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雖說是為了沙都子,可我的腦中隻想著殺人……雖說是為了沙都子……我卻完全忘記了她的事。


    ……開始的時候,也許是為了沙都子。


    可是,現在的我……隻是一個為了殺戮而殺戮的鬼。結果,我墜入了鬼應該墜入的世界。


    ……悟史他……也和我一樣吧。


    為了拯救沙都子而下決心殺掉叔母……化身為鬼……從充滿陽光的雛見澤消失,墜入了鬼的世界……消失了。


    …………結果,我和悟史走上了同一條末路…………雖然不想重蹈他的覆轍,結果卻是相同的。


    ……這樣的話………………悟史應該在這裏。比我早一年來到這裏的悟史,應該就在這個世界的某處。


    這時……我突然停住腳步。


    ……我聽慣了的那個多餘的腳步聲又響了起來。


    “……………………難道說…………你……是悟史嗎……?”


    連氣息都沒有的虛空,不可能向我做出迴答。


    ……可是……我卻感覺到氣息……產生了悟史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奇妙的安心感。


    ……走吧,悟史。再去一次吧……這次,用我們的手解放沙都子。


    為了不讓父母發覺……我悄悄溜出家門。


    如果這幾天總是迴來得很晚的我被抓到,一定會受到喋喋不休的訓斥…………現在,我可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那種事情上。


    今天……一定要將一切結束。


    既然屍體會消失,就不用埋掉,直接燒成灰燼也可以……複活一次殺一次,我不介意總是麵對屍體。


    再幹一次吧……再殺一次吧……這次一定能得到解放。


    屋外…………充滿了美麗的晨光……


    這次……我將從儲藏室找出完美的殺人兇器。


    ……就算是明顯的兇器也沒關係。被人目擊到、或者招惹上警察,我都不介意。


    反正這是個瘋狂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裏,就算我在別處,我也會出現在慶典上。


    ……即使我被警察逮捕,另一個我也會理所當然地迴到家中。


    …………另一個我,同樣是“前原圭一”。


    即使我不在,那家夥也會代替我……就算我從雛見澤消失,也不會有人發覺。


    ……也就是說……就算我持刀拚命也沒問題。


    就算我死了,“前原圭一”仍然存在…………反正……這裏不是我該待的世界……為了沙都子用刀拚命,這也是哥哥的職責。


    ……在下決心豁出去之後……早晨的空氣不可思議地變得清新了。


    “……真可怕啊……就用這家夥吧……”


    這是劈柴用的柴刀……厚實的鋼刃散發著不祥的光澤,仿佛殺人才是它的真正用途一樣。


    直接拿出去……這不太好,於是,我用舊報紙包著它,放進自行車的車籃裏。


    “……連日來一直用你幹壞事,真抱歉……今天也拜托你了,我的腳。”


    我向自行車表示歉意……這三天裏,我都用它幹可怕的事。


    這是住在鎮上的時候就一直騎著的自行車。由於大多數想去的地方走路就可以去,所以以前沒這麽頻繁地使用過。


    在上培訓班的時候……由於電車車站很遠,媽媽說騎車去比較方便,給我買了這輛車……因此,隻有去培訓班的時候才騎它。


    車籃裏,以前隻裝過參考書等教材……就算不小心弄錯,也決不會裝柴刀進去。


    …………來到雛見澤,我感到自己終於找到了生活的樂趣。


    遇到最棒的夥伴,過著最開心的生活。


    ……雖然那樣的時光已經支離破碎……可我仍然強烈地希望將它尋迴……因為,那是值得我這樣強烈希望,並不惜為之賭上性命的,最棒的時光。


    我殺了人,而現在,又要為殺人而出門。


    殺人是犯罪……沒人會肯定殺人這種行為。


    可是……即使這樣……由於犯罪行為,我會獲得很多快樂的時光。


    和無可替代的同伴們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大家一起胡鬧、歡笑,雖然有時候互相欺騙,但決不會影響我們的友誼。


    為了奪迴那段快樂而充實的時光,無論犯下什麽罪行我都不會畏縮。


    沒錯,這就是我自己決定的價值觀……並不是學校老師教的……而是我自己選擇的……聖潔之路。


    我迴想著來到雛見澤之後度過的時光。


    第一天就用裝了石子的黑板擦招唿我的沙都子……那種歡迎方式,著實讓我吃驚。


    那是個會哭、會笑、會發火,卻絕不會讓人感到無聊的家夥……是個怎麽看都像個小孩,卻有很強的生活能力,擅長照顧人的家夥。


    無論是魅音、禮奈,還是梨花,大家不都是以沙都子為中心而歡笑、取樂嗎。


    沙都子表現得驕傲自大,卻被魅音逗弄,氣得哭鼻子,禮奈欣喜若狂,梨花一臉滿意的笑容……而我總被無辜牽連進去……我們這些人,總是像這樣胡鬧。


    ……雖說無論缺了誰,我們都會感到寂寞,但要說出最重要人的名字,那一定就是沙都子……她的笑容就是大家的笑容。如果她失去了笑容,我們臉上的笑容也會消失。


    我們失去了笑容……就和行屍走肉沒什麽分別…………默默地上學,隻為了維持那單調的生活而重複著毫無變化的每一天。


    也就是說……我們不能缺少她的笑容。


    盡管態度高傲,那家夥卻是我們可愛的小公主……這麽說,為了奪迴她的笑容而勇闖魔城的我,就是她的騎士。


    “……騎士的武器當然是劍。而且是帥氣的雙手劍!……手持厚重而鏽跡班駁的柴刀的騎士……大概,古今東西隻有我一人。”


    這時,田埂邊的老人朝我揮了揮手。


    “……哦呀!這不是圭一嗎!你在騎車晨練嗎!”


    “早上好!!”


    我反射性地朝他爽朗地招了招手。


    …………如此愉快地揮手……我真的沒出毛病吧……


    穿過田間小路,沙都子的家就近在眼前了。


    蟬兒已經醒來。不知不覺中,蟬的合唱已經充滿了我的周圍。


    ……我咚咚地拍拍腦袋……把早晨的迷糊勁趕跑。


    深唿吸之後……我把頭向後仰……讓多餘的興奮勁平息下來……


    ……沒有屍體。


    如果沒有屍體……就隻有兩種可能,要麽我殺人的事隻是幻覺,要麽我真的殺了人,可屍體又複活了。


    ……既然我出現在慶典上……那麽認為那是幻覺比較妥當……教練恐怕也是這樣認為的,才會把我當成嗑藥的瘋子。


    ……可是,那絕對不可能是幻覺。


    毫無疑問,我殺了人……這是不容置疑的。


    如果那是幻覺……就等於說我所在的雛見澤也是幻覺……那簡直荒謬絕倫…………其實,我遇到交通事故,成了植物人,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一直做著和好夥伴在這樣的鄉下生活的美夢……這種想像真可怕。


    ……既然不是幻覺……就隻能認為屍體複活了……那就成為真正的怪物了。


    可是……如果那是複活的怪物……那麽,我也是怪物……毫不猶豫地殺人,而且……使用詛咒。鷹野小姐的死,也一定是我的詛咒造成的。


    ………………這不是很荒謬嗎……如果我昨天詛咒過的教練和大石也死了,我就姑且相信。


    我停下自行車……觀察著情況。


    那家夥的機車不在這裏……不在是當然的……因為,那天晚上,我已經把它扔進鬼鬼淵沼,送進鬼之國了。


    …………可是,就和屍體不在泥坑中一樣……那輛機車,也許並沒有被扔進沼澤吧……?


    機車不在這裏……也許並不是因為被我扔進了沼澤,而是因為那家夥騎到鎮上,現在還沒迴來。


    …………叔父不在,對我來說正好……我可以放鬆一會兒,在他迴來之前,把柴刀磨得鋥亮。


    ……如果……他在家。


    ………………幾乎被我遺忘的緊張感躥遍全身……這種感覺是讓行動變遲鈍的毒藥……同時,也是使我如超人般覺醒的引爆劑。


    我拿著被報紙包住的柴刀……那種厚重的手感讓我感到不祥的氣息,也讓我覺得可靠。


    ……由於沒戴手表,我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大概還沒到七點吧。


    沙都子現在也許已經起床,正在準備早餐……不過,叔父一定還睡得像死豬一樣。那家夥總是喝酒到深夜,然後睡到中午都不肯起來。


    ……我想按門鈴讓沙都子開門……可是,如果門鈴的聲音把叔父吵醒。我就失去了趁他熟睡時下手的寶貴機會。


    如果我不按門鈴就偷偷溜進屋子裏……沙都子見到我之後一定會感到奇怪。


    ……如果碰到沙都子……我該說什麽。


    我來幫你幫叔父殺掉,安靜點……這樣說大概不行……聽起來就像是把殺人的責任推到沙都子身上一樣。


    ……在外麵安靜地等著我……這樣說行嗎。


    沙都子她……會做出什麽反應呢……恐怕,她會阻止我殺人吧。


    ………………最好把她騙到外麵……不能讓沙都子知道我在房間裏殺人。


    ……要怎麽騙呢,我想不出好點子……可是,老是這麽待著也不是辦法。


    我下定決心……把手放到門把上……


    扭動門把……然後……拉門……門沒有上鎖……縫隙越來越大……也沒有掛著鏈鎖。


    沙都子家的生活氣息迎麵撲來……門口散亂地放著好幾雙拖鞋……隻看拖鞋,無法判斷是否有人在家。


    ……電視的聲音從某處傳來。


    電視……就在雜亂不堪的飯廳裏……飯桌上橫七豎八地擺放著飯菜……可以想像吃飯的時候是什麽景象。


    ……所謂飯菜,是一邊對製作的人心懷感激一邊吃的東西……從這個意義看,這間房子裏的飯菜根本不能叫做飯菜。


    沒有人影……也沒有人的氣息……不過,既然電視開著……就表示人沒走遠。


    ……難道說,他預感我會來,所以躲起來等著我?


    ……讓每個神經繃起的緊張感,使我感到切膚般疼痛。


    就算用報紙包著,厚重的柴刀依然威力十足……我緊握著用報紙包住的柴刀,小心地觀察四周……


    進屋之前的平靜心情到哪裏去了……我的額頭滲出汗珠,細微的響動……都讓我感到異常不安……


    這時……我注意到飯桌……擺在上麵的不是早餐,飯粒已經變得幹燥……這麽說……是昨天的晚飯……?


    我小心地走出飯廳……在走廊上前進,找到了通向二樓的樓梯。


    ……那個男人在和朋友一起玩的時候,曾經從二樓的窗子探出頭……很可能那間屋子就是他的房間,現在他正睡在那裏……


    我在樓梯前停下腳步……為了不發出任何聲音……輕輕地……輕輕地……走上去。


    ……聽不到鼾聲……氣息……也感覺不出。


    我悄悄走過各個房間…………安靜地……拉開簾子,朝裏麵窺視,還是看不到任何人影。


    為了搜尋氣息……我趴在地板上,將耳朵緊貼地麵。


    ……傳入耳朵的……隻有電視發出的聲音……以及不知是燒水茶壺還是什麽東西發出的低吟。


    ……到了現在……某種疑惑在我的心裏萌芽了。


    這戶人家……很不對勁。盡管電視開著,能感受到生活的氣息……可是,大清早就沒有人,這很奇怪。


    我安靜地下了樓梯,再次走進飯廳。


    看著淩亂的飯桌…………幹癟的飯粒,灑在桌上的醬湯,在超市買的佐食的包裝袋……毫無疑問,這桌飯菜是沙都子做的……盡管沒有魅音那麽完美,也沒有禮奈那麽細心……這卻是融入真心的飯菜。


    …………從她來我家時做菜的傾向……以及菜肴種類和數量……我推斷這桌飯菜是是昨天晚上做的。


    佐食的包裝袋上寫著的數字是830620……一九八三年六月二十日……就是昨天。而且,飯菜是兩個人的份量。


    …………也就是說……這是昨天的晚飯,那時,沙都子和叔父都在這裏。


    ……住口吧,圭一……別再說什麽“這不可能”了……


    總之……昨天晚上,叔父在這裏……這就是事實。


    而且.他對沙都子做的飯菜百般挑剔……把盛醬湯的碗打翻,將飯桌弄得一團糟。


    ………………本來冷靜的我…………心中燃起了憤怒的火苗……對那個男人……根本用不著施舍半分憐憫……


    ……嗵…………噗噗噗噗噗……


    從剛才就一直響著的類似燒水的聲音再次傳進我的耳朵……那是什麽聲音。


    …………是從一樓發出的吧…………到底是哪裏呢…………浴室……?


    聲音是從更衣室裏那霧氣朦朧的玻璃門內傳來的……一定是浴室的熱水器。


    ……玻璃門裏蒸騰的水汽發出的熱量……傳到更衣室裏。


    ……我越來越感到迷惑了……這麽大早就進浴室,太反常了。


    這麽說……從昨晚的某一時刻起……這個屋子裏的時間就靜止了。


    咻咻咻咻咻……


    ……浴室裏的熱水器一直發出聲音……聽起來,是繼續燒著水。


    我朝衣物籃看了看……沙都子的製服都塞在籃子裏。


    製服上粘著汙漬和飯粒……看起來不是今天要穿的……是在昨天,醬湯潑上去的時候弄髒的吧。


    ……由於朦朧的水汽,我無法隔著玻璃看清浴室裏的情況。


    ……這時……一股電流通過我的大腦……使我產生了難以名狀的惡寒。


    難道……………………!!!從昨天晚上開始,她就一直在裏麵,太荒唐了,這怎麽可能……!!…………可是!……現在的雛見澤……沒有什麽不可能……!!


    我咽了一口唾沫……輕輕拉開玻璃門……高溫的水蒸氣從縫隙中溢了出來……由於換氣扇沒有轉動,更衣室裏立刻充滿了白色的蒸汽。


    ……在蒸汽流進更衣室的同時……涼爽的風也吹進了浴室裏……這陣風激起一個細小的呻吟聲……僅憑這輕微的呻吟,我就能立刻判斷出在裏麵的是誰……


    “…………沙……沙都子!!”


    “………………………………”


    沒有迴答。


    沙都子就在散發著朦朧霧氣的浴缸中。


    …………上半身趴在浴缸邊……昏死過去。


    熱水器繼續發出怒吼般的聲響……在確認瓦斯火焰的小窗中,藍色的瓦斯火焰正猛烈地燃燒著。


    沙都子全身通紅……如同骨頭被抽走般癱軟……就像木偶一樣……躺在那裏。


    我被這異常的景象驚呆了……過了幾秒,我迴過神來,立刻把熱水器關掉。接著……把沙都子嬌小的身體從浴缸中拖出來。


    浴缸裏的熱水……像澡堂浴池裏的水一樣燙……她在這燙水裏……泡了整整一晚上……!?會死的……這樣會死的……!!


    我把沙都子那比想像中輕得多的身體橫放在更農室的地板上,為她蓋上浴巾。


    然後,我再次走進浴室,打開通風窗,讓涼爽的風吹進來……在涼風吹拂下……沙都子又發出一聲呻吟……


    “你沒事吧,沙都子!!是我,圭一啊!!你聽得到嗎!?”


    “………………圭……一………”


    看到我之後,沙都子虛弱地張開嘴……我完全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她的眼睛沒有焦點,神智不清醒……仔細觀察……我發現她的手腳在抽搐……這已經不是泡暈了……而是極度危險的中暑症狀……!!


    ……夏天……在體育課跑馬拉鬆的時候……有女孩子突然暈倒……那時老師是怎麽處理的……!!


    我擰開洗臉池的水龍頭,用冷水把毛巾浸濕……放在她的額頭上……沙都子對冷水有了反應,發出微弱的聲音。


    燙傷的時候……要用冷水衝洗,讓患部冷卻下來……那麽……是不是可以給她洗個冷水澡,讓她的全身冷卻下來呢!?…………不行……突然給她那麽大的刺激……心髒一定會休克的……記得在哪本書裏讀過這樣的內容。


    ………………啊…………啊……我能做的護理就隻有這些嗎……更多的……我這個外行根本辦不到!!


    “………………你沒事吧,沙都子……放心……哥哥我……一定會救你的。”


    “…………五千零三十九……五千……零四十……唿……………………唿……!”


    ……??沙都子……究竟在念什麽?聽到沙都子像念咒語一樣發出聲音……我急忙把耳朵湊近她的嘴邊……終於知道她在念什麽了……!


    “沙都子……你在數數啊……!?……為什麽……!!”


    ……把小孩子帶進浴缸的時候……大人經常對他們說……數到一百就可以出來了……沙都子數數也是因為這個吧……可是……為什麽是五千零三十九……?


    “笨…………笨蛋!!你家洗澡的時候……要數到多少啊。”


    “……………………萬……”


    ……我懷疑自己的耳朵……更懷疑沙都子的大腦……她在說一萬……?


    “開,開什麽玩笑!!哪個笨蛋會數到一萬才起來!!這怎麽可能!?還沒數到一萬,你就會死在裏麵了啊!?為什麽要這麽做……!!”


    “………………叔父…………”


    昨天晚上,叔父大發雷霆,說沙都子做的飯菜臭不可聞,根本不能吃。


    沙都子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因為飯菜和平時沒什麽區別……硬要挑毛病的話,大概隻有泡菜的氣味讓人受不了吧。


    而叔父咆哮起來,說臭味來自沙都子的體臭,因為她沒有每天早晚洗澡。


    然後……把沙都子按進滾燙的浴缸裏……威脅說不數到一萬不許出來。


    “嗚哦哦哦哦哦哦哦!!我宰了你!!!!嗚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我的怒火爆發了。


    我揮起報紙包著的柴刀,踢開每個房間的門……尋找著那家夥的氣息、痕跡、氣味以及心跳聲。


    我大吼著衝上樓梯……闖進叔父的房間……盡管知道沒人睡在裏麵,我還是用柴刀在被窩上猛砍。


    那家夥該不會是躲進壁櫥了吧……!!我劈開壁櫥的拉門!!既然沒在……一定有什麽暗門吧!!是不是在哪堵牆上設了這樣的機關!?


    我用柴刀把牆壁接二連三地劈開……塵埃四起,打破的碎片滿地都是,玻璃窗也盡數破碎。


    “嗚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哈!…………唿……!…………………………哈!”


    叔父的房間……已經被我完全破壞……這時,我的理性終於壓下了怒火……


    看來……叔父現在並不在家……暫時留他一條狗命……現在最重要的……是為沙都子做點什麽……!!


    我迴到更衣室……沙都子仍然躺在那裏……我這個外行也沒什麽對策了……必須把她送到診所。


    ……昨天……教練把我當成瘋子……要把我關進精神病院……我再也不想見到教練了……可是,我必須再去一次診所……讓醫生治療沙都子……


    我想給她穿上放在衣物籃裏的髒製服……可是,我沒有幫別人穿衣服的經驗,這對我來說很困難。


    ……可惡……現在可沒工夫在這裏磨蹭……!


    結果,我沒幫她穿上衣服,而是決定用浴巾裹著她,把她背出去。


    沙都子的家離診所很近。與打119叫急救車比起來,背著去反而更快。


    我用最大的浴巾裹住她,把她扶起來。


    “……能站起來嗎……我背你到診所。”


    “…………………………謝謝……你……”


    沙都子的吐字比剛才清晰了……她的意識已經開始恢複。知道她已經逐漸好轉之後,我不禁流下放心的眼淚。


    沙都子撐起虛弱的身體……想站起來……她的身體不住顫抖。


    我扶住她,把她背在背上……浴巾幾乎要掉在地上。


    “浴巾……弄得我好痛……”


    “馬上就到了……忍耐一下……!”


    背起沙都子輕飄飄的身體根本不費力……可是……這種異常的輕讓我感到不安。


    屋外的熱度驟然升高……如同故意對沙都子的狀況火上加油一般……可惡的蟬……幹嘛偏偏在這個時候讓天氣變得這麽熱。


    現在的我可沒時間抱怨……診所……是這個方向。


    我背著沙都子,一路小跑。


    若是在平時,爬上通往診所的坡根本不在話下,可現在,這個坡卻故意刁難我。


    我的額頭上不停地滲出大滴的汗珠,連唿吸都變得斷斷續續的。


    別在腰帶上的柴刀既重又礙事,讓我感到很不舒服……我甚至冒出把它扔掉的念頭……可是,既然沙都子的叔父還沒被送上黃泉路……我就不能扔下它。


    入江診所的招牌出現在我的視野中。


    ……可是,我馬上覺察到和平時不同的異常情況,因此停下了腳步。


    診所附近閃爍著數個紅色的旋轉燈……停車處停放著三輛警車,警示燈在閃爍著……毫無疑問,一定發生了什麽異常情況。


    ……由於不想見到教練,我打算把沙都子留在候診室,對接待人員說明情況後逃跑……可是,既然那個叫大石的警察也來了,我就不能貿然進去。


    “……………………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有那麽多警車……?”


    我讓沙都子躺在樹蔭下。


    “不知道……我過去看看,你就暫時待在這裏吧。”


    “………………把淑女用一條浴巾裹著扔在這裏……是很不禮貌的……,,


    “能像這樣開玩笑,說明你已經沒事了。”


    在告訴她我馬上就迴來之後,我站起來,一麵小心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一麵利用警車做遮擋,接近站在診所人口處的警察……


    警察中的一個打著領帶、有領導派頭的人,正和穿白大褂的醫生交談著。那個醫生……不是教練……而是昨天和教練談論關於紅茶的事的人之一。


    “這麽說,第一個發現的人是值早班的你。然後呢?那時的情況如何?”


    “他坐在事物所所長的沙發上,看起來像是在打瞌睡。”


    “然後,你看到桌子上的杯子和安眠藥的空瓶,就馬上想到是服安眠藥自殺?”


    “他出現高燒、失禁和重度意識障礙。那是安眠藥中毒的典型症狀。所以,我當場實施了搶救。”


    “沒有報警?”


    “這裏是診所,我是醫生!看到有人出現生命危險,當然得馬上治療!”


    “……啊,不說這個了,不說了。然後呢?”


    “由於唿吸紊亂,我實施了人工唿吸,並喂他服下唿吸刺激藥。因為不見效果,所以我又準備了唿吸器……”


    “……啊,我知道了。也就是說,盡管做了很多努力,結果還是無力迴天,是吧。報警是在人死以後嗎?”


    “是的……很遺憾……沒能搶救過來。”


    這時,警車上的無線通話器發出沙沙的響聲,斷斷續續的機械般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


    “這裏是總部,這裏是總部,小宮山,聽到請迴話……”


    “喂!我是小宮山!辛苦了!看來是服安眠藥自殺,沒留下任何遺書。”


    ……自殺?……他們究竟在談論什麽……?


    聽起來,好像是某人在診所裏自殺了……會是誰呢………………?


    在我詛咒之後,鷹野小姐次日就死亡了…………而昨天,我詛咒教練去死…………這麽說,難道是…………


    “他平時經常服用安眠藥嗎?”


    “……我不太清楚。”


    “他平時有沒有說過好累,真想一死了之這樣的話?”


    “入江醫生平時……以他的性格看……不太像是那種人……”


    ………………果然……是這樣…………入江醫生……就是教練。


    教練自殺了……為什麽……我想不出他尋死的理由。


    …………除了被我詛咒而死之外,我想不出別的原因。


    ……這是個瘋狂的世界…………我希望誰死……誰就會死……


    ……那麽……大石呢……?那個男人怎麽了……?如果……我的意誌真能殺人……那麽……那個男人也一定發生了什麽事……


    “已派支援警力趕來了,課長下令,你們這邊交給支援警力處理,立刻返迴搜索大石的車。”


    “明白!……再見。支援警力現在正趕過來,保持現場……喂,出發了。”


    警察們點點頭,各自坐進警車。


    剛才……我的確聽到搜索大石的車這句話了吧?搜索大石的車……這麽說…………………………那家夥失蹤了!


    鷹野小姐、教練還有大石……隻要我希望……他們就會在次日消失。


    就算再怎麽生氣,希望他們去死……一般來說也是不可能實現的……誰都知道,願望是殺不死人的,詛咒的話語,任何人都能輕易地脫口而出……可是,我的詛咒成真了。


    ……這時,我並沒有走動……卻聽到腳步聲。


    ……而且……不隻一聲……吧噠……吧噠……腳步聲從我背後傳來。


    接著……在我身後停下…………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哇啊啊啊啊!是、是沙都子啊!別嚇我好不好。”


    “……被嚇到的是我啊,別突然叫那麽大聲!”


    那是沙都子……雖然視線的焦點仍然不穩定……但她已經能自己走路了……與剛才癱軟的樣子相比,現在的她明顯精神多了。


    “你感覺如何……已經沒事了吧?”


    “……頭還有些疼。我可不能一直穿成這樣走在外麵……”?


    說著,她勉強擠出笑容,不過,她的腳仍然顫顫巍巍。


    “……先不說這些,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剛才我聽到警察說的話……教練他……自殺了。”


    “………………啊………………”


    沙都子說不出話來……她臉色變得蒼白……我知道……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事。


    “……圭……圭一,這是真的嗎!?你是不是聽錯了……!?”


    “我確實是聽到他們這麽說的……!入江醫生服安眠藥自殺了……”


    ……沙都子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大哭起來。


    “…………騙人的……這不是真的……教練他……決不可能自殺……”


    看到沙都子一邊哭,一邊揪著地上的草,我陷入深深的自責……


    昨天,教練把我當成瘋子,讓我非常生氣,覺得受到背叛……所以希望他去死……可是,就算對我來說,教練真的該死……也有很多人尊敬他……比如,在這裏的沙都子。


    我以自我為中心……生氣、希望他死,而這個願望變成現實了……結果,讓沙都子悲痛欲絕……罪惡感敲擊著我的心……


    ……為了沙都子……我想到去殺人……我決定要讓沙都子獲得幸福……可是……真的隻是這樣簡單嗎。


    殺人這種行為,就是奪去他人的生命……讓與這個人有關係的人悲傷。


    ……………而沙都子的叔父就算死了,也沒人會傷心,所以,我完全沒有產生罪惡的意識……可是……教練的死不一樣。


    ……我希望沙都子幸福……卻給她帶來了深深的悲傷……


    ……但是……教練是自殺身亡的……並不是我的錯……


    “……………………嗚……嗚……”


    雖然淚水依然不住地流下來,但沙都子已經恢複平靜了。她一邊擦拭著淚水,一邊站起來。


    “……抱歉。”


    ……我向沙都子表達歉意。


    “為什麽……你要道歉?”


    “……昨天……我和教練發生了爭執……我詛咒他去死……結果……他真的死了。”


    沙都子露出驚訝的表情……過了一會兒,也許是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了我的話,她的表情逐漸緩和下來……


    “……這不是圭一的錯……教練他……是大人……一定是有什麽值得舍棄生命的事……在思考之後選擇自殺的……這不是別人的錯。”


    說完,沙都子像是要安慰我似的,衝我微微一笑。


    “…………我可不想赤身裸體……要迴去穿衣服!”


    “你沒關係吧!還是去診所讓醫生檢查一下為好……”


    “……穿好衣服再去,我又不會死……”


    沙都子把浴巾重新裹緊,從原路返迴……她的腳步搖搖晃晃……看得出來……她的身體沒有恢複到能硬撐下去的程度。


    一開始,沙都子想迴家,但看到上班上學的人走在路上,她猶豫了…………看來,隻裹著一條浴巾,讓她覺得很難為情。


    “……還是去梨花家吧……她那裏應該有我的衣服……………………你怎麽了,圭一……?”


    看到我一直低著頭,沙都子問道。


    “……別看教練那樣,他可是個大人啊。怎麽可能因為和圭一你吵了一架就想不開去自殺……別再責怪自己了。”


    “……………………”


    一開始,我認為是偶然……可是……連續三個人遭到不幸……就絕對無法說什麽“這不可能”了……這個世界裏……沒有不可能。


    “…………………這幾天……實在是很奇怪……!”


    “………………你指什麽……?”


    盡管連喘氣都很辛苦……沙都子仍然聽著我說話。


    “…………前天的綿流慶典……你中途就迴去了……然後……我去參加了慶典,和大家一起玩。”


    “…………好像是的……那時我很失態,實在是對不起……”


    沙都子想起在教室裏和我大聲吵架的事,羞澀地低下了頭。


    “…………如果我說…………那天我其實沒有去參加慶典…………你會相信嗎……?”


    沙都子露出驚訝的神色……這是很自然的。


    “……怎麽可能相信……為什麽你現在要說這個……?”


    “…………難以置信是吧?實際上,我也不敢相信……因為……我明明沒去參加慶典……卻出現在慶典上,和大家一起玩……這種事情誰會相信……”


    “………………你……沒有開玩笑吧?”


    “…………是的,從綿流之夜開始……一切就變得很奇怪……我的身後經常響起吧噠吧噠的奇怪腳步聲……”


    沙都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腳步聲?…………吧噠吧噠的……?”


    “……沒錯,剛開始,我還以為是心理作用……可是,那聲音一直跟著我……恐怕,現在也跟著……隻是因為混在沙都子你的腳步聲裏,才聽不到。”


    沙都子嚴肅地看我的眼睛…………也許……她正在懷疑我的大腦是不是正常。


    ……教練也是這樣……聽到這種話,誰都會產生懷疑……越這麽想,我就越覺得自己不該對教練產生憎恨,心裏就越覺得難受……


    “…………綿流之夜,我沒去參加慶典……而是去做了某件事……我一直在做,沒有睡著,也沒有失去意識。所以,像夢遊那樣昏昏沉沉地去參加慶典……並在之後對此毫無記憶……是絕對不可能的。”


    “…………那就怪了……那麽……你是怎麽去參加慶典的呢?”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根本沒去參加!!”


    這可不行!……我得控製住情緒!……表現得這麽激動的話,不正是頭腦有問題的證明嗎?


    “…………啊……抱歉……因為大家都不肯相信我……一時激動……"


    “……既然圭一你這麽說……我就相信你吧……然後呢?”


    “……那天晚上……我遇到鷹野小姐……因為她小看我……我就在心中默念……詛咒說你這家夥給我去死吧……”


    “……鷹野小姐就是那樣的人……你的心情……我不是不能理解……”


    “鷹野小姐死了,你知道嗎?那是昨天發生的事,她被燒死了。”


    “……你是說真的!?……她真的死了……”


    “……我希望她死……到第二天……她就真的死了……還有,那個叫大石的警察……你認識嗎?就是那個肥頭大耳,看起來就讓人不爽的刑事!”


    沙都子點了點頭。


    “…………剛才,我聽那幫警察說……那家夥好像失蹤了…………實際上……昨天我也詛咒過他……希望他去死……”


    “…………你說的是真話?……”


    “我沒說謊……雖然我也不敢相信……但這是千真萬確的!……鷹野小姐、教練還有大石……真的都在被我詛咒之後……死掉的!!”


    ……沙都子沒有說話……長時間的沉默之後。


    “……哦嗬嗬嗬嗬嗬嗬……!……聽起來真恐怖啊!……看來,我也得小心了,千萬不能被圭一討厭……”


    “…………還沒完呢……還有更奇怪的事…………那是關於你叔父的事。”


    “……請不要提我叔父……”


    “……昨天……那家夥在家吧?”


    “……請別提他好嗎?我不想聽!!”


    “簡直不敢相信。那家夥……不應該在家的。”


    “我說了叫你別提他!我不想聽!!一點也不想聽!!”


    “在綿流之夜以後,那個男人不應該在家的!因為……因為!!”


    “不要!!!!!!我不要聽那個男人的事!!!!”


    “我親手殺了他!!!”


    …………蟬的叫聲……嘎然而止。


    沙都子凝視著我……她那滿是淚水的臉龐更加僵硬了。


    “……在綿流慶典之夜……我把你的叔父殺了…………所以……他是不可能迴家的。”


    可是!!他確實迴去了!!而且……昨天晚上還以晚飯為借口責罵沙都子,並把她按進浴缸裏…………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所以……為了尋找我殺掉那個男人的證據…………昨天,我把埋屍體的地方挖開……可是,那裏麵沒有屍體…………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我確實把他殺了,可是沒有屍體!而他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地迴到家中……出現在你麵前……!!這樣的事…………合理嗎!!”


    沙都子渾身顫抖…………就像眼前有會傷害自己的人一樣……把身體蜷縮起來……


    “…………………………你也認為……我的頭腦有問題吧…………這不怪你……因為……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圭,圭一你……一定是因為自己詛咒過的人碰巧死掉,所以感到大腦混亂……因為受到教練自殺的打擊,所以想轉換一下心情而已……你今天還是別去學校了,在家裏好好休息吧…………我沒事了……你好好保重身體……”


    ……沙都子一麵對我表示理解,一麵勸我迴家…………從她臉上的嫌惡表情可以看出……她不想和我在一起……


    “……把沙都子你送到梨花家以後,我就迴去……你的腳步輕飄飄的……倒在路上就糟糕了……”


    “我真的沒事了……!我可不想一直在男人麵前赤身裸體!……哈!


    ……唿!…………哈……!”


    沙都子踉踉蹌蹌地走上通向神社的石階,差點摔倒。我急忙趕上去,扶住她…………可是,她立刻從我身邊跳開……那種拒絕的態度……讓我感到心痛。


    攀登石階的時候,沙都子不住地喘氣……她的眼睛裏,已經沒有我


    的存在了……我被她完全無視了……或者說……她不想與我扯上關係


    ……這讓我感到萬箭穿心般痛苦。


    …………這是為了沙都子而選擇的道路。


    她的態度……使這條末路更顯荒涼悲愴……


    ……別這麽嬌氣,前原圭一……本來,你就不奢求什麽迴報……這


    麽做不是想得到沙都子感謝……而是希望她幸福……也就是這樣的結果。


    梨花的家,是城鎮議會的防災倉庫。就在集會所後麵不遠處。沙都


    子踩著神社境內的小石子,快步朝那裏走去……不知是想趕快換好衣服


    ……還是想盡快擺脫我……


    …………這時……我聽到鳥兒扇動翅膀的刷刷聲。


    我迴頭一看……那是烏鴉。


    搬到雛見澤以後,我很少看到烏鴉。不過,以前在鎮子上居住的時


    候經常能看到…………每到扔生活垃圾的日子,它們成群聚集在垃圾場,


    啄開垃圾袋,把裏麵的東西拖出來享用。


    ……由於想起那樣的情景……在看到烏鴉聚集在功德箱前的時候


    ……我不禁想,竟然有缺德的家夥把垃圾扔在那個地方。


    ……………………蟬鳴聲停止了。


    ………………我的唿吸停止了………………思考停止了…………時間,也停止了。


    我跑到烏鴉聚集的地方…………為了把腦中浮現的……最壞的想像抹去……不過……我沒有希望發生那種事…………那種事……毫無疑問……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由於我突然走近,烏鴉都飛起來逃開了…………烏鴉的黑色軀體飛走後…………我看到從垃圾袋中露出之物。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看到了什麽…………究竟看到了什麽,在理解現實狀況之前,我的喉嚨中就發出了淒厲的慘叫…………這……這……究竟……是什麽!!


    沙都子也好奇地走了過來,站在我身後…………當看到那個東西時…………她也發出了尖叫聲。


    …………這…………這究竟是………………


    垃圾袋……是鮮紅色的……被鮮血染紅了…………啊啊,沒必要拐彎抹角地解釋……!沒錯!沒錯!沒錯!……這是梨花!是我們的夥伴!沙都子的好朋友!是那個看起來總是很臃懶……卻像狐狸一樣機靈可愛的梨花……!!


    ………………………………梨花赤身裸體…………仰麵呈大字型躺在那裏。她那玻璃般清澈的雙瞳……空虛地望著天空。


    ……………………這種事………………這種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梨花!梨花!梨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沙都子失聲痛哭…………不過…………她沒有靠近好朋友的遺體


    …………烏鴉把垃圾袋撕裂……將裏麵的東西……像蘋果皮一樣扯出來……淩亂地扔在地上……


    ……不對……不對……烏鴉……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唔…嗚……


    “嗚唉唉唉唉唉……!!!”


    我忍不住當場嘔吐起來…………吐得嘴裏溢滿了苦味……


    梨花她…………她………………………………………她………………………………………她…………肚子…………被………………豎著……一刀剖開……被開膛破肚!!!


    “梨花~~!!嗚啊啊啊啊啊!!”


    烏鴉……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而且……從剖開的肚子裏……嗚……!!……唔……內髒……腸……腸子被……拉了出來!!………就好像……散落一地的……兒童玩具一樣……!!


    難以置信的情景……大腦變得缺氧…………視野喪失了色彩…………劇烈的頭痛……眩暈…………………還有……嘔吐感……!!


    就好像……惡夢般……儀式虐殺之後的情景…………有人在某處殺死梨花……搬運到這裏……一…?讓她呈“大”字躺下……………然後剖開肚子…………把腸子……拉了出來……………


    從腹部溢出赤紅和桃色的內髒…………腸子……看起來很怪異地……向四麵八方……散開…………………附近一片……是紅黑色的血海。有幾根烏鴉的羽毛零星漂浮在血泊中。


    烏鴉們在血泊中行走,沾血的腳留下血腳印……在梨花的全身上下……散布得到處都是…………那可怕的痕跡……使得這儀式般的殺人現場變得更加恐怖。


    ……我的確希望鷹野小姐、教練和大石去死…………可是……我從未想過讓梨花也去死………


    “……沒錯…………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當我搖搖晃晃後退的時候,突然一腳踩到了報紙上…………報紙?為什麽在這種地方……?


    ……那張報紙……是我用來包柴刀的。


    我由於要背沙都子,就把一直包著報紙的柴刀別在了皮帶上…………那張報紙…………脫落了下來。


    什麽啊,不要嚇人呀…………當我彎下腰拾起報紙時…………沙都子……露出一副我從未見過的……難以置信的表情僵住了…………視線直指我…………我皮帶上別著的……柴刀。”…………嘿…………”


    “……喂……………冷靜點,沙都子。不是……這樣的。”


    沙都子……打著哆嗦朝後退去。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人……殺……人……兇手………………”


    她似乎連自己隻裹著浴巾一事都拋到了腦後,隻是一個勁地顫抖著……哪怕一步也好……想要遠離眼前的殺人鬼。


    “沙都子……冷靜一點…………拜托你冷靜下來,沙都……”


    “不……不要…………!”


    沙都子發出微弱的喊聲,搖搖晃晃地拔腿就跑。不,是逃走了。


    “等……等一下,沙都子!!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沙都子的步伐虛弱得難以稱之為奔跑,所以我想追的話很輕易就能追上…………但是…………如果我現在按住沙都子的肩膀,她也許真的會神經錯亂…………我……隻能一邊追趕沙都子…………一邊去解釋誤會。


    “你殺了鷹野小姐,殺了教練,就連大石警官都殺了對吧!?……還想殺死叔父…………連梨花都……連梨花都!!殺人兇手~~!!”


    “不是的!!不是我!!不是我殺的!!”


    “你在說什麽啊!?你剛才不是親口承認了嗎!!你想著‘去死,去死吧!!’於是大家就都死了不是嗎!?”


    “我……我……那個!我隻是這麽想而已……………並沒有……!”


    “你根本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麽吧!?誰會相信這種人所說的話啊!!你隻是沒有了…殺人時的記憶而已吧!?不……你不會隻是在假裝沒有記憶吧!?首先,那把柴刀是怎麽迴事!!你要怎麽說明啊!!”


    “……唔…………這是……”


    “你看,你看啊!!圭一難道不是殺人鬼嗎!!為什麽會這樣啊!?你雖然有點壞心眼,但是很好相處、為人體貼。我還曾一度把你當成真正的哥哥……你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如果有足夠的時間,沙都子的問題也許一個個都能夠說明。可是……現在這個狀況下,要在短時間內證明我的清白……是不可能的。


    實際上……我是否真的清白都很難說。


    至少,我“殺死”了沙都子的叔父!雖然沒有屍體,但的確是我殺的。不會錯的!從那時起,我早已不再清白了。然後,我還想要鷹野小姐、教練和大石都死掉。使其成為現實的——是我的詛咒。


    ……我希望鷹野小姐死掉時,其實想法充其量不過是人常有的怨言怨語…………但是鷹野小姐卻真的死了。我因此察覺到隻要自己詛咒就能殺人…………然後,我期待著事情再次發生,詛咒了教練和大石…………所以…………就算除去鷹野小姐的死…………在教練和大石之死的事情上,我也是完全的明知故犯!


    我……大概正如沙都子所說,是個殺人鬼吧…………是看到無法與現實區分的幻覺…………毫無記憶、變成惡鬼代替禦社神大人作祟的殺人鬼吧……


    不…………不隻是如此。“不可能”……啊啊,混蛋!!在這雛見澤,“不可能”這句話才是最不可能的。那句話我這兩天到底重複了多少次啊,混蛋、混蛋!!


    沙都子……不知何時一邊哭著,一邊搖搖晃晃向前走著。


    她最初似乎是想全力奔跑,不過現在卻像是被人欺負了似地,一邊哭一邊走著。


    “……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麽……為什麽……!嗚嗚!!”


    ……要是有答案的話……我也想知道…………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哥哥不在了……一直很寂寞…………………但是圭一轉校過來後,大家……又變得開朗起來…………………變得很快樂……………每天……都閃閃發光……”


    ……啊啊…………是那樣呢…………………每天都閃閃發光呢…………可是…………可是………………我和沙都子異口同聲地哀歎道。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蟬兒們看戲般嘲笑著我和沙都子奇異的追逐…………啊啊,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終於能聽到溪穀的潺潺水聲了…………穿過森林,吊橋出現在眼前。


    沙都子搖搖晃晃地、好像隨時都會摔倒、步履蹣跚地走上了橋…………接著,當我也靠近吊橋時,吊橋大幅度搖晃起來。沙都子踉踉蹌蹌地摔倒在了橋麵上。


    “……不要緊吧……沙都子……!”


    “不,不要過來~~!!你這個……殺人兇手~~!!”


    沙都子充滿厭惡感地叫喊道…………好悲傷。如果言語能將人千刀萬剮的話……………那麽這眼中溢出的液體一定就是鮮血。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對圭一……嗚……明明非常喜歡的啊……”


    我雖然想靠近沙都子並伸出援手……可是…………這個距離已經是極限了…………再繼續靠近的話,沙都子又會大叫…………然後,再次說出嚴重刺傷我的話語。所以,我無法繼續靠近。


    “……沙都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可是,隻有這點我可以斷言…………殺死梨花的人不是我。隻有這一點……絕對……”


    “……請你不要信口雌黃!!連對自己的記憶都毫無自信的人,無論說什麽……叫人怎麽去相信啊!!”


    …………我緊握雙手…………好不甘心。我不是異常者…………異常的……是我那天夜裏誤入的這個雛見澤…………不可能到場的我卻出現在祭典上,本應被殺的叔父還繼續活著…………隻是想想就有死亡造訪……是這個發狂的世界……不對!!魅音和禮奈像被什麽附體一樣言行怪異…………教練也不相信我所說的話…………………就連努力保護著的沙都子……都這樣說……………


    ……殺人的代價……是這麽高昂嗎!?一定要把這樣痛苦的世界強加給我嗎!?我做了正確的事情!!我是這麽想的!!可是…………………為什麽……!!!


    我和沙都子都……快樂而平穩的日子為什麽會變得瘋狂。我一直捫心自問那理由……結果卻令人懊悔。


    “……沙都子…………相信我。我……不是殺人兇手。”


    “那這柴刀是怎麽迴事?你能給出合理的解釋嗎!?”


    “你害怕這柴刀嗎?那……我就丟掉。這樣就可以放心了吧?”


    雖然沙都子沒有點頭同意,但她看來也讚成那個提議。


    我笨手笨腳地從皮帶上拔出柴刀,丟向橋下的溪流。


    “……扔掉了…………這下可以聽我說了吧。”


    “你以為隻是丟掉武器……我就會放鬆警惕嗎?如果是圭一的話,應該能夠輕易空手掐死我吧。”


    ……我怎麽會想殺死沙都子……我這個……大混蛋……


    “……那我該怎麽辦?雙手抱頭如何?”


    “說的也是。你能雙手抱頭向後轉嗎?”


    ……不愧是在社團活動中詭計多端的沙都子,這提議真有她的風格。如果雙手抱頭轉身向後的話,就很難輕易襲擊沙都子了。如果那樣就能讓沙都子放心的話,這不過是小事一樁。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


    “……這樣可以了嗎?……請聽我解釋。”


    “………………”


    沙都子站起身,慎重地朝我背後靠過來。


    然後,她真的靠近到緊挨我後背的位置…………明明如此接近,我卻不能轉過身去…真是讓人感到非常悲哀。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這不是圭一的錯。”


    “……哎……?”


    “……大概…………你隻是被什麽邪惡之物給附體了。”


    “………………”


    “……直到剛才…我都認為圭一是殺人鬼…………可是看到你的眼睛之後…………我明白了。”


    沙都子的聲音……盡管混雜著淚水氣息,卻很溫柔。


    “圭…….不可能是殺人犯的…………圭一隻是身體被什麽邪惡之物給控製……被操縱去做壞事罷了。”


    ……我弄不清那究竟是敷衍,還是為了教誨我而說的。


    “……迴想起來…………或許………………那些人也和圭一被相同的東西控製…………那時隻感覺自己要被殺了,並沒有考慮到那一層…………不過現在我明白了…………那是……所附體的某種邪惡之物所為的。”


    “……沙都子……?……你在說……什麽……?”


    那與其說是在對我說話,不如說是對著我後背懺悔般地自言自語。


    “……我明白了…………我怎麽可能會忘記……”


    沙都子的聲音再次開始嗚咽…………那悲痛的聲音撕撓著我的胸口,可是…………我不明白沙都子到底在說些什麽。


    “……在好幾年之前,我曾經攀爬上祭具殿的屋頂。”


    大家在神社捉迷藏的時候,沙都子攀上不可以靠近的祭具殿屋頂躲藏了起來。


    沙都子在那裏……發現從換氣窗的間隙……可以進到裏麵。


    雖然沙都子十分害怕作祟,但是對未知祭具殿的好奇心卻更加強烈。


    她拆下換氣窗搖搖欲墜的柵格,蜷曲細小的身體跳了進去。


    因為裏麵很黑看不清,她跳下去後才發現其實牆壁很高。


    雖然裏麵很暗,但是借助從換氣窗射人的光線還是能隱約看清…………接著,她發現這裏是個讓人希望落空的無聊倉庫。


    她想出去…………可是大門被從外麵牢牢鎖住,構造上無法從裏麵打開…………要出去隻能從進來時的換氣窗爬出。但是…………那換氣窗雖說不是很高,幼小的她卻沒法攀爬上去。


    沙都子一邊拚命忍住想哭的衝動,一邊絞盡腦汁想著如何爬上去。


    ……天花板上用鎖鏈掛著許多鳥籠似的東西。那鎖鏈延伸到牆壁,從那裏垂了下來…………如果攀著那條鎖鏈的話,也許能夠爬上屋頂。


    如果那是唯一的方法,就隻能那麽做了。沙都子很拚命,她不想一直呆在這昏暗陰沉的地方。她越是這麽想,就越感到焦躁。


    她爬上鎖鏈…………鎖鏈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因為沙都子的體重而使很多東西發生碰撞…………然後…………當她的手摸到……換氣窗時,將鎖鏈固定在牆上的金屬零件掉落了,鎖鏈發出巨大的響聲開始搖晃。沙都子好像被那聲音推了一把似地,終於爬出換氣窗迴到屋頂上。


    ……因為鎖鏈的重量或是其他原因,其他的金屬零件也被破壞。吊在空中的一個大鳥籠發出巨響掉落下來。下方就是禦社神大人的禦神體。鳥籠砸斷一隻手臂……接著又壓壞了周圍的祭具。


    ……自己的所作所為很快就造成了嚴重的後果。


    那巨大的響聲似乎傳遍了整個神社…………好幾個孩子聽到聲音聚集過來,其中自然也有梨花的身影。


    然後……梨花的父親神主也臉色大變地跑了過來…………之後…………就連迴想起發生的事情都讓人覺得痛苦……


    梨花的父親認為……知道怎樣進入祭具殿的孩子隻有梨花。所以,他猜測大概是梨花在捉迷藏時躲進去惡作劇,才會導致此事的發生…………嚴厲責備了梨花。


    ……他勃然大怒…………就連看著都讓人覺得害怕…………他掀起梨花後背的衣服,用奇怪形狀的祭祀手杖不斷使勁打著。


    那時的……梨花……不是我……不是我……對不起……對不起……………那痛苦的聲音…現在仍然迴響在自己的耳邊。


    我……應該站出來的…………不畏懼梨花父親的可怕表情,為了拯救被誣陷的好友……應該站出來的。


    梨花因為蒙受不白之冤……流著淚咬緊牙關……………


    就是從那天起…………“世界”開始變得奇怪。


    “……我明白的。對我來說……這是……禦社神大人的……作祟…………對那時玷汙祭具殿、對好友見死不救的我……的天罰。”


    “……禦社神大人的?…一作祟……”


    “……爸爸媽媽都消失在濁流中…………雖然壞心眼的叔母死了…………可是比誰都疼愛我的哥哥也拋下我……離家出走了…………然後…………然後!!圭一轉校過來,我還以為快樂的日子終於迴來了…………這次換圭一被附體…………………梨花也……被殺了…………………嗚嗚嗚~~!!……我聽說過的!禦社神大人真正作祟時不會馬上殺死本人!!他會從那人的親朋好友依次殺起。大家都被殺死之後,最後才會輪到本人!!所以圭一也……被作祟……嗚嗚嗚~~!!!下次……一定會對禮奈和魅音作祟的!!然後,殺人……被殺……!!我受夠了!不要啊~~!!!”


    “……冷靜下來,沙都子!!沒有什麽作祟!沒有人會欺負你的!”


    當我轉身迴頭之時,巨大的力量從背後撞開了我。


    因為我保持雙手抱頭的蠢姿勢…………所以完全失去了平衡。而且被撞的方向不是橋上,而是一旁——朝向溪流。


    開玩笑…………………開玩笑的吧…………………哇啊啊啊啊……!!


    ……也許是最後的奇跡,我偶然抓住了一根纜繩。


    腳下是深邃的溪流…………看來有相當的高度,而且下麵還散布著大大小小的岩石…………掉下去的話絕對不可能沒事的。


    吊橋因為我的體重整個開始“吱吱”地傾斜。以我脆弱的握力.大概支持不到一分鍾就會鬆手吧。


    “……沙都子……!!沙都子……!!!”


    我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出於何種意圖喊著沙都子的名字…………是“沙都子,救救我”呢……………還是“沙都子,你為什麽這樣做”呢……?


    ……當我總算調整好視線焦點看清沙都子的身影時…………卻因為她……那異常奇怪的表情而震驚了。


    那是我初次看到的表情…………是隻有應死之人才能看到,般若一樣的表情。


    “去死吧,殺人兇手~一!!還給我!把哥哥還給我!!把梨花和媽媽……‘把圭一還給我!!哇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一邊尖叫著,一邊搖晃著吊橋…………就算不那麽做…………我也會……掉下去的……


    “我才不會輸給你呢!!我才不會輸給什麽作祟呢!!我絕對不會輸給你的!我才不會輸給奪走大家的你~~!!!!”


    “……沙都子…………請你聽我……說一句話。”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何種表情…………可是,那似乎喚醒了興奮的沙都子。


    “……我所做的事情…………的確不值得稱讚…………不,也許是不被允許的…………可是…………我是為了讓你幸福才這麽做的…………至少請你相信這一點。”


    “……你…………你這家夥……!最後的……最後……………裝出圭一的樣子……!!”


    沙都子似乎已經不再聽信……我所說的話了。


    在最後的最後…………這實在是太悲哀了。


    “……我不是為了想被你稱讚而這麽做的。隻要你能幸福就夠了。我們是不行的…………沒有你的笑容是不行的…………所以…………我消失了後…………請你笑一笑。如果我的死能夠讓你迎來新生活的話,清你一定要笑一笑…………你可以這樣和我約定嗎……”


    “不要說話!!不要用圭一的語氣說話!!掉下去!!給我掉下去~~……!!!”


    ……那是……沙都子對我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努力卻毫無迴報,讓人非常非常悲傷……的話。


    我……到底怎麽了。


    雖然希望沙都子幸福……卻落到這種下場。


    到底是哪裏出錯了?到底是什麽出錯了?究竟是何時開始出錯的?


    發狂的到底是我,還是雛見澤?


    我現在依然這樣認為…………我沒有發狂。


    是那天夜裏誤人的……這詭異的世界……發狂了。


    因為這原本是大家在社團活動中嬉鬧,讓人堅信會永遠繼續下去的快樂世界。可那世界居然會突變成這種異常的樣子……實在是令人難以想像。


    在那個快樂世界的延長線上,我居然會被沙都子推落而摔死……-怎麽可能會有這種結局。


    ……結果,我……被這個瘋狂的世界吞噬…………消失了。


    不…………我大概早就消失了……大概……沒錯,就在綿流之夜。


    在我所在的真正世界裏……一定正因為我那天夜裏失蹤而騷動不已…………我本人卻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的失蹤,說起來真是滑稽。


    第五年的禦社神大人作祟…………沙都子的叔父死了,而我消失了。


    在我真正的世界裏,沙都子已經被解放了.


    夥伴們盡管因為我的失蹤而哀歎,但她們也許能夠堅強振作起來…………然後……雖然變成四個人…………卻重新開始社團活動,四個人嬉鬧起來…………同時等待著我不知何日的歸來。


    抱歉,大家…………我沒法迴去了。


    ……但是,這是我所盼望的。


    期盼沙都子的笑臉,這是哥哥的義務。


    這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會欺負你了。我和悟史兩個哥哥花費兩年,終於做到了。


    ……真想再見一次…你那讓人生氣的、露出小虎牙的笑容。


    無情的痛苦。


    非常殘酷……非常無情的……劇烈的痛苦。


    那僅有的一點點慈悲……隻一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樣就可以死去了。


    ……可以和這發狂的世界說再見了。


    再見了,瘋狂的雛見澤…………謝謝你授予我隻要祈禱就能殺人的超能力…………如果可以的話,我最後還想再祈禱一次。祈禱這個瘋狂的雛見澤世界之死。


    ……願不再有人……會誤入這個瘋狂的雛見澤。


    6月22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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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之國度http://.light-kingdom</a>


    作者|龍騎士07


    掃圖|axel1007


    錄入|寂若悠竹


    未經許可,嚴禁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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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疼得像是要炸開……天旋地轉……好冷……好痛…………


    各種異樣的感覺一陣陣襲來,逼得我睜開了眼睛。


    神誌漸漸清醒過來,我意識到自己正臉朝下躺在河邊。


    渾身到處都痛……各處關節的皮都被蹭破了,青一塊紫一塊地滲著血……每活動一下,疼痛感便從周身各處襲來,看樣子,各處骨頭都有損傷。


    抬起頭,我望著自己墜落的那座橋。從那樣高的地方摔下來,居然還能不死,不能不說是個奇跡。


    我的身邊倒著一個破汽車座椅,大概是哪個孩子拖出來玩耍扔在這兒的。


    或許,就是因為這東西剛好墊在下麵,我才撿迴了一條命吧?……真是奇跡。


    隻是,我說不清這奇跡到底是我的幸運還是不幸?


    因為沒有能夠死掉,我依然留在這個亂了套的世界上。


    不過,我在這裏昏迷了多久了?


    看起來,太陽升得很高,似乎隻過去了一兩個小時……可是從身體的乏力感來看,真不像是才過了一兩個小時。感覺上,我似乎已經在這裏躺了十年。


    “疼……”


    身體的知覺恢複得越多,全身的疼痛感越明顯。疼得我都覺得還不如一直倒在這裏不醒來的好。


    得去看看醫生……對了,就去教練的診所吧。


    “教練的診所”……一個詞接連喚起了很多不願想起的記憶。


    沙都子已經不在橋上了。


    一定已經迴雛見澤了吧?一定會穿好衣服去診所接受檢查,並且報告說我的樣子有些不對吧?警察們也一定正等著抓我吧?


    這下要被當作殺死叔父的兇手逮捕了吧?或者,這一次再也躲不過去要被送到精神病院了?


    可是,這些都無所謂了……


    要殺要剮怎麽著都行,先讓我這渾身的疼痛平息下來吧。


    我拖著灌了鉛一樣的雙腿,搖搖晃晃地開始往迴走。


    走下沼澤,穿過沒有人跡的山野小道,胡亂尋找著我熟悉的路。


    好不容易,找到了我認識的路,朝著診所的方向走去……是的,不是向家的方向,而是朝著把我當作精神異常者的診所,走去……


    悶熱……一絲風都沒有,空氣好像凝固了一般……


    從剛才起,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好像是雞蛋壞掉了一樣的味道,我不由得皺起了眉。


    這才開始注意到,林間竟然沒有蟬鳴聲……


    雛見澤第一次被這樣的寂靜籠罩著。細想起來,清晨有小鳥的啼囀,白天有蟬兒的鳴噪,晚上又有夜蟬的合唱,平日的雛見澤是多麽熱鬧啊。


    而現在,連一聲蟲鳴都聽不見。能聽到的隻有風吹過樹梢發出的沙沙聲……


    這樣的寂靜,還是第一次遇到……


    而唯一發出聲響的樹們,也顯得很是無精打采。


    葉子發黃。林間的路上,堆積著本不屬於這個季節的大量落葉。就連路邊本該鬱鬱蔥蔥的雜草也黃的黃紅的紅沒有了生氣。


    隻有陽光,屬於我熟知的雛見澤的六月……其他的都好像完全不屬於這個季節一樣。


    “…………………………”


    細看地上的落葉和半枯的雜草,我注意到了好幾隻小蟲仰天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是死的。再細看四周,到處都散落著這樣的小屍體。就好像有孩子把搜集來的昆蟲標本撒了一地一樣。


    這惡臭,到底是什麽?壞掉了的雞蛋一樣的,讓人生厭的惡臭……


    而這遍地的死蟲子,和本不屬於這個季節的落葉,又是為什麽?莫非是噴了除草劑和殺蟲劑?就像學校裏每年也會有那麽一兩次為了殺蟲消毒,用藥把蟲子熏走……


    可是,這樣的大白天,為什麽從剛才開始一個人都沒有遇到?雖然是大白天,弄得我幾乎有種獨自在黑夜裏遊蕩的錯覺。


    不過外麵有這樣的惡臭,大家一定是不願意出來吧……這到底是什麽的味遁呢?……


    …………什麽聲音都沒有,連雜音,唿吸的聲音都聽不到……這樣寂靜的雛見澤。


    拐個彎,往前再走一段就能看到學校了。可是卻聽不到一點喧鬧聲。孩子們特有的吵鬧聲尖叫聲也沒有。隻有靜寂……一片靜寂……


    從剛才起一直刻意不讓自己多想,對這靜寂裝作不在意,就在這意誌逼近極限的時候,我到達了學校。


    這時候,我才終於聽到了聲音——那是好幾輛卡車的聲音。


    幾台高大的卡車發動機低速空轉著停在校園裏。十幾個穿著……雨衣一樣的衣服的工人正在車後的載貨台卸貨。這天氣,連我穿得這麽薄的人都覺得難受,真夠他們受的。


    對了,想起來了。我們學校租了營林署的房子,所以學校裏有營林署的卡車出入也沒什麽可奇怪的。


    不過……營林署的人都是幹什麽工作的啊……這麽熱的天,這麽難聞的味道,還不得不工作,真是辛苦。


    他們正將卡車上堆著的各式各樣的貨物搬下來擺在校園裏。


    貨物是……用各種顏色的袋子裝著的很大的東西,看起來很重的樣子,每兩個人一組搬運著。把這些貨物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一起,好像河岸批發市場的金槍魚市場那樣。


    很多很多,成百上千個“金槍魚”,密密麻麻擺滿了整個寬敞的校園。


    忘記了全身的疼痛……我目不轉睛地看著這第一次見到的營林署的繁重工作。


    就在我呆呆地立在校門口的時候,原先一直麵對著校園忙碌著的穿著雨衣的人們像是發現了我。用手指著我,互相熱鬧地說著什麽。


    是怪我打擾了他們的工作生氣了吧?……我這麽想著,打算趁早走開。


    這時候,從身後又開來兩輛卡車。我讓開校門,好讓它們開進學校


    卡車後麵雖然蒙著罩布,但是看起來也是滿載而來。


    那卡車經過我身邊時又是一股惡臭襲來……不過和剛才聞到的腐壞雞蛋那樣的臭味並不一樣……就好像蟹黃的餿臭味一樣……


    究竟是怎麽迴事?……今天怎麽盡是遇到這麽難聞的味道?


    這時候,經過我身邊的卡車車身上一行白色的文字突然躍入眼簾


    “陸上自衛隊”!


    啊?………………自衛隊?……自衛隊怎麽會出現在學校裏?……


    “喂!你從哪兒進來的?”


    突然,有人從身後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迴頭一看,隻見身後停著一輛帶車篷的自衛隊吉普車。車上的人穿著綠色的像是雨衣一樣的衣服,帶著電影裏見過的防護麵罩,背上背著鋼瓶,全身沒有一處皮膚是裸露的,看起來很是怪異。


    “從哪兒進來的?……啊,痛痛痛……”


    想要開口說話,卻牽動了頭上的傷口,一時疼痛難耐……看到我這樣子,自衛隊的人們互相交換著眼神,他們的表情因為帶著麵罩所以完全看不清,但是看起來好像是很驚訝的樣子。


    “你是雛見澤的居民?能告訴我家庭住址和姓名嗎?”


    “…………我算是住在這裏……名字叫前原圭一……哦,住址是鹿骨市雛見澤xxx號地區……”


    看到我毫不猶豫地說出名字和住址,從吉普車內注視著我的自衛隊員開始對著無線電報告。


    “總部,請迴答,總部,請迴答。402,發現幸存者。重複一遍,402,發現幸存者。地點,營林署入口前。”


    “總部明白。迅速救護幸存者。幸存者狀態如何?”


    “幸存者健康。全身有可見外傷,但無生命危險。能夠獨立行走。將馬上給以救護並送至總部。”


    雖然做好了要受到警察的“關照”的心理準備,可是萬沒想到動用自衛隊……這怎麽說也有點過了吧?


    我被他們催著上了吉普車。接著被要求像他們那樣戴上防護麵罩。我老老實實地戴上,他們替我緊緊地紮上麵罩上的皮帶。


    好沉……視線變得很狹窄。又熱又悶。透過透鏡看到的世界失去了真實感。隻聽見自己的唿吸聲,唿哈唿哈,好像妖怪的喘息……一切都讓我覺得莫明其妙。


    小心翼翼地向替我調整著麵罩的隊員提出自己的疑問。


    “對不起……請問……發生了什麽事情了嗎?……”


    “你之前在哪裏?幹嗎去了?”


    明明是我提問。對方卻反問我。


    “……我在深山裏,從一個吊橋上掉了下去……在河邊,可能是昏迷了一段時間……連今天星期幾都想不起來了……”


    “今天是昭和五十八年六月二十二號。周三。”


    我一驚。我被沙都子推落橋下的日期是,二十一號,星期二……也就是說,我在那河畔整整昏睡了一天。


    “請允許我再問一下……究竟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自衛隊會來這裏?有什麽訓練嗎?”


    “……………………………………”


    難道我的提問這麽不合情理嗎?沒有一個隊員迴答我。


    坐在駕駛席上的那個剛才和無線電通話的隊員,打開了車載收音機。調到某個電台的頻道……熟悉的nhk播音員的聲音傳來……


    “……在首相府召開。有記者提問,自衛隊的賑災行動如此迅速地展開,是否代表本次災害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災難?對此奧野官方長官作出了以下的迴答——”


    “——我認為此事,是因為收到縣知事的派遣請求,而迅速作出的應答……”


    “官方長官這樣解釋。受到請求的自衛隊出動之迅速,反而暗示縣相關方麵對此事事態把握得較為遲緩。請求出動自衛隊的縣知事從災難發生到確定發生了前所未有的慘劇究竟花費了多長時間?縣政府造成的時間拖延是否導致了被害程度的加深?這些都有待於我們日後的查明。”


    “以上報道是由報道部的記者緒方從首相府為您帶來的。接下來讓我們再來迴顧一下災害發生以後政府方麵的相關反應。”


    六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二日深夜。鹿骨市雛見澤發生了大規模的災害。


    詳細的情況依然還不是很明了。基本能夠確定的是,雛見澤地區某處噴出劇毒的火山性氣體。比重較大的氣體溢出,成為毒氣流。


    氣流沿著沼澤流下,直接襲擊了雛見澤地區,在數小時內覆蓋了整個地區。


    時間為深夜。大約淩晨兩點至四點。雛見澤地區所有住戶所有家庭全部受災。所有居民幾乎都處於睡眠中,所以推測是在對災難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死去的。


    這一災害因為發生於深夜就寢之時,導致其很晚才為外界所發現。


    不過,本來也是有過可以提前發現這災難的微小機會的……


    淩晨三點。興宮地區的報紙售賣店有車來雛見澤地區的分店派送晨報。


    要是在平時,晨報到達雛見澤地區後會有電話打過來確認,但是這次電話鈴卻沒有響。


    報紙售賣店店主反複打電話過去詢問,卻沒有人接聽。


    為了了解發生了什麽事,店主派了自己的長子去看看情況,可他去了也是音訊全無……


    “店主現在十分懊悔。如果當時馬上跟警察或者消防隊聯係的話,或許事態還有挽救的機會。至少很可能能夠避免整個村莊全滅的慘劇了……”


    早晨六點。離雛見澤地區較近的興宮地區的居民開始不斷向119打電話報告說聞到雞蛋的腐爛臭味,以及頭暈,惡心,頭痛等症狀。


    消防指令部從接到多起同樣的報告,而且限於特定地區的情況判斷,有可能是裝載了化學物品的卡車發生了事故,馬上聯係了當地警察局。


    早上六點半。派往雛見澤地區的巡邏車在發迴了關於當地雞蛋惡臭味的報告之後便與本部失去了聯絡。當地警察判斷很可能發生了劇毒氣體泄漏引發的大規模災難,於上午七點十五分通報了縣政府及縣警察總部。


    上午八點。因為縣知事正在鄰縣視察旅遊途中,按照有關規定,由縣環境防災部長臨時擔任總部長,設立了災害對策本部。但是因為遲遲聯係不上縣知事,災難應對措施一再拖延。


    “今年來,正如一些市民團體指出的那樣,與議員待遇者一同進行的視察旅行完全是以拉關係為目的,據說行程酒宴不斷。據知道內情的人透露,縣知事當晚徹夜飲酒,就寢時已是爛醉如泥。所以環境防災部長打電話過來時根本無法做出決斷。”


    所以,在知事恢複清醒把握事態之前的一個小時內,相關部門所做的隻能是大量搜集情報一項……


    “知事的問題不用說了。在知事不在時臨時擔任本部長的環境防災部長對救援活動展開之緩慢也應該承擔一定的責任。還有該縣沒有預備好大災難發生時的緊急預案,對策處處落後一步,造成了致命的後果。”


    上午九點十二分。接受縣警察本部的建議,縣知事向自衛隊提出了災害派遣的請求。攜帶毒氣防護裝備的化學防護隊到達受災地時,距離災難發生已經過去八小時以上了……


    “總之,災害發生在深夜導致了這樣的不幸。如果同樣的災害發生在白天,情況一定會很不一樣吧。”


    雛見澤地區所有人員,全部罹難。


    死亡者超過千人。自衛隊現在還在確認受害情況,可以預見還會有新的遇難者被發現……


    “作為特邀嘉賓,我們請到了xxx大學的藤原先生來到我們的演播室。藤原教授是專門研究火山災害的……教授,請問這樣可怕的劇毒氣體的突然噴發是有可能的嗎?”


    “限定在火山口附近的地區,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日本是火山大國,有很多活火山,這些火山口都具有噴發危險氣體的可能性。一般登山者也不會靠近火山口部位。”


    “那麽此次襲擊雛見澤地區的具有雞蛋腐爛氣味的毒氣,是在火山氣體中常見的氣體嗎?”


    “從臭雞蛋般的氣味這一特征來看,這很可能是在火山氣體中引起災難較多的類型——硫化氫。高濃度的硫化氫是十分危險的氣體。”


    “雛見澤地區並不靠近火山口地區。這樣的非火山口地區也有可能發生硫化氫噴發嗎?”


    “因為現在還不明白具體的情況,所以不能確切地說明……但是在外國也有過從溫泉地下的岩漿儲源噴發氣體的紀錄,雖然這種例子非常少見,但非火山口地區確實也存在這樣的可能性。”


    “好的,非常感謝您,教授……剛才防衛廳似乎有了新聞發布。讓我們接通防衛廳的森川……”


    “大家好,這裏是防衛廳。剛才防衛廳公布了陸上自衛隊化學學院的分析結果,導致雛見澤地區毒氣災害的火山性氣體被證實是二氧化碳和硫化氫的混和物。”


    “森川,現在毒氣還在繼續噴發向四周擴散嗎?”


    “根據進入雛見澤地區進行救援活動的自衛隊第十師團的報告,氣體的濃度正在漸漸降低,受害地區將不會再擴大。但是,雛見澤地區仍然處於危險狀態,依然需要謹慎地監視。”


    “以上是由報道部記者森川從防衛廳發迴的報道。接下來,關注一下被迫避難的興宮地區居民的情況。現在我們請趕到避難所之一的下蓧崎小學的報道部記者……沙沙……沙沙沙……有……名避難者……沙……沙沙……”


    “……這是……什麽意思……”


    吉普車在崎嶇不平的路麵上顛簸著,沒有人迴應我的喃喃聲。


    前所未有的大災難……雛見澤……在一夜間毀滅?


    “雛見澤”,這說的是哪兒的村子啊?一定是哪個遙遠的深山裏的地方吧?……廣播裏出現的地名不總是這樣的嗎?……全是些搞不清是在哪裏的,聽都沒聽說過的地名……


    全部罹難?全部罹難是什麽意思?不總是報道說有死者多少多少名,傷者多少多少名的嗎?究竟還有多少人活著啊?大家都去哪兒避難了啊?


    前麵,是教練的診所。


    診所的旗杆上第一次掛上了國旗……日本國日之丸國旗萎靡不振地垂在那裏……


    診所寬闊的停車場上張著許多自衛隊的帳篷,好幾輛戒備森嚴的車子停在那裏。


    看到吉普車的到來,從診所中走出幾個帶著防護麵罩的白衣人,抬著擔架飛快地跑了過來。


    “現在一切都不要緊了。你身體怎樣?能走嗎?”


    “能走……疼疼疼……”


    “疼”,字剛出口,我便被他們強行按在了擔架上。看上去像是醫生一樣的人一邊看著我的傷勢,一邊用無線機報告著我的情況。


    “有多處外傷。很可能有骨折或者內髒損傷。頭部有較大裂傷。瞳孔正常,沒有眼底出血,但不排除惱內損傷的可能性……”


    這時候,從診所的入口處有人用擔架抬著人走出來,和我的方向相反,正在將人往外送……從那人的服飾打扮來看,應該是雛見澤的居民……災難的受害者。


    擔架在一輛卡車前被放下來……兩個隊員,一個抬著肩膀一個抬著腳……就好像運送貨物那樣……嗨呦一聲,把人扔向卡車後車廂……


    再看卡車上堆著的東西,我一下子驚呆了……嘴巴沒出息地張得大大的,發出怪異的聲音。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卡車的後車廂裏……累累堆積著的,都是人!……從像對待貨物一般的粗暴的處理方式來看,那些都已經是屍體了。


    一瞬間,我想起了在學校看到的卡車上滿載著的那些顏色各異的麻袋……校園裏批發市場一樣擺著的那些……


    成千上百的……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


    “混蛋!不要對犧牲者那麽粗暴!他們都是這個村裏的居民啊!”


    搬運著麻袋的隊員們向我敬了個禮表示答應……


    “這個亂了套的雛見澤,死去吧!”


    我的……最後的……願望,竟然真的……也實現了……


    ……一切都莫名其妙……我已經不在乎了……如果我的希望,我的詛咒,能夠在第二天實現的話……那就讓我在明天早晨死掉吧!……然後.讓從那一天起開始持續的、這發了瘋的黑夜,早一些結束吧!


    “…………?!喂喂!昏過去了!快,快喊患者的名字!趕快!”


    “前原君!聽到嗎?!聽到了的話給個迴應啊,哪怕隻是眨一下眼睛也好!!前原君!前原君!前原君!!”


    突然間,世界變得毫無意義……對於唿喊聲我也毫無興趣。


    “唿吸停止了!確保氣道!人工唿吸!一定要讓他活下來!可惡,可惡,不能再死人了!沒有一條生命是可以隨意奪去的!天啊,不要殺死他,不要殺死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耳畔傳來這個男人一邊哭一邊怒吼的聲音。


    “沒有一條生命是可以隨意奪去的”,那句話,是從他心底發出來的。


    這一句……非常非常理所當然的話……那樣深地撞擊著我的心。


    即使是為了救沙都子,奪取別人的性命,也是不對的吧……


    如果……這樣的慘劇……都是為此而付出的代價……


    禦社神大人,這太過分了吧?為什麽,要唯獨留下我一個人……


    ……說起來,沙都子不是說過嗎?


    禦社神真正的作祟方式,不是直接殺死本人,而是從本人最親近的人開始殺起……


    禦社神大人的作崇……


    不是我在作祟,是禦社神大人作祟……這是我最後的借口了……


    雖然躺在擔架上,但我還是刻意注意著最後的一聲腳步……


    啊……今天……終於沒有了那跟著過來的腳步聲了……


    我……這下子……解放了……


    本不可能聽到的,夜蟬的鳴泣聲,在我的腦海中擴散開去……


    隻有這鳴泣聲的合奏,是我的送葬之曲……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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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之國度http://.light-kingdom</a>


    作者|龍騎士07


    掃圖|axel1007


    錄入|寂若悠竹


    未經許可,嚴禁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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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和五十八年六月二十二日淩晨。


    xx縣鹿骨市雛見澤地區,發生大麵積災害。


    從雛見澤地區水源地之一的鬼鬼淵沼澤噴發的火山性氣體(硫化氫?二氧化碳),吞沒了整個村莊。


    死亡者兩千餘名。失蹤者二十餘名。


    周邊自治區大約六十餘萬人被迫避難。


    空前的大災難。


    根據此後的調查顯示,鬼鬼淵沼澤的正下方有岩漿儲源和溫泉,從那裏噴出的氣體導致了此次災難的發生。


    災難發生之後,不少人根據流傳在雛見澤地區的傳說,宣稱這次災難是“作祟”引起的,造成了事件初期的混亂。


    據說在雛見澤地區早就流傳著這樣的傳說,說作祟發生之後會有瘴氣湧出,毀滅整個村子。按照學者的意見,這可能是因為過去也發生過同樣的毒氣災害,從而留下了這樣的傳說。


    而一部分過激的周刊報道,則將此事視為是雛見澤幾年間發生的連續離奇死亡事件的延續,煽動起了“禦社神大人作祟說”。


    而免於災難的雛見澤居民的親戚們中間,也在大災難發生之後,出現了身體不適接連入院的情況。其中有一些人原因不明的死亡更加重了謎團上的陰影。


    更有甚者,有好幾個雛見澤居民的親戚自稱被禦社神大人附身,采用了奇怪的方法自殺……此事件的衝擊震驚全國,難以止息。


    有關在深夜無聲無息地逼近、將人殺死在睡夢中的可怕毒氣的幻想在全日本蔓延。好多人自稱失眠,唿吸困難,頭痛,頭暈,其中還有自稱被附身用奇怪的姿勢奔跑的。


    這些基本上都是由於受到媒體過於誇張報道的誤導而弓i起的。此後,人們把由於這次雛見澤大災難引起的精神病患者稱作“雛見澤症候群”。


    成為各種傳言和臆測的中心的雛見澤地區,現在受到了封鎖,就連在其上空飛行都受到了禁止。


    因為氣體濃度下降,封鎖曾經一度被解除,但是同年秋天經確認再次發生了氣體噴發,這一帶再次遭到封鎖。


    保留著當時生活痕跡的村莊,就這樣腐朽風化,陷入了長眠之中


    最終的幸存者,隻有雛見澤xxx號地區的一名男子,前原圭一(十x歲)


    獲救當時因為吸入劇毒氣體一度唿吸困難,誘發了肺氣腫,經過全力搶救才得以存活下來。


    現在此人正在縣內的綜合醫院住院。


    連日來有無數媒體想要采訪他,但是他卻拒絕了一切會麵。


    他究竟在雛見澤看到了什麽?


    六月二十一日到六月二十二日之間,雛見澤發生了什麽?


    直到現在,他依然保持著沉默……


    ■雛見澤大災難罹難者名單


    富竹次郎(本名不明)


    昭和58年6月19日,於村內自殺?搜查已中斷。


    鷹野三四


    昭和58年6月19日,岐阜縣山中,絞殺。屍體有焚燒的痕跡。搜查繼續中。


    大石藏人


    昭和58年6月20日,於搜查中失蹤。搜查繼續中。


    熊穀騰也


    昭和58年6月20日,於搜查中失蹤。搜查繼續中。


    入江京介


    昭和58年6月21日,於診所內自殺?搜查中斷。


    古手梨花


    昭和58年6月21日,於神社中他殺?搜查中斷。


    龍宮禮奈


    昭和58年6月22日,雛見澤大災難中遇難。


    園崎魅音


    昭和58年6月22日,雛見澤大災難中遇難。


    園崎魎


    昭和58年6月22日,雛見澤大災難中遇難。


    北條沙都子


    昭和58年6月22日,雛見澤大災難中失蹤。


    北條鐵平


    昭和58年6月22日,雛見澤大災難中失蹤。


    前原伊知郎


    昭和58年6月22日,雛見澤大災難中遇難。


    前原藍子昭和58年6月22日,雛見澤大災難中遇難。


    富田大樹


    昭和58年6月22日,雛見澤大災難中遇難。


    岡村傑


    昭和58年6月22日,雛見澤大災難中遇難。


    知惠留美子


    昭和58年6月22日,雛見澤大災難避難中遇事故死亡。


    公由喜一郎


    昭和58年6月22日,雛見澤大災難中遇難。


    龜田幸一


    昭和58年6月22日,雛見澤大災難避難中遇事故死亡。


    葛西辰由


    昭和58年8月11日,死於收容所的醫院中。


    園崎詩音


    昭和58年8月27日,於收容所醫院自殺。搜查結束。


    前原圭一


    昭和58年8月29日,於收容所醫院自殺未遂。


    經診斷因災害受重度精神刺激,於縣內療養設施長期療養中。


    拒絕一切媒體采訪,安穩度日。


    ■未公開的錄音材料


    平成十五年,夏末。


    大阪市一對老夫婦在整理八年前死去的兒子的遺物時發現了一盤錄音帶。


    老夫婦的兒子(事故當時四十七歲)於平成七年釣魚時遭遇翻船事件,從此下落不明。


    平成十五年,事故八年之後,夫婦倆為了整理心緒開始收拾兒子的遺物,由此發現了這盤錄音帶。


    他們的兒子在昭和五十年代後半期至平成元年期間,曾當過某家過激的圖片周刊的記者,這盤磁帶應該是他在當時留下的采訪錄音帶。


    磁帶上的標簽標示著昭和五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前田圭一。


    這應該是采訪昭和五十八年六月發生的那場雛見澤大災難唯一的幸存者——前原圭一時留下的錄音帶。


    在大災難中幸存,做為六月二十一日那個迷霧重重的深夜的唯一知情者,前原圭一在當時受到了多方關注,但是他卻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留下過任何聲音……所以這盤磁帶引起了較大轟動,公眾認為此磁帶可能具有極大的價值。


    (以下文字根據磁帶的內容整理)


    (按鍵按下的聲音)


    “……想到正在錄音,就覺得有些說話困難了。”


    “不用介意不用介意。看,這樣一來就不會想到在錄音的事了吧。”


    (從這時候開始,錄音效果突然變差。可能是用什麽蓋住了錄音機?)


    “那麽開始吧。從第一個問題開始。圭一君在那個大災難的夜晚去了什麽地方?”


    “……我穿過神社,一直往樹林裏走……那裏有一座吊橋,在快要進山的地方……後來,從橋上摔下昏倒了……”


    “那是大災難的夜晚,也就是二十一日到二十二日深夜的事嗎?”


    “……不,那是二十一號周二的早上。我直到第二天的白天才醒了過來……我想我在那裏昏迷了一天半時間。”


    “為什麽你會去那種地方?這是大家都感到奇怪的事情。那天不是周末,而且你摔落的那座吊橋離你家和學校都有很大的距離。”


    “…………………………”


    “老實說,也有人認為你提前知道了災難將要發生,在從村莊逃離的途中從吊橋上不慎摔落?……”


    “開什麽玩笑!不要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我也覺得這是很過分的說法。請你不要介意……接下來,圭一君摔落的那座吊橋,從地圖上看應該是這裏吧?從神社穿過去走過林間小路就到的吊橋。”


    “………………大概是。我自己也不怎麽去那裏,所以不是十分確定。”


    “哈哈哈哈哈。這種平時不怎麽去的地方怎麽會在不是周末的早晨去呢?這可真是可疑啊。”


    “………………………………”


    “而且,你知道嗎?你所說的所謂你在河邊暈倒,也有人指出這是不可能的事。”


    “‘不可能’……又是‘不可能’嗎?……又是……又是……”


    (前原圭一反複喃喃著‘不可能’這個詞。)


    “……為什麽說……不可能?”


    “你已經知道了噴發火山性氣體的是鬼鬼淵沼澤了吧?有學者製作了精密的模型,進行了模擬實驗,從而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實。”


    “那種火山性氣體似乎比空氣比重要重,性質有點像水,會順著地形向地勢低的地方流動。所以那個教授設計了實驗,想計算毒氣從噴發源鬼鬼淵沼澤噴出之後到吞沒整個村莊花費了多少時間……實驗結果證明,你那晚昏倒的河畔也是被毒氣吞沒了的……”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也就是說,如果你真的是在那個河邊昏倒的話,那你一整晚都躺在劇毒的氣體之中,是不會幸免的。所以,你不可能是在那邊昏倒的。”


    “……………………”


    “再說得直接一點吧,我認為,你應該是在說謊……你在大災難發生當時躲到了安全的地方,等到毒氣變得稀薄,再返迴村裏求得自衛隊的保護……我說得對嗎,一語中的?”


    (記者帶點嘲弄意味的追問持續了一段時間,可是前原圭一迴答他的隻是深深的歎息。)


    “…………就算真是這樣,我現在也不覺得吃驚了。”


    “不覺得吃驚是什麽意思?”


    “……你自己剛才不也說過了嗎,‘不可能’……告訴你,在那個雛見澤,‘不可能’發生的事,都不知道發生了幾件了!……在那裏,有人在不可能出現的地方出現,明明應該已經死了的人還活著……這種事情一點都不新鮮了!……沒想到,我自己也成了明明該死了的,卻還活著的人的證明!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記者和前原圭一一起大笑了一陣)


    “那麽,圭一君,我們換個話題吧。有人認為這次的大災難是雛見澤連續離奇死亡事件的第五年的‘作祟’,這個意見你怎麽看?”


    “哦,那可不是。因為第五年作祟的是我啊。”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是針對你的提問的迴答啊。你知道嗎,那個大災難——說了你也不會信的吧——是我引起的哦!……因為我許願,這個村-子整個兒見鬼去吧,大災難就真的發生了!”


    “哈哈哈哈哈……這可真是……豪放的發言啊!”


    “豪放?……還有這樣有趣的說法……確實是夠豪放的。鷹野是我殺的,教練和大石也是我殺的……那時候,我身上像是有神靈的力量附體一樣哦……舉個例子吧,比如,腳步聲。”


    “腳步聲?哈哈哈哈,那是什麽啊?”


    “你難道連腳步聲都沒聽到過嗎?啪踏啪踏,啪嚓啪嚓,嚓嚓嚓。你今後走路的時候,試著突然停下來看看,可有意思了……你明明停下了腳步的,可是腳步聲卻多一聲……這時候,你就要當心了……哼哼哼哼哼。”


    “啊哈哈哈哈哈哈!是嗎,好,好,我一定會注意的。哈哈,哈哈哈!”


    “……我說的話,這麽有趣嗎?你從剛才起就隻知道哈哈大笑……跟教練一樣,做出同情我,聽我傾訴的樣子,實際上……隻是把我當成精神不正常而已!”


    “哈哈,哈哈……沒有,沒這迴事……哈哈哈……”


    “不,我知道,你的眼睛和教練的一樣……”


    “是嗎,教練是誰啊……”


    “……從那天起就聽不到腳步聲了……那我大概已經沒有那麽可怕的力量了吧……不過,今天讓我再試著許願……許願你的死亡吧!對我說了這麽多令人不愉快的話的你的死亡……對了,這一次也決定一下死亡方式吧!……既然鷹野是被燒死的……那你就是水了,被水淹死,怎麽樣?”


    “……饒了我吧,這種話說了會成真的。”


    “……而現在身體一切健康的我,到了明天早上一定會已經死去……你呢……是不是會在幾天後淹死呢?……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要小心了哦,不要像我一樣被作祟死去了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錄音在前原圭一的笑聲中結束)


    ※編者注


    有人懷疑,這盤磁帶是否真的是采訪前原圭一時錄製的。


    為了辨別真偽,曾請前原家的親戚試聽過此磁帶。但是因為磁帶的錄音效果不佳,而且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所以該親戚沒有能夠確認前原圭一的聲音,因而未能確定磁帶就是采訪前原圭一本人的錄音。


    而且,關於磁帶上所注的日期——十一月二十八日也有疑問。


    前原圭一在大災難發生兩個月之後,於八月某日自殺未遂。以此為契機,前原圭一被指患有精神疾病被送往某醫療機構。而該機關禁止一切媒體采訪。所以前原圭一於昭和五十八年八月以後在媒體采訪的錄音帶裏留下聲音的可能性極低。


    但是該記者當年就曾因為強行采訪受到過指責,所以不能排除他違規闖入醫療機關,強行采訪前原圭一的可能。


    這盤錄音帶真的是前原圭一的原聲嗎?磁帶的真偽至今依然是個謎


    記者在距此次采訪十幾年之後,於平成七年八月,與磁帶上前原圭一所預言的一樣,遭遇落水事件,在海難中死亡。


    而前原圭一……


    在采訪兩天後,即昭和五十八年十一月


    9日深夜,因原因不明的高燒猝死。


    關於他的記錄裏,記載著他在猝死前一天,通過唿叫護士的裝置多次重複的一句話——


    “腳步,又多了一聲……”


    (寒蟬鳴泣之時第三集~祟殺篇~終)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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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龍騎士07


    掃圖|axel1007


    錄入|寂若悠竹


    未經許可,嚴禁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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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寒蟬鳴泣之時》這部作品,我早就有以出題篇和解答篇兩部分來組成的構想。出題篇計劃以《祟殺篇》的下篇《暇潰篇》為完結。不過目前,暫時打算以包括《祟殺篇》在內的三篇告一段落。


    出題篇的三篇,《鬼隱篇》、《綿流篇》、《祟殺篇》是以一個關鍵詞為軸心創作的。那便是針對事件的(主人公的)立場。也就是“旁觀者”、“受害者”、“犯人”三個立場。這三者分別對應出題篇的三篇。


    《鬼隱篇》中的圭一,因為剛剛轉學來到村裏,對村裏的事情一無所知.在對什麽都不了解的情況下被卷入事件,然後又在對什麽都不明白的情況下死去。而在接下來的《綿流篇》中,又成為事件的當事人,受到犯人的襲擊。在《祟殺篇》裏又反了過來,由他自己引發了一係列事件……


    就像這樣,通過轉變立場,從三個角度進行創作。


    也就是說,《祟殺篇》是從犯人的立場,用肯定的目光來看殺人事件的一個故事。當然,我要澄清一下,在這裏我想說的並不是也有值得肯定的殺人例子。


    這一段時間讓人覺得惋惜的殺人事件時有發生。而新案件發生的同時,也不時有過去的案件的犯人被捕。而現在媒體熱衷的仿佛是關注事件的特異性,將其當作有趣的事情報道。因為事件難以理解,所以犯人被看作是不正常的人。


    殺人是不應該的事情。而這些人幹了不該幹的事情,自然不是正常人。所以難以理解是理所當然的。所以,也沒有去理解的必要……?


    我一直想對這種在報道中把犯人當作非正常人類來渲染的傾向提出強烈的質疑。我們應該仇恨的是犯人嗎?不,應該仇恨的是罪惡。人是處於怎樣的境遇,經過了怎樣的過程,最後走到了不得不選擇殺人這條路的地步?如果不能“理解”這些,不能搞清楚這些,我們就什麽都學不會。


    “學著理解犯人。”這也是《祟殺篇》的主題之一。


    在這個故事中,圭一為了解救沙都子而下決心要殺死他的叔父。並且真的實施了行動。在這個過程中,並沒有一絲一毫的私欲私利,也沒有任何的異常性。如果是熟知他和沙都子的人的話,大概也會理解被義憤所困的圭一的心理吧?……可是如果圭一被逮捕,在wide show之類的節目中曝光的話,他會受到怎樣的渲染呢?孤僻少年的半無意識性犯罪行為?執拗於金屬棒球棍殺人?沉溺於遊戲的暴虐少年?


    試著去理解犯人。


    不管犯人所犯下的是多麽窮兇極惡天理難容的罪行,也不要忘了試著去理解使其走到那一步的過程。


    沒有誰生下來就是壞人。也就是說,如果你和他經曆了同樣的境遇,說不定你也會麵臨現在他所受到的譴責。


    就是帶著這樣的想法,我開始了《祟殺篇》的寫作。


    可能在《祟殺篇》的階段說這個還為時尚早……但我想說的是,不管是基於怎樣正義的心理,反社會性質的行為是堅決不可以的。


    人在義憤填膺的時候,往往熱血上湧,頭腦難以冷靜。這種時候往往隻能想到采取暴力方式。這時候應該先讓腦袋冷靜下來,依照世間的規則尋找解決方法。如果你自己想不到好的解決方案,也可以聽聽別人的意見。


    是的,圭一在解救沙都子的過程中就是缺少了這一步。這,正是他的罪孽所在。


    龍騎士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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