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田氏、景氏、東宮,所有的人都在動,都在爭分奪秒,唯有隋唐最是清閑。


    廷尉府大獄,他一身錦袍,席地而坐,滿頭銀發披散在肩頭,沉默而冷峻。


    “年輕人,你是犯了什麽事進來的?”旁邊牢房裏不知是誰開口問道。


    “還能犯什麽事?小白臉一個,怕不是搶了哪家姑娘吧?”


    “鄭老屁,你這嘴可得把個門,看這小子錦衣華服,說不定是哪家公子呢?”


    “屁,這些公子哥一天天,欺男霸女,無惡不作,老子一百個看不順眼。”


    “就是,都到了這兒了,就是天王老子也得脫層皮。”


    “小白臉,不如你叫聲爺爺,興許我還能跟牢頭說道說道,替你減減刑呢?”


    “哈哈哈哈,對對對,快叫快叫。”


    四周牢房裏一眾犯人,一個賽一個的出聲調侃著隋唐,好似在表演一場熱鬧的戲劇。


    “年輕人,不用理會他們,都是一群戴罪之人,也隻能逞一些口舌之快罷了。”


    那個最初向隋唐問話的聲音重又響起,隻是他話音才落,便引來一片謾罵。


    “司馬匹夫,就你多事,要不是你,老子何至於多蹲這幾年大獄。”


    “就是,你這狗東西,替官府賣命,活該你落得如此下場。”


    “修律法,訂刑條,結果倒全用在自個兒身上了,報應,報應啊!”


    眼見這些囚犯將怨氣全撒在了那說話之人的身上,隋唐不禁有些好奇。


    到底是何人?


    能夠引得這許多人爭相謾罵。


    隻是,還未等他開口詢問,門外便響起了獄卒的嗬斥聲。


    “肅靜,肅靜,誰要再敢多一句嘴,賞刑鞭八十。”


    在這聲嗬斥之後,緊接著便響起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


    這些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隋唐的門外。


    隋唐抬頭望去,借著走廊上昏暗的燈光,隻能隱約看到四五個身穿鬥篷的人影正靜靜的站在那裏。


    隔著一道牢門,雙方彼此對望著,隋唐也沒有說話,他在等待,等待對方開口。


    果然,片刻的沉默之後,門外的鬥篷人還是忍不住當先開口說道:“隋將軍好定力。”


    “既來之則安之,有好些年沒有進過大牢了,就當故地重遊了。”


    隋唐歎了口氣,他驀然想起,上一次進大獄,還是他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如今,恍惚間已經過去了五年。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那聲音陡然一變,多了幾分冷意。


    “你就不怕我麾下數萬鐵騎踏破這太平京都?”隋唐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反問道。


    牢房裏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後......


    “你會嗎?”那鬥篷人沉聲問道。


    “你會嗎?”隋唐也再次迴問道。


    “哈哈哈哈!”那鬥篷人陡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隋唐也笑了,他幾乎已經可以肯定,來人的目的,絕對不會是殺他,否則何必如此廢話。


    “隋將軍初到京都,便遭此厄運,短時間恐怕是難以脫身了,甚或者還會有性命之憂。”


    鬥篷人似在歎息,又似帶著幾分遺憾,不過隨即話鋒又陡然一轉。


    “不過,我倒是可以救你出去。”


    隋唐笑了,他就知道此人的來意絕不簡單。


    “條件呢?”隋唐問道。


    “為我所用。”鬥篷人一字一頓的迴答道。


    “哈哈哈哈。”隋唐好似聽到了這世間最大的笑話一般,狂笑了起來,他的笑聲清朗悅耳,聲震大獄。


    “放肆!”眼見隋唐如此張狂,門外另一名鬥篷人忍不住厲聲斥道。


    “就憑你,一個藏頭露尾之輩,有何資格讓我為你所用,又憑什麽讓我麾下數萬兄弟,為你拋頭顱、灑熱血。”


    隋唐微抬雙眸,眼中精光四射。


    他是隋唐,破虜將軍隋唐。


    麾下數萬鐵騎縱橫北疆,手中擂鼓甕金錘摧鋒折銳。


    別說他不會屈居人下,即便是願意,又怎會臣服於幾個連正臉都不敢示之於人的慫貨。


    “你走吧,等你什麽時候,敢光明正大站在我麵前再說吧。”


    隋唐氣定神閑的揮了揮手。


    “你可要想清楚,太尉田和、太仆宋平他們可不會如此輕易放過你,若無我協助,你絕走不出這大獄。”


    稍作沉默,那鬥篷人終究是不敢將自己的真實麵目露出來,於是,隻能帶著幾分威脅道。


    然而,隋唐卻根本不吃他這一套。


    “我們打個賭如何?三天,不超過三天,我便能堂堂正正從這裏出去。”


    隋唐一臉篤定,他目光直視著那鬥篷人,嘴角泛起一絲嘲弄的笑。


    “哦,是嘛,那我倒真想看看隋將軍的能耐。”眼見威脅不成,那鬥篷人心中也自起了幾分怒意。


    他沒想到隋唐竟這般狂傲。


    既然如此,那何妨讓他多吃些苦頭。


    這一刻,他不再執著於收服隋唐,反而是多了幾分看戲的心態。


    牢房裏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隋唐輕輕的閉上了雙眼,他已經不再關心那鬥篷人到底是何時離開的。


    難言的沉默飄蕩在大獄的每一個角落,那些方才還在嘲笑隋唐的囚犯,噤若寒蟬。


    他們沒想到,這個看似隻有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竟然有如此大的來頭。


    能與太尉田和、太仆宋平結仇,卻依舊如此淡定。


    當真不是凡人啊!


    “唉,沒想到我司馬法入獄五年,這薑國竟出了小兄弟這般少年將才。”


    一聲歎息在片刻之後幽幽響起。


    “我,不過一個運氣好點的普通人而已,倒是先生,方才聽聞曾修律法,訂刑條,怎的落到如此田地?”隋唐輕笑著問道。


    “替友人鳴不平,因而論罪入獄。”那人的聲音裏帶著幾許遺憾,帶著幾許失落。


    隨後又緊接著說道:“這薑國律法刑條半數皆出自我手,沒想到最後,竟成了框束自己的利器。”


    他似在嘲弄,又似在感歎這造化弄人。


    “長空萬裏,雖有烏雲籠罩,但隻要耐心等待,總會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那一天。”


    麵對司馬法的感慨,隋唐長身而起,迴眸望向牢房的天窗。


    那裏正有一束月光透過窗欞,緩緩灑落下來。


    這一句話與其是安撫那司馬法,倒不如是說給自己聽更為恰當。


    即便是此刻身處大獄,但隋唐相信,在這夜色之下,總有人在替他劈碎這黑暗,撥開這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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