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次郎。」


    隔天,我起床來到客廳時,涼月已經在場了。


    ——她身穿女仆裝。


    「!」


    喂喂喂!


    這家夥一大早就打扮成這樣啊?


    「如何?這是我來這裏之前買的……好看嗎?」


    涼月旋轉一圈,以女仆裝來說顯得過短的裙擺跟著翻飛。


    加上大量輕柔花邊的圍裙.黑白對比的色調和那頭烏溜溜的長發成為絕妙搭配。怎麽瞧都是個女仆。


    不過,穿著這身衣服的可是涼月奏。


    不折不扣的幹金大小姐。


    大小姐當女仆。


    明明是大小姐,卻又是女仆。


    天啊……這完美的落差,教人如何不心動!


    「你沒事吧?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難道是睡眠不足?」


    成為臨時女仆的涼月望著我的臉。


    唉……


    都到了這種地步,這個人還在裝蒜。


    「……我會睡眠不足,全都是你害的吧!」


    我一麵克製嗬欠,一麵迴答。


    沒錯。


    置身在那種狀況下,我當然睡不著。


    因為!!昨晚我和大名鼎鼎的昴殿下睡在同一個房間裏。


    ♀x♂


    「哎,你真的要睡這裏嗎?」


    「當然啊!隻剩下這個辦法。」


    近衛滿臉不悅。


    就算她身著男裝,但真要她睡在男人的房間裏,難免會有所抗拒。


    昴殿下在我的房門前盤著雙臂,嘴巴撇成「へ」字形。


    事情會變成這樣,原因當然是出在涼月奏身上。


    涼月奏不請自來,造成我家的房間不夠用。她果然是惡魔的化身,隨身攜帶麻煩。


    「我、我進去囉。」


    近衛大概是太過緊張,走進我房間時的腳步宛如菜鳥刑警踏入殺人現場一樣。她身上穿著黑色睡衣,看來有點寬鬆,大概是因為處於成長期,刻意買比較大的尺寸。


    近衛手上是她帶來的綿羊布偶。


    綿羊布偶的造型雖然可愛,牙齒卻又尖又利,不知何故,嘴角還紅紅的。它的名字叫「沉默羔羊」,顯然是以同名電影中登場的博士為原型而設計的恐怖可愛型布偶。


    近衛十分迷戀這個獵奇係布偶,少了這個就睡不著。


    女孩子喜愛布偶是無可厚非,但房間裏放了這種玩意兒,實在令我坐立難安。感覺就像頭發會變長的日本人偶一樣,我很怕它半夜突然動起來。


    「你還是睡我媽的房間吧?涼月就睡客廳的沙發。」


    「你在說什麽蠢話?怎麽可以讓大小姐睡那種地方,要睡沙發也是我來睡。」


    「可是紅羽不答應啊。」


    理由和近衛剛才說的話一樣,紅羽說:「怎麽可以讓近衛學長睡那種地方!」


    我也曾提議「不然讓近衛和涼月睡同一間房吧」,但同一瞬間,妹妹施展的新月踢就不偏不倚地嵌進我的肋骨。


    仔細一想。紅羽不知道近衛是女生,因此當然不願意見到心儀的男生在自己家裏和別的女生共睡一間房。


    「就算是這樣,也不用睡我的房間啊……」


    「沒、沒辦法啊!紅羽以為我是男生。如果我反對睡你的房間,說不定會被她發現我是女生。」


    話是這麽說沒錯啦。


    的確,表麵上我們都是男生,睡在同一間房裏合情合理。黑瀨來我家過夜的時候,也是睡我的房間。不過我們通常是通宵打電動,玩到體力不支才睡著。


    「還有。我話說在前頭……」


    近衛目光淩厲地盯著我。


    「要是你敢做出不軌的舉動,我會殺死你。」


    「我才不會咧!」


    不,我是說真的。


    因為二樓的房間,依序為紅羽、我、涼月,我的房間正好夾在中間。


    依照那兩人的個性,就算豎起耳朵在牆邊偷聽也不奇怪,如果我敢在這種狀況下對近衛出手。那別說要安眠了,恐怕會就此長眠不醒。


    我從壁櫥裏拿出一組備用的棉被,鋪在地板上。


    「晚安。我睡這裏,你睡床上吧。」


    說完,我就鑽進被窩。


    「等、等一下.次郎!」


    近衛立刻叫住我。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她的表情顯得相當慌張。


    「你幹嘛不睡自己的床啊?」


    「咦?因為這組棉被一直塞在壁櫥裏,有點黴味。你不用客氣,床鋪讓你睡。」


    「可是……」


    近衛以不安的目光凝視我的床鋪。接著說:


    「這樣我怎麽睡得著……」


    「你是那種換枕頭就睡不著的人嗎?」


    「下、不是……可是,要我睡你的床……」


    不知何故,近衛羞怯地別開視線。怎麽迴事?她那麽討厭睡我的床啊?我覺得我的床鋪睡起來還挺舒服的呢!


    「不然你要睡這邊嗎?」


    「……不,不用了。」


    近衛心神不寧地遊栘視線片刻之後,終於下定決心,鑽進我的被窩裏。


    好罕見的睡法。


    近衛不是仰著睡,也不是趴著睡,而是側睡。


    她麵向牆壁。活像是不想讓我看到她的臉一樣。


    「……果然有次郎的味道。」


    「那當然啊,我每天都睡那張床。」


    「……」


    近衛默默地將棉被拉上頭頂,宛若被爐中的貓一般縮成一團,或許是不想被人看見她的睡臉吧。


    「晚安。」


    我對著圓滾滾的棉被說完,便關掉房間的電燈,鑽進被窩裏。


    好,快睡吧!


    我閉上眼,卻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是那個恐怖綿羊布偶害的嗎?說不定我今晚會被鬼壓床……我起初是暗自這麽想,不過,原因其實來自意料之外的地方。


    ——因為氣味。


    洗發精的甘甜香味撲鼻而來。


    唔。不愧是紅羽的高級洗發精,和我用的便宜貨等級不同,完全是女孩子的味道。   這股香味從近衛的方向微微飄過來。


    「……」


    一旦注意到這點,就難以不去在意。近衛平時雖然身穿男裝,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孩啊!


    我、我得冷靜下來,


    怎麽可以為了一點氣味而心跳加速?


    好,這時候就要用老方法——數羊。當然,數的不是近衛帶來的那種羊,而是牧場養來剃毛的普通綿羊。


    我覺得很難為情,便和近衛一樣將臉轉向一旁,做了一個深唿吸。


    對,隻要集中精神,一定睡得著……


    「——」


    牆上掛鍾的滴答聲響徹房內。


    不知經過多久,時間已經過了午夜。


    過去我從來不曾如此迫切地祈求睡魔來襲。


    旁邊的床鋪傳來安詳的鼻息聲。


    那個臭管家,還敢說什麽「這樣我怎麽睡得著」。


    或許是因為她昨天露宿公園,因而睡眠不足。不過即使如此,她也未免睡得太香甜了。我昨晚也沒睡啊!


    「……仔細想想。我去睡沙發不就好了嗎?」


    我後知後覺地喃喃說道。


    不,或許現在還不遲。


    現在去客廳睡沙發,搞不好能睡得更安穩。


    既然如此,心動不如馬上行動。


    我怕吵醒近衛,盡量不發出聲音。偷偷離開被窩。我的心境宛若變成伊賀忍者,躡手躡腳、躡手躡腳……


    「唔……」


    正當我隻差一步就成功逃脫被窩之際,背後響起一個小小的聲音。


    我忍不住迴頭觀看,隻見黑暗之中隱約浮現一道黑影——近衛坐起上半身。糟糕,我吵醒她了嗎?


    「……唔……次郎……你要去哪裏……」


    她似乎尚未清醒,聲音模模糊糊的。


    「哦,我去上一下廁所。」


    這當然是謊言。如果我說我睡不著,要去睡沙發,她一定會覺得過意不去。畢竟她現在是我的管家嘛!


    「……你說謊。」


    誰知道管家雖然睡得迷迷糊糊,卻立刻識破我的謊言。唔,不愧是昴殿下。沒想到我這麽輕易就露出馬腳,沒辦法,隻好說實話……


    「你嘴上這麽說……其實是想去大小姐的房間吧?」


    「……啊?」


    「別裝傻……你這個死變態……想去大小姐的房間……得先過我這關……」


    「……」


    危險!危險,現在最好趕快逃走!


    正當我的思考迴路如此判斷之際——


    黑暗中,一條細小的手臂從背後圈住我的脖子,使勁勒住我的氣管。她的動作就和摔角中的扣臂鎖喉差不多。


    「我不會讓你過去……絕不會讓你過去……大小姐由我來保護……」


    耳邊傳來近衛的聲音。哇,這家夥的神智比我想的更不清楚,她竟然以為我要對涼月的房間進行珍珠港奇襲。


    「住、住手……我、我不去涼月的房間就是了……」


    「什麽?」


    我氣若遊絲地說服她,勒住我脖子的手臂總算鬆開。


    啊……得救了。


    要是她繼續勒住我的脖子。我就得搭上通往天國的單程特快車。我鬆一口氣,連忙深唿吸,補充不足的氧氣——


    「難道……你想去紅羽的房間?」


    嘎!


    這一次,近衛的雙臂從背後抱住我的身體。


    「你這個大變態……就算感情再好,也不能對親妹妹伸出魔掌啊……」


    「慢著,你在胡說什麽啊!白癡管家!我怎麽可能幹那種……唔喔喔!」


    一陣飄浮感侵襲我的身體。


    說來驚人,近衛的手臂一使勁,居然就把我的身體舉起來,往後方砸去。


    ——倒栽蔥。


    真是連惡役摔角手也自歎弗如的豪邁摔技。


    「唔喔!」


    我雖然驚訝,卻沒忘記護身。柔軟的觸感傳來,看來我的運氣不錯是摔在床上。


    然而,危機尚未離去。


    近衛雖已施展出完美的摔技,卻仍抱著我的身體不放。


    「現在你隻能任我宰割……我就讓你的女性恐懼症發作,直接昏倒……」


    嗚,這個管家明明睡得迷迷糊糊,手段卻依然高明。沒想到她會攻擊我這個弱點!


    近衛如同她說的一般,手臂更加使勁,緊緊環住我的腰部。


    糟、糟糕。


    洗發精的香甜氣味輕輕飄來,一股氣息微微吹到我的脖子上,背上有種柔軟、有彈力,但又含蓄的觸感……


    「咦?」


    莫非是她的睡衣底下沒穿束胸?不,搞不好她就寢時什麽都沒穿吧?因為隔著布料感受到的觸感根本是——


    「唔啊!」


    鼻子一帶有種溫熱濕潤的感覺。


    是鼻血。


    嗚。天啊,再這樣下去,我會因失血過多而沉入鮮紅色的海洋中。


    「怎麽樣……知道我的厲害了吧……這就是管家的實力……」


    近衛的聲音逐漸變小。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規律的鼻息。


    看來她的氣力用盡,睡著了。


    但是,她的手臂依然沒有鬆開。


    我的鼻血已經陷入必須發布波浪洪水警報之狀態。大量的血液如同奔騰澎湃的亞馬遜河一般滔滔湧出,但我不能就此失去意識。


    如果我這麽昏倒,這個姿勢鐵定會維持到早上,到時近衛醒來一看,不知又會如何誤解我。


    搞不好她會以為我是個偷偷摸上床的思春期色狼,拿電鋸把我大卸八塊。


    為了避免這種下場。我得設法保持意識清醒,直到近衛翻身。


    啊,等我的身體重獲自由之後,一定要去客廳睡覺。


    我抱著死亡預兆意味濃厚的希望,咬緊牙關,承受一波波襲來的症狀與柔軟的觸感。


    沒錯,隻要到得了客廳,我一定能好好睡一覺……


    ♀x♂


    「……這樣我怎麽睡得著啊!」


    迴想結束。


    結果就是這副慘狀。


    我徹夜未眠。


    果不其然,我在被近衛抱著的狀態下,精神耗弱地度過一晚。直到清晨,她總算鬆開手臂,但當時窗外的小鳥已經神清氣爽地宣告新的一天開始。


    這樣和徹夜受拷問差不多,而且我已經連續兩晚沒睡。不知是不是因為極度睡眠不足的緣故,我的頭非常痛。


    「仔細一想,你去睡紅羽的房間不就好了?」


    我一麵咕嚕咕嚕地喝著杯中的牛奶,一麵詢問涼月。雖然紅羽的房裏有撿來的小狗,不過應該還有位置。


    「不行,這樣就不能製造不利的條件。」


    「什麽?」


    「比賽已經開始。畢竟傭人是昴的本行,製造一點不利條件給她也不過分吧?」


    真是惡魔涼月。


    原來是為了今天的決戰才讓近衛睡在我的房間裏啊!她八成是想害近衛睡眠不足以增加自己的勝算。


    你以為你是孔明啊?但你失算了。因為睡眠不足的是我。


    「對了,次郎。」


    涼月突然壓低聲音。


    「你有避孕吧?」


    我忍不住把暍到一半的牛奶全噴出口。


    「你這是什麽反應?還把牛奶噴出來,是想表示『當然沒有』嗎?」


    「怎麽可能!」


    「是嗎?那就是有囉?」


    「我什麽也沒做!沒做出任何愧對於人的事!」


    「也沒睡在同一張床上?」


    「當、當然沒有啊!」


    我沒說謊。雖然躺在同一張床上,但我沒睡著。


    「是嗎?那就好。要是你做了什麽,我就得采取必要的手段。」


    涼月大小姐臉上浮現極為寒涼的冷笑。呃,請問一下,必要手段是什麽?我非常好奇,不過還是別間比較好。我沒有那麽不知死活。


    「早哈嘍,哥。」


    紅羽走進客廳。昨天的小狗在她懷中精神奕奕地搖尾巴……似乎已經完全習慣我家。


    「……唔?」


    奇怪,小狗的脖子上掛著一個沒看過的機器。那是什麽?項圈嗎?未免太大了吧?


    「哦,這是汪語通。」


    「汪語通?」


    「對,就是把狗叫聲翻譯成人類語言的機器。我聽說紅羽撿了一隻小狗迴來,就派人把家裏的東西送過來。」


    涼月一麵吃著早餐的蘋果一麵迴答。


    「這個很厲害耶!這樣就可以知道小次郎在說什麽。」


    「嗯……」


    話說迴來,小次郎啊……真的決定取這個名字嗎?


    昨天在涼月做出宣戰布告之後,大家開起會,討論該幫小狗取什麽名字。果不其然,會中眾人提出的名字沒有一個像樣。


    首先是近衛,充分發揮她命名上的低劣天分。「牛肝」、「牛雜」、「牛肚」,全都是燒肉食材的名字嘛,她該不會以為那隻狗是緊急糧食吧?


    接著是紅羽。完全以她的嗜好為依據。「漢森」、「布羅迪」、「安德烈」,全都是從前的外國摔角選手名字。看來她很想把這隻狗訓練成摔角選手。


    最經典的則是涼月。「愛德」、「羅伊」、「亞力士」……我明白了,我非常明白她有多麽熱愛漫畫,拜托別把那隻狗當成軍犬來取名字行不行?


    會議過程一波三折,徒勞無功的討論持續兩個半小時之久,最後決議的名字為「小次郎」。


    雖然這名字聽起來活像是要去岩流島決鬥(注10),不過。這名字其實是以我的名字為基礎所發想出來。萬萬沒想到我活到這把年紀,竟會多出一個弟弟。


    (注10 意指在岩流島上與劍豪宮本武藏決鬥的佐佐木小次郎。)


    「我肚子餓了!」


    突然有個卡通女聲響起。


    我驚訝地迴頭一看,紅羽正在喂小次郎吃狗食(涼月命人送來的)。原來如此,這就是汪語通啊!


    每當狗叫時,便解析它的叫聲、進行翻譯,並以機器內建的人聲發音。我國的民主化實在是成效斐然,沒想到現在連狗都能發表意見。


    話說迴來,這還挺有意思的。


    「紅羽,讓我和它聊聊天。」


    「好啊!那你幫我看著小次郎,我先去吃早餐。」


    紅羽說完便走向餐桌。


    好啦!現在該怎麽辦呢?


    當然,這是我頭一次和狗說話。是第一類接觸。如果說話的對象是人,通常都是詢問對方的興趣或出身地。不過和狗聊天哪能聊得這麽深入,所以這時候還是……


    「早安。小次郎。」


    我先打一聲招唿。小次郎也迴了一聲「汪」。


    相隔數秒,剛才的可愛卡通女聲說道:


    『吵死了,小鬼。』


    「!」


    『不要隨便和老子講話。』


    「……」


    『你有沒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場啊?你這隻學曆社會的狗。』


    「狗居然罵我是狗!」


    聽見出人意料的迴答,我大為驚愕。


    這家夥是怎麽迴事?竟然能和一般人一樣談話,而且,剛才那聲「汪」裏居然包含這麽多意思嗎?


    「怎麽啦?哥,一大早就鬼吼鬼叫的。」


    紅羽一麵啃著蘋果一麵走迴來。


    「紅、紅羽,這隻狗是不是怪怪的?它還批判我國的教育製度……」


    「咦?不會啊。對不對?小次郎。」


    紅羽帶著笑容對小次郎說話,小次郎又「汪汪」叫了兩聲。


    『救救我,姐姐!這個人欺負我!』


    「!」


    『剛才他一直用論斤估兩的眼神盯著我……』


    「……」


    『臉上還浮現色色的笑容,好像在說:「嘿嘿嘿!你的身材挺不錯嘛,小弟弟。」』


    「我才沒有咧~~~~~~~~」


    這隻狗果然很奇怪,居然含血噴人,而且還拉紅羽當靠山!


    「哥,不管你再怎麽討厭狗,也不能欺負小次郎啊!」


    「你是白癡啊,該吐槽的不是這一點吧!」


    「你、你居然罵我白癡,哥,你別想吃早飯了!」


    紅羽勃然大怒,開始收拾餐桌。啊,我的早餐……


    正當我猶如民謠「多娜多娜」中的小牛一般,悲傷望著被收走的蘋果之時——


    『計畫成功。』


    「!」


    我忍不住往下方一看,隻覺得小次郎似乎正對著我露出奸笑。


    ……好恐怖,


    這家夥果然不是普通的狗。我應該快點把它高價賣給電視台或馬戲團才對。像現在,它根本沒叫竟然也能說話。


    「……嗯?」


    等一下,明明沒發出叫聲也能說話,未免太奇怪了,那個汪語通不是用來翻譯狗叫聲的機器嗎?


    「不對……仔細一想,剛才說話的內容也很奇怪。」


    廠商怎麽可能內建那種內容的語音?這麽說來,該不會……


    我把視線栘向餐桌。


    ——隻見有個女仆正在那裏對著一個小小的機器說話。


    『啊哈哈。被發現啦?』


    「兇手果然是你!」


    『閉嘴,小鬼!』


    「吵死了,別以為是狗就可以口不擇言!」


    『本周的歡笑大驚奇~~』


    「整死你……可惡,你害我忍不住接台詞啦!」


    可惡,原來是個說了就不值錢的簡單把戲。那個汪語通播放出來的話語,其實全都是加工過的涼月聲音。


    『做得很精巧吧?普通的汪語通不好玩,所以我替它加上無線電功能。隻是小小的改造而已。嗬嗬嗬!』


    涼月用卡通聲音得意地笑著。


    對不起,小次郎,全都是這個冷血動物的錯。下次有機會你盡管咬她,我準許你這麽做。


    「話說迴來,你真的打算和近衛對決嗎?」


    管家vs仆,做這種事有什麽意義?


    我總覺得這家夥隻是想打發時間而已。


    不過,在一旁看戲倒是挺有趣的。


    「當然,因為我的目的是讓昴迴宅邸。」


    「讓她迴宅邸?」


    「對。如果她被趕出這裏,就隻能迴去宅邸。她總不會繼續露宿街頭吧?所以,無論得用任何手段,這場比賽我都不能輸。」


    涼月靜靜地燃燒著鬥誌。


    唔,看來近衛果然有什麽不願迴宅邸的理由,而且是相當私人的理由。如果隻是被趕出家門,涼月不可能采用這種方法。


    話說迴來,涼月的計畫還真周密。先讓近衛嚐到家的溫暖,再奪走這份溫暖——她打算用這種手段逼近衛迴家嗎?未免太過火了吧!


    不過,仔細想想。也難怪她會這麽做。


    沒錯,這件事聽了可別說出去——其實,涼月的初戀對象正是近衛。


    我上個月聽到涼月的告白時,也是大為震驚,畢竟她們都是女孩子啊!就算近衛女扮男裝也太勁爆了。


    當然,或許這又是涼月最拿手的胡說八道。不過這倘若是事實,一切就都說得通。這家夥為了搶迴心上人而單槍匹馬闖進我家,多麽羅曼蒂克啊!


    「大小姐。」


    一個女低音在客廳中響起。


    我轉過視線一看,原來是身管家服的近衛昴


    近衛穿著黑白雙色交織而成的服裝,筆直地凝視涼月。


    「請容許我挑明了說,就算對手是大小姐——這場比賽我也絕不能輸。」


    哦!看來近衛也有身為管家的尊嚴,她完全處於認真模式,這下子對涼月可是相當不利。


    「真巧,我也這麽想。不過,在比賽開始之前,我有件事得對你說。」


    「……什麽事?」


    近衛反問之後,涼月以極為冷淡的聲音說:


    「別隨便叫我大小姐。」


    「!」


    「這是當然的啊,現在你是這個家的管家,已經稱不上是我的管家。既然如此,你沒有理由稱唿我為大小姐。」


    涼月說的泰然自若,近衛卻一臉鐵青,活像是世界末日來臨。


    喂喂喂……這句話說得太過分了吧?


    近衛相當執著於擔任涼月的管家。卻被主人涼月當麵否定這點。就算涼月是想在比賽前動搖對手的心誌,手段也未免太過殘酷。


    「你別誤會。」


    然而,涼月卻親自掃去這股不安的氣氛。


    「剛才那番話的意思,不是拒絕你當我的管家。」


    「……咦?」


    「我是指在這個家裏的這段期間內是如此。在這個家的時候,我和你的立場是相等的。所以你叫我大小姐,我反而覺得渾身不對勁。」


    「那、那麽,我該怎麽稱唿……」


    近衛一臉困惑。


    涼月刻意裝模作樣地深深歎一口氣。


    「傻瓜,既然立場對等,叫我『小奏』不就好了?」


    她說得理所當然。


    「可、可是,大小——」


    「小奏。」


    「小、小奏,可是,這樣……」


    「你有什麽不滿?我們是敵人耶!你叫我『大小姐』不是很奇怪嗎?」


    「可、可是……」


    「還有,禁止使用敬語。我們的立場是對等的,對吧?昴。」


    「……」


    近衛一臉為難。


    她沉默片刻之後才說:


    「……好,這樣行了吧?小奏。」


    近衛略帶靦腆地叫著涼月的名字。


    「嗬嗬,謝謝。那我們也該開始比賽了。全力以赴吧,昴。」


    「嗯,全力以赴吧,小奏。」


    管家與女仆互相凝視。


    管家vs女仆。


    她們兩人即將展開對決。看來卻是樂在其中。


    唉……該怎麽說呢?


    涼月奏這家夥果然不坦率。


    其實,她隻是想以朋友的立場和自己的管家一起玩嘛!


    麵對她一如往常的別扭態度,我一麵苦笑一麵歎了口無可奈何的氣。


    ♀x♂


    「第一屆精彩刺激!管家vs女仆!誰是我家傭人選拔賽,開始!」


    在紅羽不知所雲的吆暍聲之下,這場別具一格的對決拉開序幕。


    評審是我和紅羽。


    簡單地說,她們兩人隻要向我們展現自己適合當阪町家傭人的一麵即可。


    展現手段不拘。


    聽起來活像是偶像團體的甄選,不過競爭對手分別為管家和仆人,應該是史無前例吧?雖說現在經濟不景氣。但我作夢也沒想到我家居然會有舉辦這種麵試的一天。


    「現在展開第一迴合,先從我開始。嗬嗬嗬!兩位盡管放馬過來!我阪町紅羽可不是那麽好拉攏喔!」


    有個白癡格外帶勁。嗯,說來可悲,她正是我妹妹。這麽一提,這家夥從以前就很喜歡「比賽」和「對決」之類的字眼。


    近衛踏出一步。


    順道一提,隻要是這個家裏的東西都可以拿來用,唯有兇器禁止使用。雖然這不是摔角比賽,但我不得不訂下這個摔角比賽般的規則,因為我可不能讓她們在我家上演死亡行軍。


    「近、近衛學長打頭陣啊……」


    紅羽頓時變得驚慌失措,剛才的氣勢跑去哪裏啦?


    唔,這樣還比得下去嗎?隻要別做出太詭異的事,紅羽一定會把票投給近衛嘛!


    在客廳眾人的注目之下,近衛獨自走向廚房。看來她打算使用道具?


    不久之後,管家迴來了,手上拿著蘋果。


    那是今天早餐吃剩的蘋果。她就像咖啡廳的服務生一樣,將六等分的殯果放在盤子上端過來。


    「大小姐,請用。」


    近衛用叉子叉起一塊蘋果,遞到紅羽眼前。


    「來,啊~~」


    她露出爽朗的微笑,宛若在夏日陽光下盛開的向日葵。


    「……」


    糟糕!我居然看得出神。


    不愧是近衛——學園的王子殿下。


    見到那種笑容,就算被要求「拜托你當我巨額借款的連帶保證人」也會點頭吧。要是我就會點頭,我想隻要是人都會點頭。


    當然,我的妹妹正麵承受那爽朗的營業用笑容之後……


    「哈、哈哇、哈哇哇……」


    隻見紅羽滿臉通紅,直教人懷疑她的頭蓋骨底下是不是已經沸騰。


    紅羽抖著嘴唇,吃下蘋果。


    ——勝負已分。


    我仿佛聽見這個聲音。


    真是直球決勝負。


    近衛以最直接的方式攻陷紅羽。


    紅羽一臉陶醉地嚼著蘋果。幾乎快融化了,就像是骨頭都被抽掉一樣。蘋果被稱為禁果,果然是當之無愧!


    總而言之,近衛獲得壓倒性的領先。


    第一迴合不管怎麽看,涼月都輸定了。


    「好,接下來輪到我。」


    一名女仆搖著圍裙,英姿颯爽地走向紅羽。


    ……不會吧?


    涼月奏這個女人才剛見識過近衛的手段,卻一點也沒有動搖。


    我覺得好恐怖。看她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哎,紅羽。」


    涼月略帶狐媚之態,對紅羽說道。


    「昨天你們不是借我房間睡覺嗎?我要到那個房間拿東西,不過東西太大了,我一個人搬不動,你能不能幫我?」


    「嗯?好。可以啊!」


    「嗬嗬,那就走吧。」


    徵得同意之後,涼月便拉著紅羽的手走向二樓。


    這是怎麽迴事?


    昨晚借給涼月使用的是媽媽的房間,那個房間裏有那麽大的東西嗎?我左思右想,大概隻有二〇〇公斤重的杠鈐符合條件,但她拿那個幹嘛?要是涼月舉得起來,我的確會很驚訝就是了。


    「哼!這場比賽我贏定了。」


    身旁的管家誇耀著自己的勝利。


    「就算小奏再怎麽厲害,這次也無力迴天。要以傭人的本領一決勝負,身為管家的我怎麽可能會輸?」


    呃,剛才那一招和管家似乎沒什麽關係耶——雖然我很想如此吐槽,但還是算了。現在更重要的是……


    「沒問題吧?涼月那家夥八成又在打什麽歪主意。」


    「哼!次郎,你太愛瞎操心了。剛才我也說過。身為管家的我絕不可能輸掉這場比賽。」


    那就好。


    不過剛才涼月的樣子實在令我難以釋懷。她那遊刀有餘的表情教人看了直發寒,活像是她勝券在握一樣。


    「啊,迴來了。」


    涼月及紅羽迴到客廳裏……咦?她們兩個都雙手空空啊,放棄把東西搬過來了嗎?


    「……我要宣布一件事。」


    紅羽以不帶感情的聲音說道,而且她的眼睛焦距似乎沒對準。是我多心嗎?總覺得她的臉頰還紅紅的……


    紅羽像是泡澡泡太久一樣,帶著恍惚的表情說道:


    「第一迴合……是姐姐tko(技術性擊倒)獲勝。」


    紅羽宛若宣告勝負結果的裁判一般,高高舉起涼月的手。


    「什麽!」


    麵對這出乎意料的事態,我不禁啞然無語。近衛也一樣,一張嘴猶如腹語師的玩偶一般一開一闔。


    唯有一個人——涼月帶著理當如此的表情點頭。


    「怎、怎麽會,這是怎麽迴事!」


    近衛無法接受這個判決,提出異議。


    嗯,我懂她的心情,因為我也覺得莫名其妙。唯一的可能。便是兩人去二樓時,涼月以某種方法懷柔紅羽……


    「……紅羽,涼月對你做了什麽?」


    為了解開這個謎團,我詢問仍舊茫然自失的妹妹。


    「……哥……我跟你說……」


    聽見我的問題,紅羽的臉紅到耳根子,說道:


    「我可能嫁不出去了……」


    「涼月~~~~~~~~~~」


    我出於脊髓反射大叫。


    「怎麽?次郎,幹嘛鬼吼鬼叫?」


    「你還敢問我怎麽了!你對我妹妹做了什麽事啊!」


    「沒什麽,不過是按摩肩膀而已。」


    「你沒事幹嘛替她按摩肩膀!」


    「紅羽剛集訓迴來,肩膀硬邦邦的,所以我就替她按摩一下啊。」


    此話當真?我正想找紅羽確認。但為時已晚,隻見妹妹已經軟綿綿地倒在!不,是癱在客廳的沙發上。


    太誇張了,她的腰部完全虛脫無力。


    我的視線從不成人形的妹妹身上移開。


    實在是慘不忍睹,紅羽的模樣讓我聯想到掉在盛夏柏油路上的冰淇淋。


    引月到底用了什麽按摩法,居然把紅羽變成這副德性?不,說不定按摩肩膀隻是她胡說的,其實她做了更糟糕的事。


    我忍不住瞪著涼月,臨時女仆見狀。便吐了吐鮮紅的舌頭,接著又對我迴以微笑。


    ……好恐怖,


    雖然我早就知道,但涼月奏這家夥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嗬嗬,第二迴合開始。接下來的評審是次郎吧?剛才是昴先攻,這迴輪到我。」


    「……」


    我感到一股寒氣。


    不,我是說真的。一股來曆不明的惡寒爬上我的背部,令我渾身不停發抖。或許是三年前死掉的鄰居阿姨附在我的背上也說不定,再不然就是這隻母狼害的。


    「次郎,你不用那麽害怕。你的肩膀看起來不怎麽僵硬,這迴我就效法昴,直球決勝負。」


    涼月邊說邊朝裝著蘋果的盤子伸出手。


    難道她要用近衛剛才那一招?那我可得嚴陣以待。現在的涼月如果隻論裝扮,可是出貨到任何地方都不失體麵的女仆。隻要我稍有鬆懈,魂魄一瞬間便會被她勾走。


    「!」


    然而,這個大小姐卻輕易超越我的預測。


    涼月用叉子將蘋果切得更小。


    令人驚訝的是,她居然將變得和餅幹一樣小的蘋果叼在嘴上。


    「……」


    我太過震驚,啞口無言。


    這是……那個嗎?就是世人俗稱為pocky遊戲,讓人臉紅心跳的地下賭博嗎?這麽做不太好吧?那是蘋果片耶,隻有兩公分左右啊!


    「小、小奏,這、這也太……」


    近衛紅著臉大叫。不,該臉紅的是我吧!


    直球決勝負。


    這的確是名副其實的直球決勝負,不過,和剛才近衛所做的事相差十萬八千裏,簡直是高中棒球和大聯盟之別。時速超過一六〇公裏的直球,足可媲美蘭迪·強森的快速球。  該死的惡魔……


    你就這麽想贏嗎?涼月奏,


    「來,啊!」


    見我毫無反應,涼月失去耐性,上下搖動著蘋果片。


    糟糕,再這樣下去。我的心髒可能會變成車諾比。這個女人該不會是想幹掉我,再推說是我心髒病突然發作吧?


    我克製著劇烈脈動的心髒,緩緩將嘴湊近蘋果。


    我不能逃。


    如果我逃走,就會變成一個超級膽小鬼。


    但我也不能碰到涼月。在這種狀態下,我大概一碰到她就會昏倒。


    我的心境宛若炸彈拆除小組,帶著用鉗子剪斷電線的決心咬住蘋果。


    嗚哇!這個女人居然閉上眼睛,她的睫毛好長……不對,現在不是注意這個的時候。我得采用打帶跑戰術,快點逃離現場。


    啪!隨著一個小小的聲音,蘋果折斷了。同一時間,我趕緊從涼月的眼前跳開。


    啊,這種行為實在對心髒有害,我的腦袋開始發暈了。


    「好,接下來輪到昴。」


    涼月若無其事地說道。她怎能如此從容?她一定和成龍一樣曆經過大風大浪。


    「唔……」


    近衛懊惱地咬著牙。


    這也難怪,畢竟她親眼見識到那種超快速球。我看她還是乖乖認輸,迴去宅邸吧!


    「……還沒結束,管家不會因為一點小小的困難就放棄!」


    「不,你還是放棄吧。」


    「什麽——」


    聽見我的話,近衛先是倒抽一口氣,接著激動地說道:


    「你那是什麽話!這場比賽可是賭上我身為管家的尊嚴耶!」


    「尊嚴?」


    「你想想看,若是你的管家在傭人比賽中輸給身為主人的你,你會怎麽做?」


    「我一定會炒他魷魚。」


    「看吧,而且現在是就業冰河期,再這樣下去,我明天一大早就得出門找工作!」


    近衛的呐喊充滿現實感。


    不過,這場比賽已經和管家或女仆無關,根本是在比誰比較豪放的試膽競速嘛!


    「絕不能輸的戰爭,就在眼前……」


    近衛一麵說著某足球廣告的台詞,一麵朝盤子上的蘋果緩緩伸出手。


    她想學涼月嗎?若是近衛采用同樣的招數,確實也有一定的破壞力,不過依樣畫葫蘆應該贏不了吧……


    「……唔!」


    然而,近衛不知在打什麽主意,居然將手上的蘋果放入自己口中。


    接著,她開始咀嚼蘋果。


    她在幹什麽?難道是肚子餓了嗎?現在離午餐時間還很久耶。


    「原來如此,真虧你想得出來。」


    不知何故,涼月看著近衛吃蘋果,居然發出讚歎。


    「次郎,你最好要有所覺悟。」


    「嗯?什麽意思?你知道近衛想幹什麽嗎?」


    我反問之後,涼月沉默片刻才說道:


    「mouth to mouth。」


    「……咦?」


    「我說mouth to mouth,嘴對嘴。她打算直接用嘴巴喂你吃蘋果。」


    「……」


    不會吧!


    我忍不住將視線移迴近衛身上。隻見她已經停止咬碎蘋果。筆直地凝視著我。


    嗚哇哇!這個人的眼睛整個吊起來了!


    「別、別衝動。近衛!這已經不是直球,而是觸身球啦!」


    不,真的,這種球太危險,我絕對接不到,快幫我唿叫前養樂多隊的古x(注11)!


    (注11 意指從前養樂多隊的名捕手古田敦也。)


    「有什麽關係?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涼月看著麵麵相覷的我們,喃喃說道。


    啊?什麽意思?


    「……咦?昴沒告訴你嗎?上個月我們去遊樂園玩,你溺水——」


    說到這裏,涼月突然陷入沉默,一張嘴嚼啊嚼的。


    原來是近衛帶著兇神惡煞的表情,將手中的蘋果塞進她嘴裏。


    這又是哪一招?好嶄新的喂食法。


    近衛將蘋果塞入涼月的口中之後,狠狠地瞪我一眼。


    嗚!看來現在不是想東想西的時候。


    我反射性地想逃,卻被從正麵猛然逼近的近衛抓住肩膀。


    嗚哇啊啊!這混蛋,完全豁出去了!好恐怖!她的雙眼像盛夏的太陽一樣熊熊燃燒!


    「………………」


    彼此默默無語。


    近衛閉上眼睛。


    不過,看得出近衛十分緊張。因為她不但嘴唇顫抖,緊抓住我肩膀的手看來也有些無助。


    嗚哇,我該怎麽辦啊!


    我已經六神無主。


    不知是不是剛才涼月的舉動留下後遺症之故,我身上的寒氣和頭痛一直沒有消退,連視野都開始變得模糊。


    蒙朧的視野中映出近衛的輪廓。


    花辦似的柔軟嘴唇。


    小小的粉紅色慢慢靠近——


    「啊。對了,你要注意喔!昴。」


    兩人距離隻剩下數公分時,涼月突然開口。


    我瞥了涼月一眼,隻見她頂著一本正經的表情,開口說道:


    「他接吻的時候一定會放進來。」


    噗!


    近衛猛然把蘋果噴了出來。


    哇啊啊啊!蘋果!蘋果的碎片不偏不倚地擊中我鼻子的黏膜!


    我搗著鼻子在客廳的地板上打滾,一旁的近衛則是嗆到而不斷咳嗽。


    「小、小奏!不要突然胡說!」


    「我胡說什麽?」


    「你、你不是說什麽『放進來』!」


    「哎呀,既然要接吻,當然會放感情進來啊。昴,不然你以為是放什麽東西進來?」


    「!」


    近衛的顏麵溫度急速上升。隻差沒有七竅生煙。順道一提,我想我已經七竅生煙了。我的臉龐非常滾燙,活像是罹患熱病。


    總之多虧涼月,我起碼得救了,記錄上記一次暴投。我的嘴唇貞操差點被奪走,這種情境未免太過愚蠢。


    「好,第二迴合結束。看來這場比賽是我贏了。」


    女仆顯得得意洋洋。


    雖然我已經搞不清楚勝利的概念,不過迴頭想想,涼月贏了也好。不知是不是因為連續兩天沒睡、疲勞累積之故,我的身體十分疲憊。拜托,快點結束這場比賽吧!


    「所以,有資格留在這個家裏當傭人的是我。昴,依照約定,請你離開。」


    「唔……」


    聽見涼月的話,近衛低下頭。她似乎很不想離開我家,或者隻是不願意迴涼月家而已。


    「哎,你也差不多該迴去了吧?」


    「咦……」


    近衛大吃一驚,猛然抬起頭。


    「為什麽,為什麽連次郎都這麽說!」


    「唉!我是不知道你為什麽不想迴去啦,但那是基於你個人的理由吧?」


    近衛總不能永遠住我家。她需要的是契機,而我覺得現在正是個好機會。


    「難道你打算一直住在我家?」


    「我……我……」


    近衛變得結結巴巴。


    「你是涼月的管家吧?那就、快點、迴去、宅邸……」


    咦……


    奇怪。


    我的舌頭怎麽突然打結?


    「……次郎?」


    近衛一臉擔心地看著我。


    但是,我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她的臉。剛才的寒氣和頭痛在我的體內撒野。


    好熱。


    身體好熱。


    活像是真的被熱病侵蝕一般……


    「次郎……你沒事吧?」


    一個不安的聲音傳來。


    我沒事。


    我努力試著迴答——然而當我發現之際,我的意識已經完全停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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