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受到父親初代皇帝羅姆尼耶斯一世之命派任至埃魯阿拉的隔天,薩法卡爾在會議室召集自己的家臣。


    聚集在此的約有五十人,他們是六皇子直屬的家臣,而他們的主人當然就是薩法卡爾。


    不曉得究竟有多少人決心跟隨薩法卡爾到最後,但他猜想留下來的人應該不多。帶去埃魯阿拉的人若無法跟隨自己到最後反而傷腦筋。


    他要帶上的是無論麵臨多大困難,受到多麽危險的攻擊,都一直信任自己到最後的人。目前需要的不是數量而是質量,薩法卡爾思索著。


    撤掉長桌的會議室裏,所有人員坐在並排的凳子上,與坐在椅子上的皇子相對。


    「……如此這般,我被派任到埃魯阿拉了。」


    薩法卡爾一告新的赴任地,現場的家臣個個瞠目結舌。


    「東邊境州相當遙遠,埃魯阿拉又是在最裏邊,既然這樣就無法將所有人都帶過去。大家都有家庭、有未來,所以我想解雇各位。沒找到新出路的人,可在出發前去尋找。」


    薩法卡爾盡量用爽朗的語氣說話,幾名家臣站了起來。


    「我要追隨皇子!」


    「我也要!」


    「請務必帶上我!」


    但薩法卡爾的迴應卻很冷淡。


    「我無法這麽做。」


    「為什麽!」


    「我無法給你們跟之前一樣的俸給……這是最主要的理由吧。對於你們的忠貞不二我很感謝,但總不能不支薪吧?硬要你們做白工我也很過意不去,所以你們就給我留下來,好好守護自己的生活。」


    皇子曉以大義,原本激動站起來的眾家臣都無力地坐下來。


    (以俸給作為藉口,效果果然很大。)


    薩法卡爾內心苦笑著,但其實他另有打算。


    的確是無法給所有人跟之前一樣的俸祿,但更重要的問題是,家臣中有可能參雜與皇帝或皇太子有勾搭的人。不曉得誰會內神通外鬼很麻煩,若帶著這種人上路,一舉一動都會被泄露出去。雖然無意舉兵造反,但自己的言行被泄露出去,隻會在某些時候成為不利的因素,因此希望帶過去的是真正能夠信任的少數人。


    (可是,不曉得我想帶的人願不願意跟著我就是了。)


    薩法卡爾邊想邊環視著家臣們的臉。


    「時間雖短,但很感謝各位的努力。」


    說完皇子從椅子起身。


    「想跟我談新工作的人別客氣,盡管來找我。出發的準備或整頓需要花三、四天的時間,五天後出發。大致決定好你們的前途後,我也能安心上路了。」


    說完,王子向家臣揮揮手。


    「解散吧。」


    幾名家臣眼眶泛淚,薩法卡爾看他們這樣胸口也一陣發熱,但又無法保證那些人是不是在作戲。


    (從今以後麵對各種局麵都要拚命了。危險的赴任地裏我能仰賴的,很可惜隻有一小撮的人。那麽,那些人的答案會是什麽?)


    王子腦中浮現幾名家臣的臉。


    (那些人若要舍下我留在帝都也無可奈何,反正無法信任我、跟隨我的人,我也無法信任。)


    出發前的這幾天是第一道關口,薩法卡爾有了這樣的覺悟。


    2


    薩法卡爾迴到自己的辦公室,教育官史黛拉史特拉一副理所當然地跟上來。


    「怎麽了,史黛拉?皇宮已經沒有資料要轉交給我,為了準備上路的事也很忙沒空讓你陪我念書,你也趕緊張羅離開這裏的事比較好吧?」


    坐到椅子上的薩法卡爾隔著辦公桌盯著史黛拉史特拉。


    「您在說什麽?」


    「咦?什麽……的意思是什麽?」


    「意思是,我是皇子的教育官吧?跟隨皇子前往派任地不是天經地義嗎?」


    「什麽?你嗎?埃魯阿拉嗎?你要來埃魯阿拉的意思嗎?」


    薩法卡爾難得會如齔訝異。


    (史黛拉在打什麽主意?明明……教育官的工作隻限於帝都,她卻打算跟我到埃魯阿拉那種邊境?對工作有熱情也該適可而止吧,還是說她另有想法?)


    「為什麽?隻要我離開帝都,你也就卸職了吧?」


    「我是奉皇帝陛下之命擔任皇子的教育官,沒陛下允許不能離開崗位。無論皇子前往何處我都要同行,沒有第二句話。」


    「這麽說是沒錯啦……」


    無論真正的理由是什麽,史黛拉要求同去埃魯阿拉這件事,令薩法卡爾既震驚又困擾。


    (我以為她對念書不起勁的我已經死心了,看來讓我改頭換麵的精力還沒用盡吧。還是上頭交待她要監視我到底?)


    史黛拉史特拉是皇帝派任的教育官,換言之也兼具監視薩法卡爾的任務。


    以教育官的身分待在薩法卡爾身邊,即可揣測他的意圖或想法,也能掌握到與他往來的人。史黛拉史特拉應該是以這樣的目的被派過來,看來身為優秀教育官的她,即使在皇帝身邊也不是能任由擺布的棋子。自己既然被放逐到埃魯阿拉,史黛拉史特拉當然就會被召迴去,薩法卡爾原本是如此認為的。


    (也就是說,這要求是她自願的嗎?唔~若是如此該怎麽辦?真傷腦筋啊。不對,應該要高興才對?既然曉得她是負責監視我的,反而能故意製造假情報傳給皇帝。若她會定期將關於我的報告送交給父王,也可以減少無緣無故被懷疑的機會……吧?)


    薩法卡爾難得如此猶豫,於是再度確認對方的想法。


    「可是,你真的沒關係嗎?埃魯阿拉是很可怕的邊境喔?甚至稱得上是盡頭,也會有遭到蠻族攻擊的危險。」


    「那也無可奈何,陛下雖然說過可以撤下這職務,但一旦接受了這任務,身為皇子的教育官不論是邊境、盡頭或是地底,都隻能跟隨到底。」


    一如往常冷淡的語氣,看來這要求真是出自於她的意願。


    「我有點感動呢,史黛拉,沒想到你盡忠職守到這種程度。」


    史黛拉史特拉輕哼一聲。


    「蠻族攻過來時,我會立刻拋下皇子逃之夭夭,您不用擔心。」


    「把感動還給我!」


    「開玩笑的啦,若蠻族攻過來……」


    暫時打住的史黛拉史特拉,意有所指地看著薩法卡爾。


    「皇子會有辦法吧?」


    薩法卡爾微露苦笑地搔頭。


    「我也不知道,畢竟對方有三十萬大軍,而埃魯阿拉的守備兵目前才四千左右。雖說會增兵到軍隊的定額人數,但也才五千,這樣的兵力要我怎麽跟對方打啊?」


    「即使如此,我仍認為皇子一定會有辦法的。」


    薩法卡爾誇張地聳聳肩。


    「評價這麽高真不敢當,還是這是在諷刺我?」


    「我不是會諷刺人的女人。」


    「是嗎?雖然不會諷刺人卻會說謊吧。」


    「……」


    史黛拉史特拉的眼神散發出令人膽寒的冷光。


    「啊,這個……」


    薩法卡爾不禁低下頭。


    「對不起。」


    史黛拉史特拉噗哧笑出來,表情瞬間和緩下來。


    「自知說錯話時不找藉口、不掩飾,立刻道歉,這正是維護彼此關係的不二法門,皇子。」


    抬起臉的薩法卡爾無奈地搖搖頭。


    「教育官大人的話總是意義深遠,極具啟發性呢。」


    「若非如此就無法擔任您的教育官。」


    薩法卡爾無力地「嗬嗬」笑了兩聲。


    「總之你能來我就放心多了,真像打了一劑強心針呢,史黛拉史特拉。這是我的肺腑之言喔。」


    說完後,薩法卡爾心中暗忖。


    (原因當然有很多,而且你真正的想法我仍一無所知。)


    擅長讀取他人思考與行動的皇子,卻搞不懂微妙的女人心。


    「謝謝,棉薄之力不足掛齒,希望能為赴任新天地的皇子多少幫一點忙。」


    「彼此彼此,我也很期待喔。」


    薩法卡爾頷首,接著看向掛在牆上的布製地圖。


    「埃魯阿拉啊,還有誰會願意跟隨我呢?」


    就像在等他說出這句話似的,屋外的衛兵正好在此時出聲。


    「薩法卡爾殿下,李韻大人求見。」


    聽到這聲音,薩法卡爾表情一亮。


    「讓她進來。」


    3


    門開啟,一名女子露出臉來。


    身穿東方世界獨特開叉長裙的李韻,有著一頭少見的黑發,很明顯是異邦人。身高比史黛拉史特拉稍矮,給人嬌小可愛的印象,包藏在獨特衣裳裏的胸部卻相當豐滿,雙峰的山頂比史黛拉史特拉的還要更加高聳。


    「我先離開好了?」


    薩法卡爾留住史黛拉史特拉,攤開兩手站起身。


    「哎呀,李韻,很高興見到你,今天是來辭行的吧?」


    李韻瞄了下站在辦公桌旁的史黛拉史特拉,視線立刻迴到皇子身上,迅速穿過室內走過去,在他的辦公桌前停下來,像是挺著上身般雙手環抱胸前,瞪視著眼前的皇子。


    「竟然以為我是來辭行的,皇子真是笨得可以呢。」


    「你依然那麽毒舌啊。」


    薩法卡爾一臉苦笑地坐迴椅子上。


    「剛剛隻是打招唿而已啦,我當然曉得你來這裏的真正理由。」


    「是嗎?那你說說我來這裏真正的理由是什麽呢?」


    「你是要跟我一起去埃魯阿拉的吧?」


    薩法卡爾話一出口,李韻哼笑出聲。


    「我嗎?跟皇子嗎?去埃魯阿拉嗎?為何我要幹這麽瘋狂的舉動啊?」


    「咦?難道猜錯了嗎?」


    「才沒有猜錯呢!很可惜你猜對了呢!」


    「幹……幹嘛生氣啦?」


    「這叫人怎麽不生氣啦!」


    挺出上半身的李韻兩手用力往辦公桌一敲,厚重的桌子彈了一下,薩法卡爾身子不禁往後仰。


    「皇子,我以前覺得你是最有資格繼承皇帝陛下位子的。不對,現在我仍這麽想喲。可是你的派任地竟然是邊境埃魯阿拉,究竟是怎麽迴事啊!」


    薩法卡爾聳聳肩,兩手掌心無奈地朝上,故意大大歎著氣。


    「我哪知道是怎麽迴事,既然是陛下的決定我也隻能順從。」


    「跑到那種地方,不就徹底從繼承候選人的位子上踢下來了嗎?」


    李韻上身湊向前,逼近薩法卡爾。


    「你覺得無所謂嗎?唯唯諾諾順從皇帝的命令,你就心滿意足了嗎?」


    李韻的臉停在皇子臉的斜前方,薩法卡爾用銳利的視線射向近距離瞪著自己的李韻雙眼。


    「既然是陛下的決定我就遵從,如此而已,李韻。」


    李韻像被皇子的視線推迴去似地拉迴上半身。


    「是……是這樣嗎?」


    李韻輕歎一聲,看向站在皇子辦公桌斜後方的史黛拉史特拉。


    「有大嘴巴在場果然無法說出真心話呢。我懂了,你的真心話等哪天四下無人的時候再問你唷。」


    史黛拉史特拉眯起眼,咯咯地笑著。


    「哎呀呀,你頭腦依舊那麽不靈光啊,李韻。」


    「什麽?你說什麽?你這個頭大無胸女!」


    「我不是說得很明白了?你這個胸大無腦女!」


    眼看兩個女人怒目相視,薩法卡爾有點後悔。


    (還是應該先讓史黛拉退下吧?不對,這狀況或許沒那麽悲觀。)


    不會隱瞞自己的想法,直來直往的李韻反而能夠牽製史黛拉史特拉。同時,若薩法卡爾能控製好這樣的李韻,也能成為對皇帝沒有二心的間接證據。所以就讓她們兩人適度的交交手,薩法卡爾想。


    (最主要的是,看她們兩人鬥嘴挺有趣的。)


    「很可惜營養似乎隻到胸部,上不了腦袋啊,李韻。」


    「你大的隻有腦袋瓜,胸部那麽抱歉才真是可惜了呢。這樣是無法誘惑皇子的喔,誰叫皇子是喜歡波霸的大色狼啊。」


    「喂!」


    原本在旁觀她們鬥嘴的薩法卡爾忍不住插嘴。


    「我才不是那種大色狼,你別隨便決定別人的興趣!」


    「竟然說什麽誘惑皇子,看來你不隻頭腦差眼光還很低呢,李韻。不過很可惜,皇子是世上少有的貧乳控,無論你怎麽搖晃那乳牛般的豪乳逼近皇子,皇子連看都不會看的。」


    「喂,等等!我可沒有那種癖好!別隨便捏造別人的癖好,史黛拉!」


    相互瞪視的兩人瞬間把臉轉過來。


    「那你喜歡哪一種?」


    「你喜歡大胸部吧?」


    「大也要大的有限度吧?」


    「至少比凹陷的好吧。」


    「什麽!」


    史黛拉史特拉臉冒青筋。


    原本兇神惡煞般瞪著皇子的兩人,再度互瞪彼此。


    「別亂說!我才沒有凹陷!我還是有胸部的!雖然不是很大,但總比下垂好一百倍吧?傳聞你不是為了掩飾下垂而用什麽撐住胸部嗎?」


    「才沒有用東西撐住呢!我的可是非常尖挺喔!而且尖挺到都快衝破天際了!人稱『搖晃的天山山脈』指的就是我唷!既然如此,就在這裏給你看看證據吧!」


    李韻大大挺著上半身,將胸部挺出來。


    「我也沒有凹陷!也可以在這裏給你看證據喔!」


    史黛拉史特拉不服輸地挺著上身說。


    「正合我意!」


    李韻將長裙上的扣子解開,衣裳一下子就滑落在腳邊。由於長裙是連身式,隻要一脫掉身上就隻剩纏胸布與兜襠布。從包藏的長裙裏重獲自由的胸部,果真如天山山脈的高峰般高聳挺立。


    史黛拉史特拉也脫掉長袖的上衣與短袖的內衣——就是穿在上衣裏的衣服——隻剩下短衫與纏胸布,手插腰挺起胸部。不論是高度或大小都輸給李韻,但也不至於小到是貧乳。


    (那個……現在是什麽情形?我該高興嗎?真沒想到史黛拉史特拉竟然會應和李韻的玩笑話,可是現在該怎麽辦?)


    薩法卡爾一邊監賞半裸的兩人,一邊煩惱著該如何收拾這狀況。此時有人敲門,薩法卡爾應門後房門開啟,又有另一位女性進來。對方是穿著輕裝鎧甲的大個頭女性。


    「失禮了,皇子殿下。關於前往新任地一事……啊?」


    進門的女性——親衛隊長芙蕾雅一看到半裸的兩人頓時整個人僵住。


    「啊!」


    「啊?」


    史黛拉史特拉與李韻也因意想不到的闖入者而僵在那裏。


    「原、原來是這樣啊,皇子殿下正在快活中嗎?這真是太失禮了,我芙蕾雅並非不知趣到會打擾皇子殿下快活。這件事之後再找您談,請您繼續。」


    芙蕾雅深深鞠躬。


    「不是你想的那樣啦。」


    薩法卡爾思索著該如何向芙蕾雅解釋這狀況,但對方完全不聽他的辯解。拾起頭的芙蕾雅看向僵在那裏半裸的兩人後,恍然大悟地點著頭。


    「實在很羨慕能成為皇子殿下玩物的史黛拉史特拉大人與李韻大人。不對,雖然我也不是沒想過……哪天能當皇子的玩物,但心裏很明白像我這種軍癡不適合當皇子殿下的玩物。敝人我芙蕾雅對舞刀弄槍有點自信,但陪男人玩樂完全沒有自信。請各位連同我的份,一起和皇子殿下這個那個地快活吧。」


    (芙蕾雅依舊是個固執己見又超級獨斷的女人啊。)


    史黛拉史特拉不耐煩地想。


    (雖然我也很笨,但這女人在不同的層麵上還真是個大蠢蛋呢。)


    李韻欽佩地想。


    「我說芙蕾雅!我們根本不是在玩樂好嗎?別隨便把人講得像色狼一樣!」


    「欸?」


    聽到薩法卡爾的反駁,芙蕾雅驚訝地望著他。


    「可、可是……」


    她將視線轉向史黛拉史特拉與李韻,兩人全身隻穿了兜襠布與纏胸布,橫看豎看都是等等要和皇子玩這個玩那個,芙蕾雅隻想得到這種事。


    芙蕾雅誠惶誠恐地把視線轉迴薩法卡爾身上。


    「大白天的單獨與三名女子在房裏,而且對方還脫得一絲不掛,這狀況除了『快活』外,還有其他能形容嗎?」


    芙蕾雅雙手抱胸,點著頭說。


    「皇子殿下,您無需隱瞞。我芙蕾雅口風很緊,待在帝都的時間也所剩無幾,非常能理解皇子啟程前想要製造美好迴憶的心情,所以別擔心請繼續快活。」


    「我最擔心的是你的死腦筋啦!」


    薩法卡爾右手直指著她說,史黛拉史特拉與李韻在內心大力點頭。


    (就是說啊。)


    (再怎麽有本事,這種人當皇子的親衛隊長真的好嗎?)


    發現皇子發火,又看到史黛拉史特拉與李韻厭煩的表情,芙蕾雅似乎終於察覺到自己可能誤會了。


    「什麽?那麽……這究竟是什麽狀況?」


    「雖然你再問一遍,但我也不知如何解釋。史黛拉,身為其中一名當事人,你解釋給她聽吧。」


    「我嗎?我這人有包袱……交給李韻吧。」


    說完,史黛拉史特拉撿起脫掉的上衣與內衣迅速穿迴身上。李韻也彎下腰,拾起脫下來的長裙。


    「把問題丟給我也很傷腦筋啊。對了,一言以蔽之,我跟史黛拉是將自豪的胸部袒露給皇子看……就是這樣吧?」


    「完全沒有解釋到嘛!」


    「不要把事情弄得更複雜!」


    同時被薩法卡爾與史黛拉史特拉吐嘈,雙腳穿入長裙,將長裙往上拉的李韻嘟起嘴。


    「誰叫你們要讓頭腦不好的我解釋啊。」


    薩法卡爾歎了口氣,


    「那、那麽,失禮了!」


    眼神堅決的芙蕾雅拿掉輕裝鏡甲並脫下鎧甲下的軍服。一看到芙蕾雅那碩大豐滿的胸部,史黛拉史特拉不禁呻吟一聲往後仰,


    「一直都穿鎧甲所以沒發現,芙蕾雅……」


    「那是什麽呀!」


    連對自己的大胸部很有自信的李韻也不禁仰頭感歎。


    「原來是隱藏的巨乳呢,不對,根本就是超級巨乳呢!」


    「好害羞是也,好害羞是也。」


    芙蕾雅像是念咒般將纏胸布一把給扯下來,於是特大特圓的胸脯圓滾滾地彈跳出來。


    「唔哇!」


    史黛拉史特拉彎下腰吐出血來。


    「超大的!」


    李韻瞪大了眼,手指顫抖地指著芙蕾雅的裸胸說。


    「那……那是犯規的呢。」


    接著無力地跪下來,雙手「咚」地撐住地麵。


    「『搖晃的天山山脈』這稱號現在是芙蕾雅的了。」


    (怎麽辦才好啊?)


    身為一個男人,眼前明明展開令人大流口水的養眼畫麵,薩法卡爾卻煩惱萬分。不過,這養眼的畫麵果然令人難以抗拒,他的視線被芙蕾雅的胸部吸引。


    「不行!不可以這樣!」


    史黛拉史特拉衝向芙蕾雅,迅速從她手裏搶下纏胸布,再壓住那特大特圓的豪乳。


    「芙蕾雅,你的胸部是兇器,絕不能讓別人看見!」


    「對對,沒錯呢,這女人的胸部犯規,犯規啦!」


    李韻也來支援,用纏胸布硬是將芙蕾雅的胸部給裹起來。


    「呀!你們兩人在做什麽?」


    「因為你的胸部不能讓其他人看到,尤其是皇子。」


    「對啊,芙蕾雅今後也絕不能將鎧甲脫下來喲!」


    「可、可是我芙蕾雅的胸部若不合皇子殿下的胃口,就無法同行至埃魯阿拉了。」


    「快說你不會看之類的啦,皇子。」


    「啊……對啊,已經夠了,芙蕾雅,我已經知道了。」


    (知道什麽了啊我!)


    薩法卡爾忍不住吐嘈自己。


    芙蕾雅不去理會史黛拉史特拉與李韻拚了命地要遮住自己的豪乳,朝薩法卡爾躬身行禮。


    「那麽,敝人我芙蕾雅,能否與皇子殿下同赴派任地?」


    「當然可以。有身為親衛隊長的你隨行,真的安心多了。」


    「喔喔喔,實在太榮幸了,芙蕾雅無法阻止感激的眼淚流下來。」


    芙蕾雅雙眼果真溢出喜悅的淚水。


    「我會比以前更盡力輔佐皇子殿下,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我……很期待喔,芙蕾雅。」


    薩法卡爾露出些許僵硬的笑容迴應。


    「那個,雖然……我現在還不成熟,還有那個,同床的服侍也會努力的,若您對史黛拉史特拉大人或李韻大人厭倦了,也可以臨幸我芙蕾雅。」


    努力用纏胸布將芙蕾雅胸部纏起來的史黛拉史特拉與李韻嚴厲反駁。


    「別說什麽厭不厭倦的話!」


    「哪有什麽厭倦,我們根本什麽也沒做啊!」


    「什麽!」


    芙蕾雅驚訝地臉部扭曲。


    「先不管史黛拉史特拉大人,我還以為李韻大人是皇子殿下的情人。」


    「什麽叫做先不管啊!」


    史黛拉史特拉眼角往上吊地頂撞迴去。


    「我沒別的意思,請別在意。」


    「怎麽可能不在意!」


    「情情情……人?原來大家都是這麽看我的嗎?」


    壓抑怒氣的史黛拉史特拉,眼神轉為同情地說:


    「那個……你存在的位置的確會招來周遭異樣的眼光啦。」


    「天啊!」


    彷佛被無形的鐵槌敲打似的,李韻大大地往後仰。


    「對方是六皇子殿下,我隻是個閑雲野鶴。不過我也不是沒有過那種想法啦。」


    李韻的頭轉正後,史黛拉史特拉用手刀往對方額頭敲下去。


    「你可真老實!」


    「唔!」


    李韻又再度往後仰。


    「是這樣嗎?我誤會了嗎?這代表敝人我芙蕾雅也有希望了。」


    緊握著右拳的芙蕾雅,身體冒出熱氣。


    「真討厭,這女人是在燃燒什麽啊?」


    「競爭對手增加了呢,史黛拉史特拉。」


    李韻將手放到史黛拉史特拉肩上安慰她,她卻甩掉對方的手。


    「我又不是你的競爭對手。」


    李韻冷冷地盯著史黛拉史特拉。


    「嗬,是嗎?」


    「是的,至少現在不是。」


    「那是什麽意思?」


    「那麽,那到底是什麽意思呢?你不久後就會明白吧。」


    「呃,每次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這女人真令人火大呢。」


    兩人怒目相視之際,重新纏好纏胸布穿好軍務服的芙蕾雅插話進來。


    「好了好了各位,今後得靠我們三人輔佐皇子殿下,現在就先和好吧。」


    芙蕾雅笑容可掬地將手搭在兩人的肩上,但史黛拉史特拉與李韻的表情變得更嚴唆。


    「我當然會輔佐皇子殿下,你們別扯皇子的後腿我就很開心了。」


    「我才不會扯後腿,史黛拉史特拉才不要因為自己是教育官就虐待皇子呢。」


    「我沒有虐待他。」


    「好了好了,冷靜點。」


    「你沒資格這麽說。」


    「真受不了呢,芙蕾雅最好改善這種想像力豐富的習慣喔,否則一定會扯皇子後腿的啦。」


    「這說的是什麽話!敝人我芙蕾雅隻會拉抬皇子殿下,不會扯後腿的。」


    「那就好。」


    看著三人你來我往,薩法卡爾雙肘靠在桌上抱著頭。


    (每個人都是有能力又優秀的人材,但到時三人湊在一起我擺不平怎麽辦?東方世界似乎有句俗語是『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這種情況就是三個女人吵翻天了。)


    薩法卡爾覺得很煩,但隨即打起精神。


    (可是,有這三人同行還是令人安心,這麽一點糾紛就忍耐一下吧。連這三人的韁繩都沒辦法好好控製的男人,不可能突破這困境的。沒錯,我一定要設法活下去。)


    他下定了決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雖不知這條路會走到哪裏,但我會持續走下去,而且要親眼見證位於這條路前方的我的未來。為了這一點……)


    薩法卡爾腦中想起幾名家臣的臉。


    (再帶上兩、三名有能力又值得信賴的家臣,就能克服當前的困難了。)


    4


    翌日的午後——


    在中午前和大家告別得差不多後,薩法卡爾在臥房整理要帶去派任地的書籍與資料。


    昨天跟今天,原本的工作人員有半數以上已離開本館。有些人已決定新的工作,有些人則尚未找到出路,總之若待在被皇帝盯上而離開帝都的皇子身邊,自己說不定也會被盯上……不難想像他們和她們的想法。


    (那些鼠輩一溜煙地逃離即將沉沒的船呢。)


    薩法卡爾內心自嘲地想,並命令留下來的家臣打包行李,這時端茶進來的侍女蘇菲對皇子說:


    「薩法卡爾大人,您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是蘇菲啊?謝謝你的茶。」


    薩法卡爾放下手邊的工作,往周圍的凳子上坐下來。


    「傑菲,幫我拿那張桌子過來。」


    「好的,姐姐。」


    站在蘇菲背後,相同容貌穿著相同侍女服——及膝的衣裙——的侍者搬來小的空桌。雖然不至於一模一樣,但臉的五官非常相似,這兩人應該是雙胞胎吧。


    「傑菲還是老愛黏著姐姐呢。」


    「對、對不起,那個……」


    「沒關係啦,我也明白你會害羞。」


    傑菲滿臉通紅地低下頭。與成熟美麗的姐姐相比,傑菲臉上帶些稚氣,也因此看起來很可愛。


    「薩法卡爾大人,欺負傑菲請到此為止好嗎?」


    「我才沒有,欺負傑菲的明明是蘇菲啊?」


    「什麽?我不懂您在說什麽喔?」


    蘇菲裝傻似地反問,薩法卡爾隻能苦笑。


    「沒有,算了。話說迴來。」


    皇子收起笑容望著蘇菲。


    「你們真要跟我走嗎?」


    這兩人在昨晚去找薩法卡爾,提出帶她們前往埃魯阿拉的要求。


    蘇菲一臉認真地點頭。


    「當然,隻要不會造成薩法卡爾大人的困擾。若沒有熟知薩法卡爾大人喜好的侍女在身旁照料,您也會很不方便吧?」


    「說的也是,但我無法支付跟之前同樣的薪餉喔。」


    「隻要不會餓死這樣就夠了。對吧,傑菲?」


    躲在姐姐身後的傑菲大力點頭。


    「所以說,薩法卡爾大人請別在意,您隻要和以前一樣使喚我與傑菲就行了。」


    「太感謝了,蘇菲。」


    「您太客氣了。」


    蘇菲恭敬地低下頭。


    「等到了那裏確保收入沒問題後,就會發放臨時的薪餉。」


    「不用了,薩法卡爾大人,您以物品作為薪水支付也可以喔。」


    「以物品支付?你對我的藏書有興趣嗎?」


    這時代尚未發明活版印刷,因此所有書籍都是用手謄寫,價格很高。隻要將薩法卡爾的藏書全數賣掉,即可獲得一筆可觀的財產。


    蘇菲眼神妖豔地咯咯笑。


    「才不是這樣呢。意思是,您隻要侵犯我和傑菲就行了。」


    「呃?」


    薩法卡爾驚訝得發出呆愣的聲音。


    「那是什麽意思?光隻有我享受,不能算是給你們的薪餉吧?」


    「別這麽說,對我這樣身分低賤的女人而言,能獲得皇子殿下的精子就是最棒的薪餉了。請您一起撲倒我與傑菲吧。」


    「天啊……撲倒你們不是我的興趣,所以這樣的話題改天再說好了。」


    蘇菲噗哧一笑,迴答「好的」。她似乎不是真心這麽想,但又不像全然是玩笑話。


    「我已做好隨時被撲倒的心理準備,您隨時都可以撲過來,薩法卡爾大人。」


    「不用做這樣的心理準備啦。」


    薩法卡爾平直地伸出右手。


    「好了,你們迴去工作吧,離出發已經沒什麽時間了。」


    「真是抱歉,傑菲,你迴去打包行李吧。」


    「好的,姐姐。」


    蘇菲動作優雅地鞠躬,傑菲則是害羞地行禮後,迴到其他家臣那裏去。


    (這兩人的差異真大,但願意跟隨現在的我還是很感謝她們。)


    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薩法卡爾心想。


    「皇子,這麽忙碌的時候看著侍女的臀部妥當嗎?」


    背後傳來聲音,那聲音是薩法卡爾所等待的人。


    終於來了。內心鬆了口氣的薩法卡爾轉過身,那裏站著一名瘦高的男人,以及身材纖細婀娜多姿的女人。


    「哎呀,是修拉特跟尼姆涅摩啊,我才在想你們差不多該過來了吧。」


    名為尼姆涅摩的女人,穿著身體曲線表露無遺的輕薄且布料麵積又少的衣服,散發著令人聯想到獅子或豹之類肉食動物的危險氣息。


    身材高挑精瘦的男人修拉特臉上掛著揶揄人似的淺笑,不過那雙細眼所散發出來的光芒,卻銳利地能一眼看穿對方在說謊或是在敷衍。


    「打擾您監賞侍女的臀部真抱歉呢,皇子。」


    行禮後的修拉特說。


    「沒有啦,我不是在監賞那種東西啦。」


    修拉特與尼姆涅摩鞠躬後單膝跪地,因為他們判斷俯視坐在凳子上的皇子是不敬的行為。


    「那麽您是在監賞什麽?」


    「沒有在監賞什麽啦,隻是在想事情。」


    迴答後薩法卡爾站起來,也以手示意兩人起身。


    起身的修拉特咧嘴笑說:


    「您是在想要撲倒蘇菲與傑菲哪一個嗎?該不會是兩人一起上吧?這樣不會嚇壞她們嗎?」


    「當然不是在想這種事啊!你那麽想把我搞得像有那種性癖的男人嗎?唔?」


    薩法卡爾反而露出笑容,修拉特連忙搖手。


    「沒有沒有,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聽你這麽說我就安心了。你們所為何來?希望是連問都不用問的事情,我可以這樣猜測嗎?」


    瞄了一眼尼姆涅摩後,修拉特壓低聲音說:


    「是的,正如您所推測,是關於帶我們一同前往派任地一事。」


    「我明白了,這裏人多嘴雜,去另一個房間吧。」


    「抱歉,占用您的時間。」


    尼姆涅摩隻是默默點頭。


    「沒有我他們還是可以打包行李的。」


    薩法卡爾向蘇菲交待一聲,便帶著修拉特與尼姆涅摩移往其中一間會議室。


    5


    薩法卡爾讓兩人入座房間中央長桌前的椅子,自己也在對麵坐下。


    「那麽,迴歸正題。」


    「剛剛也提過,我再次正式地向您要求,請帶我一起去埃魯阿拉。她也一樣。」


    修拉特口氣穩重並指著旁邊的尼姆涅摩,她也點了頭。


    「是嗎?我是期待過,聽到你們主動開口就更安心了。」


    「您是同意了嗎?」


    「當然啊,」薩法卡爾張開雙手表示歡迎。


    「不過,還有件事。我無法保證能給你們跟以樣一樣的俸給,連我自己不先到埃魯阿拉一趟,都不曉得能有多少的收入。」


    「這您不用擔心,我隻要有飯吃有酒喝就夠了。反正埃魯阿拉也沒有能花錢玩樂的地方吧?」


    薩拉卡爾皺眉歎氣。


    「……應該沒有吧,那種地方。」


    「所以有錢也沒用。」


    「雖然很感激你這麽說,但用低薪聘用像你這般有能力的官吏實在也很過意不去。你一定有很多人搶著要,為何願意跟著我呢?修拉特,」


    薩法卡爾不經意地問,透過迴答他可以某種程度的推量出對方真正的心意,薩法卡爾雖然年少,但讀取對方心理及想法的功力不會輸給經驗豐富的大人。不知道他是否明了皇子的意圖,修拉特將細眼彎曲成弓形說道。


    「因為比較有趣……這樣不行嗎?」


    「也不是不行啦。」


    「坦白說,以我暗藏的技術與能力,留在這裏根本無法發揮。若沒有那個,總覺得無法獲得完全的成就感。一看到大官們表情嚴肅地在我偽造的資料上簽名,就覺得很痛快。」


    聽到修拉特直率的措辭,薩法卡爾不禁露出苦笑。


    (他那偽造、捏造假資料或簽名之類的特殊專長,即使在帝都侍奉那些王侯貴族或將軍也沒有機會能夠發揮。不過,跟我到埃魯阿拉就能運用到他的長才嗎?沒錯,應該會有的。應該說若不做到那樣的地步,我就很難生存下去吧。)


    「而且啊,」修拉特意有所指地接著說。


    「關於錢,也有等您發跡後再付這種不錯的辦法啊。」


    「你認為被趕到連玩的地方都沒有的邊境城市埃魯阿拉,我還有可能發跡嗎?修拉特。」


    薩法卡爾有些自嘲地說,沒想到修拉特竟斂起笑容,表情認真地迴答:


    「當然。若非如此,我就不會追隨皇子了。」


    「謝謝你看好我……但那種事別在人前說比較好。」


    修拉特在麵前揮了揮手。


    「當然不會說啊,這種話隻在這裏才說的。」


    「是嗎?這樣的話……假設,萬一我獲得一筆財產,就給你一大筆的俸祿。」


    「我很期待喔。」


    「那麽,」皇子身體一轉,改變談話的對象。


    「你又為何要跟隨我,尼姆涅摩。」


    尼姆涅摩露出些許羞怯的表情迴答。


    「因為我喜歡皇子。」


    尼姆涅摩聲音微弱地表示,修拉特立刻捧腹大笑。


    「噗——哈哈哈哈,沒想到你這女人還真大膽呢,尼姆涅摩。難道剛剛是愛的告白嗎?但也要在兩人獨處的時候再告白吧。脫掉衣服吧!讓皇子擁入懷中吧!」


    不過薩法卡爾卻傷腦筋地不知該迴答什麽。


    「啊?咦?」


    輪流看著修拉特和薩法卡爾,尼姆涅摩發現他們誤會自己的意思,滿臉通紅地搖著手。


    「不、不是的,不是那個意思,完全不是那個意思。」


    「不然是什麽意思?」


    笑聲停下來的修拉特認真地望著隔壁的尼姆涅摩。


    「我、我很欣賞皇子的思考方式與對符部下的態度,以及洞悉未來的眼光,所以並不是愛慕皇子……而且,皇子對於我這樣山民出身的人也很親切地對待。也就是說,我喜歡皇子的意思是敬愛皇子且對皇子的評價很高的意思……啊!」


    比手畫腳著辯解的尼姆涅摩頓時停了下來。


    「像、像我這般低賤的人竟敢評價皇子,真是深感抱歉,實在很抱歉。」


    尼姆涅摩的頭幾乎埋入雙腿之中,深深地彎腰致歉。


    薩法卡爾露出些許的苦笑,對尼姆涅摩說:


    「別在意啦尼姆涅摩,我獲得你高度的評價反而很開心喔。」


    抬起頭來的尼姆涅摩眼眶濕潤。


    「皇子的這種個性,我喜歡。」


    鄰座的修拉特作勢嘔吐。


    「怎麽看都是愛慕皇子嘛。」


    「才、才不是,我沒有。」


    「真的嗎?」


    「真、真的。」


    「昨日白天時,皇子為應付芙蕾雅、史黛拉史特拉與李韻三人不是很辛苦嗎?她們三個都一絲不掛地逼迫皇子要選誰,你最好也趕快脫光光逼皇子做選擇吧。」


    「拜托,幹嘛教人家這種亂七八糟的事啊?修拉特。」


    大力吞下口水的尼姆涅摩,用嚴肅到令人膽寒的表情詢問修拉特。


    「結……結果皇子抱了誰?」


    「你別那麽認真,尼姆涅摩!」


    「皇子說『我無法從中選出任何一人來。過來吧,你們我全都要擁抱!』就把她們三個帶進寢室內……」


    「亂說!」


    「好痛!」


    身子湊向前的皇子用手刀用力敲修拉特的額頭,修拉特被打得脖子往後仰。


    「痛死人啦,皇子。拜托你別打得那麽用力!」


    「誰叫你亂說話。」


    「咦?不是這樣嗎?」


    「咦?你不是在開玩笑嗎?」


    「不是啊,我隻是在說傳遞皇子宅邸的八卦而已。」


    「你說什麽!」


    薩法卡爾煩惱地抱頭。


    「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傳聞……」


    「皇子……把三人……」


    薩法卡爾訝異地抬起頭,發現望著自己的尼姆涅摩眼眶泛淚。


    (哇,多虧亂七八糟的傳聞,尼姆涅摩對我的高評價應該下降了吧。)


    薩法卡爾很擔心,連忙解釋。


    「不是這樣的,尼姆涅摩。剛剛那隻是人家亂傳的胡說八道啦,沒有一件是真的喔!」


    「因為不論選哪一徊都會傷害其他兩人,為避免這情形所以一次擁抱三人?皇子體貼對方的溫柔以及超凡的精力。」


    尼姆涅摩雙手搗著通紅的兩頰,低下頭喃喃說:


    「超喜歡的。」


    看來薩法卡爾的擔心是杞人憂天吧,但是在別種意義上的危機展開。


    「要好好聽人解釋啊,我不是說了那根本完全不是事實嗎!」


    「唉~皇子那麽多人搶真叫人羨慕啊,而且是被女人搶。我突然很想喝酒。」


    修拉特自暴自棄地說。


    薩法卡爾說得口沫橫飛,終於讓修拉特和尼姆涅摩了解傳聞隻是傳聞並非事實後,兩人離開房間。


    6


    「唉,好累。」


    靠在椅背上無力地仰望天花板的薩法卡爾無奈地搖搖頭,腦中迴想起那些要求一同前往埃魯阿拉的家臣。


    (史黛拉史特拉、李韻、芙蕾雅、修拉特、尼姆涅摩、蘇菲與傑菲……雖然史黛拉史特拉願意追隨我是預料之外,但算是開心的失算吧。先不提監視我的工作,畢竟她頭腦很聰明。剩下的都是我所信賴仰賴的人,算是跟我料想期待的一樣。可以的話,再有一個人同行會更好。)


    那一天薩法卡爾獨自留在臥房,等待目標人物來訪直到深夜,結果卻沒有人出現。


    (那也沒辦法,不想來的人硬是勉強帶上隻會綁手綁腳。況且隻要有那七人在,到了派任地應該還是有辦法的。不對。)


    薩法卡爾感覺到睡意而起身,在燭台照亮的房裏來迴踱步。


    (一定會有辦法的,機會肯定會出現。我所要做的就是避免被中央盯上,在那機會來臨前老實待著,儲備好實力。)


    那樣的機會真的會到來嗎?連擁有洞悉未來眼光的薩法卡爾也很迷惘。機會該不會永遠不出現吧,那樣軟弱的想法在腦中騷動著。等同大半臣子被奪走的不明現況,以及完全看不到未來展望的不安,令薩法卡爾心生動搖。不過,他心裏也有在這裏碰碰運氣賭賭看的打算。


    (展現實力並不是現在,而是在以後。若非在最佳時機展現實力就沒有意義。)


    薩法卡爾壓抑湧入內心的不安,替自己打氣。


    (若就這樣在邊境埋沒一生,證明我這男人也不過爾爾。若死於蠻族之下,證明我這男人也不過爾爾。若被皇帝或皇太子身邊的刺客暗殺身亡,證明我這男人也不過爾爾。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幹一場吧,這男人究竟有多少本事,連我自己也很想知道。能走到什麽地步,連我自己也很想知道。為了那天的到來,我願意飲泥漿吃泥團。)


    當時的薩法卡爾並無成為帝國之君的那種明確野心或目標,他的欲望隻是想在陽光下,站在能幹大事的位置上。


    那隱隱約約的欲望被明確的目標取代,已經是日後的事。


    7


    於是,約定好的五日後——


    羅姆尼亞帝國初代皇帝羅姆尼耶斯一世的六皇子,薩法卡爾等於是被放逐離開了帝都,但追隨他的家臣僅七人。聲勢壯闊的皇帝之子即將啟程前往新天地,這樣的光景也未免太寒酸。


    帝國正門前,不見任何替薩法卡爾送行的舊識王侯貴族,這情形也是可想而知的。據說薩法卡爾因惹惱皇帝而被放逐至邊境,若替他送行擔心也會惹皇帝不悅,前來送行的隻有輔佐皇帝的宰相凱魯該力。


    「薩法卡爾大人,請您保重了。」


    身著剪裁合身的直筒袖和直筒褲,唯有帝國最高幹部才準披的紅色披風隨風搖曳,凱魯該力恭敬地向皇子一鞠躬,薩法卡爾隨意地舉下手迴應。


    「宰相大人也要保重喔。」


    「埃魯阿拉路途遙遠,光隻有隨行的人令臣子感到不安,所以替您預備了護衛的士兵,他們也可兼作領路人,請您帶上他們。」


    (原來是派士兵來監視我啊,以防我在途中亂來或是逃走吧。)


    宰相不可能對等同被驅逐出境的六皇子如此體貼入微,這點薩法卡爾也很清楚。凱魯該力預備的部隊是一百名士兵的中隊,那樣的兵力的確是能趕跑附近那些強盜,但護衛兵突然變成殺害自己的暗殺部隊也不是不可能。


    (雖不覺得宰相會做得那麽明顯,但小心為上。)


    「宰相大人如此貼心,真不好意思。」


    薩法卡爾臉帶笑意迴禮。


    (真受不了這兩人的爾虞我詐。)


    站在稍遠處的馬車旁聽著兩人對話的修拉特,感到又是訝異又是佩服。


    (與那位宰相表裏不一地應酬著,薩法卡爾皇子果然不是泛泛之輩。但若非如此,我追隨他也沒意義了。話說迴來,發現皇子正與宰相手腕高超地應酬的人……)


    修拉特瞥了下周圍的夥伴們。


    (隻有史黛拉史特拉吧,但她畢竟是皇帝派來的女人,所以我得振作起來才行。)


    想是這麽想,自認對軍事或戰鬥一竅不通的修拉特,這方麵隻能仰賴芙蕾雅、李韻和尼姆涅摩她們了。


    (不對,皇子很清楚大家的能耐,所以才會帶上這些人吧。所謂的適才適所。)


    修拉特思索這些事時,皇子與宰相寒喧結束,薩法卡爾迴到馬車這裏。


    「好,出發吧,途中由宰相大人所準備的護衛隊護衛我們前行。」


    薩法卡爾向部下們偷偷使了個眼色。


    「這樣就安心了。」


    「是這樣就好了。」


    修拉特輕輕聳肩,芙蕾雅眉尾上吊憤然表示:


    「才一百人,有沒有他們都一樣。有我芙蕾雅一人在,就足以擔任護衛的重責大任了。」


    史黛拉史特拉一臉了然於心的表情安慰芙蕾雅。


    「別這麽說,芙蕾雅,他們也不是自願要跟著皇子的。最重要的是.這一百個人再加上你,合起來不就有兩百人了嗎?」


    「也是,或許是這樣吧。」


    李韻與尼姆涅摩沒有說話,隻是默默打量那些士兵。


    「埃魯阿拉路途遙遠,路程非常長,大家別在途中哇哇叫喔?」


    「這裏哪有那麽柔弱的人……啊,不對。」


    修拉特瞥了眼等候在馬車旁穿著侍女服裝的兩人後接著說:


    「那邊那兩人就不曉得了呢。」


    他一說完,穿著侍女服的其中一人嫣然一笑低下頭。


    「別擔心,修拉特大人。我和傑菲都不是軟弱的人,您的擔憂是多餘的。」


    「這樣就好。」


    「來吧,皇子殿下,請上馬車。」


    蘇菲打開馬車車門,皇子輕巧地坐入車中。


    「傑菲,途中就由你照顧皇子殿下。」


    「是,姐姐。」


    薩法卡爾從開啟的馬車車窗探出臉來。


    「實不相瞞,我比較想被你照顧呢,蘇菲。」


    「別這麽說,照顧皇子殿下是傑菲的職責。」


    皇子神情難過地喃喃說:


    「何時決定的啊?」


    薩法卡爾放棄似地縮迴到馬車裏,穿著侍女服的傑菲坐人馬車中。蘇菲從外麵關上馬車車門,跨坐在身旁的馬匹上,膝上的衣裙向上翻揚,露出白皙的大腿。


    坐在馬上的蘇菲背脊直挺,絲毫不顯怯懦。那俊美的姿勢難以想像她隻是一介侍女,這也是當然的,因為蘇菲是能隨同君主赴戰場的戰場侍女,不僅會騎馬,用刀射箭也難不倒她。


    「我們也出發吧。」


    修拉特一吆喝,四周的夥伴們也一一上馬。


    以護衛與領路的一百名士兵在前頭帶領,薩法卡爾與少數幾名隨從離開帝都的正門。由於馬車上代表皇族的旗幟隨風搖擺,行走的商人及旅人紛紛讓道而行。然而,僅止於此,皇子啟程出發的這一幕蕭瑟又孤獨。


    8


    一名男子悄悄走到目送薩法卡爾一行人的宰相凱魯該力身邊。


    「宰相大人,就這樣讓薩法卡爾皇子離開真的妥當嗎?」


    「是裏瑟夫德啊。」


    雖說裏瑟夫德整個人毫不起眼,但他卻是凱魯該力的親信,能力卓越的秘書官。不僅如此,他也為凱魯該力處理肮髒事,譬如為了陷害政敵而捏造害對方出紕漏的陷阱,有時也會出手暗殺政敵。指揮這些做肮髒事的組織的,就是裏瑟夫德。


    「放走那個男人,哪天有可能會成為皇帝陛下或皇太子殿下的絆腳石吧。」


    「那也無可奈何。陛下告誡不能出手,所以無法出軍弄他。」


    凱魯該力既然這麽說,裏瑟夫德也沒其他辦法。


    (但這樣真的好嗎?薩法卡爾大人被驅逐到邊境城市,的確是了了一件麻煩事,但從長遠的眼光來看,不就是將長翅膀的老虎放走了嗎?)


    裏瑟夫德實在無法消除這樣的危機感,而且也不覺得凱魯該力會忽視薩法卡爾的資質,但既然主人說不能出手也隻好乖乖聽從。


    裏瑟夫德雖向主人提問卻不能給予意見。裏瑟夫德正決定不再去想薩法卡爾的事時,卻聽到凱魯該力喃喃自語。


    「可是啊。」


    臉朝前方看似在自言自語,但裏瑟夫德立即明白他是在對自己說話。裏瑟夫德將全身的神經集中在耳朵上。


    「到埃魯阿拉的路程很長,且愈接近邊境治安愈差,已滅亡的國家士兵成為盜賊襲擊旅人的事情也常有耳聞。帝國治安的負責人聽來可能覺得刺耳,但在這麽廣大的國土上全派駐軍隊根本不可能。」


    凱魯該力彷佛在講述一般的事情,但他的本意並非如此。他想表達的是「因為強盜會襲擊旅人,皇子一行人有可能遭到攻擊。」如果連這點程度都揣測不到,就無法擔任宰相秘書一職。


    裏瑟夫德再更進一步地推測。


    皇子一行人可能遭強盜攻擊→他們被攻擊也無可奈何→攻擊吧。


    換言之,凱魯該力真正想說的是「因為不能發動軍隊,由你的組織佯裝是強盜的攻擊,殺掉皇子吧。」


    雖然裏瑟夫德解讀出主人真正的意思,但暗殺皇子是大事,為防萬一最好再進行確認。話雖如此,又不能大剌剌地問「要暗殺皇子嗎?」,做出這種不經大腦的行為,肯定立即被斬首。凱魯該力隻是在談論一般的情況而已,所以裏瑟夫德也要以一般的狀況來迴應不可。


    「皇子殿下一行人肯定攜帶大批的金銀財寶吧,在強盜眼中該不會是最佳獵物?」


    「我不曉得薩法卡爾大人帶了多少財物上路,但在強盜眼中的確是很具吸引力的獵物。為防萬一我才派百名的士兵護衛,但據說安布羅州與東邊境州都有山賊的巢穴,一百名的護衛兵應該不夠吧。」


    (錯不了,凱魯該力大人是要我佯裝安布羅州賊窩裏的山賊來暗殺皇子!)


    裏瑟夫德內心因付予的重大任務亢奮不已,但不論表情或聲音都沒透露出絲毫情緒。他用平時恬淡的口吻迴應主人。


    「您很擔心吧。」


    「當然,現在隻能祈禱薩法卡爾大人一行人能平安到達埃魯阿拉。」


    「雖然冒昧,但我也想替大人祈禱。」


    「倘若發生什麽事,就要著手替安布羅州進行大掃除了。」


    凱魯該力的呢喃令裏瑟夫德獲得另一個靈感。駐守在安布羅州州都的是四皇子,宰相肯定是打算殺了薩法卡爾後,再來個迴馬槍肅清四皇子。因不理會殘敗士兵與山賊出沒害六皇子遭到殺害,以未能對這般重大罪行防患於未然作為失政的把柄。


    (此人真狠心,但這才配當我的主人。)


    心中雖這麽想,但四皇子跟裏瑟夫德一點關係都沒有,毫無利益糾葛,所以他對四皇子的死活根本不在乎。


    「裏瑟夫德,著手下個任務吧。」


    「遵命。」


    深深鞠躬後裏瑟夫德直接轉身,抬起頭踩著悠哉的步伐返迴來時路,一邊在腦中安排暗殺薩法卡爾的計劃。


    瞄了下秘書官的背影,凱魯該力立刻將視線拉迴來,直勾勾地看向前方。薩法卡爾一行人的身影成了一團小點,消失於平原的彼方。


    (誰叫您這人那麽危險,為了皇太子殿下,隻好請您從舞台退場了。)


    凱魯該力的女兒為皇太子的正妃。


    隻要皇太子順利繼承皇位,皇太子與女兒所生的孩子代代登基為皇,他就能發揮皇帝祖父的權勢。


    (站在孫子背後輔佐幼小的皇帝,不就等同於世界在老夫手上了嗎?)


    一想到夢想實現的景況,就感受到陶陶然的幸福感。


    (皇帝陛下先將帝國打好基礎,皇太子殿下接著成為皇帝,最後女兒產下的老夫孫子成為帝國的主人。如此一來,也能靠老夫的手間接撼動整個世界,為此這雙手沾血也在所不辭。)


    宰相凱魯該力平時沉穩的表情消失,險惡的眼神注視著彼方。


    (妨礙皇太子殿下的人,隻好一一鏟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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