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嗎?”  沈念沒說話,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並不相信顧執口中的‘不是故意’。  顧執聳了一下肩膀,像是無所謂,沉默了下來。  “一件衣服而已。”沈崇山笑著打圓場:“別傷了和氣。”  “爸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嗎?”沈念看向沈崇山:“就是因為這件衣服是你給我買的,他不喜歡。”  “小念。”沈崇山似乎不喜歡他這麽說,臉色也沉了一些:“小執都說了他不是故意的了,我也說了會再給你買一件,不是什麽大事兒,別抓著不放了,不至於!你是哥哥。”  沈念聞言看向沈崇山,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麽。他不過才說了兩句,怎麽變成了一個抓著不放,咄咄逼人的人了?  其實沈崇山說的沒錯,一件衣服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他不是沒衣服穿,也不是非要跟顧執計較,他隻是覺得這是沈崇山給他買的第一件衣服,親自送到學校裏去的,他格外珍惜了一點,連在學校都沒穿幾次。  有點可惜罷了。  可是沈崇山不覺得什麽。在他的眼裏,這隻是一件衣服而已,甚至不至於跟顧執理論幾句。  難受嗎?其實……也還好。  他帶著善意與和氣迴來,對敵意和委屈也有準備,隻是他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快到他都還沒好好感受和沈崇山之間的和諧就已經成了現在這樣。  沈念的沉默讓沈崇山意識到了什麽,想說點什麽來挽迴,但沈念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突然就很想知道一個問題,一個他一直想不明白也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他看著沈崇山:  “爸,您和顧執的家人到底是什麽關係?”  這一次沈崇山直接變了臉,那是一種羞愧難當的尷尬神色,沈念便知道這個問題不那麽好迴答,又或者說,自己根本不會聽到答案,可有些話問了,就應該問到底,否則連這次的提問都是白費。  “顧執……”沈念想要找個稍微委婉點兒的說辭,可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便直接說了:“是您的兒子嗎?”  這一次不止是沈崇山,就連顧執都抬頭看了過來,眼裏很是詫異,似是想不明白沈念為什麽要這麽問。  “小念,你想什麽呢?顧執不是我的孩子,他就是我……我好朋友的兒子。”沈崇山近乎慌亂的解釋著:“我隻是……小執他隻是以前生活的不太好,我想對他好點……”  沈念是相信這一刻沈崇山說的話的,可也正因為相信,他才會有點失望,如果顧執是沈崇山的兒子,他對顧執這麽好,是應該的,也是必須的,甚至連沈念自己都會消除掉那覺得的所有的不公平。  畢竟沈念自己不是親生的。  可是顧執也不是,但兩個不是之間差別是不是有點大了?沈念想不通為什麽,就因為他不會哭,所以不配吃一顆糖嗎?  “小念。”沈崇山的語氣有些急切:“剛才爸把話說的重了,你別忘心裏去,爸也是著急了……”  “爸……”沈念出聲打斷了沈崇山的歉意,可是打斷了之後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他什麽都不想說,可偏偏又想起了剛才沈崇山在廚房裏說的那句‘爸以後會做的更好’,頓時覺得很可笑,他抬頭看向沈崇山:“爸,我寧願你是沒有給過我希望的。”第16章 秘密  時隔兩個月的這次迴家,沈念原本是打算等元旦假期過了再迴學校的,可這天的不愉快讓他在家裏覺得連唿吸都困難,沒有再等,直接迴了學校,走的太急連重新翻找件外套都沒有,等到意識到身體不對勁的時候已經發起了高燒。  但他覺得這是他自找的,也怨不得別人。  假期,宿舍的人都迴家了,隻有沈念一個人,他怕自己越來越嚴重,昏迷在寢室也沒有人知道,便自己去校門口的藥店買了藥,吃過之後便開始睡,迷迷糊糊的醒來過,但又很快睡了過去,反複幾次連他自己都不太確定時間,真正清醒的時候已經是周一的下午了,返校的人也都迴來了。  室友已經習慣了沈念假期也不迴家,但很少見他這個時間點卻在床上躺著,便問了句是不是不舒服,沈念無力的擺了擺手:  “沒有,就是困。”  “那你睡,我們小點聲。”  室友們都很好相處,可沈念不好意思因為自己一個人就讓大家將就自己,他會有負罪感,所以即便還是渾身酸軟,卻還是撐著起來了,他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此時身上又餓又乏,下床的時候還險些從梯子上摔下來,好在不是很高,他也沒磕碰到。  沈念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意外看到了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的梁秋:“你怎麽過來了?有事兒?”  梁秋本來就擔心沈念這次迴家之後會遇到什麽樣的事兒,怕沈崇山的求和不過是一時興起,沈念還是要受委屈的,根本等不到明天,便想著今天就來看看,可詢問的話都還沒有說出口呢,就看到沈念和平時不太一樣的臉色:  “你怎麽了?”  沈念想說沒事,梁秋已經走到跟前,抬手就摸上了他的額頭:“你發燒了知不知道?燙的都能煎雞蛋了。”  沈念被他的說法逗笑:“哪有那麽嚴重?”  不管是不是真的能煎雞蛋,梁秋都不可能縱容他繼續這麽撐下去,去他的床上拿了衣服給他穿上,就帶著他離開了,順便跟同寢室的打了招唿:  “今天晚上沈念不迴來了,宿管來了,你們幫忙說一聲。”  梁秋帶著沈念去了醫院,測了體溫39度2,梁秋都懶得說什麽了,醫生說要打點滴的時候,梁秋甚至還咬牙切齒的說了句:  “紮。”  那樣的語調讓醫生都忍不住側目,問了句:“你和他有仇啊?”  沈念笑著沒說話,梁秋很有禮貌的應了聲:  “嗯,不共戴天。”  話說的狠,可當沈念真的紮了針之後梁秋還是跑到樓下的便利袋買了個熱水袋上來,去接了熱水,拿迴來把輸液管放在了熱水袋上,這樣的話輸進身體裏的液體就不會太涼,沈念也不會覺得冷。  發燒的人身體都很懶,沒什麽勁兒,沈念也是,懶懶的靠在椅背上看著梁秋動作,梁秋抬頭的時候和他的視線對上:  “看什麽?”  沈念淡淡笑了下:“謝謝。”  梁秋哼了聲,沒理他。  梁秋不知道沈念睡了很久,想讓他睡會兒,時間也能感覺過的快一些,可沈念睡太久了,即便現在依舊燒的昏昏沉沉,卻還是沒困意,相反的,還餓了。  他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隻是即便是麵對梁秋,沈念也說不出讓他幫自己去買飯的話,便一直忍著,甚至還想把流速調大,梁秋拍了一下他的手:  “搗什麽亂?又不趕時間。”  沈念便不動了,如果肚子不是在這個時候突兀的叫了一聲的話,周圍也倒是算得上安靜。  梁秋也聽到了這個聲音,看著沈念:“餓了?”  “還好。”沈念剛說完,肚子便很不給麵子的又叫了一聲,梁秋無奈的歎出一口氣:“沈小念,我要是不問的話,你是不是絕對不會主動讓我幫你去買飯?”  沈念從來都是這樣,大抵是從小就習慣了一個人,所以即使身邊有人依靠的時候也還是下意識的不想麻煩,不想成為誰的負累。  沈念笑笑沒說話,梁秋卻懶得再說,起身離開了。  買了一碗炒麵迴來,可很餓的沈念也不知道是太餓了還是因為發燒沒胃口,隻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梁秋也不勉強他,將飯盒拿到自己手裏開始狼吞虎咽:  “行吧,我給我爸打電話,讓他給你做點好吃的,等迴家再吃,這玩意兒也是真的難吃。”  梁秋始終都沒有問沈念為什麽會生病,又是什麽時候迴來的。  有些事不用問也知道,從梁秋今天去給沈念拿衣服,看不到那件羽絨服的時候就差不多猜測到了一些不太愉快,他又這麽病懨懨的,梁秋也不願意問出來惹他不痛快。  得先把病養好了。  可梁秋不問,沈念倒是主動提了一句,說:  “我年前不會迴去了。”  梁秋還是沒有問為什麽,隻是不滿的看著他:“這次我都不想讓你迴去,是你自己不聽話,一點小恩小惠就讓你找不著北了,現在知道疼了?”  沈念有幾秒鍾沒說話,側過頭去看梁秋,梁秋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話說重了,有些事情,得足夠疼才能記得,沈念就不該對一個14年都沒有關心過他的男人抱有幻想。  “你怎麽這麽聰明?”沈念問他。  梁秋勾了勾唇角:“是你心太軟,怎麽這麽容易就能被人忽悠呢?”  “太想被關心,被愛了吧。”沈念笑看著眼前的某處,語氣很輕:“所以麵對哪怕隻是一丁點兒的溫暖,我也不想抵抗。”  “我家還不夠溫暖你的啊?”梁秋很不理解:“過年也別迴去了,去我家,讓你感受一下什麽叫全方位無死角的溫暖。”  沈念卻笑笑沒說話,似是累了,閉上了眼睛。梁秋也沒再打擾,拿出手機,玩起了俄羅斯方塊。  打完點滴,梁秋帶沈念迴了家,大概是提前通知了蘇小小,即便是過了晚飯的時間點,但餐桌上還是準備了不少吃的,沈念其實並不餓,卻不想辜負蘇小小的一片好意,還是邁步走過去,梁秋在身後推著他走,小聲說:  “放心,不是我媽做的。”  聲音很小,但蘇小小聽到了:“小念那份是你爸做的,但你的那份是我做的,今天必須給我吃完。”  梁秋看著蘇小小:“媽,你要是想再要個孩子,可以直接生的,沒必要把我毒死了再要啊,我不吃醋的,我也不反對你要二胎的。”  蘇小小罵了聲小兔崽子就要過來揍梁秋,梁秋不可能幹等著讓她揍,便直接跑了,沈念看著他們母子倆玩鬧,突然覺得自己被治愈了,如果身邊不是有個這麽幸福的梁秋,或許他根本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糖。  而這顆糖就在自己身邊,隻要覺得生活苦了,舔一下就還能覺得有力氣。  飯很好吃,沒什麽胃口的沈念都還吃了一碗飯,吃完飯下意識的要去洗碗卻被蘇小小攔下了:  “這孩子……蘇姨怎麽說都不聽是不是?在我家就跟自己家一樣,別老想著幹活兒,你身體不舒服快休息去吧。”  蘇小小強硬起來是誰都要甘拜下風的,沈念也就不再堅持,道過謝就迴了房間,梁秋被蘇小小奴役在廚房裏收拾碗筷沒跟來,所以沈念在進入房間的時候聽到了蘇小小一聲無奈的歎息:  “這麽懂事的孩子,怎麽就不招老沈家疼呢?沈崇山是眼瞎了吧?”  “嗯。”梁秋淡淡附和:“媽,難得你和我在一件事情上有相同的觀點。”  沈念輕輕關上了門。  ——  時間不早了,沈念卻睡不著。  不知道是不是連續睡了一天一夜的原因,明明身體很乏累,卻沒有一絲的困意,可沈念沒出聲也沒起身,就那麽靜靜的看著沒拉嚴實的窗簾,有道光調皮的從縫隙中鑽進來,沈念看了許久。  梁秋大概是怕他睡了,起身的時候很是小心翼翼,沈念替他難受,便說了句:  “你動你的。”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梁秋嚇了一跳,暗罵了一聲,打開了床頭燈,看著沈念沒有半分困倦的臉:“你沒睡啊?”  “嗯。”沈念應了聲:“白天睡多了,現在睡不著。”  梁秋沒說什麽,去了洗手間,迴來的時候沈念已經坐起來了,視線還盯著窗簾,梁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沒覺得有什麽好看的。  沈念不睡,梁秋不可能睡,否則怕沈念出什麽事兒,雖然迴到了床上,但也沒躺下,就那麽看著沈念的後腦勺,問:  “睡不著的話,要不要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把我氣個半死也能陪你一起睡不著。”  發生了什麽?其實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一個摔炮,一件羽絨服,一個想他體諒的要求,都不是什麽大事兒,沈念甚至都想不起來從哪裏開始的了,沒什麽好說的。  可梁秋一副不睡的架勢讓沈念覺得不講點什麽似乎說過不去,於是便有了說點其他的想法,想要將埋藏在心裏多年秘密一吐為快。  他未必不知道自己有點不理智,可偶爾衝動一次也沒什麽不好,於是他安耐不住內心的蠢蠢欲動,還是說了。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沈念迴頭看著梁秋。  梁秋的臉上並沒有因為自己即將知道沈念的一個秘密而開心,相反的卻是蹙了眉:“沈小念,你對我居然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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