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鳴冤鼓前,丁黟眼神堅定,一邊吐血,一邊拿起鼓槌,重重敲打在鳴冤鼓上。


    一邊高喊:“青天大老爺啊,老婦有冤。”


    衙內坐著的縣令方文渡端著茶杯喝茶,一本正經的臉上,露出些許準備看戲的神情。


    北冥國建立三十餘年,正是吏治清明的時候,寧治縣還沒有一例因家務事鬧到公堂的先例。


    丁黟在半路的時候,方文渡便知道消息,著實好奇,這老太太到底要幹什麽,錢家人為何不出現。


    錢家人:睡覺呢,最近睡眠質量嘎嘎好,外麵那麽吵都沒醒過來,發生啥事也不知道,直到別人上門“請”。


    方文渡茶喝得好好的,猛的聽到丁黟的高唿,驚得一口茶全噴到對麵師爺頭上。


    “抱歉,老莫,看錢老太太年紀那麽大,吼這一嗓子,倒沒想到……唉,中氣十足。”


    方文渡連忙道歉,不忘找補。


    師爺老莫是跟了方文渡許多年的老人,聞言,隻是無奈翻個白眼。


    心底蛐蛐:“八卦男,自己能被貶到寧治縣,心裏還沒點數嘛。看熱鬧,就知道看人熱鬧,則呢麽不八卦死你。”


    心底嘛~嘛~皮,臉上卻帶上不解的神色。


    “大人,傳聞錢家,樂善好施,家庭和睦,怎麽錢老太太,卻說是家務事,她有什麽冤屈?”


    方文渡不在意的擺擺手,“這麽嘛,大概就是錢老太太強勢一輩子,大概是晚年子孫不孝,這種事,我熟。”


    師爺:“大人,家庭矛盾,一般隻會在家庭內部解決,錢老太太何必,讓錢家上下都丟臉,以庸書看在,這事不簡單。”


    “簡不簡單,待會便知。”


    作為一個資深八卦大齡男,方文渡覺得自己的猜測十有八九,這種瓜,多得是。


    小家小戶都有爭吵,大家大戶又少得了。


    隻是有的人家善於隱藏,有的人家就大大咧咧公之於眾,鬧上公堂的也不是沒有。


    不過這錢老太太,氣性還真大,連鳴冤鼓都敲響。


    方文渡整整衣冠,等下要上場,新鮮出爐的瓜,好激動。


    “老莫,準備好,傳喚錢家其他人。”


    老莫下去做準備,方文渡邁著四方步,從影壁後繞出來。


    各班人員已就位,丁黟癱坐在堂下,眼神堅毅,堅毅中帶著悲戚,時不時吐口血。


    衙役怕她出問題,已經去找大夫。


    驚堂木拍下,方文渡收起漫不經心的笑,官威十足。


    “升堂!”


    “威武……”殺威棒敲擊地麵,帶來的震撼使得外麵看戲的百姓,腳步原地小碎步移動。


    動了跟沒動一樣,眼神依舊熾烈,看向大堂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方文渡挑挑眉,他就說嘛,當縣令有什麽不好,每天吃不完的瓜。


    這個世界,還是吃瓜人的世界。


    比起京城的勾心鬥角,還是下麵更適合他。


    雖然,京城的瓜更好吃。


    但京城的瓜,是會死人的,特別是宗室的瓜,吃的時候香,吃完小命不保。


    不劃算。


    “咳!”方文渡一本正經坐直身體,“錢氏,你口口聲聲說是家務事,卻不說清緣由,如今到了公堂之上,還不速速招來。”


    方文渡一開口,省略問名的程序。


    丁黟強忍喉嚨的鐵鏽味,這血啊,半真半假。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被人下毒,還不允許她多吐兩口,也說不過去。


    “老婦錢氏錢永芬,狀告不孝子孫錢修永、錢承福、簡德元,謀財害命,不僅下毒,毒死老婦,還轉移錢家家產,改姓為簡。”


    轉移的家產,就讓他們去查,查到死都查不到在哪。


    丁黟體內的毒,被關押的錢家忠仆,還有錢家的賬本……


    如此多的證據,無一不是在證明,丁黟說的都是對的。


    到時候,丁黟隻要一口咬定,已經轉移的財產,都是那父子三人的問題。


    還有簽好合約之後,父子三人不能按期交貨,關她一個老太太何事,她也是受害者。


    這種事,按照這個時代的設定,那真的得是老太太關起門來,咬碎牙,苦果自己吞。


    丁黟則是展示了,何為掀桌子的能力。


    招婿簡長豐,本就是為了錢家傳宗接代。


    咋滴,你簡長豐不樂意,兒子孫子還擁護你。


    那麽,幹脆都別玩了。


    還不如是收養孤兒。


    丁黟心底已經有計劃,錢永芬的身體確實拖不了多久,不過有她在,拖個十年八年的不成問題,有這個時間,她也能挑出一名品德優秀的孤兒,完成錢家傳宗接代的任務。


    至於那父子三,不是想去簡家嘛,那便迴去,聲名狼藉,負債累累的迴去。


    丁黟又吐了一口血,有氣無力說起錢永芬聽到父子三人的合謀,還有他們給她下的毒,此外,錢家的忠仆都已經被父子三人關押起來,隻等她一死,立馬發賣。


    錢家鋪子空空如也,父子三人已經利用各種手段,轉移了財產。


    丁黟篤定,縣令讓人去查,也查不到她頭上。


    畢竟一個已經放權的老太太,鋪子裏都是父子三人的心腹,她的作用不過是在錢宅,還真伸不到外麵去,又怎能轉移貨物。


    父子三不僅有嫌疑,事實上,他們也是這麽做的,隻要一查便能查出來。


    算算時間,那些人應該都醒來了。


    醒來便醒來,壓根不會發現她沒在錢宅。


    都準備晾她幾日,好收屍呢。


    “大人容稟,當年,錢家唯有老婦一人,老婦父親便做主,選擇簡家簡長豐入贅錢家,當年,兩家有協議,第三代子孫,如有有兩名以上的男丁,會選擇一人迴歸簡家,如若沒有,那就在第四代裏麵選。”


    說著說著,丁黟張口噴出一大口血,氣息萎靡,“這些年來,老婦不忘父親的教誨,錢家亦未曾強迫簡長豐入贅,一切皆是其自願。”


    到這裏,丁黟神情染上濃厚的悲戚之色。


    “老婦遵從約定,於第三代男丁中,選擇次孫,迴歸簡家。沒想到……”


    嗚嗚嗚……


    丁黟忍不住趴在地上痛哭流涕,恰好此時,衙役帶著大夫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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