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我可憐的春曉啊,你怎麽這麽命苦啊,嫁過來當牛做馬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一個婦人抱著床上的年輕女子嚎啕大哭,“早知道周家這麽不是個東西,娘當初說什麽也不會把你往火炕裏推啊。”


    “娘,您別太傷心了,如今妹妹這樣,您要是再倒下,誰來為她主持公道啊。”


    “你們都是死人啊!”婦人一聽,聲音帶上了明顯的怒氣,“春曉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給我打斷周宏誌那王八羔子的腿!”說完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蹲在一旁的老漢看了一眼怒氣衝天的婆娘,一個勁的歎氣,這都是什麽事啊。


    屋子外頭的周家婆子眼白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我就說那嚴家不是好相予的,你瞧瞧,這人又沒有死,這嚎得恨不得整個村子都來看熱鬧了。”


    “都這個時候了,你給我少說兩句。”周興才看了看院子門口探頭探腦想看熱鬧的村裏人,覺得這輩子都沒有這麽丟臉過,“宏誌人呢?”他忍著不悅,自己媳婦昏迷不醒,做相公的就算是裝裝樣子也該在身邊呆著,他倒好,丟下老兩口自己出去躲清靜。


    “去鎮上了,我讓去的,這個時候他要是在,我看屋裏的人還指不定怎麽鬧呢。”許氏沒好氣的聽著屋子裏的動靜,“這春曉看著是個老實的,關鍵時候作妖不是,她這往河裏一跳,自己倒是省事了,別人還不得指著我們的鼻子罵,說我們苛待了她,那頭要是徐老爺知道了這檔子事,宏誌的親事也要攪黃了,真是好狠的心計。”許氏開始罵罵咧咧。


    周興才無奈搖了搖頭,將院子門口的人都哄走,轉身提了一口氣走進屋子。


    周麥娘也就是春曉的娘一看到他連忙將抱著的人放下,從床邊衝到他麵前,“親家公,今日你得給我個說法,我好好的女兒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如果不是村裏人給我報信,我是不是就得給我女兒收屍了!”


    跟著進屋的許氏一點沒有理虧的自覺,“親家母,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春曉她想不開自己跳的河,我們難不成還要成日拴著她不成。”


    周氏一聽更氣不打一處來,“那你說她為什麽跳河,她好端端的為什麽跳河,還不是你們家周宏誌要休妻另娶,你們周家真是欺人太甚。”


    今年9月,周宏誌考中了秀才在周家村大大的風光了一把,周氏還在慶幸女兒終於熬出頭了,成了秀才娘子,自己家到時候把田地掛在女婿頭上還能免了田稅沾沾光,誰知道這才一個月不到,周宏誌就要休妻,這休妻讓春曉以後一個人怎麽過啊,想到這裏,她撕了周家人的心都有了。


    “我女兒嫁到你們周家四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你們沒有良心啊。”周氏想到春曉那是真傷心。


    許氏見她越哭越來勁,撇了撇嘴,“春曉是勤快,但是嫁到我們家都四年了,肚子也沒個動靜,我們周家就宏誌這麽一根獨苗,如今又是秀才公,前途不可限量,如果春曉沒得生育,怎麽,難不成還想讓我們周家絕後!”


    “那你們也不該把她逼上絕路啊。”一旁的嚴柄發終於開口了,“他們還年輕,興許過兩年就有孩子了。你們如今一聲不吭要另娶,你們這不是要逼死春曉嗎?”


    “親家公,你可別往我們頭上扣屎盆子,這麽大的罪名我們可擔不起!”


    “你們逼得我妹妹都跳了河,還說什麽扣屎盆子,我看就是你們老周家看到周宏誌有了功名,想攀高枝,瞧不上我家妹子了,就是想逼死她給新人騰位置。”說話的是春曉的大哥嚴大山,今早得知了妹妹跳河的事,他也是震驚,急急忙忙陪著父母趕了一個多時辰的路來到了周家村。


    許氏被戳穿老底,又羞又惱,“我們如今客客氣氣的招唿你們,你們別太過分,這是在我們周家村,你們要是再這麽不講理,別怪我不顧親家的顏麵。”


    “我呸,周宏誌人呢,他不是讀書人嗎,還秀才公,我看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我爹娘他嶽父母上門他麵都不露一個,真是好大的架子!”


    “我兒如今功名在身,見縣官都不用下跪的,親家舅伯說話還是注意些。”周興才見兒子挨罵,原本不欲爭吵的也忍不住開口了。


    “他就算是做了宰相,老子也是他嶽舅哥。”


    春曉就是在這樣的爭吵聲中醒過來的,她睜開眼睛茫然的看著草屋頂,又轉頭看著一屋子專心吵架的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她醒了。


    “娘,你們怎麽來了?”她揉了揉有些發痛的頭,想要坐起來,卻是渾身無力。


    最先聽到她聲音的嚴大山見她醒了,忙扒拉了一下還在哭吵的周麥娘的胳膊,“娘,娘,春曉醒了,別吵了。”


    周氏一聽,朝床上看去,看到春曉果然醒了,忙走到床邊抱著她哭了起來,“春曉,娘來看你了!你怎麽這麽沒用,做這檔子傻事,你是要嚇死娘嗎!”


    許氏跟周興才見狀終於鬆了一口氣,雖然大夫說隻是落水受了寒,但是這人睡了一天一夜不醒,他們的心還是懸著的,親家又上門鬧,這會兒見人醒了,兩人走上前,“春曉,你說你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呢,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跑去跳河,你要是再不醒,你爹娘都要逼死我們兩口子了。”許氏假意流了兩滴淚。


    “好了,趕緊去將灶裏的粥熱熱,這麽久沒吃,該餓了。”周興才怕老婆子又與人吵起來,趕緊將人支走,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春曉,“你娘來了,正好陪你說說話,可莫再犯傻了。”說完拉著許氏離開了房間。


    春曉靠在床沿,看著湊到床邊的三人,“爹、娘、大哥,你們怎麽來了?”她覺得自己腦子有些渾渾噩噩的,之前的事情有些想不起來了,就見周氏淚眼漣漣的看著她,身上穿的也是單薄,“娘,如今天氣寒,出門多穿一件!”


    嚴柄發看著自家閨女止不住的歎氣,醒過來就好了。


    “春曉,你把咱娘的魂都嚇沒了,你怎麽這麽傻,你這河一跳,人沒了豈不是正合了周家的意!”嚴大山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你啊你,大哥都不知道怎麽說你了。”


    “好了,你做大哥的就知道在自己妹妹跟前耍威風,她這還沒好呢。”周氏抹了抹眼淚,將春曉上下打量了一番,“哪裏不舒服,跟娘說,有什麽委屈也跟娘說,犯傻的事切記不能再做了,這周家忘恩負義,我們家也不是那好欺負的,怎麽著我也得替你討個說法,就算離了他們家也要割它二兩肉。”


    “老婆子,這話你可不好亂說,兩口子過日子哪有不爭吵的,親家這邊咱們到時好好說說,總有轉圜的餘地。”


    春曉聽著幾人的話,這才想起了跳河的事,是啊,她跳河了,她16歲嫁給周宏誌,嫁過來的時候家裏一窮二白,但是她心裏歡喜,因為周宏誌是附近村子難得的讀書人,這四年,她起早貪黑的幹活,照顧公婆,包攬了家裏所有的家務活,周宏誌十指不沾陽春水,一心讀書,終於伴著他中童生如今又中了秀才,眼看著好日子就要來了,卻在前兩日無意聽到了公婆跟相公的對話,鎮上的徐家相中了她相公,願意把女兒說給他並扶持他繼續讀書,前提是要將她休了。她突聞噩耗,萬念俱灰之下想不開跳了河才有了如今這一遭。


    想到這樣的現實,她苦笑,看著擔憂看著她的家裏人,她努力坐起身子,拉起她娘的手,“你們都知道了?”


    “這麽大的事情你還想瞞著我們不成。”


    “娘,女兒給你丟臉了,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周氏看著她,不知道這話的真假,一般女子受了這樣的打擊哪裏會這樣平靜,“春曉,你可不能唬弄娘,娘一把老骨頭可受不住白發人送黑發人。”她語氣中有些哀求,“你如果覺得委屈就跟娘講,娘就算不要這張老臉也要給你討個說法。”


    “好了,說什麽喪氣話。”嚴柄發看著自家婆子閨女,“過不過的還是兩說,都是勸和不勸分的。”


    “你就想做個和事佬,你看周家人那個態度,他們把我們放在眼裏了嗎?他們如今鐵了心的要攀高枝,這女子被休棄你讓她以後日子怎麽過!”周氏心痛,她看著閨女,“春曉,如果。。我是說如果周家真做出那檔子缺德事,你跟娘迴嚴家村,你哥哥他們不會不管你的,沒有過不去的坎。”說完,周氏看著嚴大山。


    “娘,您看著我做什麽,妹妹要是迴去,我難道還會短她吃食!您放心好了。”嚴大山拉了張凳子坐在對麵,“隻是這周家如意算盤打得好,咱們就這樣算了?”他總覺得咽不下這口氣。


    春曉看著他們,“爹、娘還有大哥,你們迴去吧,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


    幾人都有些驚訝的看著她,“我們不在他們不是更往死裏欺負你,春曉,爹娘在,你別怕。”


    “娘,有你們願意讓我迴去的這句話就夠了,你們放心,女兒不會再做傻事了,你看你們在,相公他麵都不露一個,家裏就這麽兩間房子,又沒有地方安置你們,這大冷天的我不想讓你們跟著我一起受這窩囊氣,你們先迴去,明日再來。我要與相公談一談,事情總要有個結果。”


    “娘,我看春曉這個樣子像是想開了,不如我們就聽她的,讓他們自己理一理,明天再來。”


    “老婆子,春曉如今是周家人,所謂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有些事情我們還真不好插嘴,既然她要自己處理,就讓她自己處理吧,我們在後頭給些幫扶,該出力的時候出些力就行了。”


    周氏看著閨女,心裏始終有些不放心,“你自己處理不會再做傻事了?”如果不是顧及閨女的臉麵,她都想拉著全村的人來評評理,讓他們看看他們周家村的秀才公家都做的什麽樣的混賬事。


    春曉安慰性的點點頭,“放心吧娘,死過一次了,我想好好活著。”


    聽閨女這樣說,周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抱著春曉又是一頓哭,“我可憐的閨女啊,你命怎麽這麽苦!從小到大都沒有過過什麽好日子,這好不容易熬出了頭,婆家又是個忘恩負義的。”


    嚴柄發聽著周氏哭嚎,與嚴大山對視一眼,低下頭不吭聲,心裏再次感歎這都是什麽事啊!


    門外的老兩口聽著屋子裏的哭嚎,額頭青筋直冒,許氏忍不住想要衝進去,被周興才一把拉住了。


    “這周婆子一口一個忘恩負義,一口一個忘恩負義,這傳出去以後宏誌還怎麽在村裏做人,我們還要不要過日子呢!”許氏氣極,“我看這事早了早好。”屋子外頭圍了好些看熱鬧的村民,對著她們家就是指指點點。


    “你就少說兩句吧。”周興才講些道理,對於春曉他還是有幾分愧疚的,畢竟這幾年家裏的活隻要春曉在他們就沒有操過心,其實之前徐家的親事他也猶豫過,但是想到兒子的前途他也隻能對不起嚴家人對不起春曉了。怪隻怪家裏窮,養個讀書人著實不易。


    許氏看了看手裏的白粥,“我看這粥也別吃了,好心都喂了狗,白瞎了這些糧食。”


    “趕緊送進去。”周興才知道自己婆子對這個兒媳婦從來都是看不上眼,平時婆子說媳婦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天不同,親家兩口子都上門了,這會吃的都不送一口實在是有些不像話,他可不想落人口實,語氣不悅“說話注意些。”


    許氏這才不情不願推了門進去,“來,熬得粘稠的米粥,讓春曉趁熱吃了,這病了吃些粥飯好的快。”她努力擠出一個關切的表情。


    周氏接過她的粥碗,看了看粥麵,連根鹹菜都沒有,好在粥確實還比較濃稠,她將春曉扶起,“春曉,來,娘喂你吃。”


    “娘,我自己來。”她確實是有些餓了。


    嚴柄發看了看門口的周興才,帶著大山走了過去,“親家,咱到外頭說說話如何!”


    周興才帶著他們出了屋子。


    許氏見周氏坐在床邊,屋子裏如今就隻有她們三個人,有些話她也忍不住了,“親家母,這次的事情興許是有些對不起春曉,但是話我也說過了,都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不能對不起老周家的列祖列宗啊,春曉在我們家這幾年,好吃好喝的我們從來沒有苛待過她,你去村裏問問就知道了,如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們多勸勸吧。”


    周氏不想與她說話,春曉則自顧自的喝著粥。


    許氏見二人都不搭理她,心裏窩著氣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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