範吉射)已在前來我家途中。範氏與中行氏正當得勢,必對我祖有所冒犯。大夫定然知曉出師有名的重要罷?”


    這麽一說,直接讓梁嬰父臉上的呆滯變成興奮,大聲說道:“原來正卿有如此謀劃,原先我還以為就此屈服範氏、中行氏。”


    智宵總算懂得智躒為什麽能那麽輕易忽悠住梁嬰父了。


    這家夥不止貪婪,還很沒有腦子,不利用一下豈不是浪費?


    果然,沒有多久之後,有家臣前來匯報範吉射與中行寅前來拜訪的消息。


    事先沒有派人前來通知,想來就直接過來,一點都不合乎禮節。


    智躒接見範吉射和中行寅時,沒有讓智宵在場。


    盡管看不到,智宵在隔間繼續招待不肯離去梁嬰父,還是能夠聽到三人的對話聲。


    一開始其實還比較正常,後麵範吉射說話越來越大聲,表演什麽叫一點不把元戎放在眼裏的囂張。


    不過,範吉射都能去威脅國君,對元戎囂張一點,好像也正常?


    “趙氏必亡,若智氏攻趙,你我相盟,必不缺智氏好處。如若智氏依舊不識時務……,嗬嗬!”


    一串冷笑聲代表著勿謂言之不預。


    這是範吉射覺得趙氏已經毫無招架之力,不必再忌憚保持中立的智氏。


    可以想象,接下來範吉射一定會拉上中行寅再去魏氏和韓氏威脅一通吧?


    不能出聲的梁嬰父聽到隔壁範吉射那麽囂張,不斷對智宵擠眉弄眼來展示自己的心情愉快。


    智宵心裏就挺納罕:“也不能說範吉射蠢,要是祖父和魏侈、韓不信沒有事先合謀,說不準真要被表現得勝券在握的範吉射給唬住,成為隊友一起合攻趙氏。”


    而範吉射與中行寅先在宮城逼迫晉君午,又來到智氏做出威脅,後麵沒有去威脅魏氏和韓氏,不啻是等於奏響了範氏和中行氏滅亡的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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