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竟是周將軍!”


    景千秋與計都折羅並肩而入,他第一眼便認出了那錦袍中年人的身份。


    東城守將,建威將軍周宏。


    “諸位來我這裏作甚?”周宏強自鎮定,似乎是想要狡辯一二。


    景千秋聞言一愣,他詫異的掃了一眼四周那十來個黑衣蒙麵之人,隨即輕笑了起來。


    “周將軍何必呢?”


    是的,此時此刻,任何狡辯都沒了意義。


    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周宏苦笑著搖了搖頭,一把扯掉了身上錦袍。


    錦袍下是一領閃爍著寒芒的山文甲,那是他建威將軍身份的象征,緊接著,他又從旁邊接過一杆長槍。


    周宏並不打算束手就擒。


    “我周家世代為將,諸位,不妨來試試我手中長槍。”


    周宏手中長槍輕掃,在空中抖出一個漂亮的槍花,隨後,槍鋒微揚,直指景千秋和計都折羅。


    院子裏陷入了靜默,隻剩下絲絲縷縷的殺氣,在不停的盤旋縈繞。


    “好,既然周將軍有此雅興,那千秋就不客氣了。”在計都折羅行動之前,景千秋率先走了上去。


    此時此刻,他們已經占據了明顯的上風,但在景清到來之前,他和計都折羅都沒有資格,隨意處置周宏。


    所以,既然周宏要戰,那便試試他建威將軍的槍鋒又何妨?


    主意已定,景千秋也不再多言,他與周宏對麵而立,隨即便聽到周宏一聲暴喝:“殺!”


    一個殺字出口,周宏長槍輕擺,宛若黑蟒出洞,以極快的速度刺向景千秋。


    景千秋見狀不敢大意,他雙槍前紮後刺,一打一架,頃刻間便卸掉了周宏槍上的力道。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相當精彩的比鬥。


    景千秋以一敵二,能與田發、田達平分秋色,當然不是庸手。


    但周宏作為東城守將,一身武藝自然也不能小覷,他長槍舞動間,比之旁邊那持槍漢子,更要淩厲許多。


    轉眼,兩人便已經交手數十招。


    “周將軍槍法如神,千秋佩服。”交戰間,景千秋不忘稱讚道。


    “是嘛,那你要注意了,接下來,我可要出絕招了。”周宏長槍一抖,臉上露出了幾分詭異的笑容。


    景千秋聞言,神色立刻鄭重了起來,他雙槍交叉,橫欄在胸前,靜靜的等待著。


    隻是,他沒想到,已經做好攻擊姿態的周宏,突然一個轉身,長槍猛然刺向近在咫尺的計都折羅。


    正在觀戰的計都折羅猝不及防,倉促間抽刀相迎,竟硬生生被周宏給頂飛了出去。


    至此,院門大開,周宏臉上喜色一閃而過。


    這一刻,景千秋恍然大悟,原來周宏從方才的挑戰開始,便沒想著要跟他死磕。


    如今計都折羅失手,他也因為估計錯誤而落於身後。


    這無疑給了周宏逃脫的機會。


    “周宏,你哪裏逃?”眼見周宏一個閃身向著門外衝去,景千秋心中一急,連忙向外追去,卻被那持槍漢子攔住了去路。


    “小子,你的對手是我。”持槍漢子一聲暴喝,隨即便和景千秋站在了一起。


    可景千秋哪裏顧得上他,雙槍用力,加開長槍,便要再次追去。


    卻見剛剛衝出門外的周宏,不知為何倒飛了迴來,甚至還因為腳下踉蹌,差點便栽倒在地上。


    緊接著一個身高九尺,極其魁梧的光頭巨漢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任原。”


    這個人他認識,破虜將軍隋唐的親衛統領,據說其有萬夫不擋之勇,隻可惜,他還未曾領教。


    “周宏,我沒想到竟然會是你!”


    在任原身後,響起了景清那剛硬的聲音。


    “可惜,還是你們贏了。”周宏苦笑著搖了搖頭。


    “為何要刺殺田辟疆,嫁禍隋唐?”景清走上前來,沉聲問道。


    “想知道答案?”周宏臉上又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隨後,他猛然厲喝一聲:“等你死了再說。”


    長槍急抖,一尺長的槍鋒直刺景清。


    此時的周宏宛若一個輸紅眼的賭徒,他想盡一切辦法,尋找著那一線生機。


    隻可惜,他的對手從來不是景清,而是任原。


    寒光閃爍,金頂開山鉞,揚天而起。


    殺戮之氣瞬間席卷整個小院。


    錯了,全錯了。


    槍鉞相交,巨力襲來,周宏才驚覺方才門外那一擊根本就不是任原取巧,而是他真正的實力。


    此時此刻,兩人正麵對決,周宏終於知道自己的對手是何等恐怖。


    寬大的鉞鋒帶著劇烈的風嘯,讓這本就寒冷的冬天更加的寒意逼人。


    這注定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爭鬥。


    哪怕周宏使盡了渾身解數,也僅僅隻是支撐了五十迴合,他的長槍便被金頂開山鉞劈成了兩段。


    “你輸了。”任原沉聲說道。


    “是的,我輸了。”望著近在咫尺的鉞鋒,周宏悲愴的笑了起來。


    “周宏,你已然貴為建威將軍,到底是為何,非要如此行險,去刺殺田辟疆?”


    景清忍不住問出了這個令他疑惑了一天兩夜的問題。


    然而,周宏的迴答,卻是讓眾人一愣。


    “誰說我要殺田辟疆?”


    “那你......”景清更加疑惑。


    “我要殺的是隋唐。”周宏咬牙切齒的迴答道。


    “我周宏就隻有那一個兒子,他母親早亡,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長大,我就盼著他能平平安安,然而,一路順遂的接替我的位置,所以,我才給他起名承誌。”


    “可是他死了,死在了甘城,死在了隋唐手中,此仇此恨,於我周宏而言,不共戴天。”


    周宏神情激動,雙目通紅,似要擇人而噬一般。


    景清至此終於明白了太平湖畔那一場刺殺的真相,隻是他仍然忍不住為隋唐辯解了一句。


    “你兒子是死在永生教手裏,與隋唐何幹?”


    這一聲辯解無疑更加刺激了周宏的情緒。


    “放屁,這話你信?還是說你們真當我周宏蠢笨如豬,承誌死的第二天,甘城就落在了隋唐手裏,不是他還能有誰?”


    不得不說,周宏猜的極準,他也沒有報錯仇,隻可惜,陳七失了手,那柄出神入化的流星錘沒能打到隋唐不說,還誤傷了田辟疆。


    周宏失去了他最大的靠山。


    這也是為何他會輸的原因,以他一人之力獨對景清、隋唐兩股勢力,焉有不敗之理!


    “他既然敢殺承誌,就應該做好承受我報複的準備。”


    周宏眼裏的殺意讓景清暗自心驚,他連忙降低聲音,準備先將周宏的情緒安撫下來。


    “此事,你大可在朝堂上辯駁,以求真相,何以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你就是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你周家考慮啊!”


    然而,景清話音才落,卻換來了周宏的仰天長笑。


    “周家,周家關我何事?他們吃我的住我的,享受著我帶給他們的榮耀和權柄,如今承誌死了,正好讓他們下去給我兒子陪葬。”


    一股涼意從所有人的心頭湧起,景清更是不可置信的看著周宏,嘴裏喃喃自語:“瘋了,你真的是瘋了,任原,拿下他。”


    景清沒有猶豫,當他麵對的不再是朝廷欽封的建威將軍,而是一個瘋子時,一切都不一樣了。


    然而,他的反應還是慢了。


    周宏隻是輕輕翻轉手腕,短槍便穿透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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