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十年,恰逢天下大考。杭州鄉試開考的那天,天降大雨,監考官依舊按照慣例冒雨在考場中巡視,當他路過一位名叫陳世龍的考生身邊的時候,發現這名考生隻是愁眉苦臉地呆坐在那裏,試卷上隻字未寫。


    監考官好心提醒道:“這位考生,時間已經過去不少了,為什麽還不趕快做文章呀?”可那名考生隻是低頭不語。監考官再次詢問,那名考生頭也不抬地說道:“時間到了我自會交卷。”監考官見他這樣也就不再管他了。


    當頭場考試結束的時候,監考官前來收卷,當他掀開考號簾子的那一瞬間,竟被裏麵的場麵嚇得連連後退,隻見那名叫陳世龍的考生倒在血泊之中,胸口上還插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人早已沒有了唿吸。


    此事一出立馬就驚動了主考官楊淩,他來到現場當即便命人脫去死者的衣帽,檢查死者身體上是否還有其他外傷。誰承想剛一摘下死者的帽子,在場所有人不禁大吃一驚!


    因此死者並不是前科秀才陳世龍,而是一位女扮男裝的年輕女子,由於她身穿禮帽長衫,遮擋住了嬌柔的身材,所以在入場的時候才沒有被發現。


    楊淩看向她的試卷,發現上麵並沒有書寫任何文章,但是上麵卻夾著一張控告建德府所屬的外隴縣父母官趙萬山的血狀。


    這時,楊淩突然想起,就在五天前他剛到杭州的時候,曾有一位年輕女子在貢院門前攔住了他的轎子喊冤。因為他當時一門心思都在這次杭州大考上,所以對這種民間冤屈的案子根本就無心過問,便叫來隨身仆役張虎交待道:“本官現在事務纏身分身無術,有任何冤屈就讓她去找知府或者縣衙申述去吧!”


    可讓楊淩萬萬沒想到的是,就是他的這一席話,竟然將那位年輕女子逼上了絕路。此時的楊淩已然是追悔莫及!他本想將手中的血狀轉發給杭州建德府知府去辦理,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怎麽做不可。這名女子狀告之人就是外隴縣的父母官趙萬山,此案一定是在當地費盡周折也不從申冤,這才迫使她在貢院門前攔轎,可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這才導致她以死申冤。


    這名剛烈的年輕女子竟然是冒充前科秀才陳世龍之名,女扮男裝混入考場的。那這案子必然與那名陳世龍的秀才有很大關係,如果順著這條線索調查下去,一定可以查個水落石出!


    楊淩當即下令,封鎖關於考場上命案的一切消息,他決定等到杭州鄉試結束之後,自己親自去一趟建德府下屬的外隴縣一探究竟。


    這天傍晚,楊淩帶著隨身仆役張虎喬裝來到外隴縣,主仆二人選了一家距離縣衙不是很遠的小客棧住下。客棧掌櫃是一個四五十歲的胖子,見到楊淩主仆二人是外鄉人,表現得十分熱情。


    晚飯的時候,楊淩二人點了幾個小菜又另外要了一壺酒,二人坐在大廳裏慢慢對飲。客棧掌櫃空閑的時候也會過來搭話,無非就是詢問楊淩二人是從什麽地方來的,打算到什麽地方去這類閑話。


    楊淩的隨身仆役張虎也是一個機靈人,趁機便與客棧掌櫃閑聊起來,正當二人聊得火熱的時候,張虎話鋒一轉突然向客棧掌櫃打聽道:“店家,我和你打聽一個人,你知不知道本縣有一個叫陳世龍的讀書人呀?”


    客棧掌櫃一聽到陳世龍的名字之後突然一愣,神情明顯有些緊張,過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說道:“陳世龍這個人我知道是本縣的一個秀才,可惜前不久死了,是被官府處決的!”


    “噢……”楊淩感覺這客棧掌櫃話中有話,隨手拉過一把椅子,笑著說道:“店家不妨坐下來陪我們二人喝上幾杯如何?”那客棧掌櫃也不客氣,當即便坐下來陪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期間楊淩二人不時向客棧掌櫃詢問一些陳世龍的情況,可喝到最後他也沒有說出陳世龍是因為什麽原因被官府處死的,隻是說陳世龍有一個妹妹名叫陳彩鳳,他們的父母死的早,隻留下他們兄妹二人相依為命一起生活。自從陳世龍死後,他的妹妹就開始為哥哥的死四處喊冤叫屈!每當楊淩詢問客棧掌櫃關於陳世龍之死的具體事宜的時候,他總是東拉西扯或者幹脆閉口不談。


    不過就算是這樣,楊淩也能從剛才客棧掌櫃的話中斷定,那名死在考場的年輕女子一定是陳世龍的妹妹陳彩鳳無疑!


    她一定是因為在為哥哥喊冤無望之際,實在沒有辦法,這才女扮男裝冒充哥哥的身份混入考場,決定用自己的性命向京城來到欽差大人告個死狀。


    楊淩深感覺得這位名叫陳彩鳳的女子性情太過於剛烈,於此同時也感覺到陳世龍的死一定不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裏麵必定隱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冤情。想到這裏楊淩不禁暗自下定決心,自己這次外隴縣之行,必須將這個案子查個水落石出,還這對可憐兄妹一個清白。


    晚餐過後,楊毅和仆役張虎迴到房間休息。到了後半夜,楊毅起身去茅房解手,出來的時候突然看到客棧掌櫃領著一大群人,手持火把,來勢洶洶地走進後院直奔自己所在的房間走去。楊毅見此心想不妙,趕緊躲在牆角的一處雜草叢中觀望。


    緊接著就聽見張虎扯著嗓子與那夥人大喊大叫道:“你們是幹什麽的,為什麽平白無故抓人?小心我要去衙門告你們!”張虎說話的聲音極大,想必是他故意如此大聲說話,目的就是說給楊毅聽的,讓他知道有一群身份不明的家夥來客棧抓人,提醒他趕緊躲一躲。


    這時那個客棧掌櫃突然告訴那夥人道:“他們是兩個人一起來的,還有一個怎麽不在房間裏呀?”楊淩心中一顫,暗叫不好:“壞了,沒想到這個客棧掌櫃居然也不是個好東西,這些來抓自己的人估計就是他找來的,看來還是自己是大意了。”


    其實楊淩有所不知,在外隴縣所有人都知道本縣秀才陳世龍死得不明不白,隻不過沒有人敢提罷了,畢竟禍從口出,言多必失。尤其是這種事,要是那句話說不對了一旦被官府聽去,倒黴的最後還是自己。


    昨天夜裏,楊淩主仆二人在客棧裏麵專門打聽陳世龍的事情,通曉人情世故的客棧掌櫃就猜到了,一定是上邊來人要調查陳世龍的案子。他為了討好縣令,便連夜偷偷跑到衙門通風報信。


    楊淩蹲在窗外的草叢裏麵,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那夥人將張虎捆綁起來,其中一人拽著張虎的頭發,惡狠狠地問道:“你們是什麽人,來外隴有何目的?”


    張虎厲聲迴答道:“我們是做生意的生意人,來外隴縣當然是做生意呀!”


    那人往地上啐了一口,一臉獰笑著說道:“生意人……我看你們分明就是前來打探消息的土匪探子!還有一個跑到哪裏去了?”說完照著張虎臉頰騸了兩個大耳光。


    張虎謊稱楊淩半夜感覺肚子餓,出去吃宵夜去了。那夥人當即便拽著張虎讓他領路上街認人。


    楊淩明白,隻要現在自己出去表明身份就可以救下張虎,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隻能先委屈一下張虎了,他靈機一動,從茅廁的牆頭翻了出去,奪路而逃。


    那夥人在街上搜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楊淩,便押著張虎來到了衙門。來到衙門之後,張虎被他們好一頓毒打,可他始終一口咬定自己隻是陳世龍的同窗好友,拒不承認自己是陪同欽差楊大人一起來外隴縣微服私訪的。縣令趙萬山沒有辦法隻能以土匪的罪名將他收監。


    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張虎被關押的那間牢房中正好有一個叫梁田的囚犯,此人與陳世龍的同鄉,他知道陳世龍之死的全部詳情。由於自己已經是階下囚也就沒有什麽好怕的了,還有就是為陳世龍的死感到不公,於是他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張虎。


    原來就在一年前,外隴縣附近出現了一夥土匪,他們晝伏夜行危害一方百姓,土匪頭頭名叫黃三郎,此人十分狡猾,他白天的時候就混入百姓之間打探消息,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便帶領一夥烏合之眾打家劫舍,搞得十裏八鄉幾個縣城不得安寧。


    建德府知府大人梁啟鴻,訓斥外隴縣縣令剿匪不利的同時,並向轄屬各縣發出緊急公文,內容如下:不管是那誰抓住匪首黃三郎,本知府就為他記一大功,並且還會將他的功績上報杭州巡撫府,以備提拔重點對象。


    外隴縣縣令趙萬山接到公文之後,不敢有絲毫怠慢。一則是因為這個匪首黃三郎就是他們外隴縣的人,他作為外隴縣的地方父母官,理應帶頭剿匪,責無旁貸。


    再有就是,倘若這次真的能將黃三郎捉拿歸案,自己說不定真的可以再往上爬一爬。


    於是趙萬山便當即下令,命令縣衙內的所有衙役、捕快全部出動不惜一切代價,就算將整個外隴翻地底朝天,也要將匪首黃三郎給找出來。


    果然是皇天不負有心人,沒過多久衙門裏的人們就將黃三郎找了出來,隻不過他們一下找出來兩個名叫黃三郎的人,這兩人中必有一人是貨真價實的匪首黃三郎,而另一個則是碰巧同名同姓的無辜百姓罷了。


    這二人被抓到縣衙之後,二人都拒不承認自己是匪首黃三郎。趙萬山因為急著想向上麵邀功領賞,便指示當時在衙門裏做文書一職的陳世龍前去大牢,轉告監獄牢頭讓他對二人動用大刑,務必要盡快問出他們二人誰是土匪,誰是良民。


    陳世龍原本就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而且還是一位飽讀聖賢書的秀才,在衙門任職文書官也是臨時找個差事養家糊口,他還是期盼可以在明年的鄉試中考上舉人,將來可以參加會試考取一個功名。


    他見趙萬山辦案居然如此草率,還沒有調查就要對兩人動用大刑,心裏頓時升起惻隱之心,他對趙萬山建議道:“大人,現在就急著對二人用刑,恐怕不妥吧!還請大人明鑒,雖然他們二人之中必有一個是匪首黃三郎,可大人同時對他們二人用刑,即使真的審出誰是匪首,那位良民百姓豈不是也會無辜受到牽連嗎?”


    趙萬山聽完之後,感覺陳世龍所說的話也不是並無道理,便問他可有什麽更高明的辦法沒有?陳世龍思索片刻說道:“既然已經斷定他們二人之中有一個是匪首黃三郎無疑,那就根本無須動用大刑,隻需大人派人前去他們各自的家鄉調查一番,這樣就可以分辨出他們中誰是良民,誰是那可惡的匪首黃三郎了。”


    趙縣令聽完之後當即就冷下臉來,厲聲怒斥道:“山區盜匪出沒無常,現在抓來兩個黃三郎已經是費盡周折;要是再派人深入虎穴,勞民傷財先不說,這一去一迴就不知道要耽誤多長時間,萬一因此延誤了最佳剿匪時機,到時候豈不是罪上加罪!”於是趙萬山不聽勸阻,任然下令對二人“狠狠用刑!”


    當天晚上,真假‘黃三郎’便都在大刑之下昏死了過去。一旁等待錄口供的陳世龍見狀,實在看不下去,便再次向趙萬山求情道:“趙大人,千萬不能再這樣對他們用刑了,再這樣下去非得鬧出人命不可!”


    可趙萬山急於邀功求賞,拍案大怒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查出誰是真正匪首,何必在乎冤枉一個百姓呢!大不了最後賠償他一些銀兩便是。”說完便讓陳世龍繼續傳話:“告訴牢頭,如果他們要是還不肯承認就繼續加刑,我就不信他們還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寄人籬下的陳世龍隻能再次傳話給牢頭,接下來牢頭將多種酷刑並用,兩個黃三郎因為實在忍受不了這種非人的折磨,紛紛承認自己就是匪首。


    趙萬山見事情有了進展,就再次讓陳世龍傳令對二人繼續用刑,逼他們交待出具體的罪行。趙萬山以為有了罪行,就可以分辨出誰是真正的匪首。當天夜裏,其中一個黃三郎因為受刑過度再次昏死,誰承想昏迷之後的那名黃三郎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萬幸的是,活著的那位黃三郎最後證實就是趙萬山一心尋找的真正匪首。他如實交代了自己為匪時所犯下的所有罪行,並且簽字畫押。趙萬山閱了匪首黃三郎的口供之後,如獲至寶,當天下午就在帶領幾名護衛,騎著快馬,直奔建德府去求見知府大人梁啟鴻!


    趙萬山見到梁知府後,一番花言巧語的恭維之後就將黃三郎的供詞呈上,當梁知府詢問起剿匪的經過時,趙萬山更是講得繪聲繪色,其中還不忘說他是如何艱難跋涉,不懼危險親自深入匪穴,又是如何英勇禦敵最後終於將匪首黃三郎生擒,整個過程被他說的是神乎其神!


    不過他的這一頓胡吹亂造也沒有白費,當即就受到梁知府的褒揚。趙萬山興奮得不亦樂乎!至於那位冤死的良民黃三郎,趙萬山就謊稱是大牢中有人感染疾病而死,也就輕描淡寫地敷衍過去了。


    然而讓趙萬山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從梁知府那裏迴來沒多久,就接到了兩江巡撫王大人的八百裏加急手諭,當他拆開信件一看,頓時就被裏麵的內容給嚇出了一身冷汗,瞬間就感覺全身無力、雙腿發軟。巡撫王大人的手諭中講道:外隴縣令趙萬山,本官今日才得知巡撫衙門布政司周武良大人的表弟黃三郎,乃是你縣的守法良民,可是前不久他的親屬來巡撫衙門申述,說是被你的手下誤以為土匪抓入大牢。見到此信之後,還望查明實情後速速釋放。


    這封信就如晴天霹靂一般在震的趙萬山久久沒有緩過神來。任誰也沒有想到,那個在獄中被酷刑折磨致死的黃三郎,居然會是巡撫衙門裏布政司周大人家的親戚,現在巡撫大人都親自下令要自己放人,可人已經冤死在獄中,這可如何是好!


    趙萬山手中捧著的巡撫大人的手諭就如一道催命符,將他嚇得渾身發抖!心想這下可闖下彌天大禍,本以為審出一個匪首黃三郎,就可以得到知府大人的獎賞,從此將平步青雲。誰承想,另外一個人居然會是布政司周大人的表弟,最要命的是周大人的表弟還被自己給整死了,這可就罪責難逃了。


    趙萬山不敢將手諭公布於眾,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顫顫巍巍地迴到了內房,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過了一夜,趙萬山便想出了應對之策,隻不過這是一個損人利己的主意罷了。他突然下令將衙門內文書官陳世龍打入了死牢。罪名就是陳世龍為了立功假傳縣令口諭,指使監獄牢頭亂用酷刑,導致良民黃三郎不忍折磨慘死獄中。同時被打入死牢的還有幾個參與用刑的獄卒。


    趙萬山為了保全自己竟來了一個金蟬脫殼、丟卒保帥的惡毒之計,將所有罪責全部強加在屬下的身上。他這麽做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一旦布政司的周大人要追查他表弟的死因,到時候光是一個陳世龍,就可以寫出他趙萬山數條十惡不赦的罪責來。所以,在這大難當頭之際,必須得除掉陳世龍這個隱患,於是他就采取了嫁禍於人、棄卒保帥的計謀,不光可以光明正大除掉陳世龍,還可以明哲保身真的是一石二鳥。


    趙萬山收監了陳世龍後,就急匆匆帶著三千兩銀子再次前往建德府拜見知府梁大人。


    梁大人因為前幾天剛剛表揚過趙萬山,此次又見他帶著銀子前來拜訪,就認為他是想托自己幫他謀個更好的官職。這麽一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並沒有感到奇怪。


    趙萬山見到梁大人後並沒有直接說明來意,隻是說為了感謝知府大人的知遇之恩,所以備了一些薄禮,希望梁大人可以收下。梁知府也就半推半就地將三千兩銀子收入囊中。


    趙萬山見知府大人收了銀子,知道後麵的話就好說了,他起身給梁知府行了一個大禮,便開始痛哭起來。梁知府好奇地問道:“趙縣令這是怎麽了,怎麽好端端地哭什麽呀?”


    趙萬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下官有一事,急需大人出麵幫忙調節一下,不然下官可就完了。”


    梁大人笑問道:“究竟是什麽大事,至於如此大驚小怪?說來聽聽……”


    趙萬山擦了擦眼淚說道:“之前下官在抓捕匪首黃三郎的時候,同時抓到一真一假!”


    “什麽一真一假……竟然還有這種事情?”梁大人聽後覺得太過於新奇,匪首怎麽還弄出一真一假?“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趙萬山聲音哽咽地述說道:“都怪下官管教不力,罪該萬死呀!”趙萬山掩麵撫淚,小心翼翼地道出良民黃三郎被抓到獄中之後,因為手下人私自用刑,竟將良民黃三郎打死在獄中。梁大人一聽鬧出了人命,頓時麵色一沉,厲聲詢問起事情的經過。


    趙萬山在沒來之前就早已經編好了一套說辭,此時將那套謊話眼角含淚地說出,博得了梁大人的同情之後,他便順勢說出了實情:“大人,主要是那個死去的黃三郎乃是巡撫衙門布政司周大人的表親!”此話出口之後,趙萬山緊接著繼續說道:“不過,那些私自用刑的衙役已經被下官全部抓捕入獄,隻是那死去的黃三郎下官不知道該如何跟巡撫大人交待!”


    梁知府因為收了趙萬山的銀子,又考慮到他的剛剛將匪首黃三郎捉拿歸案,思索良久之後,開口勸慰趙萬山道:“人死不能複生,你也不必過於自責,等我去巡撫大人那裏的時候,就會幫你說明情況的,到時候就說你“監督不力,最多也就是一個失察之責”沒什麽事的。不過你抓的那些亂用私刑的衙役,你得拿出一兩個人來治罪,這樣也好向上邊有個交代!”


    趙萬山得到梁知府的話後,迴到外隴縣的第二天,就把陳世龍和另外一名衙役給秘密處決了。之後的數日,趙萬山為了保住自己頭上的那頂烏紗帽,不惜花費重金,三番五次地邀請知府大人陪他一起往巡撫大人那裏跑,最終總算是用金銀填平了他的“過失”。


    果然是無書不成巧,無巧不成書。就在趙萬山打點好一切之後,布政司周大人的表弟居然安然無恙地從外地做生意迴來了。


    誰能想到天下居然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一個小小的外隴縣居然會有三個叫黃三郎的人。而布政司周大人的表弟黃三郎外出做生意,他們家裏人聽說縣衙裏抓了一個叫黃三郎的人,就誤以為是自己家的黃三郎,因為害怕就急急忙忙去巡撫衙門找布政司的老表幫忙搭救。


    也就是因為這個烏龍,差點沒有將趙萬山給嚇死,結果平白無故就送出了大量金銀打點關係,一切都辦妥當了。人家又突然間完好無損地迴來了。


    這樣一來,因為此案而中飽私囊的各級官員,尤其是布政司周大人,自然是高興壞了,不僅自己家的表弟安然無恙,自己還因此白白得了大量的金銀。至於外隴縣大牢中那個冤死的黃三郎自然不會再去過問了。


    而建德府的知府梁大人更是袒護趙萬山,隻向上級為他抓住匪首黃三郎請功,對於逼死良民的事情是隻字不提。


    所以,充當替罪羊的陳世龍被秘密處決之後,他的妹妹陳彩鳳告遍了整個杭州,也沒有一個官員肯幫她說話。好不容易盼來一個欽差……監考官楊淩,希望他可以幫自己主持公道。沒想到當她攔轎喊冤,楊淩因為心念大考又沒有理睬她,萬般無奈之下,她隻能出此下策假冒哥哥秀才的身份,以死向欽差大人告了個死狀。


    楊淩經過多方調查終於查實了此案的來龍去脈後,立刻將此案上奏給嘉靖皇帝。嘉靖皇帝得知陳世龍冤案後龍顏大怒,當即就下旨將目無王法,草菅人命,中飽私囊的趙萬山、梁啟鴻、周武良一幹人等全部依法處置,除此以外還為陳世龍兄妹二人立碑修墳,貼出告示還其清白。最後加封楊淩為都察院左督禦史,官至正二品。


    也真的是應了那句老話,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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