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州,靈州道行營。


    白虎節堂內,一眾將領們盡皆森然而立,甲葉的寒光使得大廳內都有一股森然之氣。


    此刻,整個靈州大營所有兵馬都已經集結完畢,李靖召集了所有的將領正在進行最後的安排,沒有一個人說話,所有人都鴉雀無聲,盡皆看向了上首神色凜然的李靖。


    “王成!”


    “末將在!”甲葉摩擦的鏗鏘聲之中,王成當即長身而起,抱拳領命,看向了前方的李靖。


    “你領所部一千兵馬,為大軍先鋒,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務必清除通往長安道路上的所有突厥兵馬。可明白?”


    李靖一臉嚴肅的問道,他已經決定帶領大軍從靈州出發,突襲頡利和突利兩個人的二十五萬突厥大軍。


    前方的各種軍情也都是刻不容緩的送到了他的手中,讓他十分清楚現如今突厥大軍的動向,更是清楚如今的長安等於沒有絲毫的防備。


    若是頡利可汗的大軍真的抵達了渭水,那麽長安必定要失守。


    這對於剛剛建立不久的大唐絕對是一個致命的打擊,直接會打擊大唐的威望,讓周邊臣服的異族不再畏懼大唐的威嚴,邊疆將永無寧日。


    所以,這一次,即便是有些冒險,但是李靖也準備立刻出兵,再也不能等待下去了。


    當然,這些話語,隻是他自己內心了解就行了,未免影響軍心,他自然不會將這些說給下麵的將領們。


    王成當然也是其中之一,雖然李靖沒有明說,他也不是李靖肚子裏的蛔蟲,並不知道李靖心中的想法。


    不過,王成到底是從後世而來,對於接下來的局勢,自然是十分清楚這一次突擊有多麽重要,當即神色凜然的迴答道:


    “末將明白,沿途定然不放過任何一個突厥散兵、斥候。必定保證大軍消息不會走漏半分。”


    “好。”李靖頓時頷首,旋即轉頭看向了下方的蘇烈吩咐道:“蘇烈帶領麾下千名士卒為大軍中路,負責照應王成前路大軍,以及掩護王成先鋒後路。可明白?”


    “諾!”蘇烈一臉嚴肅的抱拳迴應道。


    他做事認真細致,性子勇猛又不失謹慎,李靖對於他十分放心,若是王成前鋒接敵,蘇烈定然能夠果斷的第一時間上前接應,不至於王成失陷大軍之中。


    且王成和蘇烈兩個人一起,都是勇武之人,放在一起定然能夠振奮軍心和士氣。


    說完,李靖目視眾將,高聲說道:


    “我自帶一千兵馬為後路,隨時策應你們二人。其餘眾將領剩餘兵馬,鎮守靈州,不得使突厥一兵一卒南下靈州。”


    “諾!”眾將齊聲高喝。


    這些事情其實早就已經安排下去了,靈州方向也早就被清理了一遍又一遍,早就沒有任何突厥人的蹤跡了。


    不過,李靖該交代的還是要交代。


    但實際上,最危險的還是他們這三千人馬。


    區區三千人馬對陣突厥二十五萬大軍,即便是突襲,但也有不小的危險,一個不好就可能全軍覆沒。


    甚至,若不是提議的人是李靖,這樣的計劃提都不會有人提起。


    但即便是李靖,眾將臉上也多多少少有些擔憂。


    “大總管,是否再多帶兩千兵馬。”


    “是啊,三千兵馬實在兇險。”


    “靈州方向的突厥人早已經膽寒,城內尚有兵馬一萬,再帶走五千,也足以擋住突厥大軍。”


    “是啊,是啊,大總管三思呀!”


    突厥人雖然全民皆兵,人人都能騎的了馬,拉的了弓,對上沒有訓練的大唐普通人可以說是碾壓。


    但是,現在可不是突厥人剛剛南下的時候,現在的靈州已經完全緩過了氣。


    靈州自古就是兵家重地,民風彪悍,更兼府軍時常訓練,再加上府庫內留存的甲胄兵器、箭矢。


    現在,五千人足以擋住五萬突厥人。


    李靖見此,捋著胡須一笑道:“區區頡利,我有何懼,且此次乃是突襲頡利大軍,三千人馬已經是極限了。若是兵馬多了,就不好掩藏行蹤了。”


    “更何況此行我還有王成和定方隨行,安全無慮也。若是事不可為,我也不會強行為之。”


    雖然道理是這個道理,所有人都明白,但眾人還是不願意李靖涉險。


    隻不過最終攝於李靖的威望,且李靖主意已定,眾將實在無法更改,隻能咬牙答應了下來。


    王成更是笑著說道:“放心好了。有我王成在,突厥人傷不了大總管一根汗毛。你們就在靈州等我們大破頡利大軍的好消息吧。”


    “哈哈。”李靖頓時笑了起來,他就喜歡王成這樣臨戰毫不畏懼,也不懼怕重擔。


    心無畏懼,方能無所不勝!


    “哈哈哈。”眾將也一起笑了起來,王成的本事他們都是親眼在城頭看到的,有王成的保證,他們的擔心也就落到了肚子裏,也就無需在說什麽了。


    正此時,一名親兵進來稟告道:“啟稟大總管,所有戰馬都已經喂好了水草,可以出發了。”


    “好。”李靖郎笑一聲,旋即拿起桌上的鐵盔往頭上一戴,轉身喝道:“出征!”


    “諾!”王成與蘇烈高聲應諾,旋即就跟隨在李靖身後,大步流星的離去。


    很快,靈州城內就響起了轟隆隆的戰鼓聲,一名名騎兵穿戴整齊,手持著長矛、鐵槊從軍營之中開拔了出來。


    旌旗獵獵,煞氣衝霄!


    家家戶戶的人聽到這般動靜都從屋內走了出來,一個個站在門前凝視著這隻出征的隊伍,臉上寫滿了期盼和祝福。


    他們雖然不知道具體的作戰,但是久在邊地,城內最近一係列的動靜,早就已經讓城內的人明白,眼下這是要打一場硬仗了。


    王成單人獨騎的走在隊伍的最前麵,他的身後就是一名扛著碩大唐旗的傳令兵。


    忽然,一名老者在旁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站在了路中間,擋住了他的去路,將手中端著的一碗酒遞向了王成。


    他的目光有些渾濁,身子雖然在顫,但是端著酒的手卻像是鐵鑄的一般穩當,聲音洪亮的說道:


    “將士們將要出征,老朽恨不能隨性,且就請喝了這碗靈州的濁酒吧。”


    王成沒有遲疑,馬背上的身子一矮,接過了這碗濁酒當即一飲而盡。


    “好!”


    “多殺突厥人,多立戰功。”


    “我們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一定要迴來啊!”


    大軍就在這一聲聲祝福聲裏,一步步的踏出了靈州城,即便走出了一裏之地,依舊能夠聽到城內的聲聲期盼。


    獵獵旗幟下,王成轉頭迴望身後沉默的大軍,以及那座漸漸低矮下去的靈州城池,手中的馬鞭落下。


    “全軍聽令,加速前進!”


    別了,靈州!


    大唐,我來了!


    嗚嗚的號角聲中,一千人宛如狂蟒一樣,席卷向了遠方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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