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原,計都折羅,帶上咱們所有兄弟,將人犯押往城中刑殺台,我要親自監斬。”


    隋唐振聲高唿,門外即刻響起兩人異口同聲的迴應:“是,統帥!”


    “你要殺了他們?”顧誠沒有阻攔,但還是神色鄭重的問道。


    “不錯,若無人敢為百姓說話,我來,若無人敢為百姓伸冤,我來。”


    隋唐聲音平靜,但神色之間卻帶著一股決然之色。


    “你想好啦?”顧誠微微歎息。


    他知道隋唐今日一旦舉刀,那就意味著與薑國朝堂的徹底決裂。


    他們也必將失去通過仕途和平上位的希望。


    “無需多想,那澄明殿上的無數君臣,既然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那我也應當表明自己的態度。”


    隋唐的臉色鬆弛了下來,但他的態度卻始終堅定。


    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


    從執意調查承德書院的那一天開始,隋唐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如果可以,他不想用暴力的手段,永生教之亂給這個國家造成了難以彌補的傷害。


    百姓的苦難他也都看在眼裏。


    所以,才會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情況下,依然入朝為官。


    可惜......


    從廷尉府出發,至京都刑場需要通過六條長街,隋唐麾下一百四十多人,押解著六十七名主犯,步履匆匆。


    他不想,也不願意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


    在他身後,撫軍營全力配合,將消息快速傳播開來。


    其實,自昨夜開始,撫軍營便已經在全力運轉,否則不可能有今日百姓齊聚,擊鼓鳴冤的場麵。


    這是一場博弈,一方是勢單力薄的隋唐,一方是威壓天下的薑國朝堂。


    景清於澄明殿上舌戰百官,顧誠於廷尉府內運籌帷幄。


    他們都期望能通過相對平和的手段來處理此事,一人訴諸律法,一人操縱民意,隻可惜,他們失敗了。


    於是,隻剩下隋唐。


    刑殺台上,薑楚、殷不易等人依舊在瘋狂叫囂,四周收到消息趕來的百姓逐漸圍滿。


    “這隋唐短短數年,便做到安北將軍,果然不是等閑之輩。”人群中幾名女子靜靜的注視著刑殺台。


    “本來我也沒抱什麽希望,現在看來,形勢的發展,遠遠超過了大夫人的預期。”


    “這也多虧了仙兒,若不是她,咱們還真沒辦法如此輕易的滅掉承德書院。”


    “確實,好在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今日一過,朝堂必亂,我們的機會也便來了。”


    幾名女子你一言我一語,話裏話外有對隋唐的讚歎,也有對未來的某種不為人知的謀劃。


    而在刑殺台不遠處,一個不起眼的三層小樓上,戚世恆同樣密切關注著隋唐的舉動。


    此刻,他長身而立,身後圍著數名鎮蠻軍將領。


    “將軍,你說這隋唐真的敢殺這些人嗎?”一個粗壯漢子帶著幾分疑惑問道。


    “不如咱們賭一賭?”戚世恆目光幽深,哈哈大笑。


    “好,那我賭他敢。”橫刀率先接話。


    “你這麽肯定?”戚世恆詫異的看向他。


    “昨夜在承德書院,我見過他的果斷,他沒有一絲一毫想要與朝廷裏那些狗官和平相處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我賭他不敢。”


    “我也賭他不敢。”


    其他幾人嘿嘿笑著迴答道。


    戚世恆沒有說話,他的目光穿越黑壓壓的人群,注視著刑殺台上的隋唐。


    隋唐似有所覺,向著戚世恆的方向投來一瞥,但也僅僅隻是一瞬。


    隋唐根本就不關心那些潛藏在暗處窺視的目光,此刻,他的心中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殺人。


    “承德書院,於過去七年間,猶如一顆毒瘤,附著在薑國朝堂的邊緣;他們操控朝政、欺壓百姓,有多少才學剛直之士因不願低頭,而斷絕仕途;又有多少良善誠樸的百姓,慘遭其暴虐欺淩,甚至毀家滅門。”


    “今日,隋唐以安北將軍之名,斬其主犯六十七人,為我薑國士子開登堂入室之天門,也為我薑國百姓平無處伸張之冤屈。”


    隋唐立於刑殺台上,麵對著無數百姓,聲震天地。


    曆經數載,禦奴城中,那個宣誓要為天下百姓求太平的少年,風姿如故。


    “隋唐,我爺爺貴為宗正,即便是當今陛下,也得叫他一聲叔叔,他不會放過你的。”薑楚早已沒了書院大廳裏吟詩作賦的風流。


    “隋唐,我義父身為一品鎮南軍侯,馳騁沙場,滅敵無數,等他迴城,你就等著給我陪葬吧。”殷不易臉上帶著恨意,但眸子裏的恐懼卻已然揮之不去。


    “隋唐,你不能殺我......”


    “隋唐,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隋唐......”


    “隋唐......”


    自薑楚、殷不易之後,許慶峰、馮固、楊勝等人的聲音陸續響起,這些人或怒罵、或詛咒、或恐嚇、或威脅......


    但,卻無人求饒。


    不是他們骨頭硬,而是他們不相信隋唐敢殺他們,不要說是隋唐,即便是薑宣,恐怕也不敢。


    這,就是為何他們敢如此囂張的原因。


    隻可惜,他們想錯了。


    隋唐手持鋼刀,率先走到殷不易身後。


    他要親自動手。


    一方麵是他心中確實殺意充盈,另一方麵則是因為人手不足。


    姑射弓手要護衛四方,預備可能出現的狀況。


    盤古力士在上次的刺殺之後隻剩下四十六人,加上他和任原,也遠遠不夠。


    為此他不得不從撫軍營挑選了一些精銳,這才湊夠了六十七人。


    甚至連他們手中兵器也是五花八門,除了盤古力士的戰斧,單刀、橫刀、鬼頭刀......


    其實什麽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殺人。


    “司馬法,核對兇犯姓名。”隋唐高聲叫道。


    “薑楚、殷不易、許慶峰、薑明遠,馮固、楊勝、錢鑫......”


    這個時候,他們不再是誰的孫子、誰的兒子,他們隻是一群即將被處斬的兇犯。


    隨著司馬法聲音的不斷傳開,刑殺台四周一片肅靜。


    圍觀的百姓已經從方才的震撼中清醒了過來,他們目中含淚、神情激動,望著持刀而立的隋唐,眸子裏的朦朧之中漸漸多了幾許敬仰。


    “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在司馬法核對完畢之後,隋唐眼望長空,聲音清朗,隨後揚刀而起。


    終於,終於到了這一刻......


    圍觀的百姓,滿臉期待,遠方似乎有‘刀下留人’的隱約唿喊,在逐漸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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