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依舊下著小雪,兄弟倆迴來的時候表情有些古怪。


    “怎麽了這是,愁眉苦臉的,是炭賣的不順當?”周氏將他們拉到火爐前讓他們換鞋。


    春曉也看著他們。


    “也不是賣的不順當,本來說好的是三家100斤,今日去送炭,那家是要50斤的,結果後來不知怎麽的,把我們的炭都拿了,我們也不好說不賣,怕得罪了以後斷了買賣,隻是這樣一來,另外兩家就沒送了。”


    “那你們去跟另外兩家解釋了沒?”


    “這東西都沒了,我們去怕不知道怎麽跟人說,索性去買了50斤細麵就迴來了。”說著,嚴大山從兜裏掏出了一把銀錢,“炭106斤,你算算對不對?”


    “哎呀,大哥,你們沒了也該去打聲招唿的,做生意最忌諱的就是不誠信。”春曉一邊數著錢一邊心裏覺得糟糕。“錢沒錯。”數字還挺吉利,6兩6錢又60文。


    “那怎麽辦?”兩人都有些著急,“要不再去送一趟,你那些炭什麽時候好。”


    春曉在心裏算了算,她那些炭最早也要到未時起,也就是下午2點左右,往返鎮上最少都要兩個時辰,那個時候天都黑了。而且這外頭還下著雪,太危險了。


    “算了,未時起炭迴來就太晚了,還是安全最重要,大不了以後不做那兩家的生意就是了。”


    周氏在一旁有些可惜。


    “如果未時能起那沒事,我再送一趟,我走快些,大不了帶個火把,到時候在鎮上花幾個錢買個火折子就成。”


    “二哥,你真要再送一趟啊。”春曉有些擔心。


    “送,不能砸了咱自己的招牌,上次大哥去的,這次就我去。”


    “娘,您什麽意見?”春曉有些拿不定主意。


    “能去就去吧,你哥說得對,招牌不能砸了。晚了直接迴家,不用過來了,銀子先收著,明日再說。”


    “今日能起多少炭?明日還賣不賣?”


    “等會兒能起60多斤,明日就休息一天不送了,總得讓人喘口氣。”


    嚴大山點點頭,“行,你說怎麽安排就怎麽安排。”


    中午幾人吃了飯,嚴大山圍了火爐子打盹,嚴大河則時不時看看草棚子裏的土包,就盼著它們能早些好。


    “二哥你別看了,時間不到我不敢開,怕悶得時間不夠燒起來該有煙了。”


    “你可別開早了,我就是好奇看看。”


    “你要不要去我那屋睡會兒,免得等會累得沒精神。”他們今天去鎮上已經走了大幾個小時的路了,再去一趟若是春曉怕是要腳抽筋,“等會你完事迴去了,讓二嫂給你用熱水好好泡泡,不然明天該走不動路了。”


    “你當我是你啊。”嚴大河笑了笑,“你放心,我今日去了明天照樣可以走。”


    “你把你的鞋拿過來給我,我看看裏頭幹沒幹。”周氏把他叫過來讓他坐下,“趁這會多休息一下,去兩趟不是那麽容易的。”


    幾人在火爐子坐著,到了時辰春曉起了炭,將炭放在墊了簾子的背簍裏,又蓋好了草簾子,“送了就立馬迴,別去打聽買主了。”


    嚴大河走了。


    嚴大山又坐了會兒就準備迴去了,春曉拿了幾塊生薑給他,“這個你幫我交給二嫂,讓她切成片跟水一起煮了等二哥迴來的時候讓他趁熱喝,可以預防風寒。”


    嚴大山也走了。


    春曉又開始起爐子,如今對於這個活她都有些厭煩了,整日圍著爐子轉,其他什麽事情也幹不了,幸好隻是冬天,要是一年四季如此,她怕是要抑鬱了。


    周氏這幾天有空就在房裏做衣服,大嫂的襖子已經做好了,今日正在做二嫂的,晚上應該可以完工。襖子做完就該做褲子了。


    一夜好眠,知道第二天不用去送碳,周氏跟著春曉一起睡了個懶覺,起床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今日雨雪都停了,空氣也變得幹爽,果然雪後就是好天氣。


    二人才起床沒幾分鍾,嚴家父子三個就來了,“娘,春曉,趕緊開門,天晴了。”


    幾人進了屋,嚴大河首先就將銀子拿了出來,“昨日後麵的炭共67斤,前麵那個拿了25斤,後頭的都要了,幸好我去了,人家等著我們的炭所以有人賣炭的時候他們也沒有買,若是我不去,他們晚上就沒得用了,如此一來以後肯定不會再與我們打交道了。”他覺得真是萬幸。


    春曉點了點錢,給了兄弟兩一人2兩。“你們今天怎麽過來的這麽早。”她又看向嚴柄發,“爹怎麽也這麽早跟著過來了。”


    “天晴了啊!”大山有些激動,“我們今天準備上山去給你砍竹子去。等會你們嫂子她們都去。”


    春曉一聽要全家出動,“砍竹子做什麽?山上這會還濕著呢,去了衣服都得打濕。”


    “爹說要在後院給你搭個長的竹棚子,以後你放木頭起爐子都方便,如今是木頭砍不了,不然木頭也是要砍些迴來的。”


    “衣服打濕了多冷,爹,要不算了吧,等多晴幾日再說。”


    嚴柄發看了看外頭,“多晴幾日就該砍木頭了,如今時間要緊得很。”


    春曉知道自己勸不動他們,迴屋拿了斧子。


    “你上次不是說這斧子是借的嗎,感情是你自己買的啊。”


    “那不是怕你們問嗎!”春曉摸了摸鼻子訥訥的迴到。


    “爹,這正好,斧子可比砍刀利索。”


    臨走前,嚴柄發給周氏也派了任務,讓她去村裏收茅草,多些也無所謂,總之要夠用。


    “你看你爹,做什麽事情都火急火燎的。”周氏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我走了,等會收迴來還得編呢,要是用的時候用不上,你爹又該念叨了。”


    沒一會兒,太陽果真出來了,今日的氣溫幹冷,一點也不輸昨日,但是幹活的人心頭火起,一點都沒有注意到環境惡劣帶給他們的傷害。


    天雖然晴了,地卻一點沒幹,走哪裏不小心都是一腳泥,以後若是有餘錢了,她也要鋪一院子的青石板,到哪裏都不會髒,一邊在心裏許著願,一邊踩著泥提著桶去河邊提水。結果河邊濕滑,她差點跌進河裏,好在被人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穩。


    “你是柄發叔家的閨女吧?”


    春曉正要謝過來人,卻見對方是個30多歲的男子,為了避嫌,她隻說了句多謝,就沒說話了。


    “我是嚴三江,去年你們家還在我嫂子家抓過豬崽呢。”


    春曉禮貌的笑了笑,從河邊提了一桶水就走。


    “以前我還帶著你哥哥他們玩過呢,不信你迴去問問你哥。”那男子的笑聲從身後傳來,“還是這樣膽小。”


    迴到家倒了水,再到河邊的時候那人已經不在了,春曉鬆了一口氣。她與外頭的人可以談笑風生,但是與村子裏的人必須要保持警惕,不然那閑話就來了。


    幾個往返把水缸填滿,她又去菜園子看了看,這剛種下去的種子泡了這麽多日的水該是發不了芽了吧,要不要刨了重新種?心裏思忖了半天決定還是再等幾日。


    其實對這菜園子她是沒有多大期待的,她娘給她種的不外乎就是蘿卜白菜,若是能多種些別的菜就好了。改天她要到集市上看看,多買些別的冬日種的菜種子,比如萵苣,菠菜,香菜,芹菜那些,冬日應該是都可以種的。


    她還在菜園子沒出來,周氏就迴來了,背了一背簍的茅草,“你去那裏頭幹什麽,等會弄一腳泥。”


    春曉趕緊從園子裏出來,“娘,收完了?”


    “收完了,村裏走了個遍,不過在那邊,還有走兩趟。”


    “你上迴不是都讓人送到家裏,怎麽這迴不讓人幫忙送過來。”


    “你這院子裏起著炭爐,我怕讓人來了問東問西,沒事,娘背兩趟就好了。”周氏將茅草倒到堂屋靠後門處,“你那些菜甭看了,這天兒冷又下了這麽多天的雨要發芽也得十來天,如果十來天不發芽那就隻能開春再種了。”


    周氏背著背簍又要走。


    “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別去了,昨日有村裏的老人去了,出門串門子的多,你在外人麵前又不多話,就在家待著吧。”


    “誰啊。”


    “你木頭叔,”見春曉發愣,“就是香蘭他爹,不記得了。”


    “不是,木頭叔我記得年紀不大吧,應該才50多歲怎麽就走了。”


    “病的唄,村子人生病都是能拖就拖,拖不過去也就走了,我不跟你多說了。我還得走兩趟。”


    周氏走後春曉陷入了沉思,這人的身體要保養好,特別是在這古代,若是病了有錢還能醫一醫,沒錢就隻能跟村裏人一樣,等死了。以後做事,錢要整,身體也要保重。像那種下雨天送炭的事兒還是少做。


    太陽高懸頭頂的時候,周氏已經收拾妥,開始在灶房做飯了,今日中午主食是一大鍋的白菜疙瘩湯,碗已經拿過來了。幾個小的最後一趟過來時候已經跟周氏一起過來了,這會兒正在堂屋玩老鷹抓小雞。


    “這天還是出太陽舒服。”空氣中的風都幹了許多。


    “你去院子外的路上看看,你爹他們怎麽還沒有來。”


    春曉剛出門,就看到了朝這邊來的一群人,她好像還看到了木生叔還有她兒子,趕緊跑迴院子把這個事情告訴了她娘,人家這個時候來肯定是要吃飯的,得多做一些。


    很快院子裏就熱鬧了起來,男人都去空地那頭拖竹子去了,兩個嫂子則被春曉拉到了火爐子便烤火。


    “趕緊烤烤吧,幹了一上午,冷著呢,你看你們,衣服都是潤的,我就說山上濕讓爹別去,爹偏不聽。”


    “你嫂子們的新襖子我不是做好了嗎,春曉你帶她們去你屋子把衣服換了,這衣服脫下來我等會給她們洗了晾起來。”


    “別了娘,等會兒還要幹活呢,新衣服穿上該弄髒了。”


    “是啊,我們坐在火邊烤幹了就成,沒事。”新衣服她是想著過年串門子的時候才穿的,體麵。


    “換上吧,這衣服穿在身上不好幹,等會如果做活,衣服幹了再換過來就是,正好試試娘做的合不合身。”春曉帶他們到屋裏,將櫃子裏的成衣拿給她們,自己關上門出去了。


    “姑姑,娘跟二嬸在裏頭做什麽呢?”書鳳邊跑邊問。


    “換衣服呢,你娘的衣服濕了。”


    沒多一會兒,妯娌倆就穿著新衣服出來了,“這衣服可真厚實,又軟和,穿著也合身。”田氏高興的摸了摸身上的襖子,“這用了多少棉花啊。”


    “太厚實了,下雪也不怕凍了。”


    幾個孩子看到她們停了下來,“娘,你們穿新衣服了,早知道我們也穿了。”


    “我那衣服可好看了,是紅色的。”


    “紅色是女娃穿的,我的那件是灰色的,跟爹一個色。”


    “灰色的沒有紅色的好看。”


    “都說了紅色的是女娃穿的,灰色才是我們男娃穿的。”


    幾人不理孩子們的爭吵,帶著換下來的衣服到了灶房。


    周氏看到她們圍著她們轉了一圈,“我這手藝還行,穿著都挺合身。”她笑了笑,“好久沒有做襖子了,棉花墊厚了就怕裏頭做小了。


    ”娘,不小,穿著舒服著呢,比我給大山他做的襖子都厚。“


    “我都跟你們說了讓你們棉加厚些,偏你們下不去手,反正不是我穿,我自己那件跟你們這一樣。”


    “家裏如今棉花多,棉褲我給他們坐厚些,也不省著呢。”


    院子裏有人拖竹子進來了,春曉出去一看,是嚴大河帶著嚴旺祖,她上前想幫忙,被製止了。


    “這事不用你上手,我們來就成,別把你身上新衣服弄髒了。”大山直接拖著竹子去了後院。接著後頭嚴柄發他們也拖著竹子迴來了。


    “爹,弄完了這趟跟木生叔他們一起吃飯先吧,這一時半會兒也弄不完。就在灶火邊吃,順邊把衣服烤烤。”


    “知道了。”


    跟在後頭的嚴木生笑了,“還是有閨女好啊,我就羨慕這有閨女的。”


    幾人拖了一趟,到前頭洗了手,周氏已經給他們添好了疙瘩湯,除了疙瘩湯周氏還煎了幾個韭菜雞蛋餅,這請人幫忙沒有就算了,有的話還是要盡量拿出來,這樣人家有盼頭下次再叫就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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