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纛猙獰,旌旗獵獵。


    二十多萬的突厥大軍浩浩蕩蕩的路過高崗下的荒原,金戈鐵馬的氣息衝天彌漫。


    頡利可汗壓下眼中的野心之火,轉頭迴看身後等待的諸部首領,沉聲說道:“我們這一次突然南下是沉著準確而又大膽的行動。可如今我們已經打進了大唐,事實證明大唐並不是傳言之中的那麽強大。接下來我們最為主要的目標就是……”


    他的馬鞭抬起來指向了更南的遠方,那裏有一座傲然屹立的雄偉城池。


    “長安!”數十道聲音同時間響起,所有人的話語之中都充滿了期待和狂熱。


    長安!


    長安!


    當世最為繁榮的城池,但是在他們突厥大軍之下,猶如沒有穿衣服的新娘一樣,即將任由他們突厥人蹂躪。


    一想到這裏,每一個人的心中就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快馬加鞭的殺到長安城下。


    即便是頡利可汗也不例外,但是他不光有狼一樣的殘忍和堅韌,更是有狼一樣的狡詐和謹慎。


    “沒錯。我們的目標就是長安。就是那座大唐的都城,唐人皇帝居住的城市。”頡利目光睥睨的望著周圍每一個人,沉聲繼續說道:“隻要打下了長安城,裏麵的財富足夠我們享用十年不盡。”


    但是,說道這裏,頡利的話語忽然一轉,麵上也帶上了毫不掩飾的嚴厲之色,目光如刀一樣注視著麵前的所有部族首領,厲聲說道:


    “隻是我們也不要忘了,此刻我等也等於深陷險地。唐軍並不是一群沒牙的野狗,他們依舊有威脅我們的力量,尤其是身後的河東以及河北唐軍,他們一樣能夠威脅我們的後路。”


    “而當我們出現在長安城外的時候,整個大唐都將會驚懼,唐軍也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前來迎戰,或者是截斷我們的退路。因此,我們這一次南下的時間也是極為有限的,要趁著唐軍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舉打進長安。”


    “因此,本汗再強調一次,汝等各部不要在乎那些蠅頭小利,一定要約束部眾,不要分散人馬出去劫掠,以免被小股唐軍所趁,或是拖累了大軍的行進速度。都聽清楚了嗎?”


    諸多部族首領聞言,心中多少都有些不悅之色,感覺頡利的要求過於嚴苛,這一次好不容易南下大唐這花花江山,如何能夠不劫掠個夠本。


    不說其他的,就是做飯的陶罐,食用的鹽巴,砍柴的斧頭,以及過冬的衣物,還有牛羊們的糧口,這些肯定要盡可能的滿足。


    若是不能放任兒郎們劫掠個夠,如何能夠保證麾下兒郎們的士氣,如何能夠使喚的趁手?


    隻是,縱然他們心中有著諸多的不滿,可也不敢當著頡利的麵說出來。


    這一次,頡利帶領整個突厥大軍南下進攻大唐,是整個突厥數十年來頭一次,最為揚眉吐氣的事情,他在整個突厥的威望徹底的超過了突利可汗。


    甚至,連突利可汗都表示了臣服,他們縱然有心,又能如何?


    隻是,縱然他們沒有說,可是頡利狼一樣的人物,如何想不到他們的心思,知道這幫人心中定然不願意,但是他也不願意將姿態放低,麵上的嚴厲之色更深,目光也帶上了暴虐之意,狼一樣盯著所有人,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的目的是長安,我們整個突厥的目的就隻有長安。誰敢不尊本汗的命令,私下散兵劫掠,壞了本汗的大事,本汗定要滅了他的部族。”


    冰冷無情的話語鑽進眾人的耳中,宛如刮骨鋼刀一樣凜冽,讓所有人心頭都是一凜,對上頡利暴虐的目光,盡皆都是心頭一凜,低聲齊唿道:


    “遵命,可汗!”


    頡利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一次他不光要讓大唐李世民臣服,更是要讓整個突厥都臣服。


    他目光環視左右,望著左右之人盡皆臣服的樣子,心中頓時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隻是他的目光忽然一頓,皺著眉頭說了一聲:“步度根大軍現在再哪裏了?怎麽最近幾日都沒有收到他的消息了?”


    眾多的部落首領們相互看了看,旋即一名麵色滄桑,但卻一臉兇厲的老者上前稟告道:“上一次消息發來,說的是已經包圍了靈州城。約莫已經有三四日的時間沒有收到步度根的消息了。”


    “廢物!”頡利聞言暴喝一聲:“他有三萬精騎,又有諸多小部落遊騎輔佐,就是爬也爬過來了。”


    他兇威赫赫,眼中已經聚斂起了殺心,看的周圍眾多部落首領都是心中發寒,唯有那名麵色兇厲的老者硬著頭皮說道:“可汗,來的時候我們已經打聽清楚了,靈州的守將乃是李靖。步度根想必是被李靖拖在了靈州方向,不能迅速過來匯合。”


    “李靖?”頡利眉頭一皺:“消息可靠嗎?”


    “千真萬確。”年長首領斬釘截鐵的說道。


    頡利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李靖年少成名,在大唐都沒有建立的時候,就是大隋赫赫有名的將才,這麽多年過去了,雖然突厥人沒有刻意收集大唐之人的情報,但是也知道李靖是大唐數一數二的名將,極為棘手。


    步度根的能力雖然強,但不一定是李靖的對手。


    更何況,靈州方向是他的預定的撤退之路,絕對不能有任何的損失。


    不過,有得必有失,此行長安,少了李靖這個棘手的對手,攻下長安定然更加容易。


    想到這些,頡利的目光一轉,看向眼前的眾人說道:


    “若是李靖的話,步度根想必是被拖在了靈州城下,不能及時來匯合了。”


    說道這裏,頡利頓了頓,沉吟一番後下令道:“烏沒啜。”


    “可汗。”


    當即,一名身材矮壯的中年漢子就站了出來,按刀待命。


    他的個頭並不高,但是身軀就像是鐵桶一樣,兩條羅圈腿更像是象腿一樣粗壯,一雙不大的眼睛裏盡是兇厲之色,任誰看了心中都有些打怵。


    此人名為阿史德烏沒啜,乃是突厥俟斤,以兇厲聞名整個突厥,作戰更是極其勇猛,群狼都要退避的角色。


    “步度根一時半會兒來不了,我要你領三萬大軍前去攻打涇州,斷了李靖的後路,接應步度根大軍,徹底打通靈州到涇州一線的道路。”


    “遵命。可汗。”烏沒啜根本就沒有多問,當即就抱拳上馬,唿哨一聲,帶領自己麾下的士卒就脫離大軍,向著涇州方向殺了過去。


    頡利目送烏沒啜大軍離去之後,當即厲聲吩咐道:“吩咐大軍,明日打過武功,後日飲馬渭水,眺望長安!”


    “喝!”二十萬大軍齊聲厲喝,一時間聲勢喧天,衝天的殺氣直透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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