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棄病當時真的想要一下紮到城牆下死了,但是他還不能死,他得守城。


    狄泉擒獲了那南柏麟,也不急著勸降,而是和“賽存孝”蕭聖衣商量,狄泉認為現在沛縣縣城裏麵的官軍已經成為了籠中之鳥,甕中之鱉,網中之魚,根本是跑不出去的,所以應該分出一路人馬饒到豐縣去,把豐縣先拿下了。


    一來南柏麟帶來的豐縣兵馬全軍覆沒,自然也就證明了豐縣現在的守衛力量十分薄弱,極有可能一擊擊破。


    二來拿下了豐縣之後,一旦讓沛縣的守城官軍知道了,他們也一定會因此而士氣大跌,對於攻打沛縣有百利而無一害。


    狄泉叫蕭聖衣帶領五千人馬,突襲豐縣,一舉奪城。


    而自己這邊則是繼續圍困沛縣縣城,狄泉想要用器械砸掉沛縣縣城的其中一麵城牆,然後攻入其中,但是墨家的老钜子狐光卻說他有辦法,可以勸降那張棄病。


    而當狄泉問他他有什麽辦法能夠說服那張棄病的時候,老頭就說了一句話,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狐光說,看著這個張棄病不像是不通情理的人,他要把黃河的水患之潛在威脅告知張棄病,因為根據墨家對於宋徽宗各種折騰黃河之後黃泛區淹沒的地區來看,沛縣最後很可能會被大水給衝得寸草不留。


    狐光一邊說,也一邊讓自己手下的墨家弟子拿來了十二個銀瓶。


    他解釋說,這十二個銀瓶裏麵裝的是黃河各個月份的河水,如今是新年伊始,去年十二個月的水,他們通過測重,便可知曉這一年的旱澇情況。


    取黃河水來測量的這種方法,狄泉知道,前世在看電視劇《天下糧倉》的時候,一開始的鏡頭就是黃河汛兵在黃河裏麵取水,而取水的目的則是通過對黃河水的稱重來來判斷當年的旱澇情況,進而判斷收成,為決策做依據。


    因為黃河之中帶有大量的泥沙,所以黃河水兵用相同的袋子到河流的中央去取水,每個袋子在不同的季節水被裝滿之後,得到的水袋的重量是不同的。


    黃河水兵一年取十二次水,每個月取一袋水,並且密封起來,然後把十二個月的水聚集到一起,分別一個月一個月在皇上的麵前稱重量。


    黃河水的泥沙含量和降水數量有著重大的關係,一旦降雨充沛,則河水之中的泥沙含量就打,一旦降雨比較少,河水之中的泥沙含量就很少,因為雖然取水的袋子相同,但是水的重量就不同。皇家每次稱黃河水,黃河水的重量變化就代表了黃河地區的降雨量變化,這樣皇帝心裏麵大概就知道這一年的降雨是否充足,人們的糧食是豐收還是欠收,同樣國家也能給農民一個提前的天氣預報,比如今年多雨水就讓他們多種一些喜歡水的植物,比如今年幹旱,就讓他們多種一些耐水的植物等等。總之,相當於一個古代的天氣預報,這是中國古代人民千百年來想到的驗水辦法。為農業的發展創造了一定的有利因素。


    而按照狐光當場給狄泉稱量了黃河水演示了一遍,越旱水流速越低,衝擊的泥沙少,水的含沙量少了,同樣一桶水,含沙量少的會更輕水重多雨,水輕少雨,而按照他們演示的情況,這新的一年,將會有天降大旱。


    大旱,如果再加上黃河決口,洪澇災害,天下黎民百姓,還有的活嗎?


    狐光表示,這也是他帶領墨家弟子遠赴山東尋找狄泉的原因,旱情是天災,他們縱然再厲害,也無法左右蒼天。


    可黃河水患,此乃人禍,為了天下蒼生,他們必須來此,幫助狄泉!


    狄泉一聽到狐光的測量結果,簡直毛骨悚然,立刻詢問道,“钜子,用此法測量,可保證準確嗎?”


    狐光坦然相告,墨家在漢代就開始使用這種方法來測算黃河之水,不靈的時候,不過一百一十八次。


    狄泉當時就明白了,也就是說,旱災發生的可能性,幾乎是落實了。


    想到此處,狄泉不禁怒罵宋徽宗,“姓趙的,你個王八兔宰龜孫子,挨千刀遭瘟的挨雷劈的,你丹毒上腦啊!你動什麽不好你要動黃河!你難道不知道,這大河上下,多少百姓是因你牽一發而動全身啊!如此下去,豈不是千裏餓殍啊!”


    “俗世紅塵,能站得住腳都已經是千難萬險,能活在世上,更是朝不保夕,道君老賊!你是一國之君啊,江山社稷,天下萬民係於一身,你都幹了些什麽啊!你是天下第一罪人啊!”


    狄泉太過於激動,實在是情難自禁,氣的流下了眼淚,他不僅僅是因為氣憤,而是心疼那些老百姓啊!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他宋徽宗想要粉飾太平,卻要讓無數的老百姓葬身魚腹!


    狄泉上輩子本為工農之子,老爺爺養大的孩子,知道人間疾苦,他此時想起他上中學的時候老師跟我們說過一句話。


    他說你們這一輩人根本想象不到以前糧食多金貴。


    是啊,糧食是什麽?是命啊!


    如今,天將降大旱,赤地千裏,眼看著就要顆粒無收,而現在宋徽宗還鬧著黃河改道!


    百姓怎麽活啊!


    “既如此,我更不能讓他動黃河了,誰攔我,我殺誰!”


    狄泉明白,天災非人力所能左右,但他也決不能讓天災之上,再加人禍,火上澆油,雪上加霜!


    “好,狄寨主微言大義,我們沒看錯!”


    狐光看向狄泉的眼神之中,盡是前輩對於後輩的那種欣賞之色,他很慶幸,自己有生之年裏能夠碰得上狄泉這樣的人物。


    在他看來,在這個時候,能有狄泉站出來為天下人請命,這是蒼生有幸!萬民之福!


    他曾經聽狄雷說過,狄泉把橫渠先生張載的《橫渠四句》掛在臥房之中,每日清晨都會大聲朗讀。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好男兒人生當如此也,可是說著容易,做起來又是何其難!


    有狄泉,真好!


    按照狐光的方法,狄泉派人在城牆上叫張棄病親自觀看墨家弟子稱量計算黃河水的重量,並且把墨家對於黃河水患的各種設想告訴了張棄病。


    “張棄病,你本為張睢陽後人,我敬重你的先祖,可是你若膽敢負隅頑抗,擋在此處,阻擋我們去救天下萬民之命,狄寨主不殺你,我們墨家天涯海角,也必然不會放過你!”


    狐光都這麽大歲數了,此時虛發都因為氣憤而微微顫抖,誰能相信,一個深受到墨家兼愛非攻思想一輩子的老頭子,得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才能說出這種話來?


    “蒼天啊!”


    張棄病大喊一聲,他明白自己再負隅頑抗之後的結果,他明白,投降隻損失他一個人的名節,但是他如果負隅頑抗,天下百姓的安危存亡就非常有可能毀在他的手裏。


    他擔不起這種千古罵名啊,更是不敢讓自己的祖宗因為自己的行為而遭受到千古罵名啊!


    於是,這個準備死守沛縣的人,終於在天下大義的麵前放下了個人得失,張棄病讓人把自己綁了起來,親自到了狄泉麵前謝罪。


    “張棄病以一人之力,險些壞了天下百姓的性命,特來此請死,請狄寨主殺了我吧!”


    張棄病雖然是投降了,但是此刻他是一心求死的一個狀態,在他看來,他投降依然是有辱自己祖宗的事情,畢竟他祖宗張巡當初守睢陽寧死不屈。


    想當初,張巡自寧陵率兵3000進入睢陽,合兵6800人,在睢陽人民支援下,開始了艱苦卓絕的睢陽之戰。張巡、許遠堅守睢陽,曆時10個月,前後大小數百戰,共計殲敵12萬人,使叛軍不能南下江淮,保全了江淮,為平定“安史之亂”立下了大功。


    當初守睢陽,士兵每日才能分到一勺米,饑了隻好吃樹皮和紙。守軍也隻剩千餘人,瘦弱得拉不開弓,而且外無救兵。叛軍了解情況後決定強攻睢陽,他們先用雲梯爬城。張巡命士兵用鉤杆將雲梯頂翻,隨即又從城上投火焚燒雲梯,這樣,叛軍用雲梯攻城就失敗了。之後,叛軍作了一番整頓,又用鉤車、木馬攻城,但當他們靠近城牆時,又被城上投下的石塊砸得七零八落。叛軍見狀停止攻城,又圍城挖壕,壕外再加築柵欄,以作長期圍困。這時城中守軍很多因饑餓而死去,留存又大多傷殘疲憊不堪。這時,張巡殺其愛妾,煮熟犒賞將士。許遠也係其奴僮給士兵吃。城中的麻雀老鼠及鎧甲弓箭上的皮子都找來吃了,但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張巡還對接近城牆的叛軍將領曉以忠義,勸其反正。


    當時,唐朝僅剩下長江、淮河流域的賦稅支撐著,睢陽位於大運河的汴河河段中部,是江淮流域的重鎮,如果失守,運河阻塞,後果不堪設想。張巡、許遠守睢陽,兵力最多時也不滿7000,前後400餘戰,竟然殲滅叛軍12萬人。


    睢陽堅守10月之久,在此其間唐朝朝廷不斷地得到江淮財賦的接濟,已完成了恢複、準備到反攻的過程,前一個月已收複長安,在睢陽陷落後10天又收複了洛陽,叛軍再也無力南下。唐朝天下得以保全,全仗睢陽堅守10月之久。


    可以說,張巡的功勞即便是到了宋朝,也沒人敢忘,而張棄病一直就不想丟自己祖宗的臉。


    自己祖宗英勇就義,自己開城投降,丟人啊!


    “何必?我殺你幹嘛?大丈夫死還不容易?可是你當存有用之身,為天下萬民著實做些事情,如此求死,懦夫也!不配當張睢陽的後人!”


    狄泉一把扯開了張棄病身上把他捆住的繩子,然後再把他給扶了起來。


    “在下是……敗軍之將,活之何用啊?”


    張棄病看著狄泉,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你用兵不俗,先是水路火攻,然後陸上再施展水計,我也是險些沒看出來,你是人才,我要人盡其才,你和你那外甥,我都不殺,跟著我,為眾生,如何?”


    狄泉拍了拍張棄病的肩膀,用無比堅定的眼神注視著他。


    “既然如此……也隻好如此,請將軍受我一拜!”


    張棄病對狄泉行了大禮參拜,但是剛剛被押送過來的他那個外甥南柏麟對於狄泉的態度卻依舊是非常之差。


    “舅舅,我絕不投降,他與我交戰耍詐術取勝,我是不服的!”


    南柏麟倔強少年,段然不肯投降。


    “哈哈,小兄弟,李廣有射虎之威,到老無封,馮唐有乘龍之才,一生不遇,楚霸雖雄,敗於烏江自刎,漢王雖弱,卻有萬裏江山,你便是能力敵萬人又能如何?我的本事確實不是冠絕天下,能夠勝過我的,隻怕是太多了,不過你年紀輕輕武藝就能有如此水平,實在難得,若能修身養性,早晚必成大器,你未必要勝過我,先勝過你自己吧!”


    狄泉看著眼前的南柏麟就好像是又看見了一個上輩子的他自己。


    狄泉上輩子的時候,是武術運動員,在當地算是個高手,年輕氣盛之時,也曾和南柏麟一樣爭強好勝,不服任何人。


    直到他進入了國家隊進行訓練,他才終於知道了,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更有一山高。


    當初他自己是個怎麽樣的心境,其實現在的南柏麟也是一模一樣的狀態啊!


    “哼,那麽多,敢不敢和我真刀真槍再比一次?要是你能贏了,我,我必然對你俯首帖耳!”


    南柏麟頗為自信的樣子讓狄泉看著不由得笑了,但也沒有忘了問他,“那比試什麽呢?”


    “就比試弓箭射術!”


    南柏麟自詡有百步穿楊之能力,當初他的老祖宗南霽雲就是精於騎射的戰將,他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輸給他的。


    “你聽說過九箭定太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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