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巾與打工 十二月十日(四)
這天早上,孝太郎在規律的菜刀聲響和熟悉的味噌湯香氣之中蘇醒。
——該不會是……?
睜開雙眼,窗外的陽光頓時射入眼簾。抱著枕頭的孝太郎正橫躺在窗邊。對於睡相不好的孝太郎而言,第二天早上在何處睜開雙眼早已是預料之中的驚喜,不過他的身上還是一如往常地蓋著棉被。
「奇莉華,家裏的納豆好像用完了。」
「嗯。今天迴家的時候,再順便帶一點迴來好了。」
廚房傳來露絲和奇莉華的交談。先前孝太郎所聽到的菜刀聲響以及味噌湯的香氣,就是出自於兩人之手。
——原來是奇莉華……
孝太郎轉動頸子,打量著廚房的奇莉華和露絲。這陣子早晨的廚房總是隻有露絲一人,如今終於恢複一個星期前的狀態,孝太郎卻望著奇莉華的背影發愣,一時之間還真的有點不太習慣。
「對了,露絲,你借我的筆記我已經抄完了,待會兒就還給你,謝囉。」
「不必這麽客氣啦,奇莉華。」
——看來她的麻煩已經解決了。
望著奇莉華在廚房忙碌的背影,孝太郎突然有感而發。光是看到奇莉華一如往常地站在廚房,孝太郎就感到無比地滿足。
『孝太郎,吃早餐了嗎?』
這時早苗的麵孔突然出現在孝太郎的眼前。隻見她揉揉眼睛,一副還沒睡飽的模樣。
「還沒,繼續睡吧。」
『嗯。』
早苗張開雙手,作勢抱住孝太郎,接著就緩緩沒入孝太郎的體內。眼看著就要消失在孝太郎體內,早苗突然喃喃自語:
『孝太郎。』
「嗯?」
『可以暫時維持這樣的心情嗎?我喜歡這種暖洋洋的感覺……』
「……好,我盡量。」
『嗯——』
於是早苗緩緩地融入孝太郎的身體之中。
——暖洋洋的感覺……
早苗的這句話讓孝太郎猛然醒悟,原來自己打從心底歡迎奇莉華的歸隊。
天生少根筋的由莉佳其實也有敏感的一麵,尤其是在入睡的時候。或許是過去曾經在壁櫥裏麵受到蟑螂騷擾的經驗造成心靈上的陰霾,每天晚上總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可是一旦睡著了,就跟孝太郎一樣爬不起來。有時候大家都已經出門上學了,由莉佳依然在壁櫥裏麵唿唿大睡。
不易入睡、叫不起來。
由莉佳無疑是個相當麻煩的同居人。
「唿嚕~~唿嚕~~唿嚕~~」
「這下子該怎麽辦才好?」
孝太郎站在張開嘴巴唿唿大睡的由莉佳麵前,臉上的表情有些為難。早餐已經上桌了,該叫由莉佳起來吃飯,可是孝太郎用盡了一切手段,就是叫不醒由莉佳。
『別管她了,就讓她睡吧。』
「那怎麽行?她已經是班上的遲到大王了,放任她繼續遲到的話,明年能不能順利升級還是個問題。」
孝太郎原本也是采取放任的態度,可是從老師口中得知由莉佳的遲到次數太多,可能會影響升級之後,每天早上叫由莉佳起床就成為孝太郎的例行公事。
『真是敗給她了。孝太郎,今天該怎麽叫她起床?跟前幾天一樣,賞她幾巴掌嗎?』
「唔……」
孝太郎陷入沉思。
之前使用暴力手段叫醒由莉佳,結果遭到由莉佳嚴重的抗議,將甩巴掌的方式列入嚴格禁止的事項。當初由莉佳以甩巴掌可能會讓臉部腫脹變形、若因此嫁不出去要他負責為由,聲淚俱下地向孝太郎抗議,孝太郎也隻好乖乖讓步。
「可是……除了甩巴掌之外,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好像沒有。』
「唿嚕~~唿嚕~~唿嚕~~」
就在孝太郎傷透腦筋之際,蜷曲著身子的由莉佳依然在壁櫥的上鋪睡得香甜。這時在一旁打量著壁櫥的提亞突然拿起手中的扇子,朝著孝太郎的前額拍了下去。
「孝太郎,現在你總知道我們有多辛苦了吧?每天早上為了叫你起來,我們可是傷透了腦筋……」
「你還敢說!不知道是誰每天都穿著高跟鞋,從我身上踩過去!」
「廢話,要不然你會乖乖地起來嗎?每天都要我這個皇女親自叫你起床,你這個騎士也未免太誇張了吧?不好好感謝我也就罷了,居然還敵對我發脾氣!」
「你說誰是騎士啊?莫名其妙!」
『你們兩個吵成這樣,她居然沒被吵醒……』
「嗚嘎……我、我吃不下了……唿嚕~~唿嚕~~」
孝太郎和提亞大聲爭吵,由莉佳卻絲毫不為所動,照樣睡得十分香甜。
「孝太郎,你有什麽打算?」
「唿嚕~~唿嚕~~我、我快要撐死了……唿嚕~~唿嚕~~」
「她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有了!」
孝太郎靈光一閃,朝著由莉佳伸出雙手。
『你想做什麽?』
「看了就知道。」
無視於摸不著頭緒的早苗,孝太郎的雙手輕觸由莉佳的臉頰。這個小動作當然叫不醒由莉佳,隻見她依舊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絲毫沒有醒轉的跡象。
「就是這樣!」
「嗚咕!」
孝太郎左手捏住由莉佳的鼻子,右手搗著由莉佳的嘴巴。
『聰明!這招一定有效!』
「這跟高跟鞋攻擊好像差不了多少吧……」
「嗚咕!嗚咕咕!嗚咕咕咕咕!」
不能唿吸的由莉佳拚命地吸氣,臉色逐漸蒼白,表情也十分痛苦。可是她依然閉著眼睛,就是不肯醒來。
「好像沒用……」
「快起來,由莉佳!上學快遲到了!」
『該不會在醒來之前就先嗚唿哀哉了吧?』
數十秒之後——
「嗚咕!」
由莉佳突然睜大了眼睛,雙手雙腳拚命掙紮。
「嗯~~~~嗯~~~~嗯~~~~!嗚咕咕咕咕~~!」
「嗚哇,不要踢人!快點起來啦,由莉佳!上學要遲到了!」
「嗯~~~~!!」
「孝太郎,照這個情況看來,由莉佳應該已經醒來了吧?」
『是嗎?看起來不像呢。如果真的醒來了,應該會開口說話吧?』
「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再觀察一陣子吧?」
「嗯~~~~!嗯嗯嗯嗯~~~~!!」
從那天開始,掩住口鼻的方法也繼甩巴掌之後,被列入嚴格禁止的項目。
「裏見,你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欠缺同理心!」
「對不起啦,是我不好。我真的沒想到搗住嘴巴就不能說話。」
「這種事情也會沒想到?太誇張了吧!」
咚!
由莉佳的雙拳重重地落在桌麵。平時的由莉佳雖然既溫吞又內向,不過經曆了生死交關的危機之後,溫馴的小白兔也會變成兇猛的野獸。如今由莉佳的怒吼傳遍教室的每一個角落,班上同學無不好奇地伸長脖子,打量著孝太郎和由莉佳。
「快點起床就沒事了嘛。」
「你就沒有更正常一點的方法嗎?」
「就是找不到其他的辦法,所以才出此下策。還是你寧願遲到,也要繼續賴床?」
「嗚咕!」
由莉佳的反駁到此結束,她內心的天秤正在遲到與窒息之間來迴擺動。
「再繼續遲到下去,恐怕連升級都成問題。」
「嗚、嗚咕咕咕!」
——太、太過分了!裏見太過分了!
由莉佳十分清楚,孝太郎是真的很關心她。
或許孝太郎已經忘了,不過由莉佳還記得孝太郎曾經說過希望跟由莉佳一起畢業,由莉佳也知道這是孝太郎的真心話。
所以由莉佳相信孝太郎並沒有惡意,他的動機和目的都是出於對由莉佳的關心,唯一的敗筆就在於做法實在是太粗魯了。
「裏見!就算你再怎麽關心我,不該做的事情就是不能做!這次你真的是太超過了!」
這陣子由莉佳對孝太郎的情感產生了微妙的變化。過去的她總是充滿了怨言,動不動就對孝太郎做出無理的要求,最近卻逐漸萌生出截然不同的情感。
——裏見實在是太不坦率了!骨子裏明明就比其他人體貼,為什麽總是不肯表現出來!
由莉佳對於總是隱瞞真心話的孝太郎感到十分不滿。
「對不起啦,是我的錯。」
「我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我隻是希望你坦白一點!」
孝太郎和由莉佳的爭執持續進行。這時隔岸觀火的賢治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向身旁的靜香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笠置,孝郎又幹了什麽好事?」
「好像是裏見為了叫醒常常遲到的由莉佳,伸手掩住她的鼻子和嘴巴……」
為了隱瞞孝太郎和由莉佳同居的事實,靜香語帶保留,並未說出全部的事實。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竟然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該說裏見太單純呢,還是為人太過正派?
靜香凝視著兀自爭吵不休的孝太郎和由莉佳,嘴角浮現出會心的微笑。
「他怎麽還是在玩那種老把戲?」
賢治不禁想起中學時代的畢業旅行。當時孝太郎半夜裏偷偷爬起來,捉弄班上的其他同學。
搗住隔壁同學的口鼻、在別人的臉上亂畫、甚至還脫下別人的衣服。玩累了之後就倒頭大睡,結果睡相其差無比的他從房間的這一頭滾到另一頭,引爆了房間內的戰火。
「那你到底要我怎麽叫你起床?」
「嗚咕!」
「不準打人、不準掩住口鼻,那就隻剩下冰水或是熱水了。」
『熱水好了,反正奇莉華和露絲做早餐的時候都會燒開水嘛。』
「也對,就熱水吧。」
「至、至少也選擇冰水吧?用熱水會死人的!」
「你真的很囉唆……」
孝太郎打量著由莉佳,眼神透露出些許的不耐。由莉佳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
「裏見、虹野。」
將手中的行動電話收進口袋之後,奇莉華走了過來。
「有件事想請你們幫個忙。」
奇莉華的嘴角露出一抹淺笑,刻意以上學專用的模範生口吻開口說話。
「好啊,我沒問題。」
「幫、幫什麽忙?」
逮住機會的孝太郎立刻轉移話題,由莉佳則是連忙拭去淚水,不讓奇莉華看見自己的糗態。
「大後天是星期日,想請你們一起來打工。」
「打工?」
奇莉華的提議出乎孝太郎和由莉佳的意料之外。
詳情如下——
町內會青年部的人企劃了一場公演,主題是跟當地的風土民情緊密結合的『春風超人&吉祥女超人』,預定於春風幼稚園校慶當天正式演出。不過戲劇公演的準備工作十分繁雜,舉凡舞台布置、服裝、道具甚至是公演當天的接待與秩序的維持都需要許多人手,光是青年部的人數不足以負擔這麽多的工作。
於是青年部將腦筋動到了奇莉華的身上,希望這陣子熱心參與町內會各項活動的奇莉華能夠伸出援手。而且青年部的人知道奇莉華曾經參與校慶園遊會戲劇公演的舞台布置,更是將她視為不可或缺的人才。另一方麵,奇莉華也希望透過地方上的活動與當地人打成一片,青年部的邀請可說是求之不得,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然而,現在距離星演出的時間梢嫌緊迫,奇莉華無法在這麽短的期間之內調集足夠的人手,隻好轉而向孝太郎等人求助。
「要我們上台表演嗎?」
「是的。我也問過好幾個朋友,可是有實際演出經驗的人並不多……關於這點,至少你們曾經參與過校慶公演,所以……」
奇莉華雙眉微皺,似乎有些歉疚。事出突然,或許她也感到強人所難吧。
「原來如此。反正由莉佳的日常生活就像是一場英雄秀,再適合也不過了。」
靜香點點頭,打從心底讚成奇莉華的提議。
不知不覺中,熟悉的老麵孔紛紛聚集在孝太郎的身邊。
除了由莉佳和奇莉華之外,還有佛德賽主從、靜香以及賢治,早苗則是一大早就附在孝太郎的身上。他們也跟著孝太郎一起聆聽奇莉華的敘述。
「沒問題,包在我們身上吧!」
提亞拍拍胸脯,雙眼為之一亮。雖然是以幼稚園學生為對象的舞台劇,卻不失為一個鍛鏈孝太郎的大好機會。
「等著瞧吧!我跟孝太郎華麗精湛的演技一定會讓那些孩子大開眼界!」
「等、等一下!提亞,你也要湊一腳?」
「那當然!孝太郎,今天晚上就開始特訓吧!」
提亞的雙眸綻放出異樣的神采,孝太郎不禁又想起了校慶時那段不堪迴首的過去。
「特訓?又是特訓?悲慘的曆史又要重演了嗎?」
從早上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提亞嚴肅的麵孔。連吃飯的儀態都受到嚴格的要求,隻有上廁所的時候才感受到一絲的自由。提亞的嗬斥與怒罵不絕於耳,每天晚上都在耗盡體力的情況下陷入昏睡。從睜開雙眼直到閉上雙眼的這段期間,除了提亞還是提亞——這種連棒球隊出身的孝太郎也大感吃不消的魔鬼特訓又要重現了。
「放心吧,孝太郎。」
提亞露出天使般的微笑,溫柔地麵對心驚膽戰的孝太郎。然而和藹可親的笑容,卻在一瞬間轉變成惡魔般的容顏。
「不管是善良的靈魂也好、邪惡的化身也罷,我都將親自進行最嚴厲的指導!星期日那天,你就是舞台上最閃耀的新星!」
「開什麽玩笑!不必等到星期日,我就會變成消逝在天際的流星了!」
「不怕、不怕……」
雙眸閃閃發光的提亞步步進逼,十根手指就像是章魚的觸腳般緩緩蠕動,準備捕捉節節敗退的孝太郎。
「打死我也不上台!」
「不行。」
孝太郎頻頻搖頭,卻被提亞直接駁迴。
「我、我隻想編織圍巾!」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在提亞無與倫比的意誌力之前,孝太郎的反抗顯得格外地渺小。這時提亞的雙手終於捕捉到孝太郎了。
「你的每一塊骨頭、每一滴鮮血都是屬於我的!往後的日子將沒有安息的時刻,直到你以青騎士的身分重新登上舞台的那一天為止!」
「嗚哇啊啊啊啊!」
佛德賽銀河皇國第七皇女提亞蜜斯林·葛雷·佛德賽。
威風凜凜目空一切的氣勢,無疑是銀河統治者的最佳注解。懾於提亞的氣勢,在場眾人全都不敢有所異議。
「……如果平常也有這種氣勢,不就容易多了嗎?」
唯獨跟提亞擁有多年交情的露絲,嘴角泛起了神秘的微笑。
喀嚓、喀嚓、轟轟。
孝太郎按下開關兩、三次之後,老舊的煤油爐才冒出紅色的火焰。
這台煤油爐是編織研究社代代相傳的古物,功能雖然比不上新款的煤油爐,對於隻有兩名成員的編織研究社而言也算是堪用了。而且最近的天氣格外寒冷,煤油爐頓時成為社團活動不可或缺的必需品。
轟、轟轟轟。
孝太郎撥動轉盤,調整煤油爐的火力。紅色的火焰頓時變成藍色,黑煙也大幅減少。調整完畢之後,孝太郎迴到自己的座位。
「謝囉,裏見。」
「今天好像特別冷呢!」
「對呀,這陣子早上都爬不起來。」
並肩而坐的孝太郎與晴海相視而笑。為了遷就煤油爐的火力,兩人隻好縮短了彼此的距離,否則冷颼颼的空氣勢必會凍得手指無法動彈。提高煤油爐的火力嘛,又有點浪費燃料。
「學姊,這種說法好像歐巴桑喔。」
「裏見真討厭……」
舞動著編織棒的晴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個性內向的晴海不擅長跟異性相處,不過孝太郎不同,他不會帶給晴海任何壓力。即使是並肩而坐,晴海也感到十分自在,兩人現在的距離,其實就是晴海心小的距離。
「而且編織也是歐巴桑打發時間的嗜好。」
「說的也是,的確少了點青春的氣息,嗬嗬。」
兩人互相打量著彼此的作品,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時序進入了十二月的寒冬,靜態係社團的活動也進入了休眠期,偌大的社團大樓靜悄悄的一片,隻聽得見兩人的笑聲。
晴海的視線停留在孝太郎的手邊。
「這條圍巾愈來愈長了呢。」
孝太郎的作品正是圍巾。
當初的目的隻是為了練習基本技術,倒也沒有明確的目標,不過織了一段長度之後,晴海提出不如就織成圍巾的建議,於是就一路織到了現在。
「一切有賴學姊的指導。」
「可以讓我看一下嗎?」
「可以呀!」
孝太郎停下手邊的工作,從塑膠袋裏麵拿出圍巾的另一端,直接遞給了晴海。
「好像太長了一點。」
晴海接過圍巾攤在桌上,確實有相當的長度。孝太郎從今年春天就開始作業,長度已經快達十公尺了。
「不過堪用的部分似乎不多。」
長度雖然可觀,成果卻是慘不忍睹。這條圍巾是孝太郎練習的作品,各種織法隨處可見,再加上一開始的技術並不怎麽樣,編目更是怱左怱右雜亂無章,實在是慘不忍睹。
「能夠拿來當成圍巾的部分,大概隻有最後麵這一段吧。」
不過磨練了八個月之後,手腳不靈光的孝太郎也練得了一身好技術,至少最後一公尺的部分相當完美。
「是嗎?不要妄自菲薄。」
孝太郎不覺得自己的成品好到哪去,不過晴海顯然有不同的看法。
「我很喜歡一開始的這一段。」
晴海微微一笑,溫柔地輕觸圍巾的前段,彷佛在撫摸一隻可愛的小狗。
「這一段代表了你的努力。」
圍巾的前段,正是孝太郎剛開始挑戰編織的部分,也是他舞動著不熟悉的編織棒,拚命想要編出成績的成果。目睹一切的晴海並不認為這一段毫無價值,她反而覺得這才是最有意義、也最珍貴的部分。
「學姊真的是個善良的人。」
「嗬嗬,付出努力必有收獲嘛。」
——沒錯,隻有我知道這條圍巾的可貴之處。這條圍巾是我跟裏見共同的迴憶……
晴海之所以重視這條圍巾,這八個月以來的迴憶當然占了相當分量的比重。
一看到這條圍巾,就會憶起當時發生的種種。
剛開始的低針代表了與孝太郎的相遇、以及兩人一起開始社團活動的迴憶。好不容易才找到興趣相同的夥伴,晴海還記得當時的自己是多麽興奮。
等到低針漸漸熟悉之後,就遇上了體育大賽。當時晴海跟孝太郎一組,贏得了最後的優勝。
高針開始於暑假前後,晴海還記得在海邊巧遇孝太郎的那段往事。從那個時候開始,晴海對孝太郎的感情有了重大的轉變。
暑假結束之後,孝太郎的技術突飛猛進,挑戰了各式各樣的編法,期間還經曆了校慶公演。在那段排練的日子之中,晴海確定孝太郎就是自己不可或缺的對象,前幾天還在由莉佳的協助之下,跟孝太郎出去約會。
對於晴海而言,這條圍巾刻畫著她與孝太郎從相識到熟悉的種種,自然具備了十分特別的意義。
「阿賢還說編織是女孩子的玩意兒,動不動就笑我是變態呢!」
「嗬嗬,一般男孩子確實是難以了解編織的魅力。」
孝太郎垂頭喪氣的模樣又逗得晴海笑了出來。
「……意思是我不是正常的男孩子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真是的。」
——裏見,我比任何人都了解。
晴海看到孝太郎被好友嘲笑而感到沮喪的模樣,不禁覺得十分有趣,但另一方麵,也為隻有自己了解這條圍巾的價值而感到欣喜。
「幹脆把最前麵的部分剪下來,送給阿賢當成聖誕禮物算了。」
「不、不可以,裏見!這樣子太浪費了!」
孝太郎和晴海的笑聲傳遍編織教室的每一個角落。隨著圍巾的長度逐漸增加,孝太郎和晴海之間的距離也愈來愈接近。
一番談笑之後,孝太郎再度舞動編織棒,晴海也繼續未完的作業,不過兩人依舊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
「結果由莉佳那個家夥居然哭了出來。」
「虹野大概想扮演其他角色吧。」
八個月之前的孝太郎可是沒辦法一心二用,然而經過八個月的磨練之後,現在已經可以一邊編織一邊聊天了。晴海也早已習慣跟孝太郎獨處,自然也多話了起來。
「不過她扮演白馬的演技可是堪稱一絕呢!」
「嗬嗬。本人的期望與天賦有所落差,或許是虹野最大的不幸吧。」
兩人之間的話題,正是奇莉華提起的打工。由莉佳是孝太郎和晴海共同的朋友,話題自然而然地從由莉佳轉移到打工之上。
經過一番討論之後,最後決定由一〇六號房全體關係人以及賢治共八人參加大後天的戲劇表演。主角春風超人由町內會青年部所指定的專業演員擔綱,孝太郎等人分別飾演其他的角色。
召集人奇莉華飾演邪惡的女幹部黑玫瑰。在戲服的襯托之下,奇莉華的身高和美貌顯得格外出色,這個角色絕對是非她莫屬。
孝太郎飾演黑玫瑰的部下惡魔男爵。惡魔男爵是殘酷暴虐的邪惡化身,騎著愛馬·漆黑王四處闖蕩,打遍天下無敵手。男演員就隻有孝太郎和賢治兩人,自然由身高略勝一籌的孝太郎勝出。
飾演愛馬·漆黑王的人當然是由莉佳。由莉佳飾演馬的後腳的功力已經到了出神人化的達人境界,本人雖然希望扮演其他角色,卻找不到其他扮演馬的後腳的合適人選,隻好由她繼續擔綱。青騎士一劇當中,由莉佳與孝太郎的默契博得了眾人的好評,因此即使由莉佳哭著反對,也改變不了她眾望所歸的地位。
提亞飾演惡魔公主,操縱黑玫瑰和惡魔男爵的幕後藏鏡人,企圖征服世界。由於戲中的惡魔男爵是惡魔公主最忠實的部下,這樣的角色安排頓時引來孝太郎的嚴正抗議,主張應該改由靜香飾演,然而靜香所負責的角色也有無法更動的苦衷,於是孝太郎的提議遭到駁迴。
至於靜香扮演的是春風超人的搭檔吉祥女超人,豐富的格鬥經驗和靈敏迅捷的肢體動作讓靜香從眾人之中脫穎而出,這也是靜香的角色不容變更的原因。即使孝太郎再怎麽不情願,惡魔公主的角色還是得由提亞飾演。
露絲扮演路人甲·乍看之下雖然沒什麽挑戰性,然而路人甲的角色必須在惡魔男爵登場的時候發出淒厲逼真的哀鳴,同時也必須以清晰的口吻和抑揚頓挫的語調念出一大段台詞,藉以襯托春風超人出場的氣勢,可說是相當關鍵的角色。露絲的穩重和細心,自然是她獲得這個角色的主要原因。
賢治負責司儀兼旁白的工作。容易博得婆婆媽媽好感的美型外貌固然是關鍵之一,孝太郎明顯不適任也是讓賢治成功出線的主要原因。兩相比較之下,賢治隨機應變的臨場反應確實優於孝太郎,即使孝太郎對這個安排大為不滿,也不被眾人所采納。
早苗依舊負責特殊效果以及替孝太郎提詞的工作。身為幽靈的她無疑是。黑子的絕佳人選,而且孝太郎天生健忘,提詞的工作更是非她莫屬。(譯注:身穿黑衣黑褲,在舞台上搬運道具的工作人員。)
「裏見,你扮演什麽角色?又是主角嗎?」
「不,這次是大反派,名叫惡魔男爵的邪惡角色。」
孝太郎從書包拿出台詞,當著晴海的麵前隨手翻閱。
「邪惡角色……?」
晴海側著頭。在她的認知當中,孝太郎絲毫沒有邪惡的因子,頂多就是調皮了點而已,實在無法跟邪惡的怪人劃上等號。不過這種認知上的反差,也讓晴海對這出舞台戲產生了興趣。
「大後天我沒事,可以去欣賞你們的演出嗎?」
「那當然,大家一定都會歡迎——」
孝太郎立刻表示歡迎之意。不過話才說到一半,臉上就露出促狹的神情。
「學姊想不想一起參與演出?」
「我?」
出乎意料的提議頓時讓晴海睜大了雙眼。
「嗯。其實我們因為人手不足的關係,好像必須修改劇本。如果學姊願意加入,就可以省下修改劇本的麻煩了。」
春風超人的劇本之中,本來還有另一個登場人物,那就是露絲扮演的路人甲身旁的男友。可是賢治負責司儀兼旁白,又找不到其他人手飾演男友,大家才決定修改劇本。
不過隻要晴海願意加入,就沒有修改劇本的必要了。晴海和賢治飾演路人甲和男友,司儀兼旁白的工作改由露絲負責,如此一來就可以按照原先的劇本演出了。
「我、我不知道耶,這麽突然……」
晴海本來就不喜歡拋頭露麵,突然要她參加舞台劇的演出,內心的抗拒是可以想像的。青騎士的公演也一樣,對手戲的對象若不是孝太郎,晴海壓根兒就不想上台。
「放心啦,我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而且學姊飾演的角色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一定可以的。」
笑容滿麵的孝太郎翻開手中的劇本。
其實路人甲主要的戲分就是在被惡魔男爵抓住的時候放聲大叫,本身並不複雜。可是少了男友的角色之後,男友原本的台詞就隻好交給路人甲,難度才因此增加了許多。單單就路人甲最原始的戲分來看,其實一點也不困難,因此孝太郎才會信心十足地向晴海打包票。
「可、可是……萬一演不好的話……」
然而晴海的腦中完全想像不出自己被壞人抓住之後放聲大叫的畫麵。即使在舞台上沒有半句台詞,還是讓晴海感到憂心忡忡。
「拜托,廣受好評的女演員怎麽會這麽沒自信呢?」
孝太郎笑了笑。
校慶公演結束之後,晴海的人氣急速上升。可愛的外貌再加上精湛的演技,如今晴海可是吉祥春風高校屈指可數的風雲人物。隻是苦了不習慣成為眾人焦點的晴海,這段日子過得有些不太自在。
至於跟晴海演出對手戲的孝太郎則是被隱沒在晴海的光芒之下,這段期間的校園生活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剛開始跟阿賢談情說愛,被我抓住之後再大聲尖叫就好了。」
「被你抓住之後大聲尖叫……」
聽到抓住自己的人是孝太郎的那一瞬間,晴海的腦中頓時浮現出一個畫麵——
『哇哈哈哈!這個女人挺漂亮的,抓迴去當我的老婆吧!』
『不要——!救命呀——!』
全身漆黑的孝太郎發出一陣狂笑之後,帶著自己遠走高飛。
——好像挺有趣的。
腦中浮現這個畫麵之後,原本一味抗拒的晴海突然產生了想要嚐試看看的意願。一方麵被孝太郎擄走似乎挺好玩的;再加上晴海常常在醫院念故事書給小朋友聽,參與幼稚園的戲劇演出也是她的願望之一。
「好吧,我願意試試看。」
「真的嗎?太好了!」
獲得了晴海的首肯之後,孝太郎高興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隻見他連忙從口袋中拿出手機,撥出奇莉華的號碼。看來他等不及要向奇莉華報告這個好消息了。
「舞台劇……嗬嗬……」
凝視著正在講電話的孝太郎,晴海不禁眯起了雙眼。
之前的晴海還在思索該如何婉拒孝太郎的提議,如今卻恨不得星期日的舞台劇公演趕快到來。
這天早上,孝太郎在規律的菜刀聲響和熟悉的味噌湯香氣之中蘇醒。
——該不會是……?
睜開雙眼,窗外的陽光頓時射入眼簾。抱著枕頭的孝太郎正橫躺在窗邊。對於睡相不好的孝太郎而言,第二天早上在何處睜開雙眼早已是預料之中的驚喜,不過他的身上還是一如往常地蓋著棉被。
「奇莉華,家裏的納豆好像用完了。」
「嗯。今天迴家的時候,再順便帶一點迴來好了。」
廚房傳來露絲和奇莉華的交談。先前孝太郎所聽到的菜刀聲響以及味噌湯的香氣,就是出自於兩人之手。
——原來是奇莉華……
孝太郎轉動頸子,打量著廚房的奇莉華和露絲。這陣子早晨的廚房總是隻有露絲一人,如今終於恢複一個星期前的狀態,孝太郎卻望著奇莉華的背影發愣,一時之間還真的有點不太習慣。
「對了,露絲,你借我的筆記我已經抄完了,待會兒就還給你,謝囉。」
「不必這麽客氣啦,奇莉華。」
——看來她的麻煩已經解決了。
望著奇莉華在廚房忙碌的背影,孝太郎突然有感而發。光是看到奇莉華一如往常地站在廚房,孝太郎就感到無比地滿足。
『孝太郎,吃早餐了嗎?』
這時早苗的麵孔突然出現在孝太郎的眼前。隻見她揉揉眼睛,一副還沒睡飽的模樣。
「還沒,繼續睡吧。」
『嗯。』
早苗張開雙手,作勢抱住孝太郎,接著就緩緩沒入孝太郎的體內。眼看著就要消失在孝太郎體內,早苗突然喃喃自語:
『孝太郎。』
「嗯?」
『可以暫時維持這樣的心情嗎?我喜歡這種暖洋洋的感覺……』
「……好,我盡量。」
『嗯——』
於是早苗緩緩地融入孝太郎的身體之中。
——暖洋洋的感覺……
早苗的這句話讓孝太郎猛然醒悟,原來自己打從心底歡迎奇莉華的歸隊。
天生少根筋的由莉佳其實也有敏感的一麵,尤其是在入睡的時候。或許是過去曾經在壁櫥裏麵受到蟑螂騷擾的經驗造成心靈上的陰霾,每天晚上總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可是一旦睡著了,就跟孝太郎一樣爬不起來。有時候大家都已經出門上學了,由莉佳依然在壁櫥裏麵唿唿大睡。
不易入睡、叫不起來。
由莉佳無疑是個相當麻煩的同居人。
「唿嚕~~唿嚕~~唿嚕~~」
「這下子該怎麽辦才好?」
孝太郎站在張開嘴巴唿唿大睡的由莉佳麵前,臉上的表情有些為難。早餐已經上桌了,該叫由莉佳起來吃飯,可是孝太郎用盡了一切手段,就是叫不醒由莉佳。
『別管她了,就讓她睡吧。』
「那怎麽行?她已經是班上的遲到大王了,放任她繼續遲到的話,明年能不能順利升級還是個問題。」
孝太郎原本也是采取放任的態度,可是從老師口中得知由莉佳的遲到次數太多,可能會影響升級之後,每天早上叫由莉佳起床就成為孝太郎的例行公事。
『真是敗給她了。孝太郎,今天該怎麽叫她起床?跟前幾天一樣,賞她幾巴掌嗎?』
「唔……」
孝太郎陷入沉思。
之前使用暴力手段叫醒由莉佳,結果遭到由莉佳嚴重的抗議,將甩巴掌的方式列入嚴格禁止的事項。當初由莉佳以甩巴掌可能會讓臉部腫脹變形、若因此嫁不出去要他負責為由,聲淚俱下地向孝太郎抗議,孝太郎也隻好乖乖讓步。
「可是……除了甩巴掌之外,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好像沒有。』
「唿嚕~~唿嚕~~唿嚕~~」
就在孝太郎傷透腦筋之際,蜷曲著身子的由莉佳依然在壁櫥的上鋪睡得香甜。這時在一旁打量著壁櫥的提亞突然拿起手中的扇子,朝著孝太郎的前額拍了下去。
「孝太郎,現在你總知道我們有多辛苦了吧?每天早上為了叫你起來,我們可是傷透了腦筋……」
「你還敢說!不知道是誰每天都穿著高跟鞋,從我身上踩過去!」
「廢話,要不然你會乖乖地起來嗎?每天都要我這個皇女親自叫你起床,你這個騎士也未免太誇張了吧?不好好感謝我也就罷了,居然還敵對我發脾氣!」
「你說誰是騎士啊?莫名其妙!」
『你們兩個吵成這樣,她居然沒被吵醒……』
「嗚嘎……我、我吃不下了……唿嚕~~唿嚕~~」
孝太郎和提亞大聲爭吵,由莉佳卻絲毫不為所動,照樣睡得十分香甜。
「孝太郎,你有什麽打算?」
「唿嚕~~唿嚕~~我、我快要撐死了……唿嚕~~唿嚕~~」
「她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有了!」
孝太郎靈光一閃,朝著由莉佳伸出雙手。
『你想做什麽?』
「看了就知道。」
無視於摸不著頭緒的早苗,孝太郎的雙手輕觸由莉佳的臉頰。這個小動作當然叫不醒由莉佳,隻見她依舊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絲毫沒有醒轉的跡象。
「就是這樣!」
「嗚咕!」
孝太郎左手捏住由莉佳的鼻子,右手搗著由莉佳的嘴巴。
『聰明!這招一定有效!』
「這跟高跟鞋攻擊好像差不了多少吧……」
「嗚咕!嗚咕咕!嗚咕咕咕咕!」
不能唿吸的由莉佳拚命地吸氣,臉色逐漸蒼白,表情也十分痛苦。可是她依然閉著眼睛,就是不肯醒來。
「好像沒用……」
「快起來,由莉佳!上學快遲到了!」
『該不會在醒來之前就先嗚唿哀哉了吧?』
數十秒之後——
「嗚咕!」
由莉佳突然睜大了眼睛,雙手雙腳拚命掙紮。
「嗯~~~~嗯~~~~嗯~~~~!嗚咕咕咕咕~~!」
「嗚哇,不要踢人!快點起來啦,由莉佳!上學要遲到了!」
「嗯~~~~!!」
「孝太郎,照這個情況看來,由莉佳應該已經醒來了吧?」
『是嗎?看起來不像呢。如果真的醒來了,應該會開口說話吧?』
「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再觀察一陣子吧?」
「嗯~~~~!嗯嗯嗯嗯~~~~!!」
從那天開始,掩住口鼻的方法也繼甩巴掌之後,被列入嚴格禁止的項目。
「裏見,你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欠缺同理心!」
「對不起啦,是我不好。我真的沒想到搗住嘴巴就不能說話。」
「這種事情也會沒想到?太誇張了吧!」
咚!
由莉佳的雙拳重重地落在桌麵。平時的由莉佳雖然既溫吞又內向,不過經曆了生死交關的危機之後,溫馴的小白兔也會變成兇猛的野獸。如今由莉佳的怒吼傳遍教室的每一個角落,班上同學無不好奇地伸長脖子,打量著孝太郎和由莉佳。
「快點起床就沒事了嘛。」
「你就沒有更正常一點的方法嗎?」
「就是找不到其他的辦法,所以才出此下策。還是你寧願遲到,也要繼續賴床?」
「嗚咕!」
由莉佳的反駁到此結束,她內心的天秤正在遲到與窒息之間來迴擺動。
「再繼續遲到下去,恐怕連升級都成問題。」
「嗚、嗚咕咕咕!」
——太、太過分了!裏見太過分了!
由莉佳十分清楚,孝太郎是真的很關心她。
或許孝太郎已經忘了,不過由莉佳還記得孝太郎曾經說過希望跟由莉佳一起畢業,由莉佳也知道這是孝太郎的真心話。
所以由莉佳相信孝太郎並沒有惡意,他的動機和目的都是出於對由莉佳的關心,唯一的敗筆就在於做法實在是太粗魯了。
「裏見!就算你再怎麽關心我,不該做的事情就是不能做!這次你真的是太超過了!」
這陣子由莉佳對孝太郎的情感產生了微妙的變化。過去的她總是充滿了怨言,動不動就對孝太郎做出無理的要求,最近卻逐漸萌生出截然不同的情感。
——裏見實在是太不坦率了!骨子裏明明就比其他人體貼,為什麽總是不肯表現出來!
由莉佳對於總是隱瞞真心話的孝太郎感到十分不滿。
「對不起啦,是我的錯。」
「我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我隻是希望你坦白一點!」
孝太郎和由莉佳的爭執持續進行。這時隔岸觀火的賢治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向身旁的靜香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笠置,孝郎又幹了什麽好事?」
「好像是裏見為了叫醒常常遲到的由莉佳,伸手掩住她的鼻子和嘴巴……」
為了隱瞞孝太郎和由莉佳同居的事實,靜香語帶保留,並未說出全部的事實。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竟然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該說裏見太單純呢,還是為人太過正派?
靜香凝視著兀自爭吵不休的孝太郎和由莉佳,嘴角浮現出會心的微笑。
「他怎麽還是在玩那種老把戲?」
賢治不禁想起中學時代的畢業旅行。當時孝太郎半夜裏偷偷爬起來,捉弄班上的其他同學。
搗住隔壁同學的口鼻、在別人的臉上亂畫、甚至還脫下別人的衣服。玩累了之後就倒頭大睡,結果睡相其差無比的他從房間的這一頭滾到另一頭,引爆了房間內的戰火。
「那你到底要我怎麽叫你起床?」
「嗚咕!」
「不準打人、不準掩住口鼻,那就隻剩下冰水或是熱水了。」
『熱水好了,反正奇莉華和露絲做早餐的時候都會燒開水嘛。』
「也對,就熱水吧。」
「至、至少也選擇冰水吧?用熱水會死人的!」
「你真的很囉唆……」
孝太郎打量著由莉佳,眼神透露出些許的不耐。由莉佳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
「裏見、虹野。」
將手中的行動電話收進口袋之後,奇莉華走了過來。
「有件事想請你們幫個忙。」
奇莉華的嘴角露出一抹淺笑,刻意以上學專用的模範生口吻開口說話。
「好啊,我沒問題。」
「幫、幫什麽忙?」
逮住機會的孝太郎立刻轉移話題,由莉佳則是連忙拭去淚水,不讓奇莉華看見自己的糗態。
「大後天是星期日,想請你們一起來打工。」
「打工?」
奇莉華的提議出乎孝太郎和由莉佳的意料之外。
詳情如下——
町內會青年部的人企劃了一場公演,主題是跟當地的風土民情緊密結合的『春風超人&吉祥女超人』,預定於春風幼稚園校慶當天正式演出。不過戲劇公演的準備工作十分繁雜,舉凡舞台布置、服裝、道具甚至是公演當天的接待與秩序的維持都需要許多人手,光是青年部的人數不足以負擔這麽多的工作。
於是青年部將腦筋動到了奇莉華的身上,希望這陣子熱心參與町內會各項活動的奇莉華能夠伸出援手。而且青年部的人知道奇莉華曾經參與校慶園遊會戲劇公演的舞台布置,更是將她視為不可或缺的人才。另一方麵,奇莉華也希望透過地方上的活動與當地人打成一片,青年部的邀請可說是求之不得,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然而,現在距離星演出的時間梢嫌緊迫,奇莉華無法在這麽短的期間之內調集足夠的人手,隻好轉而向孝太郎等人求助。
「要我們上台表演嗎?」
「是的。我也問過好幾個朋友,可是有實際演出經驗的人並不多……關於這點,至少你們曾經參與過校慶公演,所以……」
奇莉華雙眉微皺,似乎有些歉疚。事出突然,或許她也感到強人所難吧。
「原來如此。反正由莉佳的日常生活就像是一場英雄秀,再適合也不過了。」
靜香點點頭,打從心底讚成奇莉華的提議。
不知不覺中,熟悉的老麵孔紛紛聚集在孝太郎的身邊。
除了由莉佳和奇莉華之外,還有佛德賽主從、靜香以及賢治,早苗則是一大早就附在孝太郎的身上。他們也跟著孝太郎一起聆聽奇莉華的敘述。
「沒問題,包在我們身上吧!」
提亞拍拍胸脯,雙眼為之一亮。雖然是以幼稚園學生為對象的舞台劇,卻不失為一個鍛鏈孝太郎的大好機會。
「等著瞧吧!我跟孝太郎華麗精湛的演技一定會讓那些孩子大開眼界!」
「等、等一下!提亞,你也要湊一腳?」
「那當然!孝太郎,今天晚上就開始特訓吧!」
提亞的雙眸綻放出異樣的神采,孝太郎不禁又想起了校慶時那段不堪迴首的過去。
「特訓?又是特訓?悲慘的曆史又要重演了嗎?」
從早上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提亞嚴肅的麵孔。連吃飯的儀態都受到嚴格的要求,隻有上廁所的時候才感受到一絲的自由。提亞的嗬斥與怒罵不絕於耳,每天晚上都在耗盡體力的情況下陷入昏睡。從睜開雙眼直到閉上雙眼的這段期間,除了提亞還是提亞——這種連棒球隊出身的孝太郎也大感吃不消的魔鬼特訓又要重現了。
「放心吧,孝太郎。」
提亞露出天使般的微笑,溫柔地麵對心驚膽戰的孝太郎。然而和藹可親的笑容,卻在一瞬間轉變成惡魔般的容顏。
「不管是善良的靈魂也好、邪惡的化身也罷,我都將親自進行最嚴厲的指導!星期日那天,你就是舞台上最閃耀的新星!」
「開什麽玩笑!不必等到星期日,我就會變成消逝在天際的流星了!」
「不怕、不怕……」
雙眸閃閃發光的提亞步步進逼,十根手指就像是章魚的觸腳般緩緩蠕動,準備捕捉節節敗退的孝太郎。
「打死我也不上台!」
「不行。」
孝太郎頻頻搖頭,卻被提亞直接駁迴。
「我、我隻想編織圍巾!」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在提亞無與倫比的意誌力之前,孝太郎的反抗顯得格外地渺小。這時提亞的雙手終於捕捉到孝太郎了。
「你的每一塊骨頭、每一滴鮮血都是屬於我的!往後的日子將沒有安息的時刻,直到你以青騎士的身分重新登上舞台的那一天為止!」
「嗚哇啊啊啊啊!」
佛德賽銀河皇國第七皇女提亞蜜斯林·葛雷·佛德賽。
威風凜凜目空一切的氣勢,無疑是銀河統治者的最佳注解。懾於提亞的氣勢,在場眾人全都不敢有所異議。
「……如果平常也有這種氣勢,不就容易多了嗎?」
唯獨跟提亞擁有多年交情的露絲,嘴角泛起了神秘的微笑。
喀嚓、喀嚓、轟轟。
孝太郎按下開關兩、三次之後,老舊的煤油爐才冒出紅色的火焰。
這台煤油爐是編織研究社代代相傳的古物,功能雖然比不上新款的煤油爐,對於隻有兩名成員的編織研究社而言也算是堪用了。而且最近的天氣格外寒冷,煤油爐頓時成為社團活動不可或缺的必需品。
轟、轟轟轟。
孝太郎撥動轉盤,調整煤油爐的火力。紅色的火焰頓時變成藍色,黑煙也大幅減少。調整完畢之後,孝太郎迴到自己的座位。
「謝囉,裏見。」
「今天好像特別冷呢!」
「對呀,這陣子早上都爬不起來。」
並肩而坐的孝太郎與晴海相視而笑。為了遷就煤油爐的火力,兩人隻好縮短了彼此的距離,否則冷颼颼的空氣勢必會凍得手指無法動彈。提高煤油爐的火力嘛,又有點浪費燃料。
「學姊,這種說法好像歐巴桑喔。」
「裏見真討厭……」
舞動著編織棒的晴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個性內向的晴海不擅長跟異性相處,不過孝太郎不同,他不會帶給晴海任何壓力。即使是並肩而坐,晴海也感到十分自在,兩人現在的距離,其實就是晴海心小的距離。
「而且編織也是歐巴桑打發時間的嗜好。」
「說的也是,的確少了點青春的氣息,嗬嗬。」
兩人互相打量著彼此的作品,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時序進入了十二月的寒冬,靜態係社團的活動也進入了休眠期,偌大的社團大樓靜悄悄的一片,隻聽得見兩人的笑聲。
晴海的視線停留在孝太郎的手邊。
「這條圍巾愈來愈長了呢。」
孝太郎的作品正是圍巾。
當初的目的隻是為了練習基本技術,倒也沒有明確的目標,不過織了一段長度之後,晴海提出不如就織成圍巾的建議,於是就一路織到了現在。
「一切有賴學姊的指導。」
「可以讓我看一下嗎?」
「可以呀!」
孝太郎停下手邊的工作,從塑膠袋裏麵拿出圍巾的另一端,直接遞給了晴海。
「好像太長了一點。」
晴海接過圍巾攤在桌上,確實有相當的長度。孝太郎從今年春天就開始作業,長度已經快達十公尺了。
「不過堪用的部分似乎不多。」
長度雖然可觀,成果卻是慘不忍睹。這條圍巾是孝太郎練習的作品,各種織法隨處可見,再加上一開始的技術並不怎麽樣,編目更是怱左怱右雜亂無章,實在是慘不忍睹。
「能夠拿來當成圍巾的部分,大概隻有最後麵這一段吧。」
不過磨練了八個月之後,手腳不靈光的孝太郎也練得了一身好技術,至少最後一公尺的部分相當完美。
「是嗎?不要妄自菲薄。」
孝太郎不覺得自己的成品好到哪去,不過晴海顯然有不同的看法。
「我很喜歡一開始的這一段。」
晴海微微一笑,溫柔地輕觸圍巾的前段,彷佛在撫摸一隻可愛的小狗。
「這一段代表了你的努力。」
圍巾的前段,正是孝太郎剛開始挑戰編織的部分,也是他舞動著不熟悉的編織棒,拚命想要編出成績的成果。目睹一切的晴海並不認為這一段毫無價值,她反而覺得這才是最有意義、也最珍貴的部分。
「學姊真的是個善良的人。」
「嗬嗬,付出努力必有收獲嘛。」
——沒錯,隻有我知道這條圍巾的可貴之處。這條圍巾是我跟裏見共同的迴憶……
晴海之所以重視這條圍巾,這八個月以來的迴憶當然占了相當分量的比重。
一看到這條圍巾,就會憶起當時發生的種種。
剛開始的低針代表了與孝太郎的相遇、以及兩人一起開始社團活動的迴憶。好不容易才找到興趣相同的夥伴,晴海還記得當時的自己是多麽興奮。
等到低針漸漸熟悉之後,就遇上了體育大賽。當時晴海跟孝太郎一組,贏得了最後的優勝。
高針開始於暑假前後,晴海還記得在海邊巧遇孝太郎的那段往事。從那個時候開始,晴海對孝太郎的感情有了重大的轉變。
暑假結束之後,孝太郎的技術突飛猛進,挑戰了各式各樣的編法,期間還經曆了校慶公演。在那段排練的日子之中,晴海確定孝太郎就是自己不可或缺的對象,前幾天還在由莉佳的協助之下,跟孝太郎出去約會。
對於晴海而言,這條圍巾刻畫著她與孝太郎從相識到熟悉的種種,自然具備了十分特別的意義。
「阿賢還說編織是女孩子的玩意兒,動不動就笑我是變態呢!」
「嗬嗬,一般男孩子確實是難以了解編織的魅力。」
孝太郎垂頭喪氣的模樣又逗得晴海笑了出來。
「……意思是我不是正常的男孩子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真是的。」
——裏見,我比任何人都了解。
晴海看到孝太郎被好友嘲笑而感到沮喪的模樣,不禁覺得十分有趣,但另一方麵,也為隻有自己了解這條圍巾的價值而感到欣喜。
「幹脆把最前麵的部分剪下來,送給阿賢當成聖誕禮物算了。」
「不、不可以,裏見!這樣子太浪費了!」
孝太郎和晴海的笑聲傳遍編織教室的每一個角落。隨著圍巾的長度逐漸增加,孝太郎和晴海之間的距離也愈來愈接近。
一番談笑之後,孝太郎再度舞動編織棒,晴海也繼續未完的作業,不過兩人依舊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
「結果由莉佳那個家夥居然哭了出來。」
「虹野大概想扮演其他角色吧。」
八個月之前的孝太郎可是沒辦法一心二用,然而經過八個月的磨練之後,現在已經可以一邊編織一邊聊天了。晴海也早已習慣跟孝太郎獨處,自然也多話了起來。
「不過她扮演白馬的演技可是堪稱一絕呢!」
「嗬嗬。本人的期望與天賦有所落差,或許是虹野最大的不幸吧。」
兩人之間的話題,正是奇莉華提起的打工。由莉佳是孝太郎和晴海共同的朋友,話題自然而然地從由莉佳轉移到打工之上。
經過一番討論之後,最後決定由一〇六號房全體關係人以及賢治共八人參加大後天的戲劇表演。主角春風超人由町內會青年部所指定的專業演員擔綱,孝太郎等人分別飾演其他的角色。
召集人奇莉華飾演邪惡的女幹部黑玫瑰。在戲服的襯托之下,奇莉華的身高和美貌顯得格外出色,這個角色絕對是非她莫屬。
孝太郎飾演黑玫瑰的部下惡魔男爵。惡魔男爵是殘酷暴虐的邪惡化身,騎著愛馬·漆黑王四處闖蕩,打遍天下無敵手。男演員就隻有孝太郎和賢治兩人,自然由身高略勝一籌的孝太郎勝出。
飾演愛馬·漆黑王的人當然是由莉佳。由莉佳飾演馬的後腳的功力已經到了出神人化的達人境界,本人雖然希望扮演其他角色,卻找不到其他扮演馬的後腳的合適人選,隻好由她繼續擔綱。青騎士一劇當中,由莉佳與孝太郎的默契博得了眾人的好評,因此即使由莉佳哭著反對,也改變不了她眾望所歸的地位。
提亞飾演惡魔公主,操縱黑玫瑰和惡魔男爵的幕後藏鏡人,企圖征服世界。由於戲中的惡魔男爵是惡魔公主最忠實的部下,這樣的角色安排頓時引來孝太郎的嚴正抗議,主張應該改由靜香飾演,然而靜香所負責的角色也有無法更動的苦衷,於是孝太郎的提議遭到駁迴。
至於靜香扮演的是春風超人的搭檔吉祥女超人,豐富的格鬥經驗和靈敏迅捷的肢體動作讓靜香從眾人之中脫穎而出,這也是靜香的角色不容變更的原因。即使孝太郎再怎麽不情願,惡魔公主的角色還是得由提亞飾演。
露絲扮演路人甲·乍看之下雖然沒什麽挑戰性,然而路人甲的角色必須在惡魔男爵登場的時候發出淒厲逼真的哀鳴,同時也必須以清晰的口吻和抑揚頓挫的語調念出一大段台詞,藉以襯托春風超人出場的氣勢,可說是相當關鍵的角色。露絲的穩重和細心,自然是她獲得這個角色的主要原因。
賢治負責司儀兼旁白的工作。容易博得婆婆媽媽好感的美型外貌固然是關鍵之一,孝太郎明顯不適任也是讓賢治成功出線的主要原因。兩相比較之下,賢治隨機應變的臨場反應確實優於孝太郎,即使孝太郎對這個安排大為不滿,也不被眾人所采納。
早苗依舊負責特殊效果以及替孝太郎提詞的工作。身為幽靈的她無疑是。黑子的絕佳人選,而且孝太郎天生健忘,提詞的工作更是非她莫屬。(譯注:身穿黑衣黑褲,在舞台上搬運道具的工作人員。)
「裏見,你扮演什麽角色?又是主角嗎?」
「不,這次是大反派,名叫惡魔男爵的邪惡角色。」
孝太郎從書包拿出台詞,當著晴海的麵前隨手翻閱。
「邪惡角色……?」
晴海側著頭。在她的認知當中,孝太郎絲毫沒有邪惡的因子,頂多就是調皮了點而已,實在無法跟邪惡的怪人劃上等號。不過這種認知上的反差,也讓晴海對這出舞台戲產生了興趣。
「大後天我沒事,可以去欣賞你們的演出嗎?」
「那當然,大家一定都會歡迎——」
孝太郎立刻表示歡迎之意。不過話才說到一半,臉上就露出促狹的神情。
「學姊想不想一起參與演出?」
「我?」
出乎意料的提議頓時讓晴海睜大了雙眼。
「嗯。其實我們因為人手不足的關係,好像必須修改劇本。如果學姊願意加入,就可以省下修改劇本的麻煩了。」
春風超人的劇本之中,本來還有另一個登場人物,那就是露絲扮演的路人甲身旁的男友。可是賢治負責司儀兼旁白,又找不到其他人手飾演男友,大家才決定修改劇本。
不過隻要晴海願意加入,就沒有修改劇本的必要了。晴海和賢治飾演路人甲和男友,司儀兼旁白的工作改由露絲負責,如此一來就可以按照原先的劇本演出了。
「我、我不知道耶,這麽突然……」
晴海本來就不喜歡拋頭露麵,突然要她參加舞台劇的演出,內心的抗拒是可以想像的。青騎士的公演也一樣,對手戲的對象若不是孝太郎,晴海壓根兒就不想上台。
「放心啦,我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而且學姊飾演的角色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一定可以的。」
笑容滿麵的孝太郎翻開手中的劇本。
其實路人甲主要的戲分就是在被惡魔男爵抓住的時候放聲大叫,本身並不複雜。可是少了男友的角色之後,男友原本的台詞就隻好交給路人甲,難度才因此增加了許多。單單就路人甲最原始的戲分來看,其實一點也不困難,因此孝太郎才會信心十足地向晴海打包票。
「可、可是……萬一演不好的話……」
然而晴海的腦中完全想像不出自己被壞人抓住之後放聲大叫的畫麵。即使在舞台上沒有半句台詞,還是讓晴海感到憂心忡忡。
「拜托,廣受好評的女演員怎麽會這麽沒自信呢?」
孝太郎笑了笑。
校慶公演結束之後,晴海的人氣急速上升。可愛的外貌再加上精湛的演技,如今晴海可是吉祥春風高校屈指可數的風雲人物。隻是苦了不習慣成為眾人焦點的晴海,這段日子過得有些不太自在。
至於跟晴海演出對手戲的孝太郎則是被隱沒在晴海的光芒之下,這段期間的校園生活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剛開始跟阿賢談情說愛,被我抓住之後再大聲尖叫就好了。」
「被你抓住之後大聲尖叫……」
聽到抓住自己的人是孝太郎的那一瞬間,晴海的腦中頓時浮現出一個畫麵——
『哇哈哈哈!這個女人挺漂亮的,抓迴去當我的老婆吧!』
『不要——!救命呀——!』
全身漆黑的孝太郎發出一陣狂笑之後,帶著自己遠走高飛。
——好像挺有趣的。
腦中浮現這個畫麵之後,原本一味抗拒的晴海突然產生了想要嚐試看看的意願。一方麵被孝太郎擄走似乎挺好玩的;再加上晴海常常在醫院念故事書給小朋友聽,參與幼稚園的戲劇演出也是她的願望之一。
「好吧,我願意試試看。」
「真的嗎?太好了!」
獲得了晴海的首肯之後,孝太郎高興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隻見他連忙從口袋中拿出手機,撥出奇莉華的號碼。看來他等不及要向奇莉華報告這個好消息了。
「舞台劇……嗬嗬……」
凝視著正在講電話的孝太郎,晴海不禁眯起了雙眼。
之前的晴海還在思索該如何婉拒孝太郎的提議,如今卻恨不得星期日的舞台劇公演趕快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