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威詢問自己,陳修遠就著重強調道:


    “沈公公,走水路風險有些大,周邊的州府不是投降李闖,就是被闖賊攻占了,南邊的濟寧州早就被闖賊攻占,運河河道也讓他們控製了。


    咱們最好是走陸路,再說此地人員少時,還可以隱藏一下,現在咱們這麽多人,估計附近的州府很快就能知道咱們在此,必然會派官差前來,如果是闖賊來了,恐怕要有麻煩。所以我的意思也是盡快南下!”


    沈威也是知道,在這裏多待上一天,危險就多一分,隻是兩個小王爺身子虛弱,需要靜養恢複,思慮一下後,沈威道:


    “好!我這就進去通秉娘娘,你們一起跟娘娘匯報吧!”


    沈威進了帳篷,稟報與袁貴妃,袁貴妃整理一下儀容,就讓沈威將幾個人請進了帳篷。


    “邱大人、方大人、陳大人,沈威已經跟哀家說了,這行軍南下,哀家也是不懂,這一路上你們商議就可以了,日後不必事事請示,耽誤了時機!”


    袁貴妃出宮逃難這些日子,也是看出來了,這時期也就陳修遠是有力的靠山,大家的身家性命都擔在這個千戶身上,自被營救出宮以來,她也看出來了,陳修遠的忠心是沒有問題的。想到這些,她又補充道:


    “陳大人驍勇善戰善於謀略,行軍打仗的事,你要多操心謀劃,各位大人必然會協助與你的!”


    陳修遠忽然感到,這袁貴妃的談話水平竟然這麽高,三言兩語的就把主次分了出來,讓陳修遠忽然之間有找到了“明君”的感覺,轉念一想皇宮大內沒有兩把刷子,是不容易立足的,就算原本不會,整日裏耳濡目染的,也會學到些禦人之術。


    袁貴妃點了自己的名,陳修遠當然就會當仁不讓,彎腰施禮道:


    “臣萬死不辭,定會將娘娘和公主、還有小王爺安全護送到南都!”


    第二天一早,部隊迅速拔營起寨收拾輜重行裝,這裏不僅有“奇貨可居”袁貴妃她們,還有在京城裏麵奪得的黃金白銀,這些財物安全也是重中之重,昨晚陳修遠和陸毅他們商議了半夜,決定暫時不裝船先走陸路。又讓沈丘帶人和周海生率領船隻,加強船隊的力量,等過了濟寧州後,看情況再擇機匯合。


    半個多時辰後,近三千多人馬的隊伍準備完畢,先和周海生、沈丘他們分別,看著幾艘船駛出湖麵後,陳修遠下令部隊出發。


    先是王春來和葛奉義帶著一千騎兵在前十幾處開路,遇到情況可先行處置、匯報,後有穩重的陸毅,帶著幾百騎兵在後麵斷後,中間則是騾馬車隊輜重和步兵,前後拉開距離,在遇到敵情時,可以有充分的反應時間。


    部隊騾馬車不太寬裕,袁貴妃她們分乘兩輛車轎,邱瑜年逾七十體力有限,被安排上了傷員的馬車,其餘人有馬騎馬無馬步行,整個隊伍兩千多人,離開湖邊向南行進。


    出發十幾裏後,隊伍就拉的越來越長,拉後腿的當然是陳修遠從京城內解救出來的官員,這些人因為有小王爺,心裏麵都期望著到了南京後的榮華,剛開始還意氣風發,步行護衛在袁貴妃、永王、定王車轎的兩側,後來慢慢體力不支,被甩在了隊伍的後頭,直至需要隊伍放慢速度等待他們。


    看著這一切,陳修遠心裏著急,這麽長的隊伍,如果突遇敵情,要保證袁貴妃她們,還有裝有財物的輜重車周全,不是容易的事。如果是大股敵人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正上愁著,王春來前麵探路返迴,來到陳修遠跟前匯報。


    “少爺,目前前麵沒有異常,不過咱們要加快速度了,官道上不時發現闖賊打扮的騎兵通過。”


    闖軍 敗走北京的消息,這地方州府也早知道了,此前投降的各府縣此時會有所反複,所以闖軍他們也會有所反應,部隊調動也會頻繁起來,這時候可千萬不能和他們遭遇。


    看著部隊行進緩慢,陳修遠命令王春來道:


    “春來,前麵的路,務必探查清楚,把人撒的遠一些,一有情況立即匯報!”


    “是!”


    王春來打馬迴轉,不大會兒消失在南方的路上。陳修遠瞧了瞧身邊的隊伍,車隊此時還算整齊,輜重車在前麵,拉著傷員和袁貴妃他們的車轎在後,而十幾個文官已經遠遠的綴在後麵,陳修遠思慮,不能再這樣磨磨蹭蹭了,必須加快行軍速度。


    “陸猛!讓弟兄們讓出戰馬,給後麵的大人們。”


    突然的一句話,讓陸猛一愣。


    “少爺?”


    這些警衛隊是陳修遠最後的保障,都是從保安隊裏麵挑選出來了,個個都是英勇善戰,可以說是保安隊之中的精英,他們保持良好的體力,也是整個隊伍的安全保障,所以陸猛才依惑陳修遠的決定。


    但此時,快速行軍是第一要緊的,見陸猛還要爭辯一下,陳修遠直接擋住了,說道:


    “不要說了,趕快把戰馬讓給後麵的大人們,加快速度前進。”


    少爺有令陸猛隻得執行,而後整個隊伍的速度算是快了起來,前有葛奉義、王春來他們開路,後有陸毅他們斷後,部隊行進順利,天黑之前隊伍行進到了濟寧州城西南三十裏的地方,連夜行軍這時代不可想象,尤其是多雲的天氣,連分辨方向的能力都沒有,找了個隱蔽的地方,隊伍簡單露營休息。


    一連幾日,雖然有遭遇闖軍小股散兵,但有葛奉義、王春來和陸毅他們前後屏蔽處置,隊伍有驚無險到了徐州府境內。


    周海生和沈丘在運河上,不是花銀子,就是直接闖關奪路,也算是順利過了濟寧州,和陳修遠他們匯合在徐州府境內。


    徐州府雖然沒有被闖軍攻占,但此地也是人心惶惶,知府等一眾府衙命官早已經逃匿,隻有一些官差和當地士紳維持局麵。軍閥劉澤清從山東南逃時縱兵搶劫,然後高傑又帶兵逃竄路過,高傑的兵原本就是闖軍出身,比起劉澤清的人馬,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徐州府縣的百姓可算是遭了殃,周邊的村莊在天災人禍的肆虐下十室九空。


    與船隊匯合後,南邊運河河道基本上沒有了危險,於是就開始走水路,但人都上船是裝不下的,尤其是還有騎兵。


    袁貴妃、長平公公兩個小王爺還有一些宮女太監們,加上一個排的保安隊員,他們一條船。然後將金銀財物也搬上了船,足足裝了兩艘半,最後僅有的空間,陳修遠跟邱瑜、方嶽貢還有甘際華和這些官員們同乘,而陸毅、葛奉義還有王春來他們,還是在運河岸邊陸地行軍前後護衛。


    陳修遠他們的船在最前麵,裝運輜重財物的船隻在後,幾艘船沿著運河,平穩的向南行駛。上了船,甘際華他們這些官員們可就享了福,沒有了步行時疲憊,也沒有了善於坐轎不會騎馬的狼狽,個個都是恢複了文官的儒雅,在船上大談特談時局,發表著自己高論。


    陳修遠、邱瑜和方嶽貢還有剛從另一船過來的沈威在船房裏頭,正的商議著以後的打算,如何讓南京那邊知道這裏的消息,尤其是兩個小王爺,這些都得提前謀劃,一時也捋不出頭緒,四人出艙透氣,就聽到船上議論了起來。


    “……李闖賊逆!禍亂華夏真乃十惡不赦!”


    ……


    “惡人自有惡人磨!這次與東虜爭鋒結仇,希望東虜此次入關能解決這天殺的闖賊,然後如以往一樣……”


    這人的想法太天真了,估計是指望滿清韃子,搶劫一番吃飽喝足後自行退到關外。此時有這種想法的人大有所在,記得後來南京朝廷,都弄出了個“聯虜平寇”國策來。


    “王大人錯了,常言道:請神容易送神難,況且是沐猴而冠的野蠻人,還是他們自己主動來的,東虜是不會輕易迴去的!”


    這些人,陳修遠一路行軍謀略,沒有時間也是不大了解,隻能略略知曉姓氏。聽音辯位,陳修遠望去一個官員駁斥前麵那個人的言論,陳修遠心道:此人還算有些真知灼見。


    “劉鳳翔,你難道忘闖賊如何對待咱們的,難道忘了君父之愁,怎麽不盼著闖賊被殲滅,而糾纏不清東虜的進退?”


    這劉鳳翔剛提出自己的見解,就被王姓官員劈頭蓋臉的反駁,劉鳳翔到是沒有急躁,依然和顏悅色的說道:


    “王大人,在下當然不會忘記君父之愁,隻不過在下以為,東虜和闖賊一樣,都是虎狼之輩,咱們不能指望著借虎軀狼,到時更被虎傷,如今之計應迅速南下,以東虜和闖賊拚殺之際聚兵北伐,否則等他們其中一個勝利後,大明的南方也就危矣!”


    “好!說的好。”


    此人的言論見解和自己一樣,陳修遠忍不住開口符合。見有人讚同自己的言論,劉鳳翔扭頭相望,正好和陳修遠四目相對。陳修遠接著說道:


    “劉大人的言論,在下以為是正解,東虜韃子殘忍成性,可以說是我大明最大的威脅,幾次入關搶劫,害我千萬百姓,劫掠億兆錢財,破壞數座城池,以在下的粗淺見識得知,韃子比闖賊更難對付!”


    陳修遠的話讓姓王的官員更加氣憤,這些人總以為韃子入關,大不了就是搶一些錢財人口,總歸要迴他們關外老家的,而李闖獻賊則不同,他們是要搶奪大明的天下,而今又逼死皇帝,所以李闖才是大明敵人,東虜不請自來,到是可以借刀殺人。當然他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論,說道:


    “李闖逼死君父,與大明不共戴天,怎麽不能聯合東虜剿滅闖賊,難道還有比君父之仇更重要的事嗎?……”


    看著大家爭論,方嶽貢不免有些慍色,此刻如何安全到達南京,才是大家應該考慮的問題,而且現在南都是什麽情況,也是不得而知,於是阻止道:


    “各位,先不要爭了,如今咱們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安全的到達南都,而且現在南都是什麽情況也不清楚,先帝已經駕崩兩月有餘,估計南邊已經知道消息了,但是永王定王現在的情況他們可是不知道……”


    說到永王和定王時,方嶽貢口氣著重,大家都是人精,自然都懂得其中的道理。自京城城破先帝殉國,北京傳出去的消息就是,太子和兩個小王爺都落入闖賊之手,老朱家各地藩王眾多,時間一久南邊定選擇藩王監國,而後登基稱帝。


    大家都理解這個事情,但是又不能拿出來點破明說,方嶽貢這麽一點撥,眾人都沉默思慮起來,是啊!如果南邊已經擁護一個藩王監國稱帝了,大家又護送了兩個小王爺,怎麽辦,再退位嗎?舍得嗎?這就成了雞肋,甚至是燙手的山芋,南邊如果已經有了皇帝,這兩個先帝皇子絕對是難題。


    劉鳳翔敏捷聰慧,腦子轉的快,說道:


    “方大人,咱們現在應該打出太子的旗號,還有就是派人先行一步,往南京留守送信,得讓南京留守知道咱們的情況!”


    劉鳳翔不拘泥於形式,雖然想法出格,但的確是個好辦法,現在打著太子的旗號,又有一眾朝廷的遺臣背書,消息傳到南都,既為兩個小王爺爭取了時間,又凸顯了在場各位的功勞,但方嶽貢和邱瑜還在猶豫。


    “這?……恐怕不妥吧!太子亂軍中遇難,咱們……”


    邱瑜還要說些什麽,沈威可明白了大家的意思。先帝蒙難殉國已三月有餘,最初太子、王爺遭闖賊劫掠,國不可一日無君,南都留守的眾臣,肯定就會推舉其他的藩王監國,進而勸進登基,以擁從龍之功,到哪時兩個小王爺……,還有自己怎麽辦,自古以來的皇權爭奪,都是殘酷無情的,沈威不敢再想象下去,撥開眾人言語說道:


    “方大人、邱大人,雜家以為劉大人說的甚是,如今最主要的就是通知南京,先帝遺孤在,不日就會駕臨南都,斷了一些宵小之輩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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