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都新宿區。


    一棟約有三十層樓的高樓大廈聳立在一棟棟摩天大樓之間。這就是「國際魔法騎士聯盟·日本分部」。


    最上層的分部長室中,日本分部長·黑鐵嚴拿著電話,眉頭深鎖。


    「原來如此,珠雫(女兒)輸了嗎?」


    明明已經入夜,房間內卻並未點上光亮。歎息聲迴蕩在房內,顯得特別響亮。


    『畢竟對手是那位〈雷切〉,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是南鄉先生的秘傳弟子啊。」


    『是的,珠雫小姐運氣實在太差了。若不是破軍改以選拔戰這種無聊的征選方式,珠雫小姐應該能輕易入選代表才是。』


    「…………」


    無聊。


    電話另一頭的男人確實是這麽說的。但嚴隻是靜靜地點頭表示同意。


    以實戰來選拔代表。這個方式是由新理事長·新宮寺提案,但它的存在卻是徹底否定嚴的想法,實在相當礙眼。


    「一輝的狀況如何?」


    『……〈落第騎士〉至今依舊保持全勝。破軍的學生實在太丟臉了,居然讓f級的廢物爬到頭上恣意妄為。』


    「他有可能入選代表嗎?」


    『很遺憾,那個廢物已經擊敗〈紅蓮皇女〉和校排行第三的〈速度中毒(runner-s high)〉。既然破軍的那些家夥沒用到這種地步,隻要他不是抽中〈雷切〉或〈腥紅淑女〉……應該會順利進軍全國。』


    「絕不能允許這種事。」


    嚴根本不願想像這種狀況。


    但是這個狀況卻即將成為現實。


    嚴想到這裏,他的語氣便有如鉛塊般沉重。


    『是、沒錯!您說得對極了!』


    「得想想辦法才行。」


    『幹脆以上級權限剝奪他的「學生騎士」資格如何?』


    「……如果辦得到,我早就做了。但不論『魔法騎士』還是『學生騎士』,其資格都是由『國際魔法騎士聯盟』的〈白胡公〉管理——也就是說,這需要總部權限。分部就算能提出剝奪申請,也根本不可能通過。剝奪申請必須要有充分的理由,不然說服不了總部。」


    一年前,嚴曾經為了製造這個理由,教唆〈獵人〉去挑釁一輝。


    但是一輝實在太過頑固,怎麽也抓不到他的小辮子。


    即使〈獵人〉逼得一輝陷入瀕死危機,他始終沒有閃躲任何攻擊。


    一輝早就看穿了,隻要他一躲避,就會被視為有戰鬥行為。


    因此嚴隻能做到將他「留級」。


    必須先經過「流放處分」這個步驟,才能使用「退學處分」剝除一輝學生騎士的資格。


    不過光靠嚴的權限,根本不可能執行這項命令。


    必須有個十足的根據,才能說服那些擁有權限的大老們。


    「不論如何,一定要在七星劍武祭開始前做些手腳——」


    就在此時——


    「關於那個黑鐵一輝的事,我有個妙計。」


    黑暗中傳來一陣輕浮的男聲。


    聲音是由房間的入口傳來的。


    嚴漫不經心地望向門口。充斥在房內的黑霧中浮現出一名中年男人,他那肥胖的臉孔,看起來就像七福神中的惠比壽神。


    嚴對那張臉有印象。


    「是赤座嗎?」


    「嗯哼哼,好久不見了,當家大人。」


    中年男子名為赤座守,出身於黑鐵家的分支。


    「……你說你有個妙計?」


    嚴二話不說便切斷電話,並開口問道。


    他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赤座的發言上。


    赤座見狀,原先一臉福相的他忽然覆蓋上一層可疑的笑顏,開口說道:


    「嗯哼哼,正是如此。事實上,我從某處聽來一個有趣的消息,如果能好好利用的話,或許能為當家大人一掃煩憂——」


    ◆◇◆◇◆


    時間到了隔周的星期天。


    黑鐵一輝與史黛菈·法米利昂兩人便跟隨學生會成員,搭乘碎城駕駛的廂型車,來到位於奧多摩深山的破軍學園集訓場。


    為了確認奧多摩的怪物,傳說中的巨人是否存在。


    但是集訓場的範圍包括數座山丘以及森林,地形非常險峻。


    就算是伐刀者,隻靠七人搜索這麽大片地區,也不是什麽輕鬆的差事。


    既然如此,首先得填飽肚子,養精蓄銳後再出發。


    於是一輝一行人兵分兩路,碎城與貴德原前往管理員處了解狀況,其餘成員便開始製作咖哩做為午餐。


    一行人向集訓場借用料理用具,連同刀華帶來的食材,一起分工搬運到集訓場一旁的營地。


    雖然他們也能借用集訓場的廚房,不過難得來到深山裏,一行人便決定來個咖哩野餐。


    「嗯~空氣真新鮮,而且好涼快,真舒服。」


    史黛菈將帶來的菜刀、砧板等等料理用具放在磚頭砌成的爐灶上,大大地深唿吸一口氣。


    「這裏很少柏油路,相對的氣溫也比較涼爽呢。」


    「日本根本到處都是水泥建築,空氣濕濕黏黏的,熱死人了。」


    「畢竟這個國家幾乎都處在亞熱帶上呢……」


    史黛菈的故鄉,法米利昂皇國位在歐洲北側。


    那裏的氣溫比日本還要來得低,空氣也比較幹爽。


    史黛菈出身於這樣的國度,初次體驗日本的夏季,實在讓她熱得受不了。


    事實上,一輝最近常聽見史黛菈晚上因為太難入睡,不斷呻吟。


    日本的夏季甚至會熱死人,這也無可奈何。


    「喂~史黛菈!我們來打羽毛球吧——!」


    戀戀比史黛菈早一步搬完料理用具,此時忽然單手拿起球拍,朝著史黛菈大喊。


    「好啊!不過我羽毛球可是很強的喔?」


    「什麽——!?我的腳力才不會輸你咧!放馬過來吧!」


    「哼哼-你竟然挑戰我,等一下可別後悔喔!」


    史黛菈也興衝衝地跟上戀戀。


    「啊,史黛菈……」


    一輝正想叫住史黛菈,不過史黛菈已經跑遠了。


    「真是的,剛剛才說過要大家一起做飯的。」


    一輝歎了口氣。刀華則是提著滿滿一袋的食材走來,溫和地對著一輝微笑。


    「沒關係。煮咖哩並不需要這麽多人,之後讓她們兩個負責收拾善後好了。」


    「說得也是……啊,對了,材料費是多少錢呢?我們自己的份自己負擔比較好。」


    「嗬嗬嗬,錢的話別太在意。是我們請黑鐵同學你們來幫忙的,至少讓我們請一頓午餐。如果連夥食都讓你們自己負責,我反而會不好意思呢。」


    刀華有些困擾地縮起肩膀。


    的確,換作是一輝站在刀華的立場上,也會覺得抱歉吧。


    如果再推辭下去,反而會讓刀華為難。


    「……謝謝你們的好意,那我就不客氣了。」


    「刀華的咖哩可是加了自製的咖哩醬,非常美味喔。」


    「沒錯,請好好期待。」


    「不過,至少讓我一起幫忙準備料理吧。」


    「那麽黑鐵同學,麻煩你先削掉馬鈴薯跟紅蘿卜的皮好了。」


    「我知道了。」


    「可以麻煩小沫準備米飯嗎?」


    「如果要做那道咖哩的話,米飯就要用『那個』吧?」


    「嗯,我特別買了加州米,拜托你囉。」


    「嗬嗬,我忍不住要大展身手囉!」


    「…………?」


    泡沫與刀華似乎光靠眼神就能交流。


    一輝站在一旁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不過他卻能由此看出,這兩個人之間感情確實相當深厚。


    ◆◇◆◇◆


    一輝離家已經超過四年了。


    一個人生活這麽久了,自然學會了一定程度的家事能力。


    因此一輝非常熟練地完成自己的任務。


    首先削去馬鈴薯的皮後泡水,這樣可以防止馬鈴薯煮爛。


    在馬鈴薯泡水的期間削好紅蘿卜的皮,接著將馬鈴薯、紅蘿卜切成可以一口入口的大小。一輝完成後,準備送到刀華那裏去。


    但是就在途中,一輝卻忽然停下腳步。


    「…………」


    「~-」


    刀華身穿圍裙,並且一邊哼著卡通歌,一邊以精湛的刀工切著肉塊及洋蔥。從旋律聽來似乎是某個主角會把臉分給大家的國民英雄動畫。


    那道散發些許母性的年輕背影,深深吸引住一輝的目光。


    她的身影猶如一幅畫作,有著一種完成品特有的「美感」。


    「嗯?怎麽了嗎?」


    「啊,沒事,什麽都沒有。」


    直到刀華迴頭搭話,一輝才迴過神來。


    (我到底是怎麽了……居然陷入刀華學姊四周的氛圍當中。)


    一輝見過戰場上的〈雷切〉,她以絕對的強大擊敗了珠雫。但就算是當時的〈雷切〉,都不曾讓一輝產生這樣的感覺。


    一輝心中訝異未平。但他還是先將腦中的疑問丟到角落,將拿來的蔬菜遞給刀華。


    「馬鈴薯跟紅蘿卜在這裏,馬鈴薯已經先泡過水了。」


    「辛苦你了。哇,皮剝得很幹淨呢,而且蔬菜也切得很大塊,很棒喔。」


    「我想說難得能在這麽晴朗的天空下野餐,做成鄉村咖哩應該很不錯。」


    「一百分滿分!黑鐵同學不隻是劍術一流,也很擅長廚房的刀工呢。」


    「哈哈,畢竟我一個人生活很久了。還有什麽需要幫忙嗎?」


    「沒關係,隻剩下把材料丟進鍋子裏煮而已,你先休息一下了。」


    的確,一個鍋子站兩個人反而礙事。


    一輝乖乖聽從刀華,先一步離開爐灶旁。


    而就在離開的路上——


    「嘻、嘻、嘻,學弟,怎麽啦?看刀華的大屁股看傻了眼嗎?」


    泡沫在一旁用野戰飯盒煮米飯,似乎是見到方才那一幕,便開口逼問一輝。


    「不、不是啦!」


    一輝急忙否定。


    刀華的臀部確實是感覺相當圓潤柔軟,一輝身為男性,也認為她很有魅力——


    「不是這樣啦……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總之就是東堂學姊站在廚房裏的身影,刹那間就拉走我的目光。怎麽說呢?好像那裏有什麽自己非注意不可的東西,絕對不能移開視線。」


    「哼嗯~……」


    而泡沫聽完一輝的答案,饒有興味地拉長語尾。


    「有什麽自己非注意不可的東西嗎?嗯,不愧是學弟,果然不同凡響。你居然一眼就發現了那個。」


    「這是什麽意思?」


    「你不是感覺到刀華的身影有某種不能漏看的東西嗎?這個感覺是正確的。那道身影正是刀華的核心,是她強大的泉源。」


    「強大的泉源?」


    「沒錯,我從以前就一直注視著刀華,我很清楚那是什麽。」


    (從以前——)


    從方才泡沫與刀華之間的眼神交流來看,兩人似乎已經認識很久了。


    一輝坦率地說出自己的發現:


    「禦祓學長很久以前就認識東堂學姊了嗎?」


    「嗯?是啊,我們認識很久了。畢竟我跟刀華是出身於同一個育幼院。」


    「咦…………」


    「貴德原財團旗下的社會福利設施中,有一間名叫『若葉之家』的育幼院,專門收養無家可歸的孩子們,我跟刀華都是在那間育幼院長大的。彼方則是以前就經常出入那間育幼院,我們那時候就認識她,還經常三個人混在一起做蠢事呢。」


    「原來、是這樣啊。」


    泡沫的語氣聽來若無其事,一輝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他感覺得出來兩人是兒時玩伴,不過卻沒想到他們是出身於同一間育幼院。


    畢竟提起這種事總是比較尷尬,究竟該不該繼續深入這個話題?


    一輝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過——


    (……東堂學姊強大的泉源啊。)


    泡沫從小與她一同長大,因此一輝對他所說的內容十分感興趣。


    東堂刀華究竟是什麽樣的女孩?


    所以一輝橫下心,開口問道:


    「那個,如果可以的話可以請您告訴我,禦祓學長口中的『東堂學姊強大的泉源』,究竟是什麽?」


    泡沫沉默了一下,開口述說:


    「……學弟認為育幼院是什麽樣的場所?」


    「就是……無家可歸的孩子們生活的地方吧。」


    「字麵上是這個意思,不過所謂的『無家可歸』可是有各種情況的。有的孩子是因為事故、災害失去雙親,或是被父母棄養…………但是這都還算好的。更糟的,甚至有孩子差點被父母殺害,最後是由公家機關強製帶離。總之有各式各樣的狀況啦。」


    「被父母…………嗎?」


    「嗯。然後呢,當時我們育幼院來了一個背景相當複雜的小孩。因為他,當時育幼院的氣氛不是很好呢。明明是際遇相似的孩子們,卻因為一點小事互相傷害、怒罵……大家都很痛苦。而刀華明明遭遇也和他們很類似,她卻總是努力對他們展開笑顏。為比她還小的孩子們讀繪本,或是代替院長煮出美味的料理……院長雖然人很好,可是煮出來的東西卻難吃到不行,所以大家都很開心呢。哈哈哈。」


    「刀華學姊很會照顧人呢。」


    「她以前就是這樣的人,總是不厭其煩地照顧大家……她也對那個差點被父母殺害的孩子一視同仁。那孩子非常粗暴,其他人根本拿他沒辦法,整個人幾近於崩潰狀態,甚至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刀華,但是刀華直到最後都沒有舍棄他。托刀華的福……那孩子才能再次走迴正道,取迴身為人類的情感。所以那孩子至今依舊很感謝刀華,非常喜歡她。」


    泡沫低著頭,斷斷續續地敘述當年的情景。


    而他的語氣不時會變迴第一人稱。


    那位差點被雙親殺害的孩子……應該就是泡沫自己。


    「而那孩子有一天這麽問著刀華。為什麽刀華能這麽堅強?他很在意,刀華的遭遇和失去雙親的自己、育幼院的孩子們一樣,而且也同樣還是個小孩,為什麽她還是能這樣愛著他人?而刀華這麽迴答他:


    『自己的父母給了自己滿滿的愛。雖然我和他們相處的時間,與普通的家庭相比,實在非常非常的短,可是父母給予自己好多好多的笑容與愛情。這些迴憶在雙親過世後,還是繼續支持著自己。父母教導自己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去深愛他人,而這也是自己最喜歡的事,所以自己也想像父母一樣,能夠讓其他孩子開心的笑,帶給他們美好的迴憶,希望這些迴憶能成為他們的支柱。』」


    於是——


    「刀華正如她所言,即使她現在已經離開育幼院,仍然不斷帶給『若葉之家』的孩子們笑容與勇氣。她成為全國首屈一指的實力派學生騎士——〈雷切〉,持續活躍在戰場上,並且以自身來證明,就算我們失去雙親,依舊能夠成為厲害的人。」


    一輝聽到這裏,總算明白泡沫的意思。


    泡沫稍早提到的「她強大的泉源」,其真麵目究竟是什麽?


    那就是——「善意」。


    不為自己,而是為了第三者,才能發揮出無與倫比的力量。


    這就是東堂刀華,這名少女的靈魂所在。


    剛才的她為了一輝一行人準備料理,而一輝光從她的背影之中窺見些許靈魂的碎片,那瞬間他便無法移開目光。


    刀華的意誌是她的軀幹,成就了她的強大,所以一輝的潛意識將之視為不可錯失的情報。


    「——學弟,你的確很強,簡直超越我的想像。我根本不足以與你為敵,就連彼方對上你可能也有些危險。但是這樣的你也贏不過刀華。刀華的強韌是另一個層級的,因為那女孩深知,一旦自己輸了,便會讓許多人感到悲傷。所以她絕不能輸,絕不能退讓。那女孩所背負的重擔,是你完全比不上的。」


    「…………」


    一輝聞言,頓時沉默不語。


    他隻是將視線從泡沫轉移到刀華身上。一輝看著刀華愉快地烹煮料理,靜靜地思考著。


    那纖細的雙肩背負著許多人的期待與願望。


    而刀華迴應了他們的期待。


    (……我的確不曾背負過他人的期待。)


    一輝是堅信自己的價值,一路走到現在。


    一輝既不依賴他人,也不為了他人而戰,單純隻為了成就自己理想中的自我。


    因此一輝的劍沒有泡沫所說的那種重擔。他的劍裏不曾寄宿過別人的期望。


    這件事實化為某種無形的黑霧,漸漸擴散,接著緊緊纏繞一輝的心靈。


    並且質問一輝。


    你那輕如鴻毛的劍,真的能夠打倒她嗎——?


    ◆◇◆◇◆


    午餐是搭配香蒜飯的咖哩。


    聽說這道咖哩是刀華、泡沫以及彼方三人還待在「若葉之家」的時候,一心想做點不太花錢的料理好讓大家開心,三個人不斷研究再研究,曆經失敗才做出這道咖哩。


    首先是在刀華放在保鮮盒裏帶來的自製咖哩醬裏頭加入牛筋燉煮,讓牛筋的精華充分溶進咖哩,再配上香氣撲鼻的香蒜飯,沒道理會難吃。


    一輝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咖哩,忍不住貪吃了起來,一個不小心就吃得太撐。


    反倒是史黛菈,平常她的食量明明是普通人的四倍,但是卻吃不太下。


    這道咖哩可能不太合她的胃口。


    於是一行人吃完午餐,等到大家都消化得差不多了,刀華便進行分組,以便分頭進行搜索。


    就算是伐刀者,一個人在山裏亂跑還是很危險。


    一行人總共分為三組,分別是刀華·泡沫一組,碎城·戀戀一組,一輝·史黛菈一組。


    為了以防萬一,隻有彼方留在據點,也就是集訓場的設施裏頭。於是一行人終於開始進行山區搜索。


    目的為搜尋並捕捉巨人。


    一輝·史黛菈組踏進負責的西側山林區域。


    這裏與普通登山客出入的山路不同,是伐刀者專用的訓練設施。


    因此路麵相當顛簸,四處草木叢生。


    再加上這條路的坡度陡峭,走起來十分險峻。


    不,如果隻是山路險峻,對平常訓練有素的一輝與史黛菈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不過——


    「唔,又來了。」


    草叢中一陣窸窸窣窣後,一道黑影忽然從草叢中竄了出來,一輝用左手一把抓住黑影。


    一條蝮蛇正對著一輝齜牙裂嘴。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這條路不隻是險峻,這種奇襲還層出不窮,實在有點麻煩。


    一輝使勁將抓到的蝮蛇往遠處一丟,順便出聲提醒走在身後的史黛菈:


    「這附近的毒蛇似乎挺多的。雖然不是什麽咬到就會死人的蛇種,史黛菈還是小心一點吧。」


    「…………嗯。」


    然而史黛菈卻迴應得很沒精神。


    不隻如此,方才的史黛菈顯得沒什麽幹勁。


    按照史黛菈之前在學生會室那麽興奮的樣子,她應該會率先走在前頭開路才是。


    但是現在她卻彎腰駝背,慢吞吞地跟在一輝身後。


    「怎麽了?看你這麽沒精神,羽毛球打輸的事對你來說打擊這麽大嗎?」


    史黛菈與戀戀的羽毛球大戰,似乎是以史黛菈的慘敗作結。


    聽說是史黛菈搞錯殺球的力道,連續打出界外球,最後等於是自爆敗北的樣子。


    一輝原本以為她是因此才悶悶不樂——


    「才不是因為那個啦……」


    史黛菈卻否定了。


    不過她的語氣卻不是很肯定。


    仿佛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麽自己會沒精神。


    (她到底是怎麽了?)


    一輝疑惑地看著一反常態的戀人。


    但是此時的他卻沒太在意這點反常。


    (可能是因為走平常不常走的山路,太累了吧。)


    「那你小心點,別走丟了。」


    一輝語畢,便小心地踩平草叢,讓史黛菈比較好走。


    但一輝失算了。


    他實在不應該無視史黛菈的異狀。


    ◆◇◆◇◆


    兩人沿著荒蕪的山路行走,過了兩個小時左右——


    (……總覺得天氣有些怪異。)


    一輝從翠綠茂密的樹林間仔細觀察天空。


    天空稍早前還是一片晴朗耀眼的水藍色,現在那片水藍卻不見蹤影,反而覆上一層濃濃的灰影。


    從雲霧的色澤看來,似乎馬上就要下雨了。


    聽說山區的天氣變化多端,沒想到會變得如此快速。


    而且似乎因為兩人所處的海拔變高,氣溫也漸漸轉涼。


    (或許會有場陣雨呢。)


    「嗯?」


    一輝的視線一離開天空,便見到奇怪的事物。


    倒塌的樹木。


    而且不是一兩棵而已。


    數十棵樹木東倒西歪,整片樹林被夷為平地。


    而樹木倒塌的原因,就在地麵上。


    地麵仿佛有某種巨大的異物從地底爬出來似的,土黃色的地麵整個翻起,甚至連深色的土壤也裸露出來,原本佇立在原地的樹木被連根拔起丟到一旁。


    凹陷處的大小約有直徑五公尺左右。


    而且在那附近的些許泥濘中刻著「足跡」,足跡整體大概有五十公分。


    「這是……!」


    足跡的形狀不像野獸的蹄印,比較類似人類的腳印。


    但是這世界上不存在這麽巨大的人類。


    因此這個足跡的主人並非人類——很有可能是傳聞中的巨人。


    「史黛菈,你看這個——」


    一輝打算將自己的發現告訴身後的史黛菈,正當他開口的同時——


    「哈啊、哈啊……」


    一輝便發現史黛菈靠在樹木上,大口地喘著氣。


    「史黛菈?你累了嗎——……!?」


    一輝原本以為她隻是爬山累了,才靠著樹木休息,但是不對。


    一輝見到史黛菈的臉龐,這才發現不對勁。


    明明氣溫算得上寒冷,史黛菈卻滿臉通紅,額頭布滿汗珠。


    而且汗水的量不是普通的多。不管怎麽想她的狀況都太詭異了。


    「史黛菈!?你怎麽會流這麽多汗!?」


    「不、不知道……我從剛剛開始就覺得身體很重……一直想吐,頭還很暈……一輝,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史黛菈無精打采地抬起頭,火紅的臉上顯得相當認真。


    她的表情堅決,仿佛下了某種決心。由此也能推測出,她想問的問題似乎特別重大。


    她到底想問什麽呢?


    一輝吞了口唾沫,心中做好覺悟,接著開口問道:


    「什麽事?」


    然後——


    「接吻也會懷孕嗎?」


    一輝頓時渾身無力,差點就腳軟跪倒。


    「…………不,不可能。」


    他可不認為自己光靠接吻就能讓女孩子懷孕,太恐怖了。


    「史黛菈,那應該是一種叫做『感冒』的病才對。」


    「戀愛的病……?」


    「不對,呃,英文應該是cold?不對,是fever嗎?」


    「啊、喔……好像有點懂了。」


    史黛菈聽著一輝拙劣的英文,總算搞清楚他想表達的意思。


    「原來如此,這就是……傳說中的『感冒』啊。」


    「史黛菈沒有得過感冒嗎?」


    「一次都沒有……原來這就是感冒……我小時候還很羨慕別人可以因此請假不去學校,不過這根本不值得羨慕呢。」


    史黛菈麵露苦笑地說道。


    身體竟然會如此不聽使喚。她是第一次經曆這種感覺。


    所以她直到剛才為止,完全不懂自己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恐怕史黛菈是因為日本高溫多濕的氣候,導致身體水土不服,免疫力降低。


    「你這個樣子沒辦法繼續調查,現在馬上迴頭吧。」


    「等、等一下啦……好不容易才找到線索……」


    「史黛菈嘴巴上這麽說,你的身體已經動不了了吧?」


    「沒這迴事,這點小病……咦,奇怪?」


    「史黛菈!」


    史黛菈正打算離開樹木旁,但是她的身體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在地。


    幸虧一輝迅速伸出手,才在她倒下的前一刻扶住她。


    然後一輝便發現了。


    她的體溫異常灼熱,即使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


    (這比想像中還要嚴重啊……)


    史黛菈的感冒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到,所以才讓感冒惡化到極限。


    必須馬上下山才行。


    一輝這麽判斷,便直接以公主抱的姿勢抱起她的身體。


    「就算你耍賴,我也要直接抱著你迴去了。」


    「啊、嗚嗚……」


    史黛菈即使麵露不滿,聽見一輝語氣這麽強硬,也隻能放棄抵抗。


    不過先不說史黛菈怎麽想,她的身體早就沒有多餘的力氣抵抗了。


    證據就在於,史黛菈現在隻能氣喘籲籲地癱軟在一輝的懷抱中。


    (要趕快帶她下山去看醫生。)


    以一輝的腳力,要帶著一個人衝下山並不難。


    不用多少時間就能迴到山麓。


    原本應該是這樣。


    此時卻發生了突發狀況。


    滴答、滴答——


    灰蒙蒙的天空掉下雨滴,打在一輝頭上——


    轉眼點點雨滴便化為傾盆大雨,雨勢大到雨水像是從天空倒下來一樣。


    日本的天候逐漸轉為亞熱帶,最近也經常見到這種局部性豪雨(squall)。


    「嗚哇、居然在這種時候…………!」


    先不說一輝,這場雨對史黛菈來說可是糟透了。


    身體受寒隻會讓免疫力更加降低而已。


    如果光是感冒還沒什麽。


    要是現在病況繼續惡化下去,最糟可能會惡化成肺炎。


    這樣一來,一定會影響到代表選拔戰。


    非得避免這種狀況發生才行。


    (——對了!來這裏的途中有一間緊急避難用的山中小屋!)


    一輝一想起這件事,馬上變換路線。


    他放棄直接衝下山,總之先到那間山中小屋避雨再說。


    ◆◇◆◇◆


    一輝和史黛菈的位置到山中小屋還是有一小段距離,因此兩人抵達小屋的時候,大雨已經淋得他們渾身濕透。


    一輝在山中小屋的圍爐裏(注3)中升起爐火,準備烤幹衣服。(注3 圍爐裏:為日本大和族和阿伊努族傳統住宅的設備。在地板挖開一塊四方形空間,鋪上灰燼,用來燃燒木炭或柴火。主要做為暖房或料理用途。)


    他將存放在小屋裏的備用木柴扔進爐火,使爐火燒得更旺,並且利用學生手冊的通話功能聯絡在集訓場待機的彼方。


    『史黛菈同學病倒了嗎!?』


    「是啊,我現在是帶她到附近的山中小屋避難。」


    『那還真是萬幸……她的病情如何呢?』


    「感覺應該是夏季感冒,不過還是要讓醫生看看才知道實際狀況。」


    『明白了,我馬上派人過去。』


    「謝謝。另外,關於巨人的調查,我們找到可疑的腳印。還有某種巨大物體從地底爬出來的痕跡,或許巨人是存在於地底也說不定。」


    『地底……是嗎?實在難以置信,那麽巨大的物體居然是在地底嗎……我了解了,就由我們繼續調查那個痕跡。總之請兩位先在那間小屋裏等待救援,千萬別隨意移動,大概再一、兩個小時左右就會有人抵達當地。外麵變得相當寒冷,請記得擦幹身體。』


    「好的,麻煩您了。」


    一輝結束通話,並將最後的木柴丟進爐火中。


    室內也終於暖和起來了。


    「好了,這樣就能烤幹衣服了。」


    一輝脫掉濕透的製服,隻留下褲子,並攤開衣服放在圍爐裏周圍。


    史黛菈靠著牆壁,仍然不斷喘著氣,看起來相當難過。一輝開口對史黛菈說道:


    「史黛菈也脫下衣服吧。你可能會很害羞,不過繼續穿著濕透的衣服,感冒會惡化的。」


    「…………嗯。」


    雖然史黛菈與一輝是情侶,不過兩人的關係才剛走到接吻這一步而已。


    史黛菈應該會很抗拒在男朋友麵前裸露肌膚。


    不過她並沒有多做抵抗。


    史黛菈乖巧地脫去濕透的製服上衣,並且接著要解開裙子。


    史黛菈很清楚。


    這時候她不應該鬧別扭。


    現在一定要避免身體狀況繼續惡化下去。


    畢竟對一輝或史黛菈來說,這段時間太重要了。


    他們參與的七星劍武祭代表選拔戰,最終隻有六個名額。


    如果史黛菈現在硬是耍任性,造成感冒惡化的話,就不可能實現兩人之間的重要約定。


    他們約好了,要在七星劍武祭的冠軍戰再次相遇。


    現在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史黛菈理解現在的優先順序。


    但是——


    「啊……」


    「史黛菈!」


    史黛菈正想站起來脫下裙子,身體卻不支倒地。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生病,甚至還不小心使病情惡化,因此反彈也越大。史黛菈已經渾身虛脫,連自己脫衣服都辦不到。


    一輝在史黛菈倒地之前扶住她。同時,他也清楚了解這件事。


    一輝隔著史黛菈的衣服就能感受到,她的體溫比剛才又升高了些許。


    史黛菈的病情比前一秒更加惡化。


    一輝不想再讓她勉強自己,連一點都不行。


    因此一輝下定決心,這麽建議史黛菈:


    「史黛菈,那個,可以讓我幫你脫衣服嗎?」


    「…………!」


    史黛菈聞言,緋紅雙眸不禁瞪得老大。


    這也難怪,光是自己主動裸露肌膚就已經讓她害羞到不行,更別說是讓一輝幫她寬衣解帶。


    史黛菈就算直接拒絕,一輝也沒話說。


    ——不過史黛菈卻是……


    「……嗯…………麻煩你了。」


    她馬上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輝也是一樣害羞。


    但是一輝還是強行壓下羞恥心,主動提出建議。


    這當然是因為一輝擔心史黛菈的身體。


    史黛菈心知肚明。


    所以她放心地將自己交給一輝。


    史黛菈明白一輝的體貼。一輝領悟到這件事,更加告誡自己。


    (我得振作起來啊。)


    史黛菈明白自己擔心她,所以才忍著害羞答應一輝。


    既然如此,自己也不能過度在意她,避免刺激她的羞恥心。


    現在隻有自己能幫助史黛菈。


    他必須迅速沉著地脫去她身上的衣服,要像例行公事一樣,不能讓她更害羞。


    不可以亂想什麽有的沒的。


    (好。)


    一輝一再強烈地警告自己,做好覺悟,接著舉起手伸向史黛菈身上的衣物。


    首先是緊緊黏在肌膚上的絲襪。


    絲襪原本就貼附在皮膚上,濕答答的感覺會更不舒服。


    為此,一輝解開吊襪帶的金扣,手指介入大腿與絲襪的隙縫中,將絲襪緩緩向下卷。


    卷起的黑布底下,是滑溜細致的白皙玉足。


    日本人身為農耕民族,小腿肌因長時間站立,顯得肌肉特別發達,形狀近似於葫蘆。但是狩獵民族卻不同,他們從大腿到腳尖都有如長針一般纖細,這是他們特有的體態。


    史黛菈的長腿因此顯得更加纖長有彈性。一輝看著那雙腿的優美線條,在內心大喊不妙,忍不住吞了好幾口唾沫。


    而且讓那雙潔白美麗的裸足暴露出來的,正是自己的指尖。


    這要一輝怎麽不在意?


    史黛菈就連腳趾甲都修剪得相當幹淨。當濕淋淋的絲襪脫離那雙排列整齊的趾尖,在那瞬間,一股激烈的麻痹感爬過一輝的背脊與腦內。一輝徹底了解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怎麽可能機械式地做完這些事啊!)


    如果是別的女孩子,一輝或許還能劃清界線。


    但對方可是自己最喜歡的女孩。


    用自己的手掌,一件一件褪去最愛的少女身上的衣物。


    還有什麽行為比這更加刺激?


    史黛菈的肌膚一點一滴地裸露出來,同時她身上散發著甜美無比的香氣,不斷撩撥一輝的鼻腔。


    光隻是脫去雙腿的絲襪,一輝的心跳便撲通撲通地跳著,心髒簡直快要爆炸了。


    他這個樣子真的有辦法幫史黛菈脫去襯衫嗎?


    (可是…………)


    一輝悄悄偷看史黛菈的表情。


    史黛菈臉色通紅,仿佛下一秒就要噴出火來了。


    而且她的眼眶濕潤,肯定不隻是因為感冒發燒的關係。


    (不能讓她見到這麽不可靠的模樣。)


    「史黛菈,再放鬆一點吧。」


    一輝嚐試對她微笑,希望她不會更加羞澀。


    「唔、嗯…………」


    史黛菈雖然這麽迴答,僵硬的身軀仍未放鬆。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就連幫她脫衣服的一輝都害羞得不得了。


    要她放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麽自己隻能盡力,趕緊讓史黛菈脫離這種狀態。


    一輝想到這裏,便伸手搭在史黛菈的襯衫扣子上。


    首先是頸部,一輝盡可能不碰觸肌膚,慢慢解開扣子。


    襯衫吸飽雨水,緊緊黏在史黛菈的身上,更加凸顯那對圓潤豐滿的乳房,使形狀更加明顯,同時也讓一輝更難抓取扣子。但一輝還是非常慎重、仔細,絕無一絲胡來,漸漸解開史黛菈胸前的拘束。


    於是,一輝終於解開最下麵的扣子,雙手抓住襯衫的領子——


    接著左右拉開襯衫。


    潮濕的襯衫略帶抵抗地滑下史黛菈的香肩,隱藏史黛菈肌膚的麵紗也隨之揭開。


    她的喉間隨著唿吸誘人地蠢動著。


    絲質胸罩拘束住碩大的乳房,雙峰因此不自在地大肆晃動。


    白皙的腹部雖然經過鍛煉,卻不失女性特有的柔軟。而伴隨著每一次唿吸起伏,腹部上的小小窄孔便會緩緩開合,仿佛渴望著什麽。


    史黛菈的一切全都暴露了出來,發燒導致的汗滴與雨水讓她的軀體顯得更加光滑。


    而那充滿性感的光澤——


    「…………!」


    讓一輝的腦中好像有某處燒焦了。


    喉頭也瞬間變得幹渴無比。


    一輝心中湧起了衝動。他現在就想吻上眼前甜美芳香的柔軟肉體,舔舐它,並且輕柔的啃咬它,用上頭即將滴落的水珠潤濕幹渴的喉嚨。


    但是一輝用理智強行壓製住這一切。


    心愛的史黛菈還深陷痛苦之中,他腦中在想些什麽鬼東西!一輝在心中痛揍自己那份燃起的衝動,動員自身所有的自製心。


    若不這麽做,自己的感情仿佛隨時都會爆炸似的。但是——


    「那個、一輝…………可以、幫我解開、胸罩嗎…………」


    身上隻有內衣的史黛菈忽然語出驚人。


    「咦……!?那個、你、你剛剛說什麽?」


    「這樣、很難唿吸……隻要解開前扣就好了…………」


    每當史黛菈一陣陣地喘氣,她的雙峰便大力地起伏著。


    對現在的史黛菈來說,胸罩這樣壓迫著胸部,的確是相當痛苦。


    更何況她的雙峰還不是普通的傲人。


    但是,就算如此…………


    (要我來解開嗎……)


    說實話,一輝很掙紮。


    但是既然史黛菈都說這樣很難過了,自己也沒理由拒絕。


    是一輝自己開口提議要幫她寬衣解帶,她應該也了解自己這麽做的理由。


    「呃、啊啊……嗯,我知道了,交給我吧。」


    一輝努力故作冷靜,點頭答應她。


    史黛菈的胸罩是前扣式的。


    由於上頭還勾著肩帶(strap),胸罩也不會因為解開前扣就整件脫落。


    (這樣應該沒問題。不會看到的,沒問題。這樣應該沒踩過線——)


    一輝在心中不停催眠自己,接著將食指伸進前扣裏頭。


    喀的一聲,解開了前扣。


    刹那間,史黛菈的乳房從拘束中解放,名副其實地彈了起來。


    那對大得足以用雙手捧起的雙峰忽然應聲彈跳。


    「~~~~~~!」


    這股誘惑對於一輝即將繃斷的理智,好比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過一輝早就看穿這點,先做好預備措施了。


    他完全沒讓史黛菈發現,便在解開前扣的瞬間,朝著自己的舌頭使勁一咬!


    這陣劇痛吹飛淫邪的情感,成功接迴瀕臨崩潰的理智。


    當他度過難關之後——


    (我到底在跟什麽戰鬥啊…………)


    總覺得自己非常丟臉。


    自己的心居然因為女孩子的裸體七上八下,外表還必須裝作若無其事,想盡辦法克製這份情感。


    如果自己多遊走在花叢之間,是否就能更冷靜看待這種場麵?


    (不過這話可不能亂說,下場可想而知。)


    總之,自己總算盡到身為男人的最低義務。


    一輝雖然內心慌亂不堪,但總算是成功自製,麵不改色地冷靜脫去史黛菈的衣物。


    至少能讓史黛菈的羞恥心降到最低限度。


    「好、好了,快點蓋上這條毯子,海拔變高,氣溫也會更寒冷呢。」


    一輝一邊說,一邊拿起小屋裏的備用毛毯,蓋在史黛菈肩上。


    而史黛菈則是以細如蚊鳴的聲音輕輕道謝:


    「抱歉……一輝,給你添麻煩了。」


    「既然感冒了也沒辦法,而且史黛菈還是第一次體驗日本的夏天,這也難免的啦。」


    「不隻是感冒的事……那個、你從剛才開始……就看起來很難過的樣子……」


    「咦?什麽意思?」


    一輝不免焦急了起來,他應該沒表現在臉上啊?


    不過史黛菈的視線並不在一輝臉上。


    她的表情與其說是驚訝,比較接近尷尬。而她的視線聚焦在更下方——


    正好,就在一輝的腰部附近。


    ——他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因為……那邊、變得很誇張嘛…………」


    一輝順著史黛菈的視線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腰部,這才發現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根本一點都不冷靜。


    「…………oh……」


    一輝的驚唿變得像美國人一樣,由此可見,自己的那邊實在非常有幹勁。


    (這可不得了了啊…………)


    這種程度,已經不是能不能蒙混過關的問題了。


    是說自己的下麵這麽幹勁十足,臉上卻麵無表情,實在有夠丟臉。真想死。


    「啊、啊哈哈……這、這該怎麽說,這是男性免不了的生理現象啦。那個、理智也拿它沒辦法的,如果你能大人不記小人錯,在下會非常感激你的……」


    一輝這下子尷尬得不得了,視線忍不住四處飄移,開始找些有的沒的的借口。


    不過史黛菈看到這樣的一輝,卻是——


    「沒關係…………你不用道歉……」


    史黛菈汗如雨下的臉龐浮現淡淡的微笑。


    「……雖然、那個……真的很害羞,不過……我之前在遊泳池那時也說過,如果是一輝的話,我一點都不討厭……不如說是,我知道一輝也因為我這樣而小鹿亂撞,我也很開心。」


    (嗚、哇…………)


    一輝眼前一陣暈眩,差點當場倒地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史黛菈發燒的關係,她的樣子和平常判若兩人。


    柳眉無力地垂下,杏眼濕潤,看起來非常柔弱,令人憐愛。


    這樣的她居然說出這麽可愛的話語,實在讓一輝心癢難耐。


    他現在就想緊緊抱住她,親吻她。


    而史黛菈則是視線往上窺視一輝的表情。


    「一輝…………」


    接著,她說出更加驚人的話:


    「你想……跟我做嗎?」


    「…………………………咦?」


    一輝一時之間無法理解自己剛剛聽到什麽。


    不過他隻是因為大腦遭受突襲,一時錯亂。


    他馬上就察覺對方剛才問了自己多麽致命的問題。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接著高聲驚叫。


    「不、等等,史黛菈,你真的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麽嗎!?」


    「嗯……我很清楚。」


    「唔……」


    緋紅色的瞳眸注視著一輝。


    那雙眼眸雖然因為高燒覆上一層霧色,眼神卻非常堅決。


    她絕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因為高燒才不小心脫口而出。


    一輝察覺到,史黛菈是認真地在詢問他。


    「…………唔咕。」


    但是,就算一輝察覺了她的想法,又該怎麽做?


    他應該說出真話嗎?


    一輝麵對這個質問,隻有一個答案。


    他當然想做。


    不隻是今天,就連平常在兩人接吻的時候,牽手的時候,相擁的時候。


    在那種種的場景之下,一輝的體內都感受得到那股衝動。


    這很正常。因為一輝是男孩子,而史黛菈是女孩子。


    隻有這點是一輝無法蒙騙自己。情侶之間,內心自然會渴求身為異性的對方。


    但是,即使如此,將之化為言語的行為擁有某種特別的意義。


    人類這種生物,會以言語互相確認彼此的心意。


    如果兩人確認了彼此的心意,那這件事就會變成兩人之間的共識。


    一輝假如現在老實地迴答史黛菈,而史黛菈也予以迴應——


    (……這種話要是說出口,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沒有自信壓抑住自己的情感。


    就算這個時候他壓抑住了,當他們迴到宿舍,史黛菈治好感冒之後,他就很難控製自己了。


    而這種事絕對不行。


    一輝認為這樣的先後順序是錯誤的。所以——


    「抱歉……這個問題,我沒辦法現在迴答你。」


    一輝注視著那雙滿懷認真的緋紅雙眸,靜靜地答道。


    「史黛菈,我想抬頭挺胸地對大家說:『我最喜歡史黛菈了。』不隻是對珠雫他們,像是麵對素未謀麵的人們……或是史黛菈的雙親,我都想這麽做,因為我覺得這是我心中最美好的情感。可是……如果我現在跟史黛菈有了那種關係,當我麵對史黛菈的雙親時,一定會心虛,我會沒辦法堂堂正正對你的父母。」


    史黛菈和一輝都已經是成年人。


    他們根本不需要顧慮旁人。


    但是,就算是如此——一輝還是認為這麽重要的大事,總有個正確的先後順序。


    史黛菈是史黛菈的父母最愛的掌上明珠。


    他要對她出手,至少也該跟他們打聲招唿才行,這才合乎情理。


    「所以,抱歉。」


    一輝再次對史黛菈道歉,因為他沒辦法迴應她。


    說實話,一輝也不太喜歡兩人現在的狀況。


    實際上一輝現在就想馬上公開兩人的關係。


    這樣一輝就不需要顧慮他人,能夠大聲地說出他對史黛菈的愛。


    不過這實在辦不到。


    一公開兩人的關係,就是一則緋聞。


    史黛菈身為公眾人物,由不得她想不想,一定多少都會有些負擔在。


    在七星劍武祭這麽重大的賽事期間,不管怎麽樣他們都想避開這些麻煩。


    正因為如此,一輝覺得他們更不應該跨越那條線。


    「這想法可能很古板,不過隻有這點我絕不退讓。你如果覺得我太膽小,那也沒辦法……」


    一輝這麽解釋著,接著——


    「才沒這迴事。」


    史黛菈的指尖緩緩纏繞上一輝的手。


    史黛菈收緊手指,充滿熱度的表情轉為笑容:


    「一輝明明這麽認真考慮我們的事,我反而說了奇怪的話,讓你覺得很困擾吧?抱歉。」


    她也迴以抱歉。


    她的神情火熱通紅,絕不隻是生病的關係。


    『我想抬頭挺胸地對大家說:「我最喜歡史黛菈了。」』


    (……一輝真的很重視我呢…………)


    實際上史黛菈根本沒想到,一輝居然已經考慮到這個地步了。


    史黛菈的眼中隻有一輝,但是一輝卻顧慮到史黛菈身後的人們,努力思考怎麽樣才能讓兩人將來的關係更加順利。


    史黛菈聽到這裏——真的覺得非常開心。


    一輝居然這麽重視兩人的關係,認真地考慮著。


    (反過來看看我……我又做了什麽!?)


    不過是被一輝脫下衣服,心中小鹿亂撞一番,怎麽能這麽沒節操?


    而且不隻是現在,最近的史黛菈一直都是這副德行。


    這種少女就連獨角獸都會想退貨。


    (一輝還比我純潔多了。)


    史黛菈一想到剛才的自己有多輕浮,便更加難為情。


    「……我果然、有點奇怪,應該是發燒的關係吧。我先休息一下了。」


    史黛菈將生病當作羞恥的借口,包著毛毯躺下。


    「嗯,我會看著柴火。」


    一輝也不打算繼續剛才的話題。


    都讓女孩子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還是堅持保留答覆。


    他大概認為自己傷到史黛菈的自尊心。


    史黛菈感受到一輝的體貼,害羞得更想挖個洞鑽進去。


    (不過——)


    一輝認真看待兩人的關係,這當然讓史黛菈很開心,但是另一方麵——


    (果然,還是希望他說出口啊。)


    從一輝那曖昧的說法看來,就算史黛菈因為高燒有些恍惚,她也想像得到一輝不願說出口的答案。


    他那「不能說出口」的答案,隻要對照一下他的前後敘述,一切淺顯易見。


    但是——史黛菈不想用想像的。


    她想從一輝的口中,聽著一輝的聲音,確實地聽見那句迴覆。


    不管一輝怎麽說,史黛菈還是這麽冀望著。


    他總有一天會說出口。史黛菈雖然這麽相信著一輝,但是她仍然焦急地想聽見這句答覆,這是錯誤的嗎?


    她不知道。她此時唯一知道的事,那就是——


    (……我真的很色耶…………)


    少女現在確實地自覺到這件事。


    ◆◇◆◇◆


    兩人經過了一番有些危險的問答後,史黛菈裹著毛毯,馬上就入睡了。


    但是,她隻睡了短短三十分鍾左右。


    當史黛菈再次醒過來,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相當驚人。


    原本如瀑布般停不住的汗水現在已經止住了,唿吸也迴穩,說話的次數也漸漸增多,現在已經起身坐到一輝身旁。


    雖然她的雙頰還是顯得火紅,但看樣子應該不會惡化成肺炎了。


    一輝見到史黛菈漸漸恢複元氣,總算放下心。


    (看她這個樣子,稍微聊一下天應該沒關係。)


    一輝認為史黛菈應該睡到救援隊來比較好,不過史黛菈卻忽然話多了起來,聊起了各式各樣的話題,就連學校發生的事也拿出來聊。不知道她到底是耐不住性子,閑不下來,又或者是因為剛才的對話再次害羞起來,想蒙混過關。


    一輝聽著聽著也覺得很有趣,不過他也有一個問題想問問史黛菈。


    一輝確認史黛菈已經有精神說話了,便主動拋出了話題。


    「史黛菈。」


    「嗯?什麽事?」


    「史黛菈的父母是什麽樣的人啊?」


    「為什麽……要問這個?」


    「哎呀,我們總有一天要公開我們交往的事不是嗎?公開關係之後,就一定要去跟你的父母打招唿。在見麵之前,我想先認識一下他們兩位。」


    與史黛菈的雙親見麵,是怎麽也避不了的事。


    這件事甚至可以說是一輝首先想跨過的關卡,最慢在七星劍武祭之後,一輝就想完成這件事。


    不過一輝可不想毫無準備就與史黛菈的雙親對峙。


    至少他要先知道兩位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物。


    所以一輝才這麽詢問史黛菈。但是——


    「嗚唔,對、對喔……公開關係的話就會變成這樣呢……嗚嗚……」


    史黛菈麵對這個疑問,臉色明顯地一陣發青。


    她的表情透著露骨的抗拒,簡直像是將「不要」兩個字掛在臉上。


    她甚至——


    「一輝,我有個提議……至少隱瞞到結婚為止好嗎?」


    就算是一輝,他臉上的疑問已經顯而易見了。


    「這怎麽可以啊……如果是到結婚前都不公開關係倒是沒話說,但最少也要告知史黛菈的父母才行啊……」


    「拜托啦,就當作是女兒給父親大人的一點小驚喜☆,如何?」


    「這才不隻是『小驚喜☆』那麽可愛的東西啊?一個不好,你父親可是會嚇出心髒病的。」


    如果一輝站在父親的立場,某天同時接到早報跟女兒的結婚喜帖的話,他有把握自己不是噴咖啡就能收拾的。


    「可是可是……」


    「那個……你就這麽不想讓我跟你父母見麵嗎?」


    一輝的問題切中核心,史黛菈隻好語帶呻吟,輕輕地點頭。


    「嗚嗚……母後是個普通人喔?可是父王該怎麽說,應該說他太怪了嗎?總之他太溺愛我了……他要是聽見我跟一輝在交往的話……」


    「他搞不好會反對我們兩個交往?」


    「不,他應該不會反對。」


    「那應該沒什麽問題——」


    「他在讚成或反對之前,就會趁著一輝留在法米利昂的期間,把一切葬送於黑暗之中吧。」


    這下問題可大了。


    「對方可是真正的國王陛下,別開玩笑了……」


    「我本來就不是在開玩笑嘛。」


    一輝的頭開始痛起來了,不過絕對不是被史黛菈傳染感冒。絕對不是。


    不過為了讓一輝和史黛菈的戀情能夠順利進展,他們必須經過這道手續才行。


    這是絕對需要的,隻有這件事是他們絕不能逃避的。


    不論對方是什麽樣的人物,一輝都必須與他麵對麵。


    所以他努力美化法米利昂國王的行為。


    「……這、這也表示他非常重視他的女兒,他是位好父親啊。」


    「他隻是離不開小孩而已。我決定留學的時候,他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反對。」


    「父、父母聽到自己女兒突然說:『我要去找比我還強的人!』然後就跑去留學,不管是誰都會反對的。」


    「那時候是母後找借口把父王扔進牢裏,我才能順利留學的。」


    「找借口!?到底是什麽狀況才要找借口把國王關進牢裏啊!?是說我這樣聽下來,史黛菈的媽媽根本一點都不普通啊!」


    「啊、對了!這次也請母後把父王關起來的話……」


    「不不不!不用了!我普普通通的去見他就好了!」


    「咦?可是這樣你會死的。」


    「嗚哇,別一臉理所當然地說出口好嗎!?」


    一輝聽見史黛菈一臉認真地迴答,不禁有些膽怯。


    不過既然他已經決定與史黛菈交往,他早就做好覺悟了。


    「……我很高興史黛菈這麽擔心我,而從你的話聽起來,與你父親見麵似乎會很辛苦。不過隻有這件事,我怎麽樣也沒辦法逃避。我會好好與你父親見麵,努力獲得他的認同。我身為男人,一定要做到這件事。」


    一輝的語氣充滿決心,裏頭蘊藏著絕不動搖的強悍意念。


    史黛菈理解到這點,隻好輕輕歎口氣:


    「……我知道了,那我們就兩個人一起迴法米利昂,去見我的父母吧。」


    接著……她幸福地揚起微笑,將頭靠上一輝的肩膀。


    「我也想介紹自傲的男朋友給我父母認識呢。」


    「謝謝你,史黛菈。」


    一輝道謝,並且輕撫史黛菈的豔紅發絲。史黛菈則是開心地彎起眉眼,臉頰蹭著一輝的肩頭。


    她的表情忽然陰沉了起來,像是想起了什麽。


    「……一輝,說到剛才的話題……」


    史黛菈有些拘謹地問著一輝:


    「我是不是也要跟一輝的雙親打個招唿比較好呢?」


    史黛菈的表情似乎有些尷尬。


    這也難怪,畢竟她知道一輝除了珠雫以外,跟家人都處得不是很好。


    實際上,當一輝聽見這個問題,表情也有些黯淡。


    他不知道是否有這個必要。


    ——現在的自己,到底還是不是他們的孩子?


    自己不聽從囑咐,逃離家門。而他們——不,父親至今還把這樣的自己當成家人嗎?


    一輝迴想起父親的容貌,細細思考著。


    在他考慮了許久之後——


    「說得也是,這的確也很重要。那麽在七星劍武祭結束之後,你能跟我一起走一趟黑鐵家嗎?」


    一輝這麽迴答道。


    至少一輝……還把父親當作家人。


    雖然父親從沒把一輝當作兒子看待,但他仍然是一輝無可取代的「親人」。


    自己內心也希望有這麽一天,兩人能夠互相理解。


    所以一輝相信他們之間仍然存有家人之間的羈絆。


    「……嗯,我知道了。」


    史黛菈聽見一輝的答案,隻能點頭迴應。


    ——但是實際上,一輝的答案令史黛菈產生某種危機感。


    史黛菈從黑乃、珠雫,甚至一輝本人口中,知曉一輝在黑鐵家中到底受到什麽樣的對待。


    『反正你什麽都做不到,就什麽也別做。』


    父親怎麽能對親生孩子說出這種話?


    他不隻是擅自認定孩子的可能性,還打算擊潰它。


    史黛菈是在父母的疼愛中長大成人。從她的角度看來,這種親子關係可說是異於常人。


    這根本不是父母親該做的事。


    所以她不由得顧忌了起來。


    『他們之間仍然存有家人之間的羈絆。』


    這樣的認知——是不是太過天真了?


    而這天真過頭的認知,總有一天……可能會給一輝的心靈帶來決定性的傷害也說不定。


    (…………)


    但是她說不出口,這太殘酷了。


    你的父親可能不把你當作兒子看待。


    這麽悲哀的事實,她怎麽可能說得出口。


    所以史黛菈也隻能衷心期望。


    那位父親不會背叛一輝那小小的期待。


    ——而就在兩人暫時陷入沉默的時候。


    「嗯?」


    一輝與史黛菈同時抬起頭。


    他們察覺了一件事。


    地麵……微微搖晃。


    「怎麽迴事?地震嗎?」


    但是這感覺與地震又有些微不同。


    因為兩人感受到的震動,與其說是「搖晃」,感覺比較接近「抖動」。


    而且這震動不隻一次。


    震動是隔著一定的間隔,一陣又一陣地搖動。


    仿佛某種巨大的物體正在敲打地麵——


    「……這說不定是——巨人的腳步聲。」


    一輝腦中浮現的,是三十分鍾前見過的景象。


    翻起的地麵,樹木被連根拔起投擲出去,地麵上刻著巨大的腳印。


    如果是那道巨大腳印的主人,每走一步就發出這樣的地鳴聲也不足為奇。


    一輝雖然不怎麽相信所謂的未確認生物,但是都已經近距離觀察到確切的痕跡,他隻能承認其存在的可能性非常高。


    一輝站起身。


    「畢竟我們今天也是為此而來的,我先去觀察一下狀況。」


    「我也要去!」


    史黛菈正打算一同起身,不過——


    「不——行。」


    一輝用食指戳了史黛菈的額頭。


    光隻有這樣,史黛菈便再次跌坐在地。


    「為、為什麽!我也想看巨人啊……!」


    「就算真的有巨人,如果那是兇猛的生物,說不定會與它發生戰鬥。所以感冒的孩子給我乖乖待在原地。」


    「嗚嗚~」


    史黛菈鼓起臉頰,看起來就像個耍賴的孩子。不過一輝都這麽嚴肅地告誡她了,她隻好不甘願地屈服。


    一輝留下史黛菈,獨自邁向山中小屋的門口。


    並且將耳朵貼上單薄的木門,傾聽外頭的情況。


    碰咚、碰咚……


    聲音越來越接近。腳底傳來的震動也代表震源就在附近。


    「…………來吧,〈陰鐵〉。」


    一輝吐出附著魔力的話語,如同烏鴉般漆黑的愛刀顯現在右手中。


    接著他深吸一口氣,穩定身心後——


    「喝!」


    一輝仿佛要撞開門似的,猛力衝出門外。


    一輝一奔出門外,眼前所見的——是持續降下的猛烈豪雨,以及杳無人煙的樹林。


    這副景象與一輝帶著史黛菈前來小屋的時候一模一樣。


    (怎麽迴事?)


    地鳴聲與震動確實是存在的。


    但是身為源頭的物體卻不知所蹤。


    而一輝也發覺,在他衝出門外的同時,地鳴聲與震動頓時停歇。


    「……到底怎麽一迴事?」


    一輝感覺自己像是被鬼遮眼,一臉狐疑地轉過身。


    就在此時——


    「————咦?」


    他見到山中小屋前方,站著一具五公尺高的岩石巨人。


    一輝是穿過這具高大巨人的胯下走出來的。


    (這、這怎麽可能…………!)


    這副光景實在太過不切實際,一輝不禁呆站在原地。


    但就在下一秒,他見到更加誇張的畫麵。


    那具巨人居然舉起巨腕,朝著山中小屋直直落下。


    是的,他的目標正是那棟小屋,而生病的史黛菈還待在裏頭!


    「史、史黛菈啊啊啊啊啊啊——————————!!」


    那前所未有的巨物便在猛然之間,將山中小屋名副其實地砸個粉碎。


    ◆◇◆◇◆


    「————!」


    「呀啊!?什、什麽!?發生什麽事了!?」


    一輝將史黛菈抱在懷中,而史黛菈則是失聲慘叫。


    真是千鈞一發。


    一輝在巨人擊毀山中小屋的刹那間發動〈一刀修羅〉,以己身的最高速度救出史黛菈。


    「史黛菈,沒事吧?」


    「呃,沒事。不過到底怎麽了…………」


    「一切如你所見。」


    一輝語畢,便瞥了一眼岩石巨人。


    「巨人真的存在。」


    「跟…………」


    史黛菈順著一輝的視線看去,當她將小屋毀壞的兇手盡收眼底時——


    「跟我想得不一樣!!」


    「是那個問題嗎!?」


    不過史黛菈說得沒錯。


    現出原形的巨人並不是他們想像中的「巨大人類」。


    那是由大小不一的岩石拚湊起來的粗糙人形。


    乍看之下甚至令人不得不懷疑,那巨人真的是生物嗎?


    暫且不管它是不是生物,隻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這具岩石巨人對一輝兩人帶有明顯的敵意與攻擊性。


    而事實證明,巨人現在又打算再一次追擊一輝兩人。它正朝著一輝兩人揮下巨腕。


    「唔!」


    一輝抱著史黛菈直接往身旁一跳,躲過巨人的捶擊。


    一輝身後的地麵瞬間被那難以想像的重量擊碎。


    就算是伐刀者,要承受這樣的攻擊根本是螳臂擋車。


    既然如此——隻能先一步擊倒它!


    「史黛菈乖乖待在這裏,小心別讓身體淋得太濕。」


    一輝放下史黛菈,手持〈陰鐵〉與岩石巨人對峙。


    「你打算戰鬥嗎?沒問題嗎?刀劍對那家夥感覺起不了作用啊。」


    「沒問題,我有招數是專門用來對付這樣的對手。」


    一輝語畢,左手貼扶刀身,右手使勁握緊〈陰鐵〉。


    這樣的姿態相當明顯,正是「突刺」。


    但是岩石巨人絲毫不在意——不,它仿佛毫無自我意誌,機械式地揮出自己的岩石巨拳。


    如此緩慢又單調的攻擊,怎麽可能擊潰〈落第騎士〉。


    一輝以〈一刀修羅〉強化過的超人腳力,朝著岩石巨人衝刺突進!


    他在岌岌可危的距離與巨拳擦身而過——


    ——並且以全力緊握刀柄的右手予以刺擊!


    鋼鐵劍光奔馳,撕裂空氣。


    這不是尋常的突刺。


    腕力、腳力、衝刺力——這一招是借由一輝超人般的身體控製力(body control),將一切力道的向量全部集中於一點,以便使出自身最高的攻擊力。


    此為〈落第騎士〉持有的七項秘劍中,以最強攻擊力著稱的「對物奧義」——


    「第一秘劍·〈犀擊〉————!!」


    衝刺中的一輝完全不減速,將自身化為子彈,貫穿巨人的胸膛。


    貫穿的力道衝擊巨人的全身,緊接著岩石拚湊而成的巨人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從胸口那道巨大的空洞開始漸漸崩毀。


    巨岩四散,整具巨人逐漸失去人形,變迴原本的普通岩石。


    「好!」


    一輝著地,並且鬆了口氣。但是就在此時——


    「咦…………!」


    眼前的景象令一輝無法置信。


    崩毀的岩石仿佛磁鐵般地互相吸引,再次組合起來。


    巨人粉碎不堪的殘骸,又一次組成人形。


    但這次並不是組成巨人。


    而是化為數十具與一輝等高的人偶。


    一輝在這副畫麵中發現更為誇張的異狀。


    他感受到細如絲線的魔力氣息,分布在如磁鐵般互相貼合的石塊之間。


    沒錯,這才不是什麽岩石怪物。


    而是某人利用魔力絲線操縱岩石。


    也就是說——


    「伐刀絕技……!敵人是伐刀者!史黛菈,注意四周!」


    「一輝!後麵!」


    「喝!」


    史黛菈大聲唿喊,此時一輝身後的一具石人偶正要揮拳攻擊一輝。一輝馬上反應過來,揮劍斬向石人偶的拳頭。


    鏘!刀刃與堅硬岩石互擊,反作用力震得一輝手腕麻痹。


    石人偶則是岩塊產生些許龜裂而已。


    (果然,隻有〈犀擊〉才招架得來…………!)


    但是〈犀擊〉有著致命的弱點。


    一輝必須做出某種程度的「蓄力」,才能使出這般強勁的突刺技。


    現下卻有數十具石人偶一擁而上,一輝可沒那個閑暇時間「蓄力」。


    「嘎啊!」


    「一輝!」


    一輝迴避不及,石拳直接擊中頭部,額間血沫飛舞。


    即使一輝身負〈天衣無縫〉,一再卸除石拳的攻擊,仍然寡不敵眾。


    無數攻擊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


    (這下糟糕了……)


    雖說是逼不得已,但是他太早使出〈一刀修羅〉了。


    剩餘時間大約三十秒,這樣下去來不及將石人偶全數收拾掉。


    (該怎麽辦…………!)


    但是敵人可不會傻傻等待一輝思考對策。


    大部分的石人偶已經團團圍攻一輝。另一方麵,剩下的五具石人偶正襲向裹著毛毯的史黛菈。


    「史黛菈!」


    一輝從石人偶群的空隙中見到這個畫麵,不禁大喊道。


    但是他除了大喊,什麽都辦不到。


    他現在沒辦法馬上突圍。


    史黛菈現在很虛弱。如果敵人現在襲擊她的話,太危險——


    「嘿呀——!!」


    而一輝卻是見到史黛菈用力揮動〈妃龍罪劍(lvateinn)〉,一擊就將五具石人偶粉身碎骨。


    而且她不隻化解自己眼前的危機,甚至手持巨刃,將圍攻一輝的石人偶一個個擊飛、打碎,輕易突破石人偶的包圍網,奔向一輝身旁。


    「……呃,這不太像我所知道的病人啊。」


    「嗯,我也有點吃驚。我果然是破天荒的強啊。」


    別自己說啊!一輝這麽心想,不過他也驚訝過度,隻能傻傻地點頭。


    「稍微休息之後,身體總算比較能隨心所欲。我也要一起戰鬥,我比一輝還適合跟這些家夥交手吧!」


    的確。


    史黛菈臂力異常驚人,就算沒辦法斬裂石塊,也能靠著力量擊碎石人偶。


    實際上一輝心知肚明,就算史黛菈再怎麽強,病人就是病人,可以的話他實在不想勉強她。但是隻靠著一輝一人這樣戰鬥下去根本沒完沒了。應該讓她幫忙——正當一輝這麽想著的同時——


    「不可以喔,史黛菈。病人可不能亂來呢-」


    某處忽然響起了說話聲。那輕浮的語氣與戰場格格不入。


    而聲音的主人則是和以前一樣,毫無前兆地忽然出現在一輝兩人眼前。


    「禦祓副會長……!」


    ◆◇◆◇◆


    「呦!兩位好。我來救你們啦,學弟。」


    「您還真快呢。聽說至少還要三十分鍾不是嗎?」


    「啊哈哈☆的確是這樣沒錯。不過我可是能將不可能化為可能的男人,這對我來說小意思啦-」


    泡沫一臉酷樣地說道。


    而泡沫身後的某物——


    「咕喔喔喔!」


    似乎將所有會動的物體視為目標。


    石人偶發出的怒吼有如風箱一般,並且從泡沫身後揮下岩石鐵拳。


    它的目標是頭頂。


    那拳頭堅硬無比,一輝還是身負〈天衣無縫〉才能將傷害減至擦傷。


    若是直接擊中,一擊就能粉碎人類那柔軟的頭骨。


    「禦祓學長,後麵!」


    一輝感知其危機,大聲唿喊道。


    但是泡沫仍然掛著滿麵笑容,別說是迴過頭,他甚至文風不動——


    ——岩石鐵拳就這樣擊飛泡沫的整顆頭部。


    「!?」


    「咿……!」


    一輝與史黛菈見狀,兩人都睜大雙眼,啞口無言。


    石拳充分發揮了它的堅硬,泡沫的頭骨仿佛番茄一般徹底粉碎。


    泡沫失去頭部的嬌小身軀被丟進暴雨淋濕的泥地中,一動也不動。


    他的死一目了然,無法反駁——


    「不好意思,這是圈套。」


    泡沫方才明明已經死了,下個瞬間他卻跨坐在殺死自己的石人偶肩上。


    「啊哈☆我一直想講看看這句台詞。」


    「……嗄?咦、咦咦咦!?」


    泡沫若無其事地嗬嗬笑著。


    史黛菈見狀,一頭霧水地驚唿道。


    一輝雖然沒有跟著驚唿出聲,但他的腦中也是一片混亂。


    他剛才的確親眼目睹泡沫的頭顱被砸個粉碎。


    粉色腦漿四處飛散,其中混雜著些許白色碎骨。


    這副惡心的畫麵現在還烙印在眼中。


    那副景象確實是如假包換的現實。


    但是,一切化為虛有。


    強行扭曲了因果關係。


    ……隻有一種能力,能引起如此非現實的現象。


    「伐刀絕技——而且是因果幹涉係的能力。」


    「完全正確。」


    泡沫點點頭,肯定一輝的答案。


    伐刀者的能力存在數個係統。


    例如一輝的。〈一刀修羅〉,是隸屬於體能強化係。


    史黛菈的〈妃龍吐息(dragon breath)〉,則是隸屬於自然幹涉係。


    再來是綾辻絢瀨的「劃開傷口」,隸屬於概念幹涉係。


    而在伐刀者眾多異能當中最為稀少,公認最強的能力係統。


    那就是因果幹涉係。


    「我的伐刀絕技〈絕對不確定性(ck box)〉,是一種操縱事件結果的能力。凡是針對我的所有攻擊,全都會『失敗』,就像現在這樣。」


    一輝聞言,不禁想起某個場景。


    一輝在那間餐廳第一次見到〈無法觀測(fifty/fifty)〉。


    他那時候隻是輕輕一撫,一輝的所有傷口便消失無蹤。


    當時他的手腕實在太高明,一輝完全無法推測出那是什麽能力。


    (他隻是將因果改寫成「我根本沒受傷」而已啊。)


    一輝明白之後,頓時感受到一股顫栗。


    一輝看過各式各樣的異能,卻從未見過〈無法觀測〉這種如同怪物般的能力。


    (這就是為數眾多的伐刀絕技中,號稱最強的異能啊。)


    他根本無法想像,該怎麽對抗這種異能。


    不過隻有在現在這個時候,這份如同犯規的強大簡直如虎添翼。


    若是如此霸道的能力,應該能輕易幫助他們脫險。


    一輝與史黛菈雖然這麽想著,不過——


    「隻要有學長這份能力就能輕鬆獲勝了呢!學長也來幫忙,讓我們一口氣消滅這些怪物吧!」


    「啊,這我沒辦法。」


    泡沫斷然否定史黛菈的提案。


    「咦?為、為什麽!?」


    「因為我的〈絕對不確定性〉隻能操縱原本就存在的結果。換句話說,隻要那件事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就絕對能讓它成功發生。反之,如果這項結果根本不存在,也就是如果這件事單憑我個人的能力是無計可施,我的能力就會完全無效。我可以將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轉變為百分之百,但是不可能將零變成一。話又說迴來,你們從剛剛開始就隻用劍打碎岩石,看起來根本像是戰鬥漫畫,完全超乎常理。這對你們來說可能是理所當然,可是普通人怎麽可能辦得到啦。更別說是像我這樣,令人憐愛又弱不禁風的男孩子,辦得到才怪。」


    「沒想到這個能力還有這樣的弱點。」


    「當然啊,如果我真的什麽都能操縱的話,我早就參加代表戰了。〈絕對不確定性〉能操縱的『結果』,隻限於存有任何一絲可能性的事物。講得直接點,我的能力若是碰上贏不過的對手,就是絕對贏不過。」


    而且泡沫的肉體比普通人還要瘦弱,導致「不可能」的範圍又更加廣泛。泡沫正是有這樣的自知之明,才沒有參加七星劍武祭選拔戰。


    不過,既然如此——


    「你到底來幹什麽啊!」


    想當然耳,會有人這麽疑惑著。


    戰場上多了個戰力外的人,也隻會造成麻煩而已。


    史黛菈理所當然地質疑泡沫,而泡沫則是迴以神秘的笑容。


    「我當然是來幫你們的囉。不過就像剛剛說的,我負責的不是打鬥,而是負責帶領她,在你們出事的時候,能以百分之百的可能性趕到現場。」


    泡沫說完,便從石人偶身上輕輕跳下。


    「——就是這麽迴事。刀華,後麵就交給你了。」


    他抬頭望向山坡處。


    就在視線的前方,緩坡的上方。


    山中小屋旁開拓的些許空地與山林的交界處——


    「嗯,謝謝你的引導,小沫。」


    一位配戴眼鏡的栗發少女,手持閃爍金色電光的長刀佇立在此。


    「東堂學姊……」


    「雖然我不是在緊急時刻趕到,不過兩位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刀華一見到一輝與史黛菈的身影,眼眶顯得有些濕潤,並且鬆了口氣。


    接著,她的神情再次嚴肅起來。


    「兩位請先到一旁休息,這裏就交給我。」


    刀華壓低身軀,微微前傾,瞄準包圍一輝等人的石人偶,準備衝刺。


    但是史黛菈卻出聲製止刀華。


    「刀華學姊,等等!劍對這些家夥起不了作用!您居然要一個人麵對這種莫名其妙的敵人,太勉強了!我也——」


    我也要戰鬥!史黛菈正打算這麽說——


    「沒問題,我知道他們的弱點。」


    「咦…………!」


    刀華解釋道:


    「在無數種固有靈裝當中,『鋼絲使者』愛用的其中一種戰鬥方式,便是以魔力絲線操縱無機物群起攻擊敵人。而這種戰鬥方式有一個鐵律:同時操縱複數人偶的情況,並不是由自己直接操縱,而是從中設置人偶來操縱其他人偶。換句話說,就是借由做為中繼站(hub)的人偶來進行控製。這麽做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夠隱藏『術士』的身影,單方麵攻擊敵人之餘,自己則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不過術士必須避免敵人發現自己的行蹤,所以連接到己身的絲線是越少越好。但是反過來說……隻要破壞掉中繼站,『鋼絲使者』就沒辦法操縱人偶了。」


    戰圈上沒有遮蔽物,因此大部分人不會使用這種戰法。


    換句話說,這種戰鬥方式對學生騎士來說,相當陌生。


    刀華雖然身為學生騎士,卻曾經與貴德原一同接受特別征召,數次參與實戰現場,與恐怖分子正麵對峙過。


    因此她很熟悉這些戰鬥手法。


    借由這些知識,以及刀華的觀察力——


    「找到了。」


    刀華在倏瞬之間便識破唯一一具人偶。它混雜在那群蠢蠢欲動的數十具石人偶中,牽引著其他人偶。


    下一秒,刀華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不,她隻是仿佛消失一般迅速地飛奔至敵陣——也就是中繼站人偶的所在位置。


    〈疾風迅雷〉。


    這是刀華的伐刀絕技之一。以雷之力刺激肌肉,將肌肉性能提升至最大值。


    其速之快,隻能以電光石火來形容。


    這突如其來的發展,石人偶們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它們隻能猶如木偶般,傻傻站在原地——


    「————〈雷切〉!」


    一切都在這刹那之間畫下終止符。


    電光之刃以疾雷之速拔刀出鞘,將中繼站人偶一刀兩斷。


    緊接而來的龐大氣爆,炸碎了現場所有石人偶。


    一陣狂風肆虐,仿佛雨雲也將跟著一起彈飛。暴風過後,敵人已經一具都不剩了。


    ◆◇◆◇◆


    看起來,敵人應該不再繼續製作人偶。


    不見身影的敵人似乎是因為中繼站被毀,便放棄攻擊了吧。


    「太厲害了…………」


    史黛菈見到刀華如此俐落的戰鬥,忍不住讚歎道。


    「刀華學姊厲害的地方不隻是一眼就發現對手的弱點,『異能』與『劍術』之間的平衡也相當完美呢。」


    「史黛菈說得沒錯。」


    一輝也表示同意。


    而他也確定了,這就是〈雷切〉東堂刀華強焊的原因。


    刀華運用能力的方式相當廣泛。


    她在使用雷術這麽高攻擊力的能力時,不隻運用在攻擊上,甚至是強化體能,以及媲美心理學的觀察力。因此她能更加活用「劍術」。


    她的「異能」與「劍術」兩項等級都相當高,並且完美地互補,並且互相提升作用。


    在雙方平衡上,極端「偏向劍術」的一輝自然輸給刀華。而從一輝的觀察看來,刀華的實力甚至比史黛菈高上一層。


    史黛菈自己應該也從刀華身上,感受到自己不足的那份力量。


    「老實說,我學到很多。」


    她很難得地語帶佩服。


    但是她的表情卻有些緊繃。


    ——一輝知道,她已經發現了。


    事實證明,現階段〈紅蓮皇女〉的實力不及〈雷切〉。


    a級與b級,正如這項評價所言,史黛菈的潛力的確更加強大。再過一年時,史黛菈肯定能輕鬆贏過〈雷切〉。


    但兩人若是現在立於戰場上……十之八九是刀華獲勝。


    史黛菈正是發現這點,神情才會顯得緊繃。


    但是在史黛菈麵前——


    「史黛菈同學。」


    刀華收拾完人偶,便跑了過來。


    「我、我聽說你病倒了,身體還好嗎!?」


    刀華激動地問道。


    她的表情與方才擊潰人偶時那副勇猛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她的臉色甚至比生病的史黛菈還要慘,充分讓人體會她到底有多麽擔心史黛菈的病情。


    「咦?呃、嗯,我有稍微休息一下,身體感覺比較舒服了。」


    因此史黛菈便笑著迴答刀華,想讓她放心,不過——


    叩的一聲。


    刀華將自己的額頭強行貼上史黛菈的額頭,馬上就識破她的謊言。


    「你的頭還這麽燙啊!這樣哪裏叫做沒事!而且你的身上還濕淋淋的……萬一感冒惡化了怎麽辦!」


    「沒辦法啊,因為剛才受到襲擊的時候,小屋也跟著被毀掉了。」


    史黛菈答道,並且指向山中小屋。原本的小屋已經被夷為平地,隻剩下一堆殘骸。


    刀華見狀,神情頓時顯得有些困擾。


    「小沫,這附近還有其他緊急避難用的山中小屋嗎?」


    「沒了,不過我記得從這邊稍微往北邊走,應該有個鍾乳洞。」


    「那麽總之先到那邊避一避吧。不能繼續讓病人淋雨了,而且也要幫黑鐵同學療傷。」


    刀華說完,便一把抱起史黛菈。


    「好了,史黛菈同學,我們走吧。」


    「哇啊啊!等、不要、不要抱著我走啦!太丟臉了!」


    「不行,病人就要乖乖聽話。」


    刀華的語氣雖然溫柔,卻非常強勢,仿佛母親在教訓小孩一樣,不許史黛菈迴嘴。她就這樣抱著史黛菈向前走去。


    泡沫注視著那道背影,用隻有一輝聽得到的音量悄聲說道:


    「刀華的雙親都是因為生病去世的,所以她從以前就比別人還要注重身體健康。刀華一進入這個模式的時候最好不要反抗,耍賴耍過頭搞不好會被打屁股喔。」


    「禦祓副會長也曾經被打過屁股嗎?」


    「她的手勁太誇張了,根本是打屁股的天才啊。」


    看來他的確遭殃過。


    一輝在學生會室也曾經見過他們的相處模式,刀華就像個媽媽,而泡沫則是難纏的孩子。


    看來兩人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好了,學弟自己走得動嗎?不行的話我可以拉你一把喔?」


    一輝使用〈一刀修羅〉之後,會陷入極度疲勞。泡沫顧慮到這點,便開口提議道。


    不過一輝則是靜靜地搖了搖頭。


    「不,沒關係。我還可以自己走。」


    「那就好,跟我來吧。」


    於是一行人總算會合之後,暫且移動至附近的鍾乳洞避雨。


    ※ ※ ※


    「嗬嗬嗬,原本隻是想試試新的中繼人偶,才小小玩弄他們一下。沒想到反而吃了個大悶虧啊,真是糟糕。」


    日本某處。


    明明是正午時刻,房內卻陰暗不已,有如充斥黑暗的泥沼。


    而就在這間房內,一名高大男子坐在沙發上,苦笑中混雜著歎息。


    「唉唉,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雷切〉,木偶們根本不堪一擊啊。」


    「臭味真重,你的手燒焦了?」


    一道黑影開口問道。他站在高大男子的身後,看著男子的眼神滿是輕蔑。


    「這可是烤了個全熟呢。」


    高大男子亮出自己的左手。


    男子是以左手來操縱石人偶,而〈雷切〉的高壓電流經由絲線而來,電焦了男子的左手,肌肉甚至焦黑剝落。


    他的損傷實在太過重大,就算使用再生囊也不一定能完全痊愈。


    但是高大男子不隻沒有痛苦慘叫,他仿佛歌頌般地讚美刀華,他的語氣甚至帶著喜悅。


    「托她的福,這隻左手已經派不上用場了呢。」


    「蠢貨,〈前夜祭〉已經迫在眉睫,還做些徒勞無益的事。」


    「沒辦法反駁呢,嗬嗬嗬。」


    「我隻是普通學生(guest),我才不管〈軍隊〉的做法。不過你可是〈軍隊〉那邊的人,作戰之前應該不能輕舉妄動不是嗎?」


    「話雖如此,光是傻傻等著實在不好玩啊,一點都不有趣。這樣不行,我討厭不有趣的事。因為我是〈小醜(pierrot)〉,我無時無刻都得笑容滿麵才行。不論是做好事、做壞事,〈小醜〉都必須樂在其中,你說是嗎?」


    「你的話還是老樣子,難以理解。」


    「嗬嗬嗬,這樣才好。如果輕易就能理解〈小醜〉,可就有趣不起來了。」


    高大男子輕浮無比地迴答,接著他的右手手指輕輕一動。


    仿佛有一把銳利的刀刃切斷根部,焦黑的左手完整地脫落。


    左手沒有出血,似乎是因為打從根部開始,整隻手臂就已經完全燒焦。


    「啊,你要這隻手嗎?雖然已經全熟了。」


    「不需要,丟給那隻『貓』當飼料。」


    「嗬嗬嗬,你要稱唿她為『史芬克斯』啊,不然她會哭的喔。」


    「貓就是貓,就算用黏膠黏了對翅膀上去,也不會有什麽改變。」


    身後的黑影毫不留情地迴答。高大男子不由得在內心歎了口氣。


    明明這麽年輕,卻沒什麽想像力呢。


    「啊,話說迴來,你朝思暮想的〈紅蓮皇女〉也在現場呢。不過她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


    「我怎麽可能知道。」


    「哎呀,你不擔心嗎?我聽說你是為了見她才來到這裏。」


    「沒錯,我的確是為了她才陪你們耍這場猴戲。不過〈紅蓮皇女〉若是因為身體不適無法出賽,那就代表她不過爾爾罷了。」


    男人的話語響徹整片漆黑之中,裏頭不含一絲謊言。


    高大男子感受到這點,更是深深感覺他與這道藐視自己的身影完全合不來。


    這男人真是不解風情,玩弄不起來啊。


    「哎呀,真是冷淡。現在的男人要是太被動,女人可不會理人的。」


    「想說廢話就去跟鏡子說,小醜。」


    黑影男子同樣覺得自己與對方合不來。


    他丟下這句話之後,轉身離開。


    高大男子注視著那道仿佛融於黑暗的背影,再次歎息——接著這麽說道:


    「真是一點也不可愛。他應該多跟單純的弟弟看齊呢。」


    ◆◇◆◇◆


    在那之後,出乎眾人意料,大雨仍然持續下了很長一段時間。


    大約下了三個多小時。


    結果一輝一行人等到能安全下山的時候,太陽已經開始西沉。


    稍早明明雨勢還相當劇烈,現在雨雲卻不知消失到哪去,天空晴朗無雲,周遭的景色也染上燦爛的夕暮色彩。


    日本最近的氣候真的是難以捉摸。


    一行人每個人都這麽想著,並且沿路走迴集訓場。


    而就在途中,一輝背上的史黛菈忽然問起刀華:


    「刀華學姊,剛才那個操縱石人偶的家夥,我們就這樣放著他不管可以嗎?」


    在那之後,一行人一直待在鍾乳洞的入口附近躲雨。操縱石人偶攻擊一輝兩人的那名謎樣敵人,他的身分依舊不明。


    史黛菈非常不滿這個狀況。


    不過在場的眾人也有著同樣的心情。


    巨人事件的主要謎底都還沒揭開,一行人就直接踏上迴程了。每個人心中都起了一股半途而廢的感覺,揮之不去。


    不過——


    「……如果可以抓到他的話,我也想這麽做,不過現階段實在有點勉強。」


    「怎麽說?」


    「我在破壞中繼人偶的時候,將〈雷切〉的電流經由絲線流出,借此測量施術者的位置,不過若要從這裏過去捕捉他,距離太遠了。」


    「距離大概多遠呢?」


    「粗估至少也有一百公裏左右。」


    「噗、咳咳!咳咳!」


    史黛菈嚇得嗆到口水。


    這段距離不要說集訓場,甚至很難判斷他是否位在東京都內。


    若是如此,的確很難過去抓他。


    「唉……這距離的確很驚人。鋼絲使者能從這麽遠的地方操縱人偶啊?」


    「不,照常理來說是不可能的。我參與特別征召的時候,當時一起組隊的魔法騎士中有一位b級的鋼絲使者。不過那個人能自由操縱人偶的距離,隻有大約五百公尺。」


    這代表了一項事實。


    當時待在絲線另一端的人物,絕對不是等閑之輩。


    刀華說到這裏,神情顯得有些緊繃。


    「所以……我不用正麵與他對決,反而是救了我一命也說不定。」


    「這樣的話,我們的確不應該現在深入追查。」


    毫無對策就直接與實力不明的對手正麵衝突,太危險了。


    一輝聽完刀華的說明,也表示理解她的判斷。


    不過史黛菈似乎是個性使然,不願意就這樣放著敵人離開。她繼續抱怨道:


    「結果最後還是什麽都搞不清楚,總覺得不太舒服。」


    「我已經請貴德原同學先行向理事長報告,如果理事長判斷此事需要處理,她事後應該另有對策。而且我也多少讓他受點傷,他應該不會再靠近這裏才是。」


    (東堂學姊說來輕描淡寫的,實際上卻很不得了啊。)


    那名鋼絲使者能從一百公裏外操縱人偶,他確實很厲害,不過刀華也沒有普通到哪裏去。


    她居然能施放雷電攻擊到一百公裏外的敵人。


    在這之後,一行人閑聊,並且在夕陽下緩緩踏上歸途。


    大雨使得路途中滿是泥濘,但這四人可是破軍名列前茅的學生騎士。


    沒有一個人會因泥濘而滑倒。


    一輝在鍾乳洞中已經獲得充足的睡眠,〈一刀修羅〉的疲勞並未造成影響。他即使背著史黛菈,腳步依舊相當輕快。


    因此一輝一行人行進得比預期還要順利,在日落之前總算迴到宿舍等建築物所在的山麓處。


    「啊!呦齁——各位!歡迎迴來——!」


    戀戀與碎城在設施外等到一行人迴來,便出來迎接。


    「史黛菈,聽說你病倒了?真慘啊~」


    「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我這是第一次感冒,根本不知道自己生病了。」


    「普通人應該是難過得動不了了,不過史黛菈實在太有精神了。羽毛球的羽毛甚至把地麵刨了起來,看來體力過剩也不太好呢~」


    「……我總覺得被學姊當成笨蛋看待了。」


    (…………她果然跟我認知中的病人完全不一樣。)


    為什麽這女孩會把羽毛球當成網球在打呢?


    搞不好史黛菈就算生病,照樣能打贏選拔戰。


    「汝不單是夥伴病倒,還遭受巨人襲擊,實在是災難連連啊。」


    碎城忽然語帶同情地對一輝說道。


    「哈哈哈……大概是運氣太差了,我也習慣了。」


    「聽聞汝已負傷,傷勢如何?」


    「隻是有些紅腫罷了。嗯,沒問題。」


    「是麽。」


    碎城點點頭,便從口袋取出小瓶子遞給一輝。


    「這是?」


    「吾人家中自古為藥師,此為家傳傷藥,專治跌打損傷,汝可自行塗用。」


    「原來如此,謝謝你。我之後再用就好。」


    一輝笑著感謝碎城的體貼。不過泡沫一行人則是在碎城身後——


    「homo~」


    「我隻穿著內褲待在學生會室,他也不會推倒我,原來是另有隱情啊——!」


    「你你你你們兩個在說什麽傻話啊!那是友情!應該是友情……一定是啦!」


    「刀華學姊為什麽後半段也跟著不安起來了……」


    一輝覺得這段對話,比自己的擦傷還令人頭痛。


    「吾的同伴們總是吵雜不休,實在是失禮了。這都是稀鬆平常的小事,無須掛心。」


    「哈哈哈。」


    (碎城學長的精神還真強韌。)


    這個人似乎也吃盡苦頭啊。


    「啊——是說今天一直走路好累啊,肚子也餓扁了。呐,刀華,迴去之前大家一起烤肉嘛~」


    「啊,這主意太好了!我中午也沒吃什麽東西,我想吃肉!」


    「我也讚成!」


    史黛菈與戀戀齊聲讚同泡沫的提議。


    不過刀華卻不肯點頭。


    「不行,史黛菈病還沒好,要先去看醫生。」


    「「「嗄啊————」」」


    「史黛菈根本活蹦亂跳的,沒關係吧~」


    「嗯,我完全沒事喔。」


    「你看,她也說自己沒事。你身為學姊、學生會長,應該尊重學弟妹的自主選擇啊!」


    「你們扯再多歪理,不行的事就是不行。小看感冒後果可是很嚴重的,而且現在史黛菈的戰況可不能大意,萬一出了什麽意外就糟了。」


    「嗚嗚…………」


    咕嚕嚕嚕嚕——史黛菈趴在一輝的背上,肚子大聲發出悲鳴。


    看來她的食欲是真的恢複了。


    而且一輝感受著史黛菈的體溫,已經比山中小屋那時降低了非常多。


    她的感冒說不定幾近痊愈了。


    這種恢複力實在超乎常人,不過如果是史黛菈,的確有可能這麽快就痊愈。


    「……東堂學姊,現在的確是該帶史黛菈去醫院,不過她也餓了,代表她的身體正需要大量的能量來對抗病菌。現在不吃點東西,反而對她的身體不好。」


    「一輝…………!」


    「喔!沒錯沒錯!黑鐵說得對!」


    「唔,這話也沒錯……不過我實在不讚同病快好的時候吃肉…………我明白了。那就先帶史黛菈同學去醫院,拿了藥之後,大家一起去吃吃到飽的烤肉吧。現在馬上吃飯可能會來不及看醫生呢。」


    「謝謝刀華!哇咿——!吃肉啦——!」


    「禦祓學長!去敘○苑吧——!」(朱月:敘々苑,東京都的高級烤肉店。)


    「好耶!我來預約——!」


    「住手!我說的是吃吃到飽啊——!」


    (這群人還是老樣子,齊聚一堂就熱鬧得不得了啊。)


    此時一輝忽然發現人數不對。


    「話說迴來,貴德原學姊呢?」


    「彼方學姊說有客人來,她去接待了。」


    「唔,一個不小心忘記告知此事。黑鐵,事實上,稍早已有來客指名要見汝。」


    「找我?」


    「是,似乎是前去校園時,得知汝在此處。」


    一輝不禁感到疑惑。會是誰呢?


    是誰會特地找他找到奧多摩來?


    說實話,他記憶中可沒有這樣的人,會這麽積極想見自己。


    「碎城學長,那位客人的名字是?」


    「來客的姓名——」


    碎城思考了許久,接著仿佛是終於想起來似的——


    「嗯,應該無誤,來客似乎自稱『赤座』。」


    「——————————」


    一輝聽見這個名字,神情頓時緊繃起來。


    而就在同時——


    「喔——有了、有了,真~是讓我找得好辛苦啊。」


    滑溜黏膩的男聲傳進一輝耳中。


    一輝轉頭看去,前去接待的貴德原彼方帶領著客人——


    「好久不見了呢~一輝,嗯哼哼哼。」


    那是一名身著赤紅西裝的肥胖中年男子,他那張猶如惠比壽神的臉孔掛著滿麵微笑。


    一輝認識他。


    一輝還待在老家的時候,曾經見過他幾次。


    「一輝,這個大叔是誰啊…………」


    一輝即使背對著史黛菈,她也感受到某種異狀。


    史黛菈怯怯地開口詢問一輝。


    一輝則是放下史黛菈,這麽答道:


    「這位是……赤座守先生,是黑鐵家分家的當家。」


    「——!」


    史黛菈知道內情,這短短一句話,史黛菈便清楚他是什麽樣的人物。


    史黛菈仿佛是一隻威嚇敵人的貓兒,渾身寒毛直豎,神情險惡地瞪著訪客。


    而這股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則是讓領著赤座而來的彼方有些困惑。


    「怎麽了嗎?」


    而另一方麵,赤座本人感受到如此敵意——


    「嗯哼哼,表情別這麽可怕嘛。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喔?為了你這種廢物,居然害我大老遠跑到奧多摩來。」


    他卻絲毫不驚慌,隻是一味地在他那張福相上掛滿笑容,並且吐出刺耳的話語。


    即使學生會成員們不清楚內情,但是光聽到這句露骨的侮辱,就能感受到這名訪客對一輝有著顯而易見的敵意。


    他是一輝的敵人。


    那麽,愛護同伴的刀華絕不會善罷甘休。


    「你這是什麽態度!?這種口氣也太失禮了!」


    她馬上以富含威嚇的視線瞪視這名失禮的訪客。不過——


    「哎呀,這位不是傳說中鼎鼎大名的〈雷切〉小姐。午安,啊,現在應該說晚上好了?我聽說了,您是去幫忙一輝是嗎?哎呀呀,他連一件賦予他的任務都沒辦法好好達成,實在是太沒用了,我得代表一族向您致歉,真是對不起了。」


    「誰、誰稀罕你做這種事了——」


    「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


    赤座看似在與刀華對話,但又像是對刀華的話語充耳不聞。


    他隻是單方麵的不斷貶低一輝。


    刀華麵臨這份異常鮮明的惡意,困惑地不發一語。


    其他學生會幹部也跟刀華一樣。


    經過一段沉默之後,赤座忽然抬起頭。


    「那麽先不管這件事,我們趕快來談談正事吧。深山裏蚊子太多了,我實在受不了了。嗯哼哼,今天我來這裏呢,是以『騎士聯盟日本分部倫理委員長』的身分,來跟一輝談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總算切入主題。


    他的表情笑容依舊,但是那雙細細眯起的眼眶深處,滿是汙濁的光芒。就算不聽他的來意,也知道他心懷不軌。


    不過不聽事情也不會有所進展,一輝便開口催促他。


    「事到如今,您還會有什麽事要跟我談?」


    「嗯哼哼,比起說的,直接讓你看看這個比較快吧。請看請看,這是今天的晚報。」


    他遞給一輝數張新聞報紙。


    上頭到底寫了什麽?又跟自己有什麽關係?


    一輝心頭莫名騷動,於是他翻開了其中一頁——


    上頭登載著一張照片。那是以樹林為背景,一輝與史黛菈的接吻照。


    ◆◇◆◇◆


    史黛菈吃驚過頭,瞪圓雙眼,死盯著那張照片。


    「一輝,這、這是……」


    沒錯。


    這座林中廣場,是學校裏一輝他們做為訓練去處的場所。


    這張照片,正是他們在那裏接吻的照片。


    他手上的晚報,每一份都登載了這張照片。


    沒錯——兩人的關係,被校內的某人泄漏出去了。


    「拍得真好對吧?最近的相機真恐怖呢,明明是晚上,臉也拍得一清二楚。嗯哼哼,這裏是深山裏,所以你們根本不知道吧?現在可是鬧遍大街小巷了。你居然對國賓出手,這可是前所未聞的醜聞呢。」


    「等,給我等一下!」


    史黛菈搶過報紙,憤怒地高聲大吼:


    「這、這新聞究竟是什麽東西啊!上頭全都在鬼扯啊!」


    她一邊怒吼一邊亮出報紙,上頭布滿煽動性字眼:


    「奪走公主純潔的男人」


    「法米利昂國王勃然大怒」


    「是否將演變成日本與法米利昂之間的國際問題!?」


    除了這些,上頭更是刊載著「黑鐵」家所提供的,關於「黑鐵一輝」這名人物的評價。


    內容則是:這名少年從小便素行不良,是個帶給黑鐵家無數困擾的問題兒童,人格有嚴重缺陷。


    甚至寫著一輝亂搞男女關係,除了史黛菈以外,還同時與複數的女學生交往,行為相當不檢點等等。


    這些內容全是道聽途說,沒有任何根據。


    但是這篇報導卻把這些道聽途說寫得像是真有其事。


    全都在述說:「黑鐵一輝是個從小惡評不斷,人格有缺陷的男人。」


    史黛菈見到這種東西,怎麽可能沉得住氣。


    不過赤座麵對憤怒的史黛菈,仍然不改其詭異的笑容。


    「不、不,這些全是真的啊。隻是公主殿下不知道而已,這也是當然的。誰會到處宣傳自己是個壞人呢?不過我可是以前就很清楚他這個人……要我批評親戚實在是難以啟齒,不過這個男人從以前就是個無藥可救的爛人,傷害、偷竊、恐嚇樣樣都來。你看,這裏還刊登著受害者的留言呢,嗯哼哼!」


    「這些全都是捏造的!隻要稍微認識他這個人,大家都知道他才不會做這種事!」


    「嗯哼哼,不管公主殿下怎麽想,報導就是這樣寫的。大眾會怎麽看待這篇新聞,也已經很明確了。經過這篇報導,聯盟方麵也出現強烈聲浪,質疑一輝這名騎士的資質。因此聯盟日本分部將針對本次事件,緊急召開內部調查會議,我們會當場驗證一輝身為騎士的整體資質。倘若日本分部判定他不適任,將會向聯盟總部申請一輝的『除名處分』……我今天的目的,則是來帶一輝前往調查會議現場。」


    史黛菈從赤座的態度來看,幾乎可以肯定。


    這不是單純的醜聞。


    ——這是攻擊,而且是出自一輝的老家·黑鐵家那份顯而易見的惡意。


    他們會充分利用這條醜聞,攻擊一輝身為騎士的立場。


    黑鐵一輝的騎士資格是由聯盟總部管理。而他們打算借由這條醜聞取消一輝的資格,並且處以流放處分。


    為了封殺這名不符合黑鐵本家意誌的吊車尾。


    「這可是『倫理委員會』的正式召集喔。如果你意圖反抗……嗯哼哼,一輝的立場隻會更糟而已。一輝……你當然願意跟我走吧?嗯哼哼。」


    赤座雙手搭上一輝的肩膀,油腔滑調地說道。


    而一輝經過一陣沉默——


    「我明白了。」


    他仿佛下了某種決心,這麽答道。


    他不偏不倚地直視赤座,雙眸中的堅決像是要挑戰什麽似的。


    而從一輝的眼神中,史黛菈感受到某種預兆。


    前所未有的龐大強大惡意與考驗……即將襲向自己的戀人。


    破軍學園壁報


    角色介紹精選 文編·日下部加加美


    禦祓泡沫(uakata misogi)


    ■profile


    班級:破軍學園三年二班


    伐刀者等級:d


    伐刀絕技:絕對不確定性(ck box)


    稱號:無法觀測(fifty/fifty)


    人物簡介:破軍學園學生會副會長


    攻擊力:f 防禦力:a 魔力量:d 魔力控製:d 體能:f 運氣:e


    加加美鑒定!


    他是破軍的學生騎士中唯一一名〈因果幹涉係〉能力者。


    〈絕對不確定性〉是隻要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的力量或行動,不論有任何限製,都能對既定的命運進行幹涉,真是非常犯規的能力呢。太厲害了,這樣抽獎就能隨心所欲地抽中了呢!


    不過我不想要這種能力呢……這樣我就會清楚知道自己什麽事做不到,對自己來說有點殘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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