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年的神樹,多少人來到這虔誠地許願,求前程似錦,求金玉良緣,求闔家安康……


    數不清的紅絲帶係著數不清的紅塵癡夢,可獨獨江硯白什麽也不求,隻是簡簡單單一句生日快樂。


    “我確實不信神佛,”江硯白輕聲說,“我信我自己,事在人為。”


    “我想你快樂,所以我會讓你快樂。”


    “未未,你要好好長大。”


    “我會陪你,一路都陪你。”


    *


    第一天行程遊完後時間已經接近六點,是屬於學生們的自由支配時間,一班同學們拉著班主任袁柯一起在鎮上最好的那家酒樓給許未慶祝生日。


    這一場熱鬧讓許未措手不及,他從沒有過這樣盛大的生日宴,被這麽多人簇擁著祝福。


    在許未的記憶裏,家裏人的生日都是簡簡單單地度過,家風是一個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母親在生他和弟弟的時候似乎都遭受了很大的痛苦。


    從懂事起許未就沒想過要舉辦生日派對,頂多之後有空再跟朋友們隨便吃吃玩玩,弟弟也是這樣。


    但今天卻不同,全班同學都真心實意地為他親生,許未頭一次真切地意識到了這是個獨一無二的紀念日。


    他忽然有點忐忑,席間他忍不住偷看了眼手機,沒看到新消息……


    忐忑的感覺一下子達到了巔峰,許未荒謬地覺得這一刻是不是偷來的。


    歡笑聲中許未眼前泛花,就好像跟熱鬧的場景隔了層毛玻璃,直到江硯白從他的手中抽走了手機,扣在了桌上。


    他溫溫沉沉地看著他,聲音也溫柔得不像話:“我在。”


    “未未,別怕。”


    許未揪了揪垂在腿前的桌布,嘟囔道:“沒怕,我為什麽要怕?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怕了?”


    “嗯,沒有。”江硯白的手伸來,握住許未揪桌布的指尖,“是我怕。”


    “我怕你不快樂。”


    酒席散後,大部分同學都迴了酒店,隻剩下和許未關係最親近的幾人,加上屁顛屁顛趕來的秦朝昳和章楠,還有弟弟許子昀,一行人在古鎮的一處山崖邊的大露台上舉行篝火晚會。


    按林征的說法他們本來是想放煙花的,但沒被允許,說是山裏放煙花太危險了,一不小心燒了山,他們這群人得牢底坐穿,於是隻能退而求其次搞篝火晚會。


    許未其實是沒什麽所謂的,可當坐在融融火光前切身感受著熾熱的溫度,這個冬夜突然就明亮璀璨了起來。


    大家的笑臉被火光映得紅撲撲的,笑鬧聲和劈裏啪啦的柴火聲此起彼伏。


    頭頂上是滿天星鬥,銀河搖搖欲墜,身邊是親朋好友,聚會融融其樂。


    “未未!你快許願!快許願!這麽大的篝火,肯定比蠟燭猛多了!”秦朝昳說著還找了根木頭往篝火裏塞,身體力行地添柴加火。


    “好家夥,這可不興吹啊。”林征看樂了,也填了把樹枝。


    “哥,快許願吧,多許幾個。”許子昀沒添柴,但胃口不小。


    許未在一群人慫恿下好笑道:“今天的許願指標超了吧。”


    “神樹上才許過,還要許啊?”


    “會不會太多了?神仙忙不過來了怎麽辦?”


    “不一樣,神樹是神樹的,壽星是壽星的,這怎麽會忙不過來呢?”章楠也加入了燒火大隊。


    顧言禮想了想,也撿了根樹枝。


    好好的一群男高中生,全成了火夫。


    許未看了眼江硯白,江硯白也笑著說:“不嫌多。”


    “怎麽許都不多。”


    “神仙不管的話我來管。”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大家聽了興奮雞叫。


    江硯白在起哄聲中攬過許未的肩膀,在他耳邊一字一句道:“未未,你所有的願望,都會實現。”


    ——許未,你想要什麽呢?


    ——如你所願。


    過往江硯白說過的話語和此刻重合,許未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在很早的時候就陷入了江硯白親手編織的夢裏。


    太美太美的夢,美得有些不真實。


    但江硯白映著火焰的眼眸那樣溫暖,溫暖得即便飛蛾撲火也值得。


    許未終於閉上雙眼,在眾人的注視下虔誠許願。


    他想,在高二這年他擁有了一樣寶物。


    他有點貪心。


    他想能占為己有。


    永遠永遠。


    第69章 看日出


    午夜時分熱鬧散盡, 許未迴到酒店時心裏還在慶幸,幸好第二天要早起登山,大家因此沒有喝酒, 否則按他們恨不得鬧洞房的起哄架勢, 今晚他可能又要纏著江硯白發酒瘋。


    還好沒喝酒,還好是標間, 還好還好。


    淅淅瀝瀝的熱水自花灑淋下,連帶著許未的心田也跟著一起泥濘。被篝火烤紅的皮膚緋色不退,反倒有愈發燒灼的感覺。


    剛剛分開的時候他無意聽到了點林征對江硯白的小聲調侃, 說的那些話……


    什麽忍不忍得住,什麽養;成……


    p咧。


    江硯白也就比他早一年出生好吧。


    可每一滴水落地便開出了一朵花, 方寸的浴室內氤氳出潮濕的春天,許未深陷在這春天裏, 避無可避。


    外麵就是江硯白。


    這樣的場合說起來也不陌生,以前就有過幾次, 可那時候他倆還不是這樣的關係。


    ——江狗你要做個人啊, 未未還小,你不能亂來。


    林征的話語再次鑽進腦子裏,魔音似的。


    草。


    許未抹了把臉,心想自己還不如喝醉了。


    一牆之外的江硯白也沒能多平靜,他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卻半天沒能劃動屏幕。


    他的心跟著清晰的水聲下起了淋漓的春雨,這場雨太過漫長,漫長到他仿佛化身成了參禪修行的苦僧, 在桃花樹下參過了四季, 輪迴了一個又一個冬春。


    直到洗手間裏傳來突兀的一聲驚唿——“啊!”


    江硯白扔下手機快步走到門前, 聲音難得流露出絲焦急:“怎麽了?”


    “你別進來!”


    許未第一時間迴應, 聲線因緊張而發顫,但態度十分堅決。


    “我沒事!你不要進來。”


    玻璃製的門並不透明,但能映出江硯白模糊的輪廓,此時他就在門外,隻要擰開把手,就能進來。


    許未真的緊張極了,以至於尾椎骨的疼痛都被暫時忽視掉了。


    他死死盯著門,生怕江硯白推門而入。


    “真沒事?”江硯白按下衝動,耐心又問了句。


    “沒有……”


    說完,門內安靜了,隻隱約有窸窸窣窣的動靜。


    見江硯白真聽話不進來了,許未總算安心,屁|股終於感受到了瓷磚的冰涼,寒意裹著刺痛紮得尾椎骨生疼。


    真丟人啊許未,腦子裏滿是黃色廢料,結果遭報應了吧,洗完澡還能腳滑摔到屁|股,怎麽不連腦子一起摔了呢?


    他是真的嫌丟人,而且他此時還光著,要是江硯白進來了……


    不行,他丟不起這個人。


    許未嚐試著自己起來,但浴室裏水汽彌漫,觸手可及的地方全都濕漉漉的,滑得借不上力。這一跤也是真摔得紮實,他稍微動一下,刺痛的感覺就順著尾椎骨襲到頭皮,紮得他渾身激靈。


    好痛,好丟人。


    他起不來……


    冬日裏即便是淋浴室,熱水停後溫度也降得快,尤其他身上還濕淋淋的全是水。


    許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道人影還在門外,一直在等著。


    許未忽然有點生氣,都怪江硯白。讓他等著還真等著了,要是他摔死了呢?


    他咬了咬牙,到底還是小聲喚了句:“江硯白。”


    “嗯?”


    “進來……”


    江硯白等了許久終於等來了這喃聲允許。


    刷的一聲,門開了。


    還殘留著熱度的迷蒙水汽嫋娜著沐浴露的清香撲麵而來,一時晃花了江硯白的雙眼,朦朧中他恍惚看見了霧靄中的灼灼桃花,嬌豔欲滴,分外妖嬈。


    他的許未此時正無助地跌坐在地上,仰頭看著他,眼神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江硯白眸光微閃,伸手扯來浴|巾,披到了許未的身上,在他身前半蹲著,低聲問道:“摔到哪了?”


    許未:“……”


    因為剛沐浴過的關係,許未的皮膚暈著粉色,沾滿了瑩潤剔透的水珠,就像新鮮的蜜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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