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嶼立刻意識到她說的是什麽時候的事。


    在向遠峰、向家最難的時候,所有人都恨不能離他們家遠遠的,馬茹還在想方設法的幫向遠峰想辦法。


    之前他家有關係,安排她做一個自己喜歡的職位舉手之勞。


    想來,利用手上便利幫向家,惹上級不快隻不過是其中一個方麵。


    惹惱了她父親跟馬明隻怕也是造成這個結果的因素之一。


    王嶼瞬間不知道說什麽,作為向遠峰的朋友、兄弟,王嶼自然是感謝馬茹為他所做的一切。


    所以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才能起到安慰的效果。


    結果馬茹收迴目光,看到王嶼的表情忍不住笑著說道:“怎麽了?替我感到可惜?”


    王嶼雖雖然也不能說全然是這種感受,隻是總覺得,再怎麽說馬茹也算是受到連累的一方。


    自己總不能開心的拍巴掌吧。


    結果馬茹卻笑了,“其實我覺得這樣更好,我本來也不喜歡當個花瓶一樣的女主持人。我還是更願意迴歸一線做我的老本行。每天都有不一樣的酸甜苦辣鹹的經曆,多好。”


    “你開心就好。”除此之外,王嶼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反倒是貌燦,有些驚詫的看著馬茹。


    像是很難想象怎麽會有人有她這樣的想法。


    屏幕上的主持人,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工作。


    很多人一旦得到就再也承擔不起失去的落差。


    雖然未必個個一哭二鬧三上吊、一蹶不振,但至少也不會像馬茹這樣,跟說別人的事一樣,心平氣和的接受這個改變。


    好一會兒之後,王嶼問道:“向遠峰知道嗎?”


    馬茹想也沒想的迴答道:“怎麽?前女主持人,在你們眼裏就是不管什麽事都得宣揚的全天下皆知是吧?你們當我這裏公事私事不分的什麽都得往外說是吧?”


    說完,這次徑直伸手,將剛才被貌燦揣迴襯衫胸前口袋的煙掏了出來。


    貌燦將她沒能一起掏走的火機,遞給她。


    馬茹自若的再次點起一支香煙,噴吐著煙圈。


    她說的並不隻是場麵話。


    馬茹是真的很熱愛自己原本的這種到處走、到處短暫停留的記者身份。


    可以讓她去很多地方,見識很多以前從沒有見識過的人跟景色。


    但同時,她也是一個生活在由人構建成的社會其中一分子。


    在電視台這種高度攀比、最不缺少的就是捧高踩低的人。


    之前她是炙手可熱的女主持人,有台裏領導提攜、家裏底子撐著。人人呈現在她麵前的都是積極正麵的模樣。


    可是這次出事之後,那些人立刻見風使舵變了臉色。


    原本這一次,他們這個專題根本不需要馬茹親自來跑。


    但是在她看來,與其留在邊城看那些人的冷言冷語。


    還不如換一個環境,感受不一樣的風俗人情人文世故。


    這才有了這會兒的相遇。


    “你接下來怎麽打算的?”王嶼問道。


    反正這會兒也沒事,總要了解一下馬茹後麵的打算,王嶼才好安排。


    不料這個問題卻立刻讓馬茹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怎麽王礦主?你不是說要帶我迴礦場嗎?這人都還沒迴去呢,就開始張羅著趕人走呢?”


    王嶼承認,他多多少少是有這麽點意思的。


    別看馬茹這會兒像個兔子一樣順從,王嶼可從來沒覺得她是一個好相與的角色。


    這會兒是挺好的,說話沒什麽架子,但誰知道她迴到礦場,又是什麽樣。


    看她這膽大包天的模樣,在人生地不熟的木那場,都敢直接這個橫衝直撞,顯然是還沒吃過大的苦頭。


    把她帶迴石落卡,要是她能一直乖乖待在礦場倒是還好。


    但是看她現在一直追著貌燦問他那些匪夷所思的經曆。


    王嶼就知道她肯定不會安安穩穩的待在石落卡。


    馬茹骨子裏有一種冒險跟喜歡刺激的精神,除非自己把她捆起來,要不然她絕對不會配合自己。


    這麽想著,王嶼決定等迴到礦場之後,就先跟向遠峰取得聯係。


    將馬茹的情況跟他報備一下。


    至於後麵怎麽安排,先聽聽向遠峰怎麽說。


    但是馬茹待在自己身邊,說什麽也比讓她自己在外麵遊蕩要強多了。


    “你們這次就來了你自己一個?你去木那場口是在暗查什麽?”王嶼問道。


    馬茹轉了轉眼珠子,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告訴你也不是不可以。王礦主,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王嶼連忙擺擺手,“那你別說了。我不聽了。”


    馬茹卻完全不管不顧的開始了自說自話,“來了不止我一個,還有另外兩人。但是剛才逃跑的時候跑散了。我被抓住,拖延了那些人的時間,所以他們應該是安全的。等晚些時候我確定了位置之後再跟他們聯係。”


    王嶼點點頭,馬茹立刻說道:“告訴你的條件就是,我這邊的情況不許告訴向遠峰。”


    說完壓根不等王嶼迴話,立刻又說道:“這也不是什麽多難做到的事。我不過就是不願意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跟個小孩子一樣被人約束著。這個要求很難做到嗎?”


    王嶼正準備開口規勸,然而馬茹的嘴皮子豈是他能趕上趟的。


    立刻說道:“王礦主,你們場口跟木那場口該不會有什麽合作吧?原本,我這邊這些關於木那場的一手消息都不會輕易告訴外人的。但既然咱們都是自己人,我幫你你幫我。咱們互通有無,把咱們自己人的損失降到最低。你覺得這算不算共贏?”


    說完還神秘的眨了眨眼睛,“你放心王礦主,這場買賣你絕對是最大的受益人。”


    王嶼歎了口氣。


    馬茹讓他做的事情不過是舉手之勞,易如反掌,不管她能給自己帶來什麽信息,的確都不虧。


    “行,說吧。”王嶼說道。


    馬茹笑的像隻護理,類似的表情,王嶼在向遠峰臉上也不止一次看到過。


    他們不愧是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很多行為習慣以及表情動作,身上都有彼此的影子。


    “真的在這裏就說嗎?王礦主,你可千萬不要看我跟你這麽隨隨便便吐露出來,就覺得這件事不值得重視。你要知道,我們可是收到了實打實的消息,要不然怎麽能這麽下血本跑過來!”


    馬茹神神秘秘的模樣,讓王嶼不得不認為她是在故弄玄虛。


    但是緊接著馬茹就說道:“我這會兒就先給你透露一點關鍵字吧。非法勞工,這個詞你應該理解是什麽意思的吧?”


    王嶼突然想到剛才自己在礦坑那會兒的感受,現在馬茹說出這番話,他壓根沒有任何懷疑,立刻就信了。


    “王礦主,你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難道早就知道了?”


    不得不說,馬茹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記者,基本的職業素養,即便是在她當女主持人的這些年都沒有鬆懈。


    王嶼細微的表情變化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我那個與看了看身邊昏昏欲睡的漢子們,朝馬茹的位置挪了挪,壓低聲音說道:“今天我在礦坑的時候,的確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馬茹一聽來了興趣,“你還掌握了什麽情況?我就說咱們能做到互通有無,雙贏。”


    王嶼擺擺手,“你剛才提的可不是這個要求。你剛才的要求跟現在想知道的,選一個。你要想知道這個,向遠峰那邊我就不能保證……”


    馬茹想不猶豫的說道:“我還是保持原來的要求。這話當我沒說。反正隻要我在礦場,總能讓我找到線索。”


    王嶼衝她豎起大拇指。


    眼見王嶼也有所察覺,馬茹也不再找借口賣關子,繼續說道:“在我們之前,這個專題原本是另外的同事在跟進。那時候我還在當主持人,跟這些也不沾邊。這段時間也是在台裏麵待著沒事。正好之前做這個專題的五人小組,有三個下落不明,剩下的兩個也萌生了退意。”


    “他們知道我想要做出爆款新聞,所以找上了我,問我願不願意接手。”


    王嶼靜靜的聽她說,沒有插嘴。


    就連原本已經開始犯困的貌燦,這會兒聽到這個爆炸性消息之後,也徹底性清醒了過來。


    “我當然願意接手。他們懷疑自己的同伴應該是在木那場已經遭遇不測或者被限製了自由。他們兩人幾次三番再入驃國,進礦區,想要找到他們的下落。不但無功而返,甚至連他們自己的臉都被眼熟。倒也不是他們主動想要放棄,實在也是沒有其他辦法。台裏可沒有那麽多的人手由著他們折騰。他們自己已經進不了木那場,還能出什麽力。”


    “留在手裏,死線一條,轉給我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所以我們就來了。”


    前因交代完畢,王嶼才問道:“都已經暴露成這個樣子了,你們還敢來?還真是頭鐵。他們已經打草驚蛇,你們這不是上趕著來給人送人頭嗎?”


    馬茹攤了攤手,“不然呢?你以為那麽多爆炸性新聞都是怎麽傳到你們這些人的耳朵裏的?不就是我們這些新聞人,做你們的眼睛、你們的耳朵,才保證你們能接收到那麽多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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