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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默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片刻之後,便迴到了水塘之上。


    “是有什麽感悟嗎?”夢晶妖尊問道。


    “隻是看看水,發發呆而已,怎麽會有感悟?”雲默笑了笑,說道,“又不是姬野那種人,看看大江,聽聽鬆濤,登登樓,就能體悟到劍招劍意。”


    話一說完,他突然沉默了下來,眼中閃過一抹黯然。


    沉默片刻後,雲默問道:“聶千柔怎麽樣了?”


    夢晶妖尊坐在他旁邊,問道:“喜歡那小姑娘?”


    雲默微微一怔,問道:“這算是什麽話?”


    夢晶妖尊說道:“九尾妖狐就守在劍道宗外麵,五大聖地也不知要整出什麽幺蛾子,你大睡三日,起來不關心這種重要的大事,卻問一個聖劍門女弟子的情況,不是喜歡別人是什麽?”話語中帶著小女子吃醋的酸溜溜味道,但不管是她的語氣還是表情,都顯得有些做作。


    雲默說道:“我雲默現在已經輪到了需要別人安慰的地步了嗎?”


    夢晶妖尊微愣,說道:“我可不是在安慰你,隻是在闡述事實罷了。”


    不管什麽時候,夢晶妖尊都是不會認錯的,大概這和她黃金巨龍的高貴血脈有關,也許從骨子裏,她就是一個高傲的人,不,是一條高傲的龍。


    雲默暗自想著,想要問問這幾日劍道宗的事情,但話剛到嘴邊又咽了迴去,夢晶妖尊能在這裏呆著,完全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至於劍道宗或者是阿哲那些人,她肯定是沒這閑情逸致去了解的。


    起身迴去倒了杯熱茶,遞給夢晶妖尊,問道:“五大聖地那邊有傳來什麽消息嗎?”


    夢晶妖尊說道:“按照行程,他們應該還在迴去的路上,此次大戰,火焰靈門失去了門主、大長老,以及數百門中精銳,損失最為嚴重,再加上實力向來在五大聖地末尾,這次傷筋動骨之後,其餘四大聖地會忙著對火焰靈門動手,暫時還顧不上你的劍道宗。”


    火焰靈門,說不定就此就要沒落了。


    雲默笑了笑,看著水塘之中被雨水擊起的無數漣漪,說道:“在利益麵前,沒有什麽聯盟是牢不可破的。”他突然看著夢晶妖尊的眼睛,問道,“我們會變成敵人嗎?”


    就在這時,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突然毫無征兆的停了,陽光從雲縫之間灑下來,無數道光柱從天而降。


    夢晶妖尊緩緩走出草廬,踩著青石板,在無數光柱中遠去,聲音淡然如秋風,“我們從來都是敵人的啊。”


    聽聞此話,雲默微微一怔,將杯中茶一飲而盡,緩緩起身。


    敵人,有意思。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三天三夜的大雨終究還是停了,整個劍道宗一片空濛,空氣之中有著一股淡淡的泥土的味道。


    一層秋雨一層涼,不過修者到了破劫之後,便不畏寒暑,以雲默如今的半仙之軀,自然不會在乎這點涼意。


    穿上鞋子,走出草廬,天上的厚重烏雲已經悄然消逝,久未放晴的天空,在雲層消失之後,重新又變得高遠起來。


    草廬在劍道宗主峰的半山腰上,雲默順著山間小徑,漫無目的向著山下走去,時常會碰到忙碌的人,不管是在山上數十年的老人還是剛入門沒多久的年輕弟子,不管離的近還是遠,隻要看見了他,都會敬畏的行禮,甚至還有些弟子聞訊後,專門跑過來,就是為了目睹這位宗主一眼。


    對於這些人過度的熱情和敬畏,雲默也沒什麽辦法,總不能板著臉將他們轟走,所以每次都是笑著點頭,以至於還沒走下山,因為笑的太多,臉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了。


    劍道宗雖然不像其它宗派那般管理森嚴,但主峰和東西兩峰方圓百裏範圍之內,是沒有人家的。特別是內圍,以往是有護山大陣防守,至於外圍偶爾會有一些個誤闖入山的樵夫或者是獵人,隻要不影響門中弟子修行或者胡亂走動,劍道宗也會聽之任之。


    在這一點上,劍道宗比聖劍門完全是兩個極端。


    雲默對門內弟子的熱情有點吃不消,所以就飛到了劍道宗外圍的山林裏,隻要不離開封魔劍陣的勢力範圍,他倒也不怕九尾妖狐的來犯。在路上,他碰到一個獵戶,是個中年男子,臉上滿是胡渣子,雙眼閃著光,但有一抹難以掩飾的勞累疲倦。


    中年獵戶有一個土裏土氣的名字,姓張名鐵柱,不過鄉下人家,大字都不認得幾個,自然是想不出什麽好名字兒的,再加上有賤名好養活的觀念,取個狗蛋栓子之類的名字也是常有的事,鐵柱這兩個字還算是不錯的了。


    張鐵柱人如其名,長得很是高大,常年的體力活,讓他練出了一身腱子肉,皮膚又曬的黝黑,往那裏一站,就是一坨鐵疙瘩。


    來到一塊山石旁,張鐵柱將牛角弓從肩上取下來,放在一旁,轉身看了看這名年輕男子,問道:“這位小修士,要不就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吧?”


    相伴走了快小半個時辰了,對這名年輕修士,張鐵柱已經沒有了初見時的拘謹,隻是將雲默當做了劍道宗的一名年輕弟子。


    張家世世代代都在山腳下的廣陵江畔生活生活,對他們來說,劍道宗雖然是高高在上的修行之地,但那些個在常人眼中恍若神仙一般的人物,在他們張家人眼中,卻並不那麽稀奇。


    張鐵柱摘下隨身酒囊灌了一口,習慣性地遞給旁邊的雲默,但似乎是意識到了兩人身份的差異,又尷尬地將收了迴來。


    雲默笑了笑,說道:“怎麽,張哥舍不得好酒嗎?”


    一聲張哥,讓張鐵柱叫的又是激動又是羞愧,雖然世世代代都住在劍道宗地盤上,但張家並沒有沾上點兒仙氣,祖上有記載的十幾代人,愣是沒有出過一名修者,甚至都沒人能夠和山上的修者有半點兒關係。


    俗世眾人,誰不願成為高高在上逍遙自在的修者?


    張鐵柱顫顫巍巍地將酒囊遞過去,簡直比和媳婦兒洞房花燭夜還要緊張,“瞧,瞧您說的,哪,哪裏是什麽好酒,就是自家婆娘用糧食釀的,根本就值不了幾個銀子。”


    雲默接過酒囊,也不嫌棄,對著囊口喝了兩口,的確算不上什麽好酒,甚至還有些酸澀感覺,但平日裏他也不怎麽喝酒,這酒水就當解渴。


    張鐵柱小心翼翼接過酒囊,別在腰上,準備迴去大肆炫耀一番,特別是鄰居李大力,要是知道自己和一位劍道宗弟子攀上了交情,那個每天別著一把鐵劍在自己麵前走來走去的家夥還能這麽囂張?


    他正得意地想著,就聽旁邊的年輕人問道,“張大哥,附近的百姓怎麽樣了?這次大戰波及範圍甚廣,如果村子裏百姓有什麽需要,大可到劍道宗來尋求幫助。”


    張鐵柱想著,這修者真是太好了,一點架子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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