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世間，爭權之事永不絕跡
秀逗魔導士SLAYERS！ 作者：神阪一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台版 轉自 桜羽@輕之國度
「黃昏的時候，『魔』就會出現。」
我說道。
語氣像是在吟詩。
眼睛看著傍晚時分最後一絲的光亮，和即將降臨的黑夜交錯而成的街景。
「我以前在某個地方聽人說過。
「印象中是這麽說的——
「在世界染上一片橙紅的傍晚，光明與黑暗交替之際，眼睛看不見的『魔』會乘機抓住人們內心的弱點，讓事情悄悄地誤入歧途。」
「你的意思——」
和我一起旅行的同伴——高裏，看著同樣的景色這麽問道。
他相貌英俊，劍術上的本領毫無疑問是一等一，但令人遺憾的是，他的腦袋中沒有裝進大腦，而是塞滿了發脹的麵條。
在夕陽與風勢下，他一頭金色的長發，仿佛像是搖曳的火焰。
「……都是黃昏害我們迷路，而你一時興起提議走小路，卻一點都沒有錯？」
「……」
「……」
沉默之中，充斥著風吹拂的聲音——
「好啦！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錯！」
我無計可施，隻能乖乖道歉。
這裏是萊路提格王國境內的瑟倫狄亞市。
此地又稱為寺院都市，信奉赤龍神希菲德，擁有五座大型的寺院。
信仰虔誠的人，還會特地從其他國家前來此地參拜。
我們兩個人晃來晃去四處旅行，旅途中正好來到這附近，因而興起順道過來看看的念頭。
抵達這個城市的時候，雖然已經是下午時分，但太陽還高高掛在空中，而現在……
「不過，高裏！」
我豎起食指說道：
「『一時興起』這種說法並不恰當！
「我是為了讓郊外蕭瑟的風景，激起我們欣賞所到之地的興致，借此享受平靜脫俗的氣氛，所以才會隨興漫遊！
「這個嘛……」
高裏聽我這麽說，想了一下迴答道：
「這也就是說，我們不知何故就走到這裏來？
「那不就是一時興起嗎？」
唔，糟了！
身兼戰士與天才魔導士的我，向來慣用的必殺技就是——「使用迂迴說法的煙幕攻擊」，這招用來應付一般人綽綽有餘，但是對頭腦簡單的高裏居然沒有用！
「嘿，有一套啊，高裏……」
「你在說什麽啊？」
高裏不知道我內心的算計，語氣悠哉地這麽說。
我把鬥篷一揚，說道：
「哼，這次我姑且老實認輸。
「好啦。
「還是用浮遊之類的法術，從空中先把路線看清楚。」
我這麽說著，口中開始念誦咒語——
然後突然中斷。
「莉娜——」
「我知道。」
我迴應低聲說話的高裏。
一陣聲音隨著微風，從道路的另一頭傳來。
那是堅硬的物體彼此碰撞發出的聲響——也就是兵刃的聲音。
有人在戰鬥。
但不管對象是誰，我都不希望惹上麻煩。
「看來還是快點離開這裏。」
「嗯……」
我們對彼此點點頭，轉身背對聲音的方向準備——
「停了。」
高裏又低聲說道。
兵刃的聲音消失了。
戰鬥結束了嗎？
在我這麽想的瞬間。
轟隆！
旁邊一棟民宅的牆壁，伴隨著巨響爆炸開來。
怎麽迴事？！
瞬間碎片飛散，沙塵漫天。
我們兩人立刻向後躍開，避免被碎片直接擊中。
剛才那是攻擊魔法？！
被夕陽染成橙紅色的沙塵中，透露出他人的氣息。
「你們是什麽人？！」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然後沙塵逐漸平息……
出現了兩個人影。
其中一個裝扮像是戰士，單手拿著長劍，身上穿著輕裝鎧甲。
至於另一個人——
全身包裹在黑色衣物底下，臉上除了眼睛的部分，全都用黑布覆蓋住。
典型的暗殺者裝扮。
他的手中握著一把大型匕首。
剛才就是他們在戰鬥嗎？
向我們問話的，是那個戰士打扮的家夥。
「魔導士和戰士……你們是誰的手下？」
戰士打扮的人再度發問。
呃，竟然問我們是誰的手下……
「我們隻是正好路過。」
「……」
我實話實說，戰士卻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這樣啊，看來你沒有笨到說實話……」
他喃喃自語，一副可以理解的樣子。
呃，我真的是說實話……不過這話說了也沒用。
暗殺者無言地佇立——
然後毫無預兆地，突然離地高高躍起。
不過，他並不是撲向我們，而是往後退。
究竟他是認定我們兩個是敵人，不願陷入三方對立的情勢，還是認為我們和這件事無關，不願意紛爭繼續擴大，那就不得而知了。
暗殺者的身影很快隱藏到其他物體後方，整個人的氣息也立刻消失。
「哼……」
而戰士則是朝暗殺者消失的方向，出言嘲笑道：
「看來這家夥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對手，所以逃走了。
「接下來——」
他目光兇狠地瞪著我們說：
「就剩下你們！」
喂喂……
「是誰雇用你們？要是老實說，並且馬上離開這個城市，我可以放你們一馬，嗯？」
「呃，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高裏一邊抓著臉頰一邊說，對方卻挑起一側的眉毛說道：
「誤會？！
「原來如此……
「你們以為現在二對一，自己占了優勢？
「可是——」
「地雷破。」
砰咚！
「啊啊啊啊？！」
我擊出一發魔法，把戰士a炸上了天空。
啊啊，真是吵死了。
「我說啊，高裏……
「跟這種家夥，用不著認真打交道。
「隻是浪費時間而已。」
「呃，我不小心就……
「不過，剛才那是怎麽迴事啊？」
我迴答高裏嘀咕的問題：
「嗯，我也不太清楚。
「不過，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
「看來又有什麽麻煩事，正在熱烈地歡迎我們。」
「是嗎？你們看到了啊……」
年邁的評議長聽完我的敘述，卻不感到驚訝，而是歎口氣這麽喃喃說道。
過了一夜之後，我們來到瑟倫狄亞市的魔導士協會。
我們拜會了魔導士協會的評議長，順便告訴他昨天看到的戰鬥，結果得到這樣的迴答。
「這麽說，您知道這件事？」
我這麽一問，頭發和胡須斑白的評議長露出苦澀的表情點頭。
「你知道這個城市別名寺院都市嗎？」
「嗯，知道是知道……」
「那你可知道，市中心的本院，大約在兩個月前因為火災而燒毀了？」
「這我就沒有聽說。」
「那就是一切事端的開始……」
評議長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瑟倫狄亞市是一個擁有好幾座寺院的城市，但這些寺院原本都是從同一座寺院分出來的。
也就是說。
城市中央有一座祭祀赤龍神希菲德的本院，而本院的東西南北，則分別有祭祀四位龍王的分院。
中央的本院由曆代神官長負責掌管，另外會再選出四名大神官，將四座分院交給他們經營。
可是。
距今大約兩個月前。
本院被一場原因不明的大火燒毀，神官長和幾名逃生無門的神官葬身火窟。
這麽一來，幾乎可以預見接下來發生的事。
也就是——神官長繼任人選的爭奪戰。
認為僧侶都是聖人君子的，不是爛好人就是笨蛋。即使身為僧侶，隻要是人，就會有欲望。
在這個擁有寺院都市盛名的城市裏，一旦得到統領所有寺院的神官長寶座，幾乎可以說是支配了整個城市。
這造成了四位大神官爭執的主因。
他們的相處原本就說不上融洽，現在有能力壓製他們的人又已經不在了
加上神官長的地位擺在他們麵前。
不吵起來才有鬼。
當然四位大神官也曾坐下來討論，但所謂的「會談」，隻是一連串的自誇和指責對手，最後連「火是你放的吧」這種話都冒出來了，淪為一場無意義的口角。
不，若非過世神官長的老友——也就是魔導士協會評議長，以見證人的身分在場旁觀，搞不好他們真的會打個你死我活才肯罷休。
其實，要是當時讓他們大打出手而爭出結果，或許反倒能落個清靜……
因為這場淪為各說各話的「會談」，埋下日後不合的種子。沒多久，大神官們就各自雇請了地痞流氓和傭兵，開始到其他分院騷擾滋事，演變成一場權力爭奪戰。
我們昨天看到的，應該就是這樣的爭執事件。
「唔，還真墮落啊……」
「別這麽說。」
我坦白說出自己的感想，評議長則是苦著一張臉嘀咕。
「這些人好歹也是神職人員。我昨天看到的，恐怕是貨真價實的暗殺者，這樣不會太過分嗎？」
「我也有同感，不過……
「問題在於，他們並不這麽想。
「本院火災的真相到現在都還沒有查明。
「甚至傳出或許是哪個家夥為了得到神官長的位置，才刻意縱火這樣的傳言。
「相信傳聞的人，也會覺得自己說不定就是下一個目標。
「我想他們一定認為：為了不被壞人殺掉，就隻能不擇手段，先打倒對方……」
「原來如此……」
不知道是哪位神官開始雇用小混混。
其他人最初可能隻是想以牙還牙，所以聘請了幫手，後來為了與之抗衡，又有人找來本領更高強的人……
大概就是因為這個緣故，讓這場武力競賽持續加溫，結果演變成昨天那種戰士和暗殺者對決的場麵。
「那麽，莉娜·因巴斯小姐……」
「我不要。」
我笑容滿麵地打斷評議長的話，毅然決然地說道。
「……」
評議長沉默了一會。
「我什麽都還沒有說……」
「哎呀，你前麵說了那番話，又突然稱唿我的全名，不管怎麽想，都可以一清二楚地感覺到，你打算拜托我處理什麽麻煩事。」
評議長聽完我的話，笑容可掬地說：
「我經常聽說你的大名。」
這老頭，打算采用假裝聽不到別人說話的戰術嗎？
「不要～」
「我為了設法擺平這件事，用盡種種手段，好不容易才敲定十天後的聚會，到時會集合四位神官商討，然後選出新的神官長。」
「就說不要了嘛！」
「可是呢，應該會有人在這十天裏製造事端。
「得要想個辦法防範才行。」
「哈哈哈，我從剛才不是就一直說不要嗎？」
「我深信你絕對可以辦到。」
「那，我也該迴去了。」
「拜托！你一定要想想辦法。」
「哇啊啊啊！不要抓著我不放！」
「——所以說。
「高裏，我們要開始工作了。」
「咦？」
離開魔導士協會後。
在我們兩人落腳旅舍的餐廳裏。
我盡量用平淡的語氣如此宣告，但高裏聽了卻皺起眉頭。
「唔……
「我記得你不是說過『在這裏暫時不要工作，悠閑度日吧』之類的話嗎？」
「我可沒這麽說。」
我若無其事地堅決否認。
事實上，我昨天中午左右確實這麽說過，不過事情的狀況，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
該死……
其實我也不想接受這樣的工作。
評議長委托內容是：向四名大神官宣示我和高裏的存在，進而成為牽製的力量。
也就是要我們給大神官一種無形的壓力，讓他們知道「魔導士協會的人在監視你們，別輕舉妄動」。
不過——這真是太天真了，簡直就是天真至極。
這些家夥早已怒不可遏，甚至雇用了暗殺者，怎麽可能說一句「那沒辦法了」，就乖乖聽話呢？
最壞的情況下，這些發狂的家夥，搞不好會把我們視為妨礙自己伸張正義的絆腳石。
也就是說——
接下這個委托讓我們有被盯上的危險。
可是……
一把年紀的老頭子哭著向我哀求——這可不是比喻，評議長真的哭得淅瀝嘩啦地抓著我不放，嘴裏還說「報酬是五十枚金幣——不，隻要事情能圓滿收場，我出一百枚金幣」這種話，讓我沒辦法狠下心拒絕。
應該會有人覺得很奇怪，為什麽魔導士協會要如此熱心地幫忙解決寺院的紛爭？
不過事實上，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其實是個秘密——協會和寺院暗中往來相當密切。
「暗中」一詞不怎麽好聽，簡單來說，就是魔導士協會把治療魔法的技術賣給寺院，並且對外三緘其口。
寺院的組織不如魔導士協會有力，無法獨自開發治療之類的魔法。
可是——
人類這種生物很現實，比起隻談論真理卻不展示奇跡的宗教，那種說話好聽、行使奇跡有求必應的「宗教」，就算擺明是招搖撞騙，也還是比較容易收買人心。
講的坦白一點，不管宗教的理念多偉大、理想多崇高，要是缺少使用治療魔法的人，也就無法招徠顧客——呃，信徒。
這麽一來，當然會麵臨經營不善的命運。
結果。
為了在信徒麵前表演療傷、解毒、淨化等各種「神的奇跡」，許多城市的寺院，開始向魔導士協會購買魔法技術。
僧侶也常常接受魔導士協會的個別指導，學習魔法。
所以講白了。
對魔導士協會來說，寺院是最忠實的主顧，以及最大的收入來源。
尤其是這種以寺院觀光作為主要收入來源的城市，魔導士協會從寺院得到的收入，應該不是小數目。
正因為有這層關係。
協會的評議長和神官長才建立起良好的交情，並對現在各分院間爭執不休的情況，由衷地感到痛心。
總之。
我們吃完午餐離開旅舍，在朝城市北方前進的路上。
我把事情大致向高裏解釋了一遍。
「原來如此。
「這個城市可真慘。」
他一派輕鬆地說。
「我說，高裏，你怎麽說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我們現在已經被牽扯進這件很慘的事情了喔。」
「被牽扯進去？你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不是你自己接下委托的嗎？」
「唔！
「不可以對女孩子說這種話！」
「呃，這和女孩子沒有關係……
「啊，莉娜，那是？」
「咦？」
我順著高裏的視線望去。
石造的白色住屋，攤販並排的大馬路，道路上來迴奔跑的孩子們。
像這樣再尋常不過的景象中，唯獨有樣東西和周圍格格不入——
一棟燒毀的大型寺院。
這棟石頭砌成的寺院，仍然保有原本的外型，不過隔著民宅的屋頂，可以看到寺院的尖塔上端，還覆蓋著怒火留下的黑色煤灰。
「那就是……失火的本院吧。」
「要去看看嗎？」
「等一下再說。
「我們應該有的是時間順道過去。
「現在還是先去找那四個大神官。
「我希望可以在今天之內，和他們通通見上一麵。」
「喔喔！」
高裏聽了我的話，在手掌上一敲，說道：
「這麽說，我們現在就是要去找其中一個神官嗎？」
唔唔！
我不禁腳步一滑，險些摔了個跟鬥。
「……怎麽？
「不然你以為我們現在為什麽走在這裏？！」
「呃……
「應該是飯後運動，或者參觀城市。」
「唉，算了，先別管這些。
「總而言之——
「我們現在要去的地方，是位於城市北方的『水之神殿』。
「那是祭拜水龍王拉格拉提亞的地方。
「負責掌管『水之神殿』的是凱雷司大神官。
「等拜訪過那裏之後，接下來……」
「等一下！」
高裏突然打斷我的話。
「怎麽了？」
「莉娜，你打算告訴我接下來要去和誰碰麵，以及再接下來的行程嗎？」
「是啊，怎麽了嗎？」
「嘿，你太天真了！」
高裏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說道：
「你一次介紹四個人，我怎麽可能會記得住！」
「你得意什麽啊！
「唔，不過這麽說的確也沒錯……
「嗯。
「那，要是我在遇到他們四個人的時候，才一個個分別介紹，你就會好好記住他們的名字嗎？」
「……」
「喂……」
「這世界上……
「很多事都是白費力氣啊。」
「不準說得這麽得意！」
啪！
我說著，一記手刀敲在高裏的後腦勺。
之後沒過多久，我們就抵達了「水之神殿」。
這城市還真大啊……
眼前佇立著一座壯麗的寺院。
大概因為祭祀的是水龍王，整棟建築物以藍色為基調，外型洗練，占地也十分寬廣。
隻是——畢竟受到這陣子的動亂影響，庭院等處沒有受到妥善的維護，玄關附近聚集著幾個怎麽看都像是無賴的家夥。
真是亂七八糟…
無論如何，得先和這裏的大神官凱雷司見個麵。
「這裏的大神官在嗎？」
我對著成群的無賴喊道。
「哦，什麽事？」
有個背對我坐著的人，一邊說話一邊慢慢起身，大概是這群人的老大。
他轉過身來……呃！
「你找我們的大神官有什麽事……啊！」
對方看到我也同樣叫出聲來。
因為我們是舊識。
「啊，你這個像是無賴的家夥……喔不，路克！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你才是為什麽會在這裏……
「唔，等一下，你剛才是不是順口說了什麽令人火大的話？！」
他揚起眉毛說道。
是個一頭黑色短發，身材高大，穿著輕裝鎧甲，眼神有些兇惡的男子——
不是別人，正是路克。他自稱尋寶獵人，其實純粹是個色胚，但也稱得上是魔法戰士。
我們曾經數次參與同樣的事件，甚至不久之前才一起並肩作戰。
那件事結束之後，我們就踏上各自的旅程，不過……
又見麵啦，唉。
「這完全全是你太多心了。」
我毫不猶豫地迴答。
對了，老是跟路克在一起——應該說，老是被他追著跑的搭檔米麗娜，現在卻不在附近。
「咦，米麗娜呢？該不會是受夠你這家夥，逃走了吧？」
「呃！
「怎麽可能啊！
「我和米麗娜之間愛與信賴的牽絆，比登山繩索還要強還要牢固！」
「這信賴關係好像相當粗糙。」
「少囉唆！
「我們可是一起接下委托，隻是米麗娜現在正負責內部的護衛工作！」
「嗯……
「也就是說，她不想和你在同一個地方工作？」
「不是啦！
「不說這個。
「你到底有什麽事？」
「啊，沒錯沒錯。
「現在可不是捉弄你取樂的時候。」
「那一開始就別捉弄我啊！」
「我剛才就說了。
「這裏的大神官，應該叫作凱雷司·羅倫修……我是來見他的。」
我無視於他的抗議，直接說明來意。
「哦……」
路克的表情突然一變。
雖然這家夥，隻要一牽扯到和米麗娜有關的事情，不僅懦弱，整個人都會變得軟趴趴的，但其實他的本領可是相當了得。
「畢竟屋外的護衛由我負責，所以想要先問個清楚。
「有什麽事啊？
「不，應該說，你們幫哪一邊？」
「負責仲裁的魔導士協會。」
我毫不遲疑地這麽迴答。
「嗯……」
路克沉默了一瞬間——
「好，我相信你。
「要是你撒謊，你身邊的同伴應該會露出一臉奇怪的表情。」
「給我等一下！
「難道高裏是專門對付我的測謊器嗎？」
「差不多。
「好啦，總之我知道是怎麽迴事了。
「跟我來吧。」
他說著轉過身，開始移動腳步。
雖然我還有些無法釋懷，但也不能在這裏無意義地耗下去，畢竟此行目的可是為了和大神官見上一麵。
我和高裏穿過那群待在入口附近，不知道是流氓還是傭兵的家夥，走進了玄關。
「往這裏走。」
我們跟隨路克的引導，離開寬大的走廊，走進建築物深處。
雖說這裏是觀光勝地，不過寺院之中卻看不到觀光客……應該說是參拜者。
唉，這也難怪，眼前情勢緊張，門口又有一堆兇神惡煞，哪裏還會有參拜者上門……
當然建築物中也有僧侶，不過人數還比不上那些不知是傭兵還是流氓的家夥。
不過，倒是沒有看到暗殺者裝扮的人。
沒多久——
「就是這裏。」
路克的腳步停在一間位於建築物深處的房門前。
他敲了敲門，發出叩、叩的聲音，說道：
「我是路克。有客人來了。」
「客人？」
房間裏傳來年紀還很輕的男聲。
「他們自稱是魔導士協會的使者。」
「請他們進來。」
路克打開門，我們麵前出現了一間不算寬敞的房間。
房間裏有一個認識的人，和一個不認識的人。
認識的那個是身上穿著皮革肩甲，銀色長發的美女——也就是和路克一起旅行的同伴米麗娜。
她看到我和高裏，眉頭微微一皺，不過除此之外就沒別的反應。
另外有兩個是看似傭兵的男女，最後一個男人則坐在桌前，麵前還攤放著一疊文件。
這名男子年齡大約二十多歲，一頭黑發，相貌相當俊秀，不過給人的感覺與其說是溫厚，倒不如說是軟弱。
看他身上穿著神官的服裝，應該就是身處風暴中的大神官之一。
「兩位是魔導士協會的人嗎？」
他說著從座位上起身，語氣聽起來恭謹自製——甚至還有些膽戰心驚。
「我是負責這座分院的凱雷司·羅倫修。」
「我是受魔導士協會評議長之托，負責城市守衛工作的莉娜·因巴斯。
「這位則是我旅行的同伴高裏。」
「城市的守衛工作……」
「沒錯。」
我微笑著說：
「最近這個城市，好像變得有些危險。
「所以就由我負責監視，免得輕舉妄動的人做出蠢事。」
這句話說得相當露骨、諷刺，不過——
「沒錯！最近好危險、好危險啊！」
凱雷司聽到我的話，不知道是裝傻還是渾然不覺，連連點頭說道：
「自從那場火災之後，大家就變得劍拔弩張，互相找對方麻煩。
「這裏也曾有別人雇用的打手找上門來，實在是讓我很害怕……
「結果事情就變成這樣，我要是不請人保護我，連覺都睡不好。
「這筆費用可不是小數目啊——」
他一口氣嘰哩呱啦地說了起來。
「呃，那個……」
「已經過世的神官長大人，指派我到這間分院，不過，喏，這裏祭祀的不是水龍王大人嗎？
「我的身分說這種話好像不太好，不過一般民間的傳說中，都認為一千年前，水龍王大人已經在卡塔特山脈，被複活的魔王消滅了。
「啊，我當然相信這隻是傳說和迷信，其實水龍王大人依然健在，在某個地方守護我們……
「不過這世界上，卻有很多人不這麽想……真是傷腦筋啊。」
「啊，那個……」
「所以坦白說，和其他的分院相比，這裏的人潮並不踴躍。
「再加上……抱歉提到這些俗事，奉獻的金錢和其他地方比起來，也有些差強人意。
「之前本院還在的時候，會負責管理這些事，所以資金運用上並沒有問題。
「但是自從本院被燒毀，大家開始設法獨立運作之後，問題立刻浮上枱麵。
「加上現在我還得付錢請護衛……」
「忘記告訴你——」
就在凱雷司大神官喋喋不休之際，一旁的路克小聲對我說：
「這家夥最厲害的本事就是不停抱怨，你要小心……不過現在似乎來不及了。
「這下你該知道我為什麽寧願和米麗娜分開，也要跑到外麵去了吧？」
這種事一開始就該講清楚！
我聽著神官長沒完沒了地抱怨，在心裏對路克如此咆哮。
接近黃昏的城市裏。
「咦，怎麽太陽已經要下山啦？」
「因為那個人的話太多了……」
和我並肩而行的高裏，語氣疲憊地迴答。
可惡，原本今天打算將四座分院全部拜訪一遍，而且吃完午飯就立刻出門，結果竟然隻去了一個地方！
現在都這麽晚了，不可能跑遍其他三間分院，況且我們聽了一堆抱怨後疲憊不堪，今天還是先迴旅舍去吧。
其他地方隻能等明天再說……
「啊啊啊！全都是那個凱雷司大神官的錯！」
「可是……既然你這麽覺得，為什麽不打斷他？」
高裏的意見果然沒經過大腦。我搖搖手指，對他說道：
「你太嫩了。
「閑聊和抱怨之中，最有可能夾雜著事情的關鍵。」
「唔，這樣啊…
「不過，這個事件裏有什麽需要解決的迷團嗎？不就隻是四個人在吵架，然後我們得想辦法讓他們安分一點？」
「嘿嘿嘿。
「其實有的。
「聽好囉，這件事的肇因看起來是因為本院失火，神官長過世。
「可是，火災的原因不明，才是讓情況變得混亂的真正因素。
「『該不會有人放火吧』之類的流言讓四個大神官變得疑神疑鬼。
「因此形成了現在的爭端。
「也就是說——
「一開始的火災是怎麽發生的？
「是意外，還是縱火？
「如果是縱火，犯人又是誰？
「隻要解開這些迷團，就能化解他們四個人的心病。」
「原來如此。
「所以你認為可以得到相關的線索，才乖乖把話聽完？」
「是啊。」
我重重點頭。
「那，有什麽線索？」
「就是因為沒有線索，才令人生氣。」
「這樣啊……」
我們邊聊邊走之際，發現了去程中曾看過的本院火場遺跡。
嗯……
「高裏，我們先去那棟火災的遺跡看看吧。」
「好啊，我沒意見。」
我們稍微偏離迴旅舍的路，朝著那方向前進。
用不著擔心迷路。此處畢竟是觀光勝地，隻需沿著大馬路前進，不用動什麽腦筋，就可以抵達目的地。
這裏占地十分寬廣，設有噴泉、樹木和長椅。
還有——一座燒焦的大寺院。
寺院前方供奉著許多花束。
為了防止有人進去搗亂，建築物的入口，站著兩個看起來無精打彩的士兵。
唔，他們會讓我們進去嗎？
當然也可以使用飛行的法術，從被大火燒毀的窗戶潛進內部。不過這麽一來，要是被發現的話，我們可就成了「可疑的入侵者」。
而且，未必能在裏麵找到什麽線索……
正當我設想各種可能情形的時候。
「莉娜，可以進去了。」
高裏這麽說道。
「呃？！」
我連忙抬起頭，隻見高裏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士兵們身旁，笑咪咪地望著我。
「等、等一下……」
我向他們奔去。一個士兵對我說：
「那就由我帶你們進去吧。」
他的語氣莫名地友善。
「嗯，那……能不能讓我看看神官長的房間？」
「好的，請跟我來。」
他率先走在前麵，進入建築物之中。
「喂，高裏，你是怎麽跟他說的？」
走在士兵後麵幾步，我小聲地詢問高裏。
「怎麽跟他說？
「我隻是直接告訴他：『我們是魔導士協會的人，想進去看看。』」
然後馬上就可以進去了？這樣沒問題嗎？
這麽說，他們的調查工作該不會也相當馬虎吧？
「這裏的調查結果如何？」
我向背對我們的士兵這麽問道。
「大概隻是普通的火災。」
士兵轉過頭來苦笑著說。
「雖然外麵有縱火、暗殺之類的流言。
「唉，一般人就是喜歡這種流言蜚語。」
我們登上樓梯，穿過走廊，又走上另一段樓梯。
白色的牆壁被火焰和煤灰染上焦痕與汙漬，地板上則有碳化的物體——大概是燒毀的地毯吧。
「由於神官長的個人喜好，禮拜堂中不是靠魔法照明，而是使用蠟燭，另外還四處焚香。
「大概就是這些火源點燃了壁毯或地毯。
「這間是神官長的房間。」
士兵的腳步在一間房間外麵停下來，這裏比我想像中神官長的房間來的小。
窗戶因為火災而崩塌，可以直接看見天空。
當然，所有的家具都已經燒毀，房間裏空無一物，隻有地板上積了薄薄的一層灰。
牆壁在高溫下扭曲，至於地麵堆積的灰燼，則踩著好幾個腳印，大概是之前調查的人留下來的吧。
唔唔……
「嗯，這裏沒有其他值得察看的東西了。
「兩位還有什麽想看的地方嗎？」
「啊，現在這棟建築物裏，除了我們還有誰？」
之前一直默不作聲的高裏突然這麽說。
「不，應該沒有其他的人。」
「莉娜——」
高裏說著，用嚴肅的眼神望著我：
「我從剛才就一直覺得有人在看我們。」
「——！」
我完全沒有感到異狀，不過老實說，高裏的直覺和我可是完全不同的層次，完全超越人類的能力範圍。
「你多心了吧。雖然鬧出人命的火災現場，的確不是什麽令人安心的地方。」
帶路的士兵一派輕鬆地說。
可是——
粗線條的士兵不當一迴事的發言，和高裏野生的直覺，我比較相信後者。
「你知道位置嗎？」
「勉勉強強——」
「走吧。」
簡短的對話之後，高裏衝出房間，我立刻跟上。
「啊，等一下！」
我們無視於後方士兵的唿喚。
一口氣衝下樓梯，在走廊上奔跑。
「他移動位置了！」
高裏說著改變前進路線。
不知道通往何處的漫長迴廊上。
天花板上原本應該布置著彩色玻璃之類的東西，但是現在已經爆裂開來，橙紅色的夕陽，直接照在化為廢墟的牆壁和地板上。
然後——
「在這裏！」
高裏說話的同時，衝進一間房間。
我以一步之差緊跟在後。
房間裏果然什麽都沒有。
我們進來的地方是房間唯一的出入口，至於稱得上家具的東西，也隻有垂掛在天花板上，一盞搖搖晃晃的吊燈。
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沒有半個人影。
「不見了？」
高裏輕聲嘀咕。
「你們這樣跑來跑去，讓我很困擾啊！
「看吧，根本沒有人，對吧？！」
我聽到好不容易追上來的士兵在我們後頭這麽說著，心裏冒出奇異的預感——
「當然是他們其中一個幹的好事！」
自我介紹都還沒告一段落。
祭祀火龍王瓦拉巴薩德的神官——法蘭歇斯·迪米崔，就不耐煩地大吼。
昨天凱雷司大神官的牢騷，讓我們白白浪費了一天。今天一大早，我和高裏便出發拜訪位於城市東方的分院。
神殿周圍果然也聚集了一堆不知道是護衛還是流氓的人，就在我們和他們會麵、報上姓名的瞬間——
法蘭歇斯大神官立刻拉開嗓門咆哮。
他的年齡大約四十歲左右，一頭金發剃得很短，是個體格壯碩的大叔，身上則穿著以酒紅色為基調的袍子。
「神官長約書亞大人遭遇不幸實在太令人惋惜了……
「他不管什麽事都秉公處置，時時懷著慈悲之心……
「神怎麽可能用意外事故帶走這樣的人呢？
「既然如此，一定是懷有惡意的人下手暗殺！」
他發表著充滿個人推論的意見。
「嗯，不管怎麽說……
「再過十天就要開始會談，決定新的神官長。
「我想應該不需要我多費唇舌，不過這段時間內，請您不要有什麽輕率的舉動。」
「輕率的舉動？！」
法蘭歇斯大神官聽我這麽說，挑起眉毛說道：
「對神官長遭到謀殺一事視而不見，行禮如儀地舉行會談決定新神官長，才是更輕率的舉動！
「協會的評議長大人以前曾經幫過我的忙，所以我得顧全他的麵子，答應參加會談，可是……
「要是其他大神官之中，有執行這宗謀殺的罪人，我絕對不會原諒他！
「更別說在最壞的情況下，這種家夥搞不好會當上神官長，這根本是天理難容的事！
「不管用什麽方法，我都要阻止這種事發生！」
「要是這樣會讓你失去擔任神官長的資格呢？」
「我不在乎！」
法蘭歇斯聽到我的話，斬釘截鐵地迴答。
啊啊啊！糟糕啦！
看來神官、巫女這些人之中，常常有些為了「打倒邪惡」，不顧個人安危、勇往直前的家夥。
以前和我一起旅行的同伴中，也有一個人完全屬於這種類型。
不過法蘭歇斯和這個旅行的同伴有個決定性的差異，那就是他一點都不可愛。
唔，不過要是這個大叔非常可愛，也是件恐怖至極的事……
唉……
我歎口氣說道：
「我非常敬佩您的決心，不過……
「如果這確實是謀殺，另外三位大神官中有一人是犯人，那反過來說，另外兩人可是什麽事都沒有做。
「這一點請您千萬不要忘記。
「那麽，我們就失陪了。」
「嗯。
「我也希望能在會談之前，設法把這個罪人揪出來。
「趁著事情還沒鬧大……」
這句話——
也就等於是在宣告，要是沒辦法揪出犯人，他已經做好把事情鬧大的準備。
「真傷腦筋啊……」
在前往下一座神殿——位於城市西方空龍王神殿的路途中。
我語氣消沉地喃喃說道：
「剛才那個法蘭歇斯。
「一副打算大鬧一場的樣子……」
「或許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犯人』?
「那場火災搞不好隻是個意外。」
我聽到高裏的話，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迴應：
「那倒不然。
「雖然官方用『意外事故』這種愚蠢的說法帶過……
「不過，那絕對是暗殺。」
「真的嗎？！」
「昨天你也看到神官長的房間。
「在我們前往那個房間的走廊上，地毯和壁毯燒成了焦炭，黏在地板和牆壁上。
「但是隻有神官長的房間，所有的東西都化為灰燼。
「而且牆壁還稍微有一點變形，雖然並不嚴重。
「這也就是說——
「隻有那間房間，燃燒時的高溫足以融化牆壁，將所有的東西燒成灰。
「如果神官長的房間堆滿木柴或油，那還有幾分道理，否則普通的火災絕對不會那麽嚴重。
「我想那大概是使用攻擊魔法，將神官長連同整個房間全部一起烤焦，接著再到建築物四處放火，偽裝成普通的火災。」
「那犯人應該就是——
「那些大神官之一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
「這不是莉娜小姐和高裏先生嗎？」
一個聽過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
我一看，原來是帶著路克和米麗娜同行的凱雷司大神官。
呃！
糟了，又要在這裏遭受牢騷的攻擊嗎？
「這個……」
「哎呀，我後來聽路克先生和米麗娜小姐說，原來兩位和他們是舊識。
「緣分還真是奇妙，沒想到你們會在這個城市碰麵。」
我還來不及開口，他又一口氣說個不停。
不妙，危機出現！
「啊，其實我每天早上都會到本院，為神官長大人獻花，現在正在迴程的路上。
「雖然路克先生和米麗娜小姐告訴我，這太危險了，最好不要隨意外出。
「不過神官長生前對我十分照顧，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隻有獻花這種小事。
「嗯，更何況有兩位護衛同行，應該可以安心吧……」
「大神官居然當街勸說別人加入自己的陣營？
「還真是熱心啊。」
打斷凱雷司的人並不是我。
隔著一小段距離外的馬路上，聚集著大約十個小混混。
大概是別人雇來的打手。
太好了，這些小混混真了不起，居然可以讓大神官閉嘴！
為了表示獎勵，等一下我撂倒你們的時候，出手會輕一點。
這些人向我們走過來，走路的樣子簡直就是在大聲宣告「我可是很壞的壞人」，嘴巴還說著：
「嘿，他祭拜的是水龍王這種沒人氣的神明，不這麽做可撐不下去。」
「不過，看在我們這些無辜的一般市民眼裏，在大街上做這種事，實在很礙眼……簡直就是給我們添麻煩。」
「什麽無辜的一般市民，明明就是容貌會破壞景觀的小混混。」
鏗！
在我發表極為中肯的意見之後，四周的空氣不知為何凍結。
「啊啊，莉娜小姐，你在說什麽啊！」
我無視大神官的反應。
「喂，小姐，你剛才說什麽？」
我看到小混混a張牙舞爪，故意用怯生生的口吻說：
「沒、沒什麽啊……我隻是覺得……你們光是唿吸，就會弄髒空氣，讓周遭黏膩得像會牽絲一樣……」
「你、你這女人！」
「居然說得這麽狠！」
「別小看我們！」
他們七嘴八舌地反擊，準備向我發動突襲。
我的確沒有把你們放在眼裏……
「風波礫壓破。」
咚——
「哇啊啊啊啊？！」
在我的咒語攻擊下，小混混們東倒西歪。
「抱歉現在才自我介紹——」
我低頭望著倒在石板地上抽搐的對手說道：
「我受魔導士協會委托，負責城市的守衛工作。
「根據他們提供的情報，這次的事件中，有不少危險的家夥到處行動，所以要我阻止這些人惹是生非。」
「你……你剛才難道不是在惹是生非……」
有個家夥一邊抽搐一邊抗議。我哼了哼，對他說：
「他們沒說我不可以惹是生非，所以沒問題。」
「哪有這種……道理……」
「先別管道理和手段。
「總之，我已經防止你們製造糾紛，大功告成了。
「所以——
「快從實招來。
「是誰雇用你們？」
「如果我……不說呢？」
「爆煙舞。」
咻咚咚咚咚。
「就是這樣的下場。
「喂，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我……有在聽……」
「那，你們的雇主是～」
「西邊的……布朗……」
「嗯，多謝你的協助！」
「呃，這實在也太……」
凱雷司大神官有些忸怩不安地說著。我向他擺了擺手說道：
「這種事別放在心上。隻要把這當成是神的旨意，就沒什麽好在意了吧？」
「有這樣的神嗎？」
「好了，總而言之。
「我不是不了解你想獻花的心情……
「不過，最好盡量減少外出的次數。
「否則可能就會像剛才那樣，被地痞流氓纏上，而惹出什麽麻煩。」
我這麽一說，身旁的高裏也點頭說道：
「是啊是啊。
「現在還不知道暗殺神官長的兇手身分。
「要是在外麵晃蕩太久，搞不好會被盯上。」
鏗！
這句話讓周圍的空氣為之凍結。
這、這個腦袋裝美乃滋的家夥！
「啊，暗殺！」
凱雷司嘶啞著嗓子說：
「這麽說……神官長大人真的是被別人殺死的？！」
「是啊，她是這麽說。
「因為隻有神官長的房間燒得特別嚴重……
「對吧，莉娜？」
高裏說著，還在我的頭上拍了拍。
這、這家夥……
「所以呢，你還是別太常出來走動。」
「我、我知道了……
「路克先生，米麗娜小姐，我們走吧。」
他鐵青著臉這麽說完，便落荒而逃似地走了。
「喂，要記得小心啊。」
高裏笑容可掬地朝他的背影揮手。
「……你的大腦跟蚯蚓一樣嗎？」
砰！
「唔？！」
我使盡全力飛踢，正中高裏的背脊。
「呃，你在做什麽，莉娜？！」
「這是我的台詞！
「你說話都不經大腦的嗎？」
「咦？」
高裏皺著眉頭，發出呆頭呆腦的聲音。我湊到他身邊悄聲說道：
「我說啊，你為什麽要坦白說出神官長遭人暗殺的事？」
「唔，我想要是說出實情，他應該就會乖乖迴去……」
「你這家夥！
「現在一般人還不確定那場火災到底是意外還是暗殺！」
「你已經確定了，說出來不好嗎？」
「當然不好！
「確定火災的原因本身絕對不是壞事，不過要是讓其他人知道，那可就麻煩了！」
「為什麽？」
啊啊啊，這人的腦袋跟小鳥一樣！
「也就是說——
「要是告訴這四個對立的大神官『那場火災是個意外』，他們還會收斂一點。
「但如果暗殺的消息傳開，這些人就會一起展開行動！
「比方說，我們剛才見過的法蘭歇斯大神官。
「搞不好他會抱著『果然是暗殺！既然如此，正義是站在我這一邊！』這種愚蠢的想法，開始攻擊其他三個人。
「最重要的是。
「犯人說不定就在這四個大神官之中！
「如果真是如此，他一定會在自己露出破綻前先采取行動。
「他大概會想，一旦殺人的事被揭穿，就算再多殺幾個人，結果也都差不多。
「甚至搞不好會認真考慮，把其他三個人解決掉。
「而在這之前，他的目標一定會先鎖定——
「兩個正在進行調查的家夥！」
「喔。」
「喔什麽喔！
「既然這樣，那沒辦法了。
「就算稍微用些亂來的手段，也要把犯人找出來。
「而且得要搶在敵人正式展開行動之前——」
「那……要怎麽做？」
「總之現在，目的地維持不變。
「前往祭祀空龍王巴洛溫的西方神殿找布朗大神官。」
隻不過，我們預定的計劃，可能會隨他的反應而有很大的改變——
我在心裏悄悄地這麽想。
為了象征天空，西方神殿的外觀塗著白色和天藍色，至於建築物外麵的寬廣庭院也打理得相當整齊。
這座西方神殿除了顏色，造型和北方、東方的神殿完全相同。
對了，剛才我們造訪過的東方神殿，顏色是紅色……應該說是磚紅色。
神殿附近看不到參拜者的身影，這大概也是最近紛擾的後遺症。不過這裏和北方、東方神殿不同，外麵沒有小嘍囉聚集。
也許剛才我在路上轟走的那批家夥，原本是在這裏當差。
因為得知凱雷司大神官每天都會去獻花，不當一迴事地上前找碴，結果卻被我狠狠地修理了一頓。
無論如何，這下子要進門可是方便多了。
我和高裏伸手推開玄關的門——
「唔！」
然後同時發出輕輕的呻吟聲。
門的背後——
充滿了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黃昏的時候，『魔』就會出現。」
我說道。
語氣像是在吟詩。
眼睛看著傍晚時分最後一絲的光亮，和即將降臨的黑夜交錯而成的街景。
「我以前在某個地方聽人說過。
「印象中是這麽說的——
「在世界染上一片橙紅的傍晚，光明與黑暗交替之際，眼睛看不見的『魔』會乘機抓住人們內心的弱點，讓事情悄悄地誤入歧途。」
「你的意思——」
和我一起旅行的同伴——高裏，看著同樣的景色這麽問道。
他相貌英俊，劍術上的本領毫無疑問是一等一，但令人遺憾的是，他的腦袋中沒有裝進大腦，而是塞滿了發脹的麵條。
在夕陽與風勢下，他一頭金色的長發，仿佛像是搖曳的火焰。
「……都是黃昏害我們迷路，而你一時興起提議走小路，卻一點都沒有錯？」
「……」
「……」
沉默之中，充斥著風吹拂的聲音——
「好啦！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錯！」
我無計可施，隻能乖乖道歉。
這裏是萊路提格王國境內的瑟倫狄亞市。
此地又稱為寺院都市，信奉赤龍神希菲德，擁有五座大型的寺院。
信仰虔誠的人，還會特地從其他國家前來此地參拜。
我們兩個人晃來晃去四處旅行，旅途中正好來到這附近，因而興起順道過來看看的念頭。
抵達這個城市的時候，雖然已經是下午時分，但太陽還高高掛在空中，而現在……
「不過，高裏！」
我豎起食指說道：
「『一時興起』這種說法並不恰當！
「我是為了讓郊外蕭瑟的風景，激起我們欣賞所到之地的興致，借此享受平靜脫俗的氣氛，所以才會隨興漫遊！
「這個嘛……」
高裏聽我這麽說，想了一下迴答道：
「這也就是說，我們不知何故就走到這裏來？
「那不就是一時興起嗎？」
唔，糟了！
身兼戰士與天才魔導士的我，向來慣用的必殺技就是——「使用迂迴說法的煙幕攻擊」，這招用來應付一般人綽綽有餘，但是對頭腦簡單的高裏居然沒有用！
「嘿，有一套啊，高裏……」
「你在說什麽啊？」
高裏不知道我內心的算計，語氣悠哉地這麽說。
我把鬥篷一揚，說道：
「哼，這次我姑且老實認輸。
「好啦。
「還是用浮遊之類的法術，從空中先把路線看清楚。」
我這麽說著，口中開始念誦咒語——
然後突然中斷。
「莉娜——」
「我知道。」
我迴應低聲說話的高裏。
一陣聲音隨著微風，從道路的另一頭傳來。
那是堅硬的物體彼此碰撞發出的聲響——也就是兵刃的聲音。
有人在戰鬥。
但不管對象是誰，我都不希望惹上麻煩。
「看來還是快點離開這裏。」
「嗯……」
我們對彼此點點頭，轉身背對聲音的方向準備——
「停了。」
高裏又低聲說道。
兵刃的聲音消失了。
戰鬥結束了嗎？
在我這麽想的瞬間。
轟隆！
旁邊一棟民宅的牆壁，伴隨著巨響爆炸開來。
怎麽迴事？！
瞬間碎片飛散，沙塵漫天。
我們兩人立刻向後躍開，避免被碎片直接擊中。
剛才那是攻擊魔法？！
被夕陽染成橙紅色的沙塵中，透露出他人的氣息。
「你們是什麽人？！」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然後沙塵逐漸平息……
出現了兩個人影。
其中一個裝扮像是戰士，單手拿著長劍，身上穿著輕裝鎧甲。
至於另一個人——
全身包裹在黑色衣物底下，臉上除了眼睛的部分，全都用黑布覆蓋住。
典型的暗殺者裝扮。
他的手中握著一把大型匕首。
剛才就是他們在戰鬥嗎？
向我們問話的，是那個戰士打扮的家夥。
「魔導士和戰士……你們是誰的手下？」
戰士打扮的人再度發問。
呃，竟然問我們是誰的手下……
「我們隻是正好路過。」
「……」
我實話實說，戰士卻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這樣啊，看來你沒有笨到說實話……」
他喃喃自語，一副可以理解的樣子。
呃，我真的是說實話……不過這話說了也沒用。
暗殺者無言地佇立——
然後毫無預兆地，突然離地高高躍起。
不過，他並不是撲向我們，而是往後退。
究竟他是認定我們兩個是敵人，不願陷入三方對立的情勢，還是認為我們和這件事無關，不願意紛爭繼續擴大，那就不得而知了。
暗殺者的身影很快隱藏到其他物體後方，整個人的氣息也立刻消失。
「哼……」
而戰士則是朝暗殺者消失的方向，出言嘲笑道：
「看來這家夥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對手，所以逃走了。
「接下來——」
他目光兇狠地瞪著我們說：
「就剩下你們！」
喂喂……
「是誰雇用你們？要是老實說，並且馬上離開這個城市，我可以放你們一馬，嗯？」
「呃，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高裏一邊抓著臉頰一邊說，對方卻挑起一側的眉毛說道：
「誤會？！
「原來如此……
「你們以為現在二對一，自己占了優勢？
「可是——」
「地雷破。」
砰咚！
「啊啊啊啊？！」
我擊出一發魔法，把戰士a炸上了天空。
啊啊，真是吵死了。
「我說啊，高裏……
「跟這種家夥，用不著認真打交道。
「隻是浪費時間而已。」
「呃，我不小心就……
「不過，剛才那是怎麽迴事啊？」
我迴答高裏嘀咕的問題：
「嗯，我也不太清楚。
「不過，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
「看來又有什麽麻煩事，正在熱烈地歡迎我們。」
「是嗎？你們看到了啊……」
年邁的評議長聽完我的敘述，卻不感到驚訝，而是歎口氣這麽喃喃說道。
過了一夜之後，我們來到瑟倫狄亞市的魔導士協會。
我們拜會了魔導士協會的評議長，順便告訴他昨天看到的戰鬥，結果得到這樣的迴答。
「這麽說，您知道這件事？」
我這麽一問，頭發和胡須斑白的評議長露出苦澀的表情點頭。
「你知道這個城市別名寺院都市嗎？」
「嗯，知道是知道……」
「那你可知道，市中心的本院，大約在兩個月前因為火災而燒毀了？」
「這我就沒有聽說。」
「那就是一切事端的開始……」
評議長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瑟倫狄亞市是一個擁有好幾座寺院的城市，但這些寺院原本都是從同一座寺院分出來的。
也就是說。
城市中央有一座祭祀赤龍神希菲德的本院，而本院的東西南北，則分別有祭祀四位龍王的分院。
中央的本院由曆代神官長負責掌管，另外會再選出四名大神官，將四座分院交給他們經營。
可是。
距今大約兩個月前。
本院被一場原因不明的大火燒毀，神官長和幾名逃生無門的神官葬身火窟。
這麽一來，幾乎可以預見接下來發生的事。
也就是——神官長繼任人選的爭奪戰。
認為僧侶都是聖人君子的，不是爛好人就是笨蛋。即使身為僧侶，隻要是人，就會有欲望。
在這個擁有寺院都市盛名的城市裏，一旦得到統領所有寺院的神官長寶座，幾乎可以說是支配了整個城市。
這造成了四位大神官爭執的主因。
他們的相處原本就說不上融洽，現在有能力壓製他們的人又已經不在了
加上神官長的地位擺在他們麵前。
不吵起來才有鬼。
當然四位大神官也曾坐下來討論，但所謂的「會談」，隻是一連串的自誇和指責對手，最後連「火是你放的吧」這種話都冒出來了，淪為一場無意義的口角。
不，若非過世神官長的老友——也就是魔導士協會評議長，以見證人的身分在場旁觀，搞不好他們真的會打個你死我活才肯罷休。
其實，要是當時讓他們大打出手而爭出結果，或許反倒能落個清靜……
因為這場淪為各說各話的「會談」，埋下日後不合的種子。沒多久，大神官們就各自雇請了地痞流氓和傭兵，開始到其他分院騷擾滋事，演變成一場權力爭奪戰。
我們昨天看到的，應該就是這樣的爭執事件。
「唔，還真墮落啊……」
「別這麽說。」
我坦白說出自己的感想，評議長則是苦著一張臉嘀咕。
「這些人好歹也是神職人員。我昨天看到的，恐怕是貨真價實的暗殺者，這樣不會太過分嗎？」
「我也有同感，不過……
「問題在於，他們並不這麽想。
「本院火災的真相到現在都還沒有查明。
「甚至傳出或許是哪個家夥為了得到神官長的位置，才刻意縱火這樣的傳言。
「相信傳聞的人，也會覺得自己說不定就是下一個目標。
「我想他們一定認為：為了不被壞人殺掉，就隻能不擇手段，先打倒對方……」
「原來如此……」
不知道是哪位神官開始雇用小混混。
其他人最初可能隻是想以牙還牙，所以聘請了幫手，後來為了與之抗衡，又有人找來本領更高強的人……
大概就是因為這個緣故，讓這場武力競賽持續加溫，結果演變成昨天那種戰士和暗殺者對決的場麵。
「那麽，莉娜·因巴斯小姐……」
「我不要。」
我笑容滿麵地打斷評議長的話，毅然決然地說道。
「……」
評議長沉默了一會。
「我什麽都還沒有說……」
「哎呀，你前麵說了那番話，又突然稱唿我的全名，不管怎麽想，都可以一清二楚地感覺到，你打算拜托我處理什麽麻煩事。」
評議長聽完我的話，笑容可掬地說：
「我經常聽說你的大名。」
這老頭，打算采用假裝聽不到別人說話的戰術嗎？
「不要～」
「我為了設法擺平這件事，用盡種種手段，好不容易才敲定十天後的聚會，到時會集合四位神官商討，然後選出新的神官長。」
「就說不要了嘛！」
「可是呢，應該會有人在這十天裏製造事端。
「得要想個辦法防範才行。」
「哈哈哈，我從剛才不是就一直說不要嗎？」
「我深信你絕對可以辦到。」
「那，我也該迴去了。」
「拜托！你一定要想想辦法。」
「哇啊啊啊！不要抓著我不放！」
「——所以說。
「高裏，我們要開始工作了。」
「咦？」
離開魔導士協會後。
在我們兩人落腳旅舍的餐廳裏。
我盡量用平淡的語氣如此宣告，但高裏聽了卻皺起眉頭。
「唔……
「我記得你不是說過『在這裏暫時不要工作，悠閑度日吧』之類的話嗎？」
「我可沒這麽說。」
我若無其事地堅決否認。
事實上，我昨天中午左右確實這麽說過，不過事情的狀況，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
該死……
其實我也不想接受這樣的工作。
評議長委托內容是：向四名大神官宣示我和高裏的存在，進而成為牽製的力量。
也就是要我們給大神官一種無形的壓力，讓他們知道「魔導士協會的人在監視你們，別輕舉妄動」。
不過——這真是太天真了，簡直就是天真至極。
這些家夥早已怒不可遏，甚至雇用了暗殺者，怎麽可能說一句「那沒辦法了」，就乖乖聽話呢？
最壞的情況下，這些發狂的家夥，搞不好會把我們視為妨礙自己伸張正義的絆腳石。
也就是說——
接下這個委托讓我們有被盯上的危險。
可是……
一把年紀的老頭子哭著向我哀求——這可不是比喻，評議長真的哭得淅瀝嘩啦地抓著我不放，嘴裏還說「報酬是五十枚金幣——不，隻要事情能圓滿收場，我出一百枚金幣」這種話，讓我沒辦法狠下心拒絕。
應該會有人覺得很奇怪，為什麽魔導士協會要如此熱心地幫忙解決寺院的紛爭？
不過事實上，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其實是個秘密——協會和寺院暗中往來相當密切。
「暗中」一詞不怎麽好聽，簡單來說，就是魔導士協會把治療魔法的技術賣給寺院，並且對外三緘其口。
寺院的組織不如魔導士協會有力，無法獨自開發治療之類的魔法。
可是——
人類這種生物很現實，比起隻談論真理卻不展示奇跡的宗教，那種說話好聽、行使奇跡有求必應的「宗教」，就算擺明是招搖撞騙，也還是比較容易收買人心。
講的坦白一點，不管宗教的理念多偉大、理想多崇高，要是缺少使用治療魔法的人，也就無法招徠顧客——呃，信徒。
這麽一來，當然會麵臨經營不善的命運。
結果。
為了在信徒麵前表演療傷、解毒、淨化等各種「神的奇跡」，許多城市的寺院，開始向魔導士協會購買魔法技術。
僧侶也常常接受魔導士協會的個別指導，學習魔法。
所以講白了。
對魔導士協會來說，寺院是最忠實的主顧，以及最大的收入來源。
尤其是這種以寺院觀光作為主要收入來源的城市，魔導士協會從寺院得到的收入，應該不是小數目。
正因為有這層關係。
協會的評議長和神官長才建立起良好的交情，並對現在各分院間爭執不休的情況，由衷地感到痛心。
總之。
我們吃完午餐離開旅舍，在朝城市北方前進的路上。
我把事情大致向高裏解釋了一遍。
「原來如此。
「這個城市可真慘。」
他一派輕鬆地說。
「我說，高裏，你怎麽說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我們現在已經被牽扯進這件很慘的事情了喔。」
「被牽扯進去？你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不是你自己接下委托的嗎？」
「唔！
「不可以對女孩子說這種話！」
「呃，這和女孩子沒有關係……
「啊，莉娜，那是？」
「咦？」
我順著高裏的視線望去。
石造的白色住屋，攤販並排的大馬路，道路上來迴奔跑的孩子們。
像這樣再尋常不過的景象中，唯獨有樣東西和周圍格格不入——
一棟燒毀的大型寺院。
這棟石頭砌成的寺院，仍然保有原本的外型，不過隔著民宅的屋頂，可以看到寺院的尖塔上端，還覆蓋著怒火留下的黑色煤灰。
「那就是……失火的本院吧。」
「要去看看嗎？」
「等一下再說。
「我們應該有的是時間順道過去。
「現在還是先去找那四個大神官。
「我希望可以在今天之內，和他們通通見上一麵。」
「喔喔！」
高裏聽了我的話，在手掌上一敲，說道：
「這麽說，我們現在就是要去找其中一個神官嗎？」
唔唔！
我不禁腳步一滑，險些摔了個跟鬥。
「……怎麽？
「不然你以為我們現在為什麽走在這裏？！」
「呃……
「應該是飯後運動，或者參觀城市。」
「唉，算了，先別管這些。
「總而言之——
「我們現在要去的地方，是位於城市北方的『水之神殿』。
「那是祭拜水龍王拉格拉提亞的地方。
「負責掌管『水之神殿』的是凱雷司大神官。
「等拜訪過那裏之後，接下來……」
「等一下！」
高裏突然打斷我的話。
「怎麽了？」
「莉娜，你打算告訴我接下來要去和誰碰麵，以及再接下來的行程嗎？」
「是啊，怎麽了嗎？」
「嘿，你太天真了！」
高裏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說道：
「你一次介紹四個人，我怎麽可能會記得住！」
「你得意什麽啊！
「唔，不過這麽說的確也沒錯……
「嗯。
「那，要是我在遇到他們四個人的時候，才一個個分別介紹，你就會好好記住他們的名字嗎？」
「……」
「喂……」
「這世界上……
「很多事都是白費力氣啊。」
「不準說得這麽得意！」
啪！
我說著，一記手刀敲在高裏的後腦勺。
之後沒過多久，我們就抵達了「水之神殿」。
這城市還真大啊……
眼前佇立著一座壯麗的寺院。
大概因為祭祀的是水龍王，整棟建築物以藍色為基調，外型洗練，占地也十分寬廣。
隻是——畢竟受到這陣子的動亂影響，庭院等處沒有受到妥善的維護，玄關附近聚集著幾個怎麽看都像是無賴的家夥。
真是亂七八糟…
無論如何，得先和這裏的大神官凱雷司見個麵。
「這裏的大神官在嗎？」
我對著成群的無賴喊道。
「哦，什麽事？」
有個背對我坐著的人，一邊說話一邊慢慢起身，大概是這群人的老大。
他轉過身來……呃！
「你找我們的大神官有什麽事……啊！」
對方看到我也同樣叫出聲來。
因為我們是舊識。
「啊，你這個像是無賴的家夥……喔不，路克！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你才是為什麽會在這裏……
「唔，等一下，你剛才是不是順口說了什麽令人火大的話？！」
他揚起眉毛說道。
是個一頭黑色短發，身材高大，穿著輕裝鎧甲，眼神有些兇惡的男子——
不是別人，正是路克。他自稱尋寶獵人，其實純粹是個色胚，但也稱得上是魔法戰士。
我們曾經數次參與同樣的事件，甚至不久之前才一起並肩作戰。
那件事結束之後，我們就踏上各自的旅程，不過……
又見麵啦，唉。
「這完全全是你太多心了。」
我毫不猶豫地迴答。
對了，老是跟路克在一起——應該說，老是被他追著跑的搭檔米麗娜，現在卻不在附近。
「咦，米麗娜呢？該不會是受夠你這家夥，逃走了吧？」
「呃！
「怎麽可能啊！
「我和米麗娜之間愛與信賴的牽絆，比登山繩索還要強還要牢固！」
「這信賴關係好像相當粗糙。」
「少囉唆！
「我們可是一起接下委托，隻是米麗娜現在正負責內部的護衛工作！」
「嗯……
「也就是說，她不想和你在同一個地方工作？」
「不是啦！
「不說這個。
「你到底有什麽事？」
「啊，沒錯沒錯。
「現在可不是捉弄你取樂的時候。」
「那一開始就別捉弄我啊！」
「我剛才就說了。
「這裏的大神官，應該叫作凱雷司·羅倫修……我是來見他的。」
我無視於他的抗議，直接說明來意。
「哦……」
路克的表情突然一變。
雖然這家夥，隻要一牽扯到和米麗娜有關的事情，不僅懦弱，整個人都會變得軟趴趴的，但其實他的本領可是相當了得。
「畢竟屋外的護衛由我負責，所以想要先問個清楚。
「有什麽事啊？
「不，應該說，你們幫哪一邊？」
「負責仲裁的魔導士協會。」
我毫不遲疑地這麽迴答。
「嗯……」
路克沉默了一瞬間——
「好，我相信你。
「要是你撒謊，你身邊的同伴應該會露出一臉奇怪的表情。」
「給我等一下！
「難道高裏是專門對付我的測謊器嗎？」
「差不多。
「好啦，總之我知道是怎麽迴事了。
「跟我來吧。」
他說著轉過身，開始移動腳步。
雖然我還有些無法釋懷，但也不能在這裏無意義地耗下去，畢竟此行目的可是為了和大神官見上一麵。
我和高裏穿過那群待在入口附近，不知道是流氓還是傭兵的家夥，走進了玄關。
「往這裏走。」
我們跟隨路克的引導，離開寬大的走廊，走進建築物深處。
雖說這裏是觀光勝地，不過寺院之中卻看不到觀光客……應該說是參拜者。
唉，這也難怪，眼前情勢緊張，門口又有一堆兇神惡煞，哪裏還會有參拜者上門……
當然建築物中也有僧侶，不過人數還比不上那些不知是傭兵還是流氓的家夥。
不過，倒是沒有看到暗殺者裝扮的人。
沒多久——
「就是這裏。」
路克的腳步停在一間位於建築物深處的房門前。
他敲了敲門，發出叩、叩的聲音，說道：
「我是路克。有客人來了。」
「客人？」
房間裏傳來年紀還很輕的男聲。
「他們自稱是魔導士協會的使者。」
「請他們進來。」
路克打開門，我們麵前出現了一間不算寬敞的房間。
房間裏有一個認識的人，和一個不認識的人。
認識的那個是身上穿著皮革肩甲，銀色長發的美女——也就是和路克一起旅行的同伴米麗娜。
她看到我和高裏，眉頭微微一皺，不過除此之外就沒別的反應。
另外有兩個是看似傭兵的男女，最後一個男人則坐在桌前，麵前還攤放著一疊文件。
這名男子年齡大約二十多歲，一頭黑發，相貌相當俊秀，不過給人的感覺與其說是溫厚，倒不如說是軟弱。
看他身上穿著神官的服裝，應該就是身處風暴中的大神官之一。
「兩位是魔導士協會的人嗎？」
他說著從座位上起身，語氣聽起來恭謹自製——甚至還有些膽戰心驚。
「我是負責這座分院的凱雷司·羅倫修。」
「我是受魔導士協會評議長之托，負責城市守衛工作的莉娜·因巴斯。
「這位則是我旅行的同伴高裏。」
「城市的守衛工作……」
「沒錯。」
我微笑著說：
「最近這個城市，好像變得有些危險。
「所以就由我負責監視，免得輕舉妄動的人做出蠢事。」
這句話說得相當露骨、諷刺，不過——
「沒錯！最近好危險、好危險啊！」
凱雷司聽到我的話，不知道是裝傻還是渾然不覺，連連點頭說道：
「自從那場火災之後，大家就變得劍拔弩張，互相找對方麻煩。
「這裏也曾有別人雇用的打手找上門來，實在是讓我很害怕……
「結果事情就變成這樣，我要是不請人保護我，連覺都睡不好。
「這筆費用可不是小數目啊——」
他一口氣嘰哩呱啦地說了起來。
「呃，那個……」
「已經過世的神官長大人，指派我到這間分院，不過，喏，這裏祭祀的不是水龍王大人嗎？
「我的身分說這種話好像不太好，不過一般民間的傳說中，都認為一千年前，水龍王大人已經在卡塔特山脈，被複活的魔王消滅了。
「啊，我當然相信這隻是傳說和迷信，其實水龍王大人依然健在，在某個地方守護我們……
「不過這世界上，卻有很多人不這麽想……真是傷腦筋啊。」
「啊，那個……」
「所以坦白說，和其他的分院相比，這裏的人潮並不踴躍。
「再加上……抱歉提到這些俗事，奉獻的金錢和其他地方比起來，也有些差強人意。
「之前本院還在的時候，會負責管理這些事，所以資金運用上並沒有問題。
「但是自從本院被燒毀，大家開始設法獨立運作之後，問題立刻浮上枱麵。
「加上現在我還得付錢請護衛……」
「忘記告訴你——」
就在凱雷司大神官喋喋不休之際，一旁的路克小聲對我說：
「這家夥最厲害的本事就是不停抱怨，你要小心……不過現在似乎來不及了。
「這下你該知道我為什麽寧願和米麗娜分開，也要跑到外麵去了吧？」
這種事一開始就該講清楚！
我聽著神官長沒完沒了地抱怨，在心裏對路克如此咆哮。
接近黃昏的城市裏。
「咦，怎麽太陽已經要下山啦？」
「因為那個人的話太多了……」
和我並肩而行的高裏，語氣疲憊地迴答。
可惡，原本今天打算將四座分院全部拜訪一遍，而且吃完午飯就立刻出門，結果竟然隻去了一個地方！
現在都這麽晚了，不可能跑遍其他三間分院，況且我們聽了一堆抱怨後疲憊不堪，今天還是先迴旅舍去吧。
其他地方隻能等明天再說……
「啊啊啊！全都是那個凱雷司大神官的錯！」
「可是……既然你這麽覺得，為什麽不打斷他？」
高裏的意見果然沒經過大腦。我搖搖手指，對他說道：
「你太嫩了。
「閑聊和抱怨之中，最有可能夾雜著事情的關鍵。」
「唔，這樣啊…
「不過，這個事件裏有什麽需要解決的迷團嗎？不就隻是四個人在吵架，然後我們得想辦法讓他們安分一點？」
「嘿嘿嘿。
「其實有的。
「聽好囉，這件事的肇因看起來是因為本院失火，神官長過世。
「可是，火災的原因不明，才是讓情況變得混亂的真正因素。
「『該不會有人放火吧』之類的流言讓四個大神官變得疑神疑鬼。
「因此形成了現在的爭端。
「也就是說——
「一開始的火災是怎麽發生的？
「是意外，還是縱火？
「如果是縱火，犯人又是誰？
「隻要解開這些迷團，就能化解他們四個人的心病。」
「原來如此。
「所以你認為可以得到相關的線索，才乖乖把話聽完？」
「是啊。」
我重重點頭。
「那，有什麽線索？」
「就是因為沒有線索，才令人生氣。」
「這樣啊……」
我們邊聊邊走之際，發現了去程中曾看過的本院火場遺跡。
嗯……
「高裏，我們先去那棟火災的遺跡看看吧。」
「好啊，我沒意見。」
我們稍微偏離迴旅舍的路，朝著那方向前進。
用不著擔心迷路。此處畢竟是觀光勝地，隻需沿著大馬路前進，不用動什麽腦筋，就可以抵達目的地。
這裏占地十分寬廣，設有噴泉、樹木和長椅。
還有——一座燒焦的大寺院。
寺院前方供奉著許多花束。
為了防止有人進去搗亂，建築物的入口，站著兩個看起來無精打彩的士兵。
唔，他們會讓我們進去嗎？
當然也可以使用飛行的法術，從被大火燒毀的窗戶潛進內部。不過這麽一來，要是被發現的話，我們可就成了「可疑的入侵者」。
而且，未必能在裏麵找到什麽線索……
正當我設想各種可能情形的時候。
「莉娜，可以進去了。」
高裏這麽說道。
「呃？！」
我連忙抬起頭，隻見高裏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士兵們身旁，笑咪咪地望著我。
「等、等一下……」
我向他們奔去。一個士兵對我說：
「那就由我帶你們進去吧。」
他的語氣莫名地友善。
「嗯，那……能不能讓我看看神官長的房間？」
「好的，請跟我來。」
他率先走在前麵，進入建築物之中。
「喂，高裏，你是怎麽跟他說的？」
走在士兵後麵幾步，我小聲地詢問高裏。
「怎麽跟他說？
「我隻是直接告訴他：『我們是魔導士協會的人，想進去看看。』」
然後馬上就可以進去了？這樣沒問題嗎？
這麽說，他們的調查工作該不會也相當馬虎吧？
「這裏的調查結果如何？」
我向背對我們的士兵這麽問道。
「大概隻是普通的火災。」
士兵轉過頭來苦笑著說。
「雖然外麵有縱火、暗殺之類的流言。
「唉，一般人就是喜歡這種流言蜚語。」
我們登上樓梯，穿過走廊，又走上另一段樓梯。
白色的牆壁被火焰和煤灰染上焦痕與汙漬，地板上則有碳化的物體——大概是燒毀的地毯吧。
「由於神官長的個人喜好，禮拜堂中不是靠魔法照明，而是使用蠟燭，另外還四處焚香。
「大概就是這些火源點燃了壁毯或地毯。
「這間是神官長的房間。」
士兵的腳步在一間房間外麵停下來，這裏比我想像中神官長的房間來的小。
窗戶因為火災而崩塌，可以直接看見天空。
當然，所有的家具都已經燒毀，房間裏空無一物，隻有地板上積了薄薄的一層灰。
牆壁在高溫下扭曲，至於地麵堆積的灰燼，則踩著好幾個腳印，大概是之前調查的人留下來的吧。
唔唔……
「嗯，這裏沒有其他值得察看的東西了。
「兩位還有什麽想看的地方嗎？」
「啊，現在這棟建築物裏，除了我們還有誰？」
之前一直默不作聲的高裏突然這麽說。
「不，應該沒有其他的人。」
「莉娜——」
高裏說著，用嚴肅的眼神望著我：
「我從剛才就一直覺得有人在看我們。」
「——！」
我完全沒有感到異狀，不過老實說，高裏的直覺和我可是完全不同的層次，完全超越人類的能力範圍。
「你多心了吧。雖然鬧出人命的火災現場，的確不是什麽令人安心的地方。」
帶路的士兵一派輕鬆地說。
可是——
粗線條的士兵不當一迴事的發言，和高裏野生的直覺，我比較相信後者。
「你知道位置嗎？」
「勉勉強強——」
「走吧。」
簡短的對話之後，高裏衝出房間，我立刻跟上。
「啊，等一下！」
我們無視於後方士兵的唿喚。
一口氣衝下樓梯，在走廊上奔跑。
「他移動位置了！」
高裏說著改變前進路線。
不知道通往何處的漫長迴廊上。
天花板上原本應該布置著彩色玻璃之類的東西，但是現在已經爆裂開來，橙紅色的夕陽，直接照在化為廢墟的牆壁和地板上。
然後——
「在這裏！」
高裏說話的同時，衝進一間房間。
我以一步之差緊跟在後。
房間裏果然什麽都沒有。
我們進來的地方是房間唯一的出入口，至於稱得上家具的東西，也隻有垂掛在天花板上，一盞搖搖晃晃的吊燈。
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沒有半個人影。
「不見了？」
高裏輕聲嘀咕。
「你們這樣跑來跑去，讓我很困擾啊！
「看吧，根本沒有人，對吧？！」
我聽到好不容易追上來的士兵在我們後頭這麽說著，心裏冒出奇異的預感——
「當然是他們其中一個幹的好事！」
自我介紹都還沒告一段落。
祭祀火龍王瓦拉巴薩德的神官——法蘭歇斯·迪米崔，就不耐煩地大吼。
昨天凱雷司大神官的牢騷，讓我們白白浪費了一天。今天一大早，我和高裏便出發拜訪位於城市東方的分院。
神殿周圍果然也聚集了一堆不知道是護衛還是流氓的人，就在我們和他們會麵、報上姓名的瞬間——
法蘭歇斯大神官立刻拉開嗓門咆哮。
他的年齡大約四十歲左右，一頭金發剃得很短，是個體格壯碩的大叔，身上則穿著以酒紅色為基調的袍子。
「神官長約書亞大人遭遇不幸實在太令人惋惜了……
「他不管什麽事都秉公處置，時時懷著慈悲之心……
「神怎麽可能用意外事故帶走這樣的人呢？
「既然如此，一定是懷有惡意的人下手暗殺！」
他發表著充滿個人推論的意見。
「嗯，不管怎麽說……
「再過十天就要開始會談，決定新的神官長。
「我想應該不需要我多費唇舌，不過這段時間內，請您不要有什麽輕率的舉動。」
「輕率的舉動？！」
法蘭歇斯大神官聽我這麽說，挑起眉毛說道：
「對神官長遭到謀殺一事視而不見，行禮如儀地舉行會談決定新神官長，才是更輕率的舉動！
「協會的評議長大人以前曾經幫過我的忙，所以我得顧全他的麵子，答應參加會談，可是……
「要是其他大神官之中，有執行這宗謀殺的罪人，我絕對不會原諒他！
「更別說在最壞的情況下，這種家夥搞不好會當上神官長，這根本是天理難容的事！
「不管用什麽方法，我都要阻止這種事發生！」
「要是這樣會讓你失去擔任神官長的資格呢？」
「我不在乎！」
法蘭歇斯聽到我的話，斬釘截鐵地迴答。
啊啊啊！糟糕啦！
看來神官、巫女這些人之中，常常有些為了「打倒邪惡」，不顧個人安危、勇往直前的家夥。
以前和我一起旅行的同伴中，也有一個人完全屬於這種類型。
不過法蘭歇斯和這個旅行的同伴有個決定性的差異，那就是他一點都不可愛。
唔，不過要是這個大叔非常可愛，也是件恐怖至極的事……
唉……
我歎口氣說道：
「我非常敬佩您的決心，不過……
「如果這確實是謀殺，另外三位大神官中有一人是犯人，那反過來說，另外兩人可是什麽事都沒有做。
「這一點請您千萬不要忘記。
「那麽，我們就失陪了。」
「嗯。
「我也希望能在會談之前，設法把這個罪人揪出來。
「趁著事情還沒鬧大……」
這句話——
也就等於是在宣告，要是沒辦法揪出犯人，他已經做好把事情鬧大的準備。
「真傷腦筋啊……」
在前往下一座神殿——位於城市西方空龍王神殿的路途中。
我語氣消沉地喃喃說道：
「剛才那個法蘭歇斯。
「一副打算大鬧一場的樣子……」
「或許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犯人』?
「那場火災搞不好隻是個意外。」
我聽到高裏的話，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迴應：
「那倒不然。
「雖然官方用『意外事故』這種愚蠢的說法帶過……
「不過，那絕對是暗殺。」
「真的嗎？！」
「昨天你也看到神官長的房間。
「在我們前往那個房間的走廊上，地毯和壁毯燒成了焦炭，黏在地板和牆壁上。
「但是隻有神官長的房間，所有的東西都化為灰燼。
「而且牆壁還稍微有一點變形，雖然並不嚴重。
「這也就是說——
「隻有那間房間，燃燒時的高溫足以融化牆壁，將所有的東西燒成灰。
「如果神官長的房間堆滿木柴或油，那還有幾分道理，否則普通的火災絕對不會那麽嚴重。
「我想那大概是使用攻擊魔法，將神官長連同整個房間全部一起烤焦，接著再到建築物四處放火，偽裝成普通的火災。」
「那犯人應該就是——
「那些大神官之一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
「這不是莉娜小姐和高裏先生嗎？」
一個聽過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
我一看，原來是帶著路克和米麗娜同行的凱雷司大神官。
呃！
糟了，又要在這裏遭受牢騷的攻擊嗎？
「這個……」
「哎呀，我後來聽路克先生和米麗娜小姐說，原來兩位和他們是舊識。
「緣分還真是奇妙，沒想到你們會在這個城市碰麵。」
我還來不及開口，他又一口氣說個不停。
不妙，危機出現！
「啊，其實我每天早上都會到本院，為神官長大人獻花，現在正在迴程的路上。
「雖然路克先生和米麗娜小姐告訴我，這太危險了，最好不要隨意外出。
「不過神官長生前對我十分照顧，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隻有獻花這種小事。
「嗯，更何況有兩位護衛同行，應該可以安心吧……」
「大神官居然當街勸說別人加入自己的陣營？
「還真是熱心啊。」
打斷凱雷司的人並不是我。
隔著一小段距離外的馬路上，聚集著大約十個小混混。
大概是別人雇來的打手。
太好了，這些小混混真了不起，居然可以讓大神官閉嘴！
為了表示獎勵，等一下我撂倒你們的時候，出手會輕一點。
這些人向我們走過來，走路的樣子簡直就是在大聲宣告「我可是很壞的壞人」，嘴巴還說著：
「嘿，他祭拜的是水龍王這種沒人氣的神明，不這麽做可撐不下去。」
「不過，看在我們這些無辜的一般市民眼裏，在大街上做這種事，實在很礙眼……簡直就是給我們添麻煩。」
「什麽無辜的一般市民，明明就是容貌會破壞景觀的小混混。」
鏗！
在我發表極為中肯的意見之後，四周的空氣不知為何凍結。
「啊啊，莉娜小姐，你在說什麽啊！」
我無視大神官的反應。
「喂，小姐，你剛才說什麽？」
我看到小混混a張牙舞爪，故意用怯生生的口吻說：
「沒、沒什麽啊……我隻是覺得……你們光是唿吸，就會弄髒空氣，讓周遭黏膩得像會牽絲一樣……」
「你、你這女人！」
「居然說得這麽狠！」
「別小看我們！」
他們七嘴八舌地反擊，準備向我發動突襲。
我的確沒有把你們放在眼裏……
「風波礫壓破。」
咚——
「哇啊啊啊啊？！」
在我的咒語攻擊下，小混混們東倒西歪。
「抱歉現在才自我介紹——」
我低頭望著倒在石板地上抽搐的對手說道：
「我受魔導士協會委托，負責城市的守衛工作。
「根據他們提供的情報，這次的事件中，有不少危險的家夥到處行動，所以要我阻止這些人惹是生非。」
「你……你剛才難道不是在惹是生非……」
有個家夥一邊抽搐一邊抗議。我哼了哼，對他說：
「他們沒說我不可以惹是生非，所以沒問題。」
「哪有這種……道理……」
「先別管道理和手段。
「總之，我已經防止你們製造糾紛，大功告成了。
「所以——
「快從實招來。
「是誰雇用你們？」
「如果我……不說呢？」
「爆煙舞。」
咻咚咚咚咚。
「就是這樣的下場。
「喂，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我……有在聽……」
「那，你們的雇主是～」
「西邊的……布朗……」
「嗯，多謝你的協助！」
「呃，這實在也太……」
凱雷司大神官有些忸怩不安地說著。我向他擺了擺手說道：
「這種事別放在心上。隻要把這當成是神的旨意，就沒什麽好在意了吧？」
「有這樣的神嗎？」
「好了，總而言之。
「我不是不了解你想獻花的心情……
「不過，最好盡量減少外出的次數。
「否則可能就會像剛才那樣，被地痞流氓纏上，而惹出什麽麻煩。」
我這麽一說，身旁的高裏也點頭說道：
「是啊是啊。
「現在還不知道暗殺神官長的兇手身分。
「要是在外麵晃蕩太久，搞不好會被盯上。」
鏗！
這句話讓周圍的空氣為之凍結。
這、這個腦袋裝美乃滋的家夥！
「啊，暗殺！」
凱雷司嘶啞著嗓子說：
「這麽說……神官長大人真的是被別人殺死的？！」
「是啊，她是這麽說。
「因為隻有神官長的房間燒得特別嚴重……
「對吧，莉娜？」
高裏說著，還在我的頭上拍了拍。
這、這家夥……
「所以呢，你還是別太常出來走動。」
「我、我知道了……
「路克先生，米麗娜小姐，我們走吧。」
他鐵青著臉這麽說完，便落荒而逃似地走了。
「喂，要記得小心啊。」
高裏笑容可掬地朝他的背影揮手。
「……你的大腦跟蚯蚓一樣嗎？」
砰！
「唔？！」
我使盡全力飛踢，正中高裏的背脊。
「呃，你在做什麽，莉娜？！」
「這是我的台詞！
「你說話都不經大腦的嗎？」
「咦？」
高裏皺著眉頭，發出呆頭呆腦的聲音。我湊到他身邊悄聲說道：
「我說啊，你為什麽要坦白說出神官長遭人暗殺的事？」
「唔，我想要是說出實情，他應該就會乖乖迴去……」
「你這家夥！
「現在一般人還不確定那場火災到底是意外還是暗殺！」
「你已經確定了，說出來不好嗎？」
「當然不好！
「確定火災的原因本身絕對不是壞事，不過要是讓其他人知道，那可就麻煩了！」
「為什麽？」
啊啊啊，這人的腦袋跟小鳥一樣！
「也就是說——
「要是告訴這四個對立的大神官『那場火災是個意外』，他們還會收斂一點。
「但如果暗殺的消息傳開，這些人就會一起展開行動！
「比方說，我們剛才見過的法蘭歇斯大神官。
「搞不好他會抱著『果然是暗殺！既然如此，正義是站在我這一邊！』這種愚蠢的想法，開始攻擊其他三個人。
「最重要的是。
「犯人說不定就在這四個大神官之中！
「如果真是如此，他一定會在自己露出破綻前先采取行動。
「他大概會想，一旦殺人的事被揭穿，就算再多殺幾個人，結果也都差不多。
「甚至搞不好會認真考慮，把其他三個人解決掉。
「而在這之前，他的目標一定會先鎖定——
「兩個正在進行調查的家夥！」
「喔。」
「喔什麽喔！
「既然這樣，那沒辦法了。
「就算稍微用些亂來的手段，也要把犯人找出來。
「而且得要搶在敵人正式展開行動之前——」
「那……要怎麽做？」
「總之現在，目的地維持不變。
「前往祭祀空龍王巴洛溫的西方神殿找布朗大神官。」
隻不過，我們預定的計劃，可能會隨他的反應而有很大的改變——
我在心裏悄悄地這麽想。
為了象征天空，西方神殿的外觀塗著白色和天藍色，至於建築物外麵的寬廣庭院也打理得相當整齊。
這座西方神殿除了顏色，造型和北方、東方的神殿完全相同。
對了，剛才我們造訪過的東方神殿，顏色是紅色……應該說是磚紅色。
神殿附近看不到參拜者的身影，這大概也是最近紛擾的後遺症。不過這裏和北方、東方神殿不同，外麵沒有小嘍囉聚集。
也許剛才我在路上轟走的那批家夥，原本是在這裏當差。
因為得知凱雷司大神官每天都會去獻花，不當一迴事地上前找碴，結果卻被我狠狠地修理了一頓。
無論如何，這下子要進門可是方便多了。
我和高裏伸手推開玄關的門——
「唔！」
然後同時發出輕輕的呻吟聲。
門的背後——
充滿了令人窒息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