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祖父子倆有些吃驚的看著碗裏滿滿的疙瘩湯還有雞蛋餅,“我說柄發啊,你們家最近是不是發了小財了,這吃得好穿得也好,你看你兩個兒媳跟閨女,穿的都是新襖。”


    “爹,今日這頓可是太劃算了。”


    嚴柄發笑了笑沒說話。


    “什麽發財不發財的,把木生哥你請過來幫忙,自然要好生招待了,這媳婦進家門這麽多年,也沒有規規矩矩做過幾身衣服,今年春曉又迴來了,我這咬咬牙買了布,讓他們一人做一身。以後要管多少年的,我這純屬花錢買個心安。”


    嚴木生看著周氏,“你是個好婆婆,不過你這樣一來,村裏好多老婆子要遭埋怨了。”


    周氏“嗤”了一聲,“我管我這一頭都夠嗆,哪有那個閑功夫管別人,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是這個理。”嚴木生看向春曉,“咱村就你娘對閨女最好,你是個有福的。”


    “木生叔,旺祖哥,今日你們多吃些,吃飽,我娘做的夠,我還沒有多謝你們來幫忙呢。”


    “爹,木頭叔家那頭晚上要不要去?”大山坐在火爐子邊邊吃邊烤鞋子。


    “咱家跟他家平日走動又不頻繁,出殯的日子去幫個忙就成了,這守靈的事情用不著咱們吧。”大河有些不確定,他又看向嚴旺祖,“你們家去嗎?”


    “我們家沒有出五服,肯定要去的,你們家應該不用。”


    春曉吃完飯就從灶房出來了,這幾個大男人一起烤鞋子那味兒她有些受不住,幾個小的端著碗在堂屋吃飯,“姑姑,你吃完飯了?”


    “吃完了。”


    “奶奶說讓我們吃完飯就迴去,我們不想迴去,想就在這裏玩,你跟奶奶說說成不成!”


    春曉捏了捏書鳳的小臉,“這外頭都沒有幹,沒地方給你們玩啊,你們先迴去,等過兩日地幹了再來玩吧”,下午她還要收碳,幾個孩子在肯定又要圍著她問東問西了。


    田氏跟張氏吃完了飯換迴了之前的衣服,跟著自己相公還有公爹在後院幫忙,春曉則跟周氏在後頭編簾子。


    “咋這麽著急在這後頭搭棚子,看你們上午去山上砍了老多,你們這是要搭個多大的棚子啊。”


    嚴柄發看了看後院,“就靠右邊籬笆這邊從後門一直搭到頭,整個搭一邊。要轉個彎連到後門這裏,這樣下雨淋不著。”


    嚴木生按他說得區域看了看,嘖嘖兩聲,“你這不是搭棚子,你這是建個長廊啊,我還沒在農村見過誰家搭這麽大棚子的。這棚子搭著做什麽用,光擋太陽,還不如開個菜院子。”


    嚴柄生笑了笑,“孩子喜歡,隨她吧。”


    嚴木生也跟著笑了,“你這寵閨女寵的,我看你兒媳婦她們也樂意得很,你們家是這個。”他豎了豎大拇指,“比我們家隔壁那戶強多了。”


    “爹,你別說鄒嫂子潑辣,我倒是覺得要不是鄒嫂子,大強他們家能有今天這個日子!這鄒嫂子每年賣豬仔可是得了家裏主要的收入。”


    “那也不能應著這個就騎到公爹婆婆頭上,你看阿琴迴不迴來!還不是怕她這個嫂子。偏你孫嬸還聽她的。”


    “不聽又怎麽樣,就像旺祖說的,鄒氏雖然嘴厲害些,但是人家能掙錢,誰掙錢自然誰說了算。”周氏在一旁笑,“過兩天我還要去她那裏抓豬崽呢,今日去村裏好像看到他們家三江了,這是從縣城迴來了?”


    春曉聽到三江這個名字,突然想到了早上河邊的那個人。


    “是迴來了,年前縣裏沒活了,說是過了年再去,聽說掙了好幾兩銀子呢,把老兩口得瑟的不行。”


    嚴旺祖在一旁笑著看了看他爹,“爹,你羨慕就羨慕,盡說酸話。”


    “我羨慕個球。”嚴木生有些生氣,“有啥好得瑟的,旺福迴來興許比他還多呢。你說他們家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這掙了銀子不好好再給他說門親事,婆娘都死兩三年了,就這樣一直一個人,哎。”


    “興許說了人家看不上呢,這中間的事兒就不好說了。”幾人邊說邊開始插竹子,按著剛剛嚴柄發說的,他們至少要連五個棚子那麽大,這下了雨的地插樁要十分小心,一個沒架勞就容易榻。三人上了頂,剩下的就在下麵幫忙遞東西。


    春曉忙了一會兒就去了前頭,她起炭的時間到了,這會兒人都在後頭忙著,也不會有人去前頭妨礙她。隻是今日燒怕也得等到晚上了,畢竟要一直看著。


    依次將三窯炭起了,春曉看了看那塊的地,地都燒幹裂了,這整個院子怕就隻有這裏是最幹燥了。她搓了搓冰涼的手,將雜房門關好了就又去了後院。


    大家夥活雖然做的快,但是嚴柄發要求得細,要他們務必把棚子搭結實了,所以一個下午也隻搭了一半,嚴柄發知道春曉要燒炭,所以沒等天黑,太陽剛剛下去就收工了。


    等大家夥都走了以後春曉便急急忙忙開始搭架子燒炭,家裏的木頭也隻夠燒兩天的了,過幾日就要歇了。


    第二日依舊是個晴天,這對春曉來說天氣晴,山上的木頭才能幹得快,嚴家兄弟兩一早就去鎮上了,今日對他們是個考驗,他們要自己去找買家,本來兩個人都有些慌,主要是二人不會算賬,春曉跟他們說無妨,有個大概就行了。二人這才鼓起勇氣出發了。


    嚴木生父子來的時候沒有看到兄弟兩人還納悶。嚴柄發說他們上山了,下午來。


    今日的地比昨日幹了不少,至少不是走到哪裏都一腳泥。早上春曉去河邊提水,看到村子河岸那頭有穿白服的人,木頭叔家明日要出殯了,到時候村裏人都要去,哥哥們也是要去的。。


    快中午的時候嚴大山他們迴來了,一迴來就把春曉拉進了屋,搞得春曉一臉莫名。


    兄弟兩的表情十分激動,特別是大河,都有些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剛進門春曉就看見他們的背簍空了,炭應該是賣出去了,“二哥,你這是咋了,路上撿銀子了!”她故意調侃。


    “大哥,還是你說吧,我怕我說不清楚。”


    嚴大山看了看關嚴實的門,“春曉,我們接到大單了。”剛剛一路迴來他都不知道自己腦子裏想的啥,就覺得腦袋懵懵的,“今日去賣炭,我們碰到了一戶人,他說他們家要1000斤的碳送去縣城主家用,要跟我們訂炭呢。”


    “1000斤?”春曉心裏也是一驚,“是哪一家?”


    嚴大山擺擺手,“哪一家都不是,之前沒在咱們這裏買過的。”


    “沒買過他怎麽敢從咱們這裏一下子訂這麽多。”


    ”哎呀,我來說。”大河見大哥說了半天也沒有說明白有些著急了,“咱之前不是下雨天都去給人送炭嗎,炭的質量又不錯,人家住戶之間雖然不串門子但是下人卻是經常打交道,一來二去就知道了咱家賣炭的事,這家人主家是在城裏做生意的,聽說是一個大戶,在這鎮上就開了小鋪子,那人要收1000斤炭送城裏去,今日還專程找的我們呢。”


    “你們今日的炭賣給他了?”難怪賣的這麽快。


    “沒,沒賣給他,賣的是別人。”


    春曉訝異,“沒賣給他,他不是要收1000斤炭?”


    “你聽我們把話講完,這個事兒我們沒應他,想著迴來等你決定呢,他說1000斤炭,要我們55文一斤賣他,明日要給他一個答複,不然就找別家了,咱家如今沒有木頭原料,這個事兒該怎麽辦啊。”想著1000斤的生意要丟,他這心裏就跟被火燒一樣,今日真是讓他既激動又難受。


    “春曉,你明日怕是要走一趟才行,咱這活如果有法子,能接一定要接啊,1000斤那得多少銀子啊。”


    春曉心裏也有些鬱悶,家裏的碳今日再起一次就沒了,也就100斤左右,這1000讓她去哪裏找木頭,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買家有說多長時間交貨嗎?”


    兄弟倆一愣,“這個忘記問了。”


    “那我明日去一趟,這個事兒實在是有些犯難,我還得。。。”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周氏在外頭敲門。


    嚴大山打開門。


    “你們幾個幹啥呢,一來就鑽到你們妹妹屋裏像什麽話,這家裏還有外人呢,出來吧,要吃飯了。”


    “娘,有大事,說出來嚇死你。”


    周氏看了眼笑眯眯的嚴大河,“什麽大事,跟娘也說說。”


    “咱先吃飯吧,反正下午也沒炭燒了,等會抽時間再講,最好爹也在。”春曉看了看外頭,“娘,書文他們呢,沒過來?”


    “你嫂子說出門的時候交代過了,差不多要過來了吧。”


    說曹操曹操到,幾個孩子嘰嘰喳喳的聲音從外頭傳到了院子裏。幾人去灶房,大山拉了把春曉,將今日的銀子給了她,“明日你去了再定章程?”


    “去了解清楚了再說,能賺我自然是想賺的,少掙總比不掙好。”


    中午周氏煮的稠粥,炒了一大鍋的蘿卜,又炒了一大鍋的白菜炒雞蛋,大家夥都吃得噴香,棚子昨日已經搭好了大致的骨架,今日的活就輕鬆許多,差不多再過個把時辰就要完工了,到時候鋪頂用不上別人幫忙,嚴家父子三人就能搞定。


    幾個孩子吃完飯都不肯迴家,周氏沒辦法,就隨他們院子裏頭外頭的瘋跑。


    “你們那前頭院子草棚子裏三個泥包是啥東西,我昨日就想問了。”


    “春曉跟孩子們鬧著玩的東西,誰知道是什麽?”嚴柄發隨意搪塞。


    “還是別在家裏堆土包,不吉利。孩子們不懂事大人們可得管著些。”


    這會兒春曉跟著周氏還有兩個嫂子正在編簾子,聽到這樣說突然就笑了,對著嫂子們做了個鬼臉,“咱娘也說像墳頭呢。”


    周氏拍了她一巴掌,讓她別胡說。


    下午2點多的時間,草棚子就全部搭好了,嚴木生用手大力晃了晃,“很結實,大雪都壓不塌。”


    嚴柄發他們跟他們二人再三道謝,又玩笑著說再記他們一頓酒,將人送出了院子。接下來的活兒就是將頂鋪好了。


    院子裏如今就他們一家人,嚴大山忍不住就把這個事兒說了。


    眾人聽了都是心裏一驚。


    “你說真的,1000斤?”嚴柄發正在上頭鋪頂,聽到這個,差點沒站穩。他站在上頭看了看四周,“走走,這是大事,咱屋裏說去。”


    “爹,這附近又沒人,你在上頭看到人了嗎,誰來這處。”


    “那也得小心著些,萬一呢。”嚴柄發從梯子上爬了下來,“這麽大個事早不說,早說這會肯定安排人上山了。”


    一家人一起去了堂屋,田氏的心在打鼓,春曉這個單子要是接下來,那她們得分多少錢啊。


    周氏去前頭將院子門搭上,迴來跟眾人坐到了一起。


    “春曉,剛剛大山他們說的你打算怎麽弄。”


    “爹,咱家一點木頭都沒有了,如今隻有100斤左右的炭。就算明日砍了木頭,木頭太濕也用不了。”


    聽她這麽一講,大家都開始歎氣。


    嚴柄發尤其可惜,“那這個意思這單子肯定就沒了。”


    春曉看眾人沮喪,“也不一定,所以我明日要去一趟鎮上,若是對方能夠寬限時日,或許還能接。”


    聽她這樣一講,大家立馬又高興了起來,“對,隻要給咱時間,咱肯定能給他交貨。”


    “所以這會兒著急也沒有用,還得看明日談的結果,若是他一定要這兩日交,咱們就隻能放棄了,反正還有時間,1000斤的量慢慢也能掙迴來。”春曉是怕到時候不成他們心裏落差太大,提前給他們打個預防針。


    “不管這事兒成不成,明日我們都要上山替你砍木頭去,隻是你那木頭要砍哪種的你要給我們細說細說。”


    春曉於是去雜房拿了僅剩的兩根木頭過來,又去灶房拿了根柴火樁子,細細的與他們說了兩者的區別,又講了燒成炭的差異,大家這才覺得長見識了,以前他們誰也沒有注意這些。


    “爹,明日不是村裏木頭叔家出殯嗎,你們哪有時間上山。我在想著明日看是大哥還是二哥陪我去鎮上呢,免得找錯了地方白跑一趟。”


    “以前是有人,如今是沒人,出殯我去就成了,也就半日時間。你們明日去鎮上再去買一把斧子迴來,這幹活沒工具是個麻煩事。”


    “家裏隻有一把斧子,也不好一直借別人的,這樣吧,今日得的錢就不分了,明日我買兩把斧子迴來,到時候一家一把,也不用時時借別人的,借長了時間,人家嘴上不說,心裏該有意見了。”


    幾人都表示讚同。


    說完了話,眾人又迴到院子急急忙忙搭頂,今日這活必須得完成,總覺得後麵還有好多事情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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