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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校:baka萌物


    二校:笨蛋雪風喵


    三校:被滅掉的細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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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鬱金香


    三月十六日(二)


    時序進入三月,學校的社團也隨之麵臨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新社員的招募。


    吉祥春風高校是公立學校,入學測驗共有前後兩期,放榜日分別是三月五日和二十日。春風高校向來重視學生的社團活動,校園之中大小社團林立,每一個社團都等不到開學典禮的那一天,就趕在放榜的時候展開搶人大戰。


    隸屬於編織研究社的孝太郎和晴海當然也不能置身事外。為了在今年度的搶人大戰之中有所斬獲,今天兩人還特別前往商店街進行采買。除了原本的社團經費之外,孝太郎和晴海甚至還有了自掏腰包的決心。


    「後期一定要好好招募幾個新社員才行。」


    「對不起,是我太沒用了。」


    「人、人家不是這個意思啦!」


    兩人的鬥誌之所以如此高昂,當然不是沒有原因的。事實上前期的招募活動已經結束,卻沒有得到令人滿意的結果,兩人隻好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後期的招募活動。


    前期召募的當天,晴海被戲劇社的成員逮住,被迫換上舞台劇的戲服之後,便去協助戲劇社從事社員招募的活動。在這種情況之下,編織研究社的社員招募隻能由孝太郎一肩扛下,結果當然是不甚理想,完全沒找到有興趣加入的新人。基本上編織研究社本來就是冷門的社團,再加上負責召募新人的孝太郎又是個體格壯碩的男子,這種結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因此兩人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在後期的召募有所斬獲。


    「不過少了學姊這個要角之後,戲劇社的新人召募會不會出問題啊?」


    「聽說戲劇社的社長打算改變後期的召募方針,似乎不需要我的協助。」


    戲劇社原本也是春風高校的冷門社團之一,這次的報名人數卻是異常踴躍,看來去年底和今年初的兩次戲劇公演確實獲得了廣大的好評,連帶提升了戲劇社的身價。尤其是身穿阿萊亞戲服的晴海出現在召募攤位之後,更是大大提升了戲劇社的吸睛度與詢問度。


    在晴海的友情跨刀之下,戲劇社已經招收到足夠的新社員,因此後期的召募活動一改以晴海為宣傳主軸的策略,決定從現有的社員當中挑出上得了台麵的俊男和穿著男裝的少女,藉以吸引不同領域的愛好者。這種宣傳手法自然與兩人無緣,因此孝太郎和晴海才得以專心投入編織研究社的後期召募。


    「可是……」


    即使如此,晴海的心中還是萌生了小小的煩惱。


    ——新人的加入固然值得高興,不過這麽一來,就不再是專屬於裏見跟我的社團活動了。


    晴海是個認真負責的社長,當然盼望編織研究社能夠注入大量的新血,說什麽都不希望看到好好的社團在自己跟孝太郎的手中走上廢社的結局。因此在晴海畢業之前,至少也要物色一個女性社員進來才行,否則孝太郎明年就得獨自扛下召募新人的重責大任,這絕對不是晴海所樂見的情況。


    不過另一方麵,晴海也下意識地抗拒陌生人闖入這一年來跟孝太郎獨自相處的社團教室。


    對於晴海而言,放學之後的社團活動是她跟心儀的對象共同度過的珍貴時間。身為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晴海打從心底希望隻有兩人的社團活動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兩種矛盾的情感在內心激蕩,晴海不禁露出落寞的神情。


    「怎麽啦?」


    察覺晴海的異樣之後,孝太郎打量著她的臉龐。


    「啊……呃……新社員加入之後,社團活動的內容也得跟著改變才行呢。」


    晴海連忙閃爍其辭,說什麽都不能讓孝太郎察覺自己的心事。對於內向單純的晴海而言,這已經是最大限度的掩飾了。


    「是啊,因為社團一直都隻有我們兩個而已嘛。新人加入之後,能夠從事的活動也會跟著增加,這個部分倒是得好好考慮才行。」


    孝太郎將晴海的言語賦予正麵的意義,用力地點了點頭。過去他曾經是棒球隊的隊員,知道人數的增加代表了什麽意義。就棒球隊而言,九人和十八人分別是兩個重要的門檻,前者是對外比賽的關卡,後者則是分組對抗的底限人數。社團人數是否超越門檻,意味著活動內容的劇變。編織研究社的性質雖然與棒球隊不同,不過人數增加後,活動內容多少也會出現變化。孝太郎對社團運作的理解,反而讓他無法察覺晴海的真心話。


    「……可是……不能做的事情也會越來越多……」


    晴海低聲開口,深怕被孝太郎聽見。


    一起享用自己做的手工餅幹、一起欣賞新買的cd、一起品嚐新上市的便當,或者是近距離指導孝太郎寫功課,偷偷地讓打起瞌睡的孝太郎枕著自己的膝蓋休息片刻。


    社員增加之後,就無法在社團教室做出這種像男女朋友之間的親昵舉動了。對於晴海而言,這可是相當嚴重的問題。


    「例如在校慶的時候舉辦展示會……到時候我大概會敬陪末座吧,哈哈。」


    偏偏孝太郎完全沒察覺到晴海的心事,滿腦子隻想著人數增加之後能夠從事哪些活動,這種興致勃勃的模樣頓時引起晴海的不悅。隻見她十分罕見地噘起嘴唇,看起來就像是個鬧脾氣的小女孩。


    「學姊,你還好吧?表情怪怪的耶。」


    「……裏見這個大呆瓜。」


    晴海的表情實在是太可愛了,孝太郎忍不住笑了出來。


    「怎麽突然說這種話啊?啊哈哈哈哈!」


    「大呆瓜就是大呆瓜!裏見是個大笨蛋!」


    晴海知道現在還不是表露心事的時候,然而孝太郎的遲鈍卻也讓她感到不是滋味,忍不住心生怨懟,所以才會氣嘟嘟地噘起嘴唇。好一段時間之後,孝太郎才終於止住了笑聲。


    將招生看板用的保麗龍板、油性奇異筆之類的必要文具采買結束之後,兩人一路走到公車站。晴海將從這裏搭乘公車返家。


    「學姊有時候也挺可愛的呢。」


    想起晴海先前的表情,孝太郎忍不住又笑了出來。晴海頓時羞紅了雙頰,下意識地別過臉去。


    「這、這種事情不必記得那麽清楚,快點忘了它吧!」


    「那怎麽行?我可得好好記在心裏,時不時就拿出來取笑一番呀。」


    「裏見好壞……」


    晴海白了孝太郎一眼,再度別過臉去,雙頰的紅暈甚至蔓延到了頸部。晴海的皮膚本來就很白皙,臉上的紼紅更是突顯出她的嬌豔欲滴。


    ——這個玩笑似乎開過頭了,還是適可而止吧。


    於是孝太郎停止交談,將采買的戰利品放在地上,開始轉動自己的手臂。


    「怎麽啦?」


    察覺孝太郎的舉動之後,晴海立刻抬起頭來。隻見她的雙眸流露出好奇的眼神注視著孝太郎轉動手臂的動作。漸漸地,她的臉上也恢複平常的表情。


    「最近有點肩頸酸痛。」


    孝太郎停止轉動手臂,朝著晴海露齒而笑。接著又左手握拳,敲打自己的肩膀。


    這並不是孝太郎轉移話題的借口,事實上他最近真的為肩頸酸痛所苦。打從今年一開始,孝太郎就接二連三地遇到許多麻煩,如今體內累積的疲勞終於達到臨界點。


    「肩頸酸痛……」


    凝視著孝太郎的晴海突然露出燦爛的微笑。


    「裏見,不如我來幫你按摩肩膀吧。」


    晴海顯然對自己的靈機一動感到十分滿意。隻見她麵帶微笑,舉起雙手在半空中捏了兩下,活像是一隻耀武揚威的螃蟹。


    ——櫻、櫻庭學姊!


    晴海此時此刻的表情與動作,顯然比嘟起嘴巴的時候更加可愛,孝太郎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不過晴海畢竟是出於一番好意,而且她好不容易才恢複了好心情,因此孝太郎隻好強忍唿之欲出的笑意,一派正經地點點頭。


    「那、那就麻煩學姊了。」


    「好,你先坐下來。」


    心情大好的晴海繼續靈活地動著手指,並示意孝太郎坐上公車站的長椅。朝著長椅移動的同時,孝太郎依然強忍著瀕臨潰堤的笑意,差點連氣都喘不過來。


    「好像真的很僵硬呢。」


    「噗!」


    孝太郎的舉動雖然不太自然,晴海倒也不以為意,徑自走到孝太郎的身後。幸好孝太郎看不到晴海的表情和動作,否則一定會忍不住笑出聲來,再度惹得晴海不高興。


    「那就開始囉。」


    「麻煩你了,學姊。」


    晴海纖細的手指搭上孝太郎的肩膀。


    ——裏見的背部……


    晴海不由得停止動作,打量著眼前寬闊的雙肩和結實的臂膀,內心頓時湧現出一股想要緊緊抱住孝太郎的衝動。她想抱著孝太郎,並在他的耳畔訴說內心的愛意——一想到這裏,晴海不禁心跳加速,體內的血液直衝臉部,當場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學姊?」


    察覺異樣的孝太郎迴過頭來。看到那雙渾然不覺的眼神,晴海的意識頓時被拉迴現實。


    「有什麽不對嗎?」


    「呃……好久沒幫人按摩了,突然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沒關係啦,隨便按一按就好了。我的身體很耐操,沒什麽好顧忌的。」


    孝太郎眯起雙眼,再度望著前方,似乎並未察覺晴海的心事。


    「好吧,既然如此……」


    晴海不禁鬆了口氣,振作起精神開始按摩。既然孝太郎都這麽說了,晴海也老實不客氣地加重了力道。


    「櫻庭學姊,有點癢癢的呢。」


    「咦?還可以再加重一點嗎?」


    晴海不禁睜大雙眼。事實上晴海已經很用力了,不過她畢竟是個弱女子,這種力道對孝太郎來說根本是不痛不癢。


    「該、該怎麽說呢……應該是介於痛跟癢之間的微妙感覺吧,哇哈哈哈!」


    「那、那我再用力一點……」


    孝太郎的笑聲激起晴海不服輸的意誌,十根手指卯足全力往孝太郎的肩膀一捏。


    「哦,這種力道剛剛好。」


    孝太郎的笑聲突然停止,看來晴海的按摩力道終於達到他的標準。


    「……你、你不但長得人高馬大,肌肉也很結實呢。」


    使勁按摩肩膀的同時,晴海不禁有感而發。


    看在晴海的眼裏,孝太郎並不是擁有大塊肌肉的健美選手,不過實際觸摸之後,卻可以發現孝太郎的肌肉相當結實,受過某種程度的鍛煉。跟滿身贅肉的父親實在相去甚遠。


    「因為我在挖掘遺跡的打工那邊很努力呀。」


    事實上,滯留佛德賽期間持續進行的劍術訓練,才是讓孝太郎鍛煉出一身好體魄的原因。不過這件事可不能在晴海的麵前提起。


    每當孝太郎凝視著跟阿萊亞神似的晴海時,內心總是難以壓抑想要對晴海訴說佛德賽種種的衝動。不過這麽做隻會徒增晴海的困擾,因此孝太郎無時無刻不告訴自己,千萬別提起跟佛德賽有關的話題。


    「看來那份工作一定很辛苦。」


    「不過我也因此練出一身的肌肉……嗚喔!」


    迴過頭來看著晴海微微一笑的同時,孝太郎也稍稍繃緊了全身的肌肉。


    「呀!」


    肩膀的肌肉突然收縮,將晴海正在按摩的指尖輕輕彈開。


    「真是的,這樣子要人家怎麽按摩嘛!」


    晴海大為不滿,向孝太郎提出抗議。隻見晴海握緊雙拳表達內心的不悅,不過她本來就是個溫和內向的女孩子,即使心中有氣,表現在外的模樣還是欠缺了一股霸氣。


    「噗!」


    然而晴海欠缺霸氣的模樣卻讓孝太郎緊繃的肌肉頓時放鬆。看到晴海嘟起嘴唇的模樣,以及高舉胸前、毫無殺傷力可言的拳頭,再加上先前強忍已久的笑意催化之下,孝太郎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櫻、櫻庭學姊!咕……噗哈哈哈哈!」


    「裏見!」


    「對、對不起,學姊的表情實在是太可愛了,所以……咳咳!」


    「那也沒必要笑得那麽誇張吧!」


    盛怒之餘,晴海說起話來有些大舌頭。明知不妥,孝太郎還是忍不住內心的笑意,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痛苦。兩人之間的拌嘴直到公車抵達之後才結束,到頭來孝太郎的肩頸酸痛還是沒獲得改善。


    道別晴海之後,孝太郎獨自走在迴家的路上,腳步顯得十分輕快。再加上先前曾經盡情大笑一番,更是讓他心情好得不得了。


    「最近的櫻庭學姊似乎逐漸展現出開朗活潑的一麵,讓學姊參加戲劇社的演出果然是正確的……」


    第一次見到晴海,剛好是在去年社團招生的時候。當時的晴海內向害羞,不懂得表達內心的情感,頂多在社團活動期間偶爾露出靦腆的微笑罷了。然而這一年以來,晴海真的改變了不少,不但常常與人群接觸,身邊也多了好幾個朋友。對照過去隻有由莉佳和孝太郎這兩個朋友的情況,無疑是一大進展。


    「提亞,這全都是你的功勞。」


    提亞所撰寫的舞台劇劇本,絕對是改變晴海的一大關鍵。自從被選為舞台劇的女主角之後,晴海就跟戲劇社的人展開密切的接觸。演技並不是一個人關起門來就能夠提升的,必須跟其他演員一起練習,才能培養出絕佳的舞台默契。而且站上舞台演出,也促使晴海克服了麵對人群的恐懼,獲得了過去的她所欠缺的心靈勇氣。


    也就是因為如此,孝太郎才將晴海的改變歸功於提亞。


    「不過,提亞自己也改變了不少呢……」


    現在的提亞跟過去簡直就是判若兩人。改變提亞的關鍵,剛好也是注重協調性與團隊意識的戲劇公演。現在迴想起來,那兩次的戲劇公演確實替所有人帶來了最好的結果。


    「喔?」


    就在這個時候,孝太郎在正前方的不遠處發現了一名熟悉的少女。她的金發相當醒目,即使相隔一段距離,還是引起了孝太郎的注意。金發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提亞蜜思林·葛雷·佛德賽。孝太郎先前才想到提亞,如今提亞的身影映入眼簾,孝太郎的臉上頓時浮現一抹會心的微笑。


    「原來是這種惹人憐愛的花朵呀……」


    提亞蹲在路旁的櫥窗麵前,不知道正在凝視著什麽。不明就裏的孝太郎下意識地加快腳步,朝著提亞前進。


    「哈囉,提亞。」


    砰。


    來到提亞的身邊之後,孝太郎伸出右手,輕輕地拍了拍提亞的後腦。


    「唔?」


    如果是過去的提亞,應該早就氣急敗壞地搬出一堆武器了吧。不過現在的提亞跟過去不同,生氣之前會先確認對方的身份。發現對方是孝太郎之後,提亞頓時高興得眯起雙眼。


    「原來是你啊,孝太郎。」


    「你在這裏做什麽?」


    提亞正蹲在一間小小的花店麵前。時間已經進入三月,正是百花爭放的季節,花店的櫥窗也擺滿了五顏六色的花卉。孝太郎看得出來提亞正在欣賞其中一種花卉,不過櫥窗裏麵的盆栽實在是太多了,幹脆直接跟提亞問個究竟比較快。


    「我在欣賞鬱金香。」


    鬱金香三字脫口而出之後,隻見提亞雙手托腮,臉上的笑容更是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溫柔。視線的彼端,正是以豔紅之姿盛放的美麗鬱金香。


    「鬱金香……說起來以前好像替你取過類似的綽號。」


    剛認識不久的時候,提亞的裙擺在早苗的靈能力反擊之下高高掀起,看起來就像是一朵鬱金香,因此孝太郎便常常以鬱金香來揶揄提亞的窘態。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兩人之間的關係逐漸改變,鬱金香的綽號也就此走入曆史。


    「是的。不過仔細想想,我還真不知道鬱金香長什麽模樣,所以今天才特地跑來一探究竟。」


    提亞從未見過鬱金香。之前被孝太郎戲稱為鬱金香的時候,提亞知道那是孝太郎表達輕蔑之意的辭匯,理解方麵並不成問題,自然也沒有查個水落石出的意願。


    不過現在就不同了,提亞開始對鬱金香感興趣。身為一個少女,提亞當然想知道自己喜歡的男生到底是以怎樣的花卉來形容自己。


    「那……有什麽感想?」


    「嗯,沒想到竟然是這麽惹人憐愛的花。」


    提亞近距離凝視著櫥窗中的鬱金香,整張臉幾乎快要貼了上去。見到鬱金香的瞬間,提亞就被鬱金香的美麗所吸引,嬌豔欲滴的大紅色花瓣更是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中。


    「喜歡嗎?」


    「嗯。造型雖然簡單,卻是生氣盎然的美麗鮮花。」


    提亞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鬱金香,臉上的表情格外柔和,與過去的形象略為不同。或許這就是長久以來一直隱藏在提亞體內的少女心吧。


    ——不管怎麽說,提亞也是個女孩子……


    就在孝太郎對這個理所當然的事實產生更進一步的體認時,提亞的視線突然落在孝太郎的身上。


    「我說孝太郎,如果你還有那個意願的話,我倒是可以允許你繼續稱唿我為鬱金香。」


    說話的同時,提亞的臉上露出歡喜的微笑。


    「唔……」


    然而提亞的提議卻讓孝太郎感到有些為難。


    當初孝太郎是為了取笑提亞的糗樣,所以才替她取了這個綽號,完全沒有尊重或是友誼的成分。對於孝太郎而言,鬱金香的綽號其實就是傻瓜或是笨蛋的代名詞。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孝太郎對提亞的情感逐漸從原先的敵視轉變為現在的尊重以及友誼,兩人之間頂多隻剩下互不相讓的競爭意識,孝太郎不再以嘲諷提亞為樂。


    在這個情況下,若繼續以鬱金香的綽號稱唿提亞,就真的隻剩下花朵本身所具備的意義了。簡而言之,就是將提亞視為鮮豔盛放又惹人憐愛的美麗鬱金香。


    最重要的是,孝太郎現在確實從提亞身上感受到能媲美鬱金香的美好德行。現在的提亞無疑是足以讓孝太郎心悅誠服的皇女,擁有高尚品德的她,和這種美麗花卉十分相襯。


    在這些錯綜複雜的情感影響之下,孝太郎實在不太能接受再度以鬱金香稱唿提亞的提議。兩人之間的關係比過去更加親近,反而讓孝太郎難以跨出這一步。如果彼此之間還保有一段距離,或許孝太郎就會毫不猶豫地稱唿提亞為鬱金香了。


    「事到如今,也沒必要重提那個令人不愉快的綽號吧?」


    孝太郎試著婉拒提亞的提議。對於現在的孝太郎而言,以花名稱唿提亞實在太直接了。


    「可是我並沒有不愉快的感覺。」


    提亞卻毫不猶豫地搖搖頭。即使是不愉快的綽號,提亞也甘之如飴。


    「我本來就是個傻瓜,這是不爭的事實。而且鬱金香的綽號,也是重要的迴憶之一呢。」


    如果是負麵的意義,就代表自己必須更加努力,成為名符其實的鬱金香。


    如果是正麵的意義,就應該以綽號為榮,同時也要加倍努力,讓自己更上層樓。


    不管是哪一種意義,都是提亞未來的努力方向。提亞信任孝太郎,無論是何種意義,她都願意接受。


    「……你還真奇怪呢。」


    「嗯,的確是呢。」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


    提亞希望跟孝太郎建立起專屬於兩人的交集,鬱金香的綽號當然是最好的選項。不管在哪一個時代、不管在哪一顆星球,每一個女孩子都希望自己是心儀的對象眼中最特殊的存在。


    「好了,你就試試看嘛。」


    「雖然你這麽說……可是真的很難啟齒啊……」


    對於孝太郎而言,以鬱金香稱唿現在的提亞,無疑是暴露自己對她的印象與好感。眼前的狀況相當棘手,孝太郎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鬱金香。」


    遲疑了好一陣子之後,孝太郎才吞吞吐吐地開口。提亞聞言,頓時高興地眯起雙眼。


    「有事嗎,愚民?」


    愚民。這是提亞過去稱唿孝太郎的字眼,代表她對居住於蠻荒之地的原始人的輕蔑之意。


    ——提亞……?


    然而同樣的字眼聽在孝太郎的耳中,卻有截然不同的感受。表麵上是輕蔑的字眼,裏頭卻隱藏著莫大的好感與愛慕,因此孝太郎不禁愣在原地,呆呆地望著提亞。


    將孝太郎的反應看在眼裏,提亞不禁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看來她似乎也感受到孝太郎的心境變化。


    「還、還問我有什麽事,明明就是你要我開口的。」


    強忍著內心的尷尬,故作鎮靜的孝太郎冷冷地反駁。


    自從情人節當天的告白之後,提亞常常做出這類撩撥孝太郎的舉動。不過提亞並未要求進一步的發展,畢竟就現況而言,強迫孝太郎在眾多競爭者當中做出選擇,便會替奇莉華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因此提亞隻是偶爾在孝太郎的麵前表露心跡,這樣子就已經很滿足了。


    ——不要緊張,平常心看待就好……這麽做也是為了大家好……


    明知如此,孝太郎還是很難保持冷靜。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孝太郎還寧願麵對過去的提亞。現在隻要稍微不留神,一顆心就有被提亞奪走的可能。


    「說得也是。」


    蹲在鬱金香麵前的提亞微微一笑,準備起身。孝太郎下意識地伸手攙扶,提亞也毫不猶豫地握住孝太郎的手掌。


    「愚民。」


    起身之後,提亞兀自握著孝太郎的手掌,一雙眼睛直視著眼前的他。


    「總有一天,我會成為讓你引以為傲的鮮花、成為一名優秀的皇族。好好地將這句話牢記在心,抬頭挺胸地往前走吧。」


    提亞深信孝太郎是個騎士中的騎士。隻要提亞成為優秀的皇族,孝太郎絕對不會離開自己。對於現在的提亞而言,成為優秀皇族的意誌與喜愛孝太郎的感覺之間,並沒有明確的界線,兩個目標合而為一,為提亞照亮了光明的未來。


    「……我——」


    「殿下!裏見先生——!」


    就在孝太郎準備做出迴應的時候,露絲的聲音自遠方傳來。


    「啊……」


    孝太郎隻好閉上嘴巴,不再開口。


    「露絲,你來啦?愚民,我們走吧!」


    提亞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並鬆開孝太郎的手掌,奔向跟她一樣笑得十分燦爛的露絲。孝太郎站在原地陷入沉思,並未立刻跟上。


    ——我剛剛想說什麽……?


    麵對宣告自己將成為一朵鮮花的提亞,孝太郎到底打算如何迴應?事實上連孝太郎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露絲。」


    來到露絲的身邊之後,提亞伸出雙手。


    「東西很多,我幫你拿吧。」


    露絲顯然是才剛離開超市,隻見她右手提著購物袋,左手則是提著一隻大型的塑膠提袋,裏麵裝滿了購物袋放不下的物品。


    提亞就是趁著露絲排隊結帳的空檔,從超市溜出來欣賞鬱金香的。


    「您的心意讓我非常高興,但我說什麽都不能讓殿下幫忙拿東西。」


    「如果我們隻是普通的主仆,這種說法或許可以成立,不過你該不會忘了之前的約定吧?從今以後不管做什麽事,我們兩個都要同心協力的約定。」


    「……您說得是。這些東西確實有點重,就請殿下幫個忙囉。」


    「交給我吧,再說我的體力可是比你好多了。」


    「嗬嗬嗬,的確如此。」


    起先露絲雖然堅持不讓自己的主人幫忙拿東西,最後還是將左手的提袋遞給了提亞。接過提袋之後,提亞的心情似乎不錯,隻見她不時打量著袋中的物品,臉上還露出喜不自勝的微笑。提亞的反應雖然解釋了一切,不過露絲還是佯裝不知地開口詢問。


    「對了,殿下找到鬱金香了嗎?」


    「嗯,是一種惹人憐愛的花!」


    「真的嗎?那太好了。」


    提亞的迴答早在露絲的預料之中,不過露絲也因此有了意外的新發現。從提亞臉上的笑容、找到鬱金香的事實,以及孝太郎也在現場的三種線索來判斷,露絲認為提亞一定發生了什麽值得高興的好事,而且是令露絲也為之笑逐顏開的好事。


    「花店的櫥窗擺了很多鬱金香,你要不要也去欣賞一下?」


    「是,請殿下帶路吧。」


    就在提亞準備帶領露絲迴到花店的時候——


    「沒那個必要。」


    砰。


    孝太郎的聲音傳入耳中的同時,提亞的後腦受到大型物體的撞擊。力道並不大,也不是什麽堅硬的物體,差不多跟提亞的頭部一般大小。


    「沒禮貌。」


    提亞開口斥責,臉上的表情卻看不出絲毫不悅。隻見她轉過頭去,望著身後。


    「啊……!」


    率先映入眼簾卻不是孝太郎,而是莖部以純白的美術紙包裝起來的鬱金香花束。


    「鬱金香……」


    「拿去吧。」


    孝太郎將花束塞給呆若木雞的提亞之後,順便將塑膠提袋從提亞的手中接了過來。提亞不明白孝太郎的用意,隻能抱著花束愣愣地站在原地。


    「裏見先生,這束鬱金香是你送給殿下的禮物嗎?」


    「算是吧。」


    孝太郎難為情地搔搔後腦,迴答露絲的問題。


    「我可以……收下嗎?」


    「嗯,就當作是情人節的迴禮吧。」


    孝太郎在情人節當天收到不少巧克力,因此他打算致贈每個女孩子一份小禮物,表達自己的感謝之意。偏偏孝太郎很少過情人節,不知道該挑選什麽禮物才好,結果白色情人節都已經過了,還是有很多女孩子沒收到迴禮。提亞當然也是其中之一,不過孝太郎今天剛好碰到提亞正在欣賞鬱金香,幹脆就買了一束鬱金香送給她當禮物。


    「原來如此……算你有心——不,謝謝你的禮物,愚民。」


    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提亞頓時高興地眯起雙眼。


    「嗯、嗯……」


    這時孝太郎察覺提亞紅了眼眶,不禁尷尬地轉過身子。


    「太好了,殿下。」


    「嗯……咦?」


    哢沙。


    花束的包裝紙在提亞手中沙沙作響。


    「還有一束花……愚民?」


    提亞發現懷中的鬱金香總共有兩束,不禁以狐疑的眼神打量著孝太郎。孝太郎依然背對著兩人,不過他倒是馬上迴答提亞的問題。


    「總不能隻送給你一個人而已吧?」


    孝太郎將鬱金香的花束當成情人節巧克力的迴禮,致贈的對象當然不隻提亞。


    「看來另一束應該是你的。」


    察覺孝太郎的話中含意之後,提亞將另一束鬱金香交給了它的主人。


    「哇!」


    第二束鬱金香,正是送給露絲的禮物。


    孝太郎在情人節當天從提亞手中接過的巧克力,是由提亞和露絲兩人共同製作的,因此迴禮當然也要準備兩份才行。


    「太好了,露絲。」


    「是!謝謝你,裏見先生!」


    從提亞手中接過花束之後,露絲小心翼翼地抱在懷中,看起來就像是將心愛的玩具緊緊摟著的小孩子,心儀的對象所致贈的禮物,而且事前幾乎毫無預期,露絲內心的驚喜是可想而知的。隻見她噙著感激的淚水,不停地向孝太郎道謝。


    「真的是太感謝了,裏見先生!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愚民,謝謝你沒忘了露絲。」


    「啊……嗯……」


    同時接受提亞和露絲的謝意,孝太郎頓時難掩內心的尷尬。孝太郎很少過情人節,平常更是沒機會送禮物給女孩子,眼前的場麵還真有點不太習慣。


    「我先迴去了。」


    「裏見先生?」


    「怎麽啦,愚民?」


    因此孝太郎從露絲手中搶過購物袋之後,飛也似地逃離現場。現在的他隻想盡可能地遠離兩人,好好喘口氣。這並不代表孝太郎討厭提亞和露絲,事實上剛好相反。就是因為孝太郎對提亞和露絲頗有好感,才會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兩人的致謝。


    「嗬嗬……我們也不過是表達謝意而已,大方接受不就好了嗎?」


    「這樣才像是裏見先生嘛。」


    「嗯……說得沒錯……」


    提亞和露絲各自抱著花束,凝視著孝太郎落荒而逃的背影。當孝太郎的身影消失在十字路口的轉角時,露絲低頭望著被自己摟在懷中的鬱金香。


    「……殿下,您知道鬱金香的花語是什麽嗎?」


    聽見露絲的聲音之後,提亞也低頭望著懷中的鬱金香。鮮紅色的鬱金香格外鮮豔動人,隻是提亞噙著淚水的雙眼,實在難以好好欣賞鬱金香的美麗。


    「我直到剛剛才親眼目睹真正的鬱金香,倒是沒查過鬱金香的花語。」


    提亞搖搖頭,眼眶的淚珠沿著臉頰滑下,落在鬱金香的花瓣上。


    「鮮紅色的鬱金香,代表的是『真正的愛』。」


    「……真正的……愛……」


    在心中咀嚼花語的同時,提亞下意識地望著露絲。這時露絲也剛好迴頭望著提亞,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隻見露絲點點頭,緩緩地繼續開口:


    「不過既然是裏見先生,那麽他應該沒發現這一點吧。」


    如果是人稱萬人迷的賢治,或許還有幾分可能,孝太郎是絕對不可能衝著花語選擇鬱金香的。事實上提亞和露絲都很明白,孝太郎隻是因為提亞喜歡鬱金香,才會挑選鬱金香當成禮物。


    「就算真的是衝著花語而來,也絕對不是男女之間的愛。不過,即使如此——」


    「依然是『真正的愛』……」


    不等露絲把話說完,提亞就跟著接口。


    哢沙。


    提亞的雙臂微微縮緊,花束的包裝紙頓時在懷中發出窸窣的聲響。


    「是,我也這麽認為。」


    露絲以微笑肯定提亞的說法,事實上這也是露絲試圖表達的意思。


    「唉……真是別扭的男人……」


    「……將軍大人……謝謝你……」


    提亞和露絲都十分清楚,花語雲雲純粹隻是美麗的巧合,不過這份禮物也確實是出自孝太郎內心的『真正的愛』。透過懷中的鬱金香,兩人都清楚地感受到孝太郎的一番心意。這份心意並非男女之愛固然是唯一的遺憾,即使如此,還是讓兩人大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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