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先生,赤血堂裏是沒有你賀家的故舊親朋嗎?”隋唐笑聲停歇,突然厲聲質問道。


    隨後他沒有給賀承文任何說話的機會,而是繼續朗聲說道:“可那裏有我和葬月的父輩靈位,賀承文、賀承武,你們太小看我隋唐了。”


    “說實話,我可以不在乎在座諸位的生死,但赤血堂內,燕王以下,前將軍賀齊、右將軍李良、鎮遠將軍言方、蕩寇將軍邢闊、討虜將軍樊江及所有無辜冤死者的英靈都在那裏。”


    “我燕王府一脈的所有輝煌與榮耀、所有堅守與忍耐、所有苦難和悲傷都在那裏,諸位,我隋唐年幼,但識大義。”


    隋唐的聲音鏗鏘有力,帶著一種能穿透人心的力量,此時,就連賀承文、賀承武兩兄弟,一時之間竟都沉默了下來。


    “在座的各家才俊和諸寨豪傑,既然你們已經匯聚在了這麵燕字大旗下,那隋唐希望你們能堂堂正正的,為燕王府平反昭雪,讓赤血堂內的英靈得以安息,而不是在這合起夥兒來為難我們兩個後輩。”隋唐手指著那麵燕字大旗,雙目如電,從所有人的臉上一掃而過。


    那目光中帶著一種無可匹敵的威勢,以至於連薑泰都不自覺的稍稍側了側頭。


    “賀承文、賀承武,如此內訌,你們不覺得可笑嗎?”隋唐留下了最後一句話,隨後揮了揮手,帶著眾人大步向外走去。


    沿途所有的山匪都不自覺的讓開了道路。


    軍都山歃血堂外,風過無痕,人盡無聲。


    心情複雜的眾人呆愣愣的望著隋唐遠去的背影,那背影並不高大,然而,卻似有霞光萬丈。


    “好一個雄姿英發的少年郎啊!”良久,直到隋唐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李滾讚歎的聲音也終於隨之響起。


    一個時辰後,隋唐等人已經毫無阻礙的踏出了飛虎口。


    數百披甲營將士馬蹄翻飛,肆意奔騰,姑射營的弓手則遊弋在四方,謹慎的注視著四周的風吹草動。


    隋唐看著緊緊拽著自己衣領的婉兒,默默歎了口氣,他此來燕山本沒有太多的期許,核心目的不過是還了雷洪的人情,然後再接這幾個孩子迴龍城。


    誰曾想短短三天時間,竟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


    然而更讓隋唐想不到的事情此刻正在快馬加鞭的向他趕來,此刻的他才走出燕山,還不知道龍、涼二城發生的變故。


    二十裏外,一行十人的死軍斥候呈弧形分布,不斷向著燕山方向急速靠近。


    “統帥,方才在山上可算是出了一口鳥氣,一群山匪竟然敢在咱們麵前耀武揚威。”任原忍不住甕聲甕氣的說道。


    這三天著實把他憋壞了。


    “就是,可惜我實力不濟,要是有葬月姐姐這般身手,早就打的他們滿地找牙了。”武川秀也氣鼓鼓的說道。


    方才在山上,雙方之間劍拔弩張,她竟然連話都插不進去,現在想來,多少有些氣餒。


    “哈哈哈,好了好了,這次怪我,總想著忍一忍就過去了,反正咱們也沒什麽損失,誰知道別人會蹬鼻子上臉。”隋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隋唐,別看你對敵人狠,可對於這些不相幹的人有時候你確實缺乏威信,這樣不行的,你好歹也是數萬人的統帥啊!”武川秀言語之間不無埋怨。


    隋唐尷尬的笑了起來。


    確實,現在的他比過去,心狠了太多,但都局限在那些與自己產生了衝突的人,或者是碰觸到自己底線的人。


    除此之外,他是能退就退,能讓就讓,盡量避免不必要的衝突。


    難道自己真的錯了嗎?


    隋唐低下頭來,陷入了沉思。


    “什麽人?”然而,就在他陷入沉思的同時,前方計都折羅已經發現了那些迎麵而來的斥候。


    雙方猝然相遇,那些斥候本能閃避,但姑射營的弓手卻迅速張弓,向著他們圍了過去。


    “我是軍法司張斌,前方可是姑射營的兄弟。”一個眼尖的看到姑射營那標誌性的黑衣,立時便明白了過來。


    “其他人原地待命,你一個人過來。”聽聞是軍法司的人,計都折羅立刻開聲說道。


    但為了保險起見,仍然隻允許張斌一個人過來。


    “怎麽迴事?”身後的隋唐等人見姑射營立馬張弓,立刻提了提馬速,趕上來問道。


    “統帥,龍城急報。”張斌見到隋唐到來,立刻下馬跪地急聲說道。


    “十二日,張英率討虜軍一部一萬兩千五百人自燕王城一路西來,陳兵蘭水。”


    “當夜,大涼關兵變,徐靖大人孤身逃迴,鐵勒軍音信全無。”


    “十三日萬金堂商隊遭遇截殺。”


    “當夜,永生教夥同樓蘭沙匪內外夾擊,涼城失陷,鷹揚衛殘部退守城外。”


    張斌沒有猶豫,在隋唐等人未開口詢問之前,便將這幾日來龍城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什麽?”張斌帶來的消息,一瞬間便讓眾人集體失聲。


    隋唐陷入了呆滯,而任原身上則是迅速湧動起一股殺氣。


    片刻之後,隋唐一個猛子從馬上翻下,撲到張斌的麵前,不可置信的急聲問道:“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張斌沒有遲疑,又將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他知道自己帶來的消息對隋唐會造成怎樣的衝擊,即便是他自己在知道這些消息之後,心中也是充滿了驚慌和不可置信。


    然而出奇的是,隋唐冷靜了下來,他沒有驚慌,也沒有焦急,他的表情平靜,隻是目光中帶著一絲凜然之色。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顧誠是如何應對的?”隋唐沉聲問道。


    張斌立刻將顧誠的布置全盤托出,隋唐也罕見的舒了口氣。


    他就知道顧誠不會讓他失望,龍、涼二城駐紮著他將近一半的軍隊,要是如此輕易便被人奪了,那他還不如死了算了。


    “所有人快馬迴返,目標涼城。”隋唐霍然轉身上馬,厲聲喝道。


    隨後,他又轉向張斌說道:“你們即刻迴返龍城,告訴顧誠,此事我已知曉,讓他穩住龍城。”


    清朗的聲音帶著毋庸置疑的命令,如一道驚雷敲在了眾人的心頭。


    這一刻,出了燕山的隋唐,終於再次迴到了他統帥的位子上,馬蹄飛揚,塵沙四起,前方龍、涼二城風雲激蕩。


    就連隋唐身側那一對久未使用的擂鼓甕金錘也隨著急速的奔馳而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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