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尋意默然片刻,隻淡淡道了一句:“走一步說一步罷。”


    說完這句話,他分明感覺到雲歇握著自己的手緊了一緊,但那鬼寺江尋意不能不進,他也知道。


    幾個人交談了這幾句的功夫,一名白須飄飄的僧人已經走上了靈台,正是無祿大師。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周圍嘈雜的人語便漸漸安靜了下來,人人都向中間望去,包括方才一直在悄悄打量江尋意等人的少女們都把目光移開。


    “今日的試劍大會請各位掌門過來,實際上隻為了一件事情。大家想必也知道了,傳說中的鬼寺數百年來從未有人見過,近日卻在試劍大會前夕無緣無故出現在了這裏,實在是教人心中不安。因此經老衲與其他幾位較有資歷的長者商議,這一次的丹楓林除魔、靈台試煉就都延後再議,正好咱們這裏人也到齊了,老衲就想鬥膽做個領頭的人,問一問各位,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說完這一段話,無祿大師有意頓了頓,會場中的人立刻紛紛交頭接耳,卻沒有人願意挑頭站起來說話。


    誰都看出來了,這件事說簡單簡單,說難也是不好辦,主要問題就在於,傳說中鬼寺裏藏著一件稀世奇珍,若是得到,恐怕直接飛升成仙也不是不可能的,但話是說得好聽,卻又有幾個人能保證自己可以進了鬼寺之後全身而退呢?更何況,就算拚死一搏,真的得到了這件傳說中的寶物,誰又能保證拿出來之後不會引得人人爭奪,繼而引來殺身之禍?


    江尋意冷冰冰地一笑,指關節在椅子扶手上一敲:“最慘的情況是,有人拚死拚活的進去了,結果那寺裏麵什麽玩意都沒有,他出來之後兩手空空,還要被人懷疑是私吞了寶貝,立刻就會成為眾矢之的——你們說,無祿這是什麽用意?”


    雲歇道:“你看他長著一雙鬥雞眼,一看就是見錢眼開的貨,隻要是跟寶貝有關係,他不可能不覬覦,多半是想讓那個進塔的墊背,自己還留了後手罷。”


    他說到這裏,眼神有意無意向江尋意一斜,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把摺扇來搖了搖:“所以說,隻有傻瓜才想著進去。”


    兩個人之前已經為這件事吵過一架了,雲歇本來覺得自己看的挺開,大不了就陪著江尋意一起進去,兩人同生共死也就完了,結果剛才聽到鬼寺隻能讓一個人進去的事情,他立刻又擔心起來,變著法地擠兌江尋意,說到底就是不想讓他去。


    霍開不明所以,哈哈笑道:“還是你們哥倆腦袋好使,看的也透,既然如此,咱們不當那個往裏麵闖的傻帽也就是了,反正什麽寶貝不寶貝的也就那個老禿驢在乎。就坐這裏看熱鬧唄。”


    江尋意:“……”真他娘的是感覺膝蓋中了無數箭。


    【友情提示:進入鬼寺是完成任務,保護劇情的重要環節,如宿主不經過此步驟,主角可能有生命危險,屆時世界崩塌,任務失敗,請宿主高度警惕。】江尋意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並沒有迴應。過了半晌,他沉沉唿出一口氣,感覺有些疲憊,突然間兩側的太陽穴一熱,睜眼迎上了雲歇擔憂又心疼的目光。


    雲歇一邊不輕不重地給他揉著太陽穴,一邊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你這兩天是不是沒有休息好?瞧瞧這眼下一圈烏青,要不先靠這裏歇歇吧。”


    江尋意看著他的臉微微一笑,抬手把雲歇的手攥了下來:“迴去坐好,我還沒那麽脆弱。”


    霍開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瞧向江漠樓道:“漠樓,你師兄跟雲宗主,這感情真是沒的說。”


    江漠樓白了他一眼。


    卓正凡在一邊默不作聲地看了個全場,心裏狠狠地道了一句:“二傻子,該!”


    無祿大師直到底下的私語商討漸漸平息下來,這才繼續開口道:“依老衲來看,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寺裏麵究竟是個什麽情況,還需得進去探一探才能知道。不過大夥也知道,之前已經測算過了,為了不驚動煞氣造成災難,這個寺廟隻能暫時先由一個人進去……呃,這個,試探試探,諸位以為,應該派誰去才好呢?”


    他這麽一問,立刻又炸開了鍋,正如之前江尋意所說,有人惜命,有人貪財,大體來說大家的想法就是,自己不能去送死,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別人去奪寶,因此一時爭執不下。


    江尋意這時候倒不急了,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裏閉目養神,好像什麽都沒有聽到一樣。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顫巍巍道:“照我看,這要進寺的人還應該選年輕人,畢竟年輕人身手靈活,也該多歷練歷練,像咱們這些老頭子,頂多看看熱鬧就好啦。”


    卓正凡奇道:“他竟不爭?”


    雲歇呸了一聲:“他是不爭嗎?他那是變著法的打算盤,年輕人輩分低好壓製,送死也容易,真他娘的缺德。”


    說什麽來什麽,這時已有人開口問道:“雲宗主,江公子,年輕一輩裏二位已是領軍人物,不知道你們是怎麽個說法?”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親親西風幾時來的一枚地雷,考神保佑你,也保佑所有的小天使們,我會為你們祈禱的,不要緊張呦,麽麽噠。


    第93章 相愛相殺


    江尋意就知道他們繞來繞去,這件事總歸還要問到自己頭上,睜開眼睛剛要說話,雲歇已經幹幹脆脆地道:“行啊,我去。”


    江尋意道:“你……”


    話沒說完,雲歇忽然伸出手來,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髮:“阿尋,這件事就交給我吧,好不好?”


    另一頭無祿大師也是異常驚訝,雲歇是出了名的不好說話,人又聰慧異常,這次居然答應的這麽痛快,實在是不大正常。


    雲歇慢悠悠地道:“無祿大師,你怎麽不說話啊?是不是上了年紀聽不清楚?那我就再重複一遍——我去,可以。不過……就是在下這心裏麵有點怕。”


    無祿大師知道他最喜歡笑裏藏刀,心中暗暗警惕,臉上笑道:“雲宗主說笑了,你年紀輕輕,修為之高在當世就已經屈指可數,又有什麽可怕的?”


    雲歇道:“嗯,我很優秀我明白。但就是修為再高,也就隻有一條命啊,無祿大師,你能保證我隻要活著出寺,就可以活著迴到陽羨山嗎?”


    他這話一說,旁邊都靜下來了,人人心裏都有些疑慮,但誰也沒敢像雲歇這樣幹脆撕破臉,將什麽都說清楚。


    無祿大師心中暗罵,卻也隻能迴答他:“雲宗主說的這是哪裏話,你若是不放心,老衲可以派人護送。再說,人人都知道江公子跟你是過了命的交情,有他在外麵守著,雲宗主應該不用擔這樣無謂的心事罷?”


    江尋意起身打斷了他的話:“大師,不好意思了,這鬼寺尋意也正想進去長長見識。”


    他這一起身,立刻又是無數道目光看過來,江尋意負著手任人打量,有意忽略了江漠樓拉他衣袖的手和雲歇瞪過來的一眼,隻是盯著無祿大師等他迴答。


    無祿大師的目光在雲江二人之間轉了一圈,心中也是有些納悶,他原來以為憑雲歇和江尋意的關係,要做什麽肯定都是之前商量好了的,結果這樣看來,兩個人之間竟好像是產生了分歧。


    難道是利益當前,連這對平時好的能穿一條褲子的兄弟都要因此反目了?如果當真是這樣……倒也沒什麽不好的。


    其實無祿大師一開始心中想要算計著進去鬼寺的人就是雲歇,雲歇修為高,勝算大,同時行事卻果斷狠毒,選了他,其他蠢蠢欲動的人都無法、也不敢提出任何異議。並且另一方麵他地位雖然尊崇,年紀卻輕,如果到時候當真從寺中得到什麽,屆時也好抬出長輩來壓製。


    如今就算把人選換成江尋意,那效果也是一樣的,而且不管最終是誰進去了,雲、江二人要是能真的因為這件事反目,靈隱和陽羨勢必不再守望相助,那更是喜聞樂見。


    雲歇萬萬不能放心讓江尋意一個人進去,情急之下也不等無祿大師說話了,直接轉頭向他道:“江掌門,雖然你現在是掌門了,可是到底年紀比我小,資歷沒我深,說起來還應該稱唿雲某一句‘師兄’,所以你難道不應該……”


    “此言甚是。所以雲師兄難道不應該讓著我這個晚輩一些麽?”江尋意反應出奇的快,打斷了雲歇迅速接口道:“這件事我不能讓步,請你包涵。”


    說起來他心裏比雲歇還要憋屈,本來就被那句“主角有生命危險”弄得心神不定,偏偏又不能向雲歇一樣把自己的憂慮說出來,又是煩亂又是著急,也沒有心情慢慢掰扯這件事。看雲歇還想說什麽,最後索性不管不顧地道了一句“我去了”,就飛身直接從百尺高台上挑了下來,落在靈台中間。


    江漠樓一下子站了起來,但在接觸到江尋意的目光之後,他抿了抿唇,拳頭在袖子中攥緊了,又慢慢地坐下了。


    雲歇被江尋意一句話噎個半死,這時候看他任性妄為,脾氣上來了,也有些急眼,怒道:“偏不讓著你!江尋意,我倒要看看沒我的同意,你今天進不進得去那個鬼寺的大門!”說著也跟著一躍而下。


    霍開結結巴巴地道:“他、他們兩個剛才還那樣,怎麽現在又變成了這樣,難道真的是為了爭寶?不……不可能啊,他們都不是這樣的人啊。”


    無祿大師看著落在場子中間的兩個人,眼珠一轉,嘆道:“二位本來是好兄弟,怎麽好為了區區一件不知名的寶物傷了和氣。這樣罷,不如公平起見,老衲和在座的各位掌門做個見證,二位比試一番,誰要是獲勝,誰就進寺,如何?”


    他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挑撥離間,台上的眾人本來因為雲江之間的爭執驚愕異常,聽了無祿大師的話,又不由都有些興奮起來——靈台雙璧素來齊名,平時也不是沒見過他們出手,的確是修為高深,功夫精妙,隻是卻從來沒有將兩人分出個高下來過,可以想見如果這兩個人打一場該有多麽的精彩,想到這裏,大多都麵露期待之色。


    江尋意卻十分不上道:“我不跟他比,無論輸贏,總之這寺我今天去定了。”


    他在說話的同時,身子已經淩空躍起,影如流光,向鬼寺的方向衝去。


    雲歇喝道:“你給我站住!”跟在江尋意後麵,雙手結了個法印,一道藍光立刻從他掌心飛出,如同一道巨大的屏障,擋住了江尋意的路。


    江尋意身形一滯,雲歇已經五指成爪,探手向他肩頭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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