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中元的確打中了他們的要害,然後繼續發動進攻,決心征服他們:


    “你說為革命而獻身,我說為科學而獻身!我看,沒有一種比為人類文明而獻身更高尚的了!


    “為了考查歷史之謎我是不怕死的,有許多探險家為了探查世界之謎也是不怕死的,你看外國有許多自費的登山家、旅行家,他們為了什麽?他們為了探測人生之秘,探測大自然之秘,寧肯傾家蕩產,寧肯死於外鄉,……你讀過中國的徐霞客遊記嗎?”


    “當然讀過!”


    “你記得他的日記是怎麽寫的嗎?”


    “不記得!”


    “他生平好讀奇書,‘囊無餘錢,亦解衣市之’,寧願不穿衣服也要買,當然是奇書。”


    “這不是有點瘋傻了嗎?”田世榮說。


    “傻的還在後邊呢!他看了很多書,互相矛盾,以訛傳訛,‘山川麵目,多為圖經誌籍所蒙’,他要親自去看看,寫一部真正的書。他的旅行是‘不記年,不計程,旅泊岩棲,遊行無礙……無險不披,能霜露下宿,能忍數日飢,能逢食即飽,……他對他兒子怎麽說?‘你們隻當我死了,不用拿家務事來煩擾我。’當他在湘江遇盜,被搶得精光時,別人勸他迴家,他怎麽說?‘我帶一把鋤頭走,何處不可埋我的屍骨呢?’他登山一定要到最高峰,他鑽洞一定要鑽人最深處,他研究河一定要追溯到源頭,途中有多少艱險是從來不加考慮的!”


    “的確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這種精神很可貴。”於家林讚嘆地說。


    “他在遊嵩山時,人家告訴他上山有兩條路,一條是大道,一條是險峻的小道,他毫不含乎地選擇小道。在南寧,為了尋找犀牛洞,曾經三誤三返。有時他探索岩洞的內部構造,往往脫光了衣服爬進去,全身濕透,弄得像泥猴。辛苦了一天,晚上就睡在人家的牛棚旁、豬圈邊……”


    “那可是太苦了,誰受得了?”田世榮搖搖頭。


    “可是他的日記裏是這樣寫的:‘雖食無鹽,臥草,甚樂也。’……那時候,他已經五十多歲了。”


    “真不容易。”


    “所以他才天下聞名,後人對他推崇備至,稱他的遊記是‘世界真文字,大文字,奇文字,古今遊記第一。”’


    “這是稱讚他的精神吧?”於家林是看過徐霞客的遊記的,但並不覺得像萬中元說的那樣奇特。


    “不!絕不!”萬中元竟然憤慨起來,好像於家林褻瀆了他心目中的英雄,“他不止把山川之偉美自然的景觀人間的瑰奇貢獻給你,而且很有科學價值,在地理學發展史上,做出了超越前人的貢獻。


    “首先是在地理地貌方麵,他對石灰岩地貌的考察與研究,不但在中國,就是在世界上來說也是最早的。歐洲人最早研究石灰岩地貌的是愛士培爾,在1774年。徐霞客生於明代萬曆十四年(1586年),死於崇禎十四年(1641年),他比徐霞客晚一百三十多年。


    “在水文方麵也是獨特的,他經過實地考察,打破了傳統的岷山導江的說法,而肯定了金沙江是長江的上源。其他在氣象、植物、動物方麵都有獨特的發現。


    “徐霞客從二十二歲出遊太湖到逝世,前後有三十多年,北至盤山,南至崇善,東至東海,西至騰衝。有人問他,三十多年的遊歷是不是倦了?他說:‘未也,吾於皇輿所及,且未悉其涯埃,’也就是沒有找到源頭;‘西粵、滇南尚有待焉,’也就是還沒有去;‘即峨眉一行,以奢酋發難,草草至秦隴而迴,非我誌也,’由於兵慌馬亂而沒有再向西走,非常遺憾;‘自此當一問閬風崑崙諸遐方也。’如果他活得長一些,他還要登崑崙,以至到更遠的地方!可惜他那個時代還沒有火車飛機,……若是步行踏遍千山萬水,不活三千年是不行的!……潘次耕序《徐霞客遊記》是這樣說的:‘途窮不憂,行誤不悔,瞑則寢樹石之間,飢則啖草木之實,不避風雨,不憚虎狼,不計程期,不求伴侶,以性靈遊,以軀命遊,亙古以來,一人而已。”’


    “他的確是一位熱愛大自然的人!”於家林讚嘆說。


    “他是一個真正的偉大的愛國主義者!”萬中元覺得於家林又把徐霞客看低了,“我們都缺少他這種追求真實不畏險阻的科學精神,他留給人們的財富是無價的!他是個偉大的人……”


    “當然,當然。”


    “外國人是怎樣評價斯文赫定的?稱他為與死為侶勇敢無雙的探險家。”


    萬中元又迴到了考察古樓蘭上:


    “史書記載,漢武帝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冬,遣趙破奴擊虜樓蘭王,復敗車師,亭障白酒泉列至玉門。


    “樓蘭國破家亡,國土不會亡,城市不會亡,國民不會死絕,那麽樓蘭是什麽原因消失了呢?怎麽會蕩然無存了呢?


    “我想找出樓蘭國和貴霜帝國的源淵,我相信,在古樓蘭的遺址中,能找到貴霜錢幣。如果找到它,我們就有足夠的經費去探古代的大月氏了!……我們就是當代的馬可·波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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